莫长风在智宗也能算得上是天才,可柴广平只是个普通文人,胆子不大可以原谅,毕竟他的内政能力是真的不错,而带兵打仗则是武将的事。
“王妃,这两个是?”柴广平又小心翼翼地看着两个被扔在大厅的人,很是疑惑。
王妃去打的是从海上来的倭寇吧?怎么看这两人脏兮兮的模样,倒像是刚从土里挖出来的?
“刺客。”秦绾眼睛都不眨一下直接说道。
“岂有此理!居然有刺客行刺…”柴广平吓了一跳,脱口而出,但话说到一半就噎住了,迟疑了一会儿才道,“王妃,这个…是倭人吧?”
“嗯,倭寇行刺本妃,罪大恶极,被本妃的侍卫抓起来了。”秦绾理所当然道。
“…”柴广平无语。怎么感觉哪里有点不对?
“怎么,本妃要把刺客千刀万剐了,柴大人要留下来观刑?”秦绾一挑眉。
“不不不,既然王妃无恙,下官公务繁忙,就先行告辞。”柴广平赶紧道。
王妃都说那是刺客了,行刺王族的刺客被拿住是可以自行处置的,完全不需要知会他这个锦州刺史,他就算明知有问题也是没辙。
“那不送了。”秦绾挥了挥手,又道,“如果余将军回来了,让他立刻来见本妃。”
“是,王妃。”柴广平又躬身行了一礼,退了几步才转身,就像是屁股着火了一样,加快脚步跑了。
“胆子真小。”陆臻笑道。
“行了,那个老头交给你。”秦绾笑骂。
“知道了。保证让他连昨天在哪个小妾床上睡的都说出来。”陆臻吐了吐舌头,在秦绾发作之前,弯腰拎起老头去了隔壁。
“王妃。”换了一身青色便衣的顾宁转了回来,发梢还在往下滴水。
“这么快?”秦绾惊讶道。
“在军队里习惯了,行军途中能在河里洗把脸都是奢侈。”顾宁毫不在意地表示,这大热天的直接用井水往自己头上浇下去其实挺畅快的。
“那就把他弄醒。”秦绾坐了下来。
“是。”顾宁也不废话,脚尖在中年文士腰窝上一踢。
“啊!”中年文士一声痛叫,睁开了眼睛。他是被吓昏过去的,只要给予足够的痛楚刺激,自然能马上醒过来。
“我、我没死?”中年文士看着屋子里平凡的摆设,愣了一会儿,随即喜极而泣。
“若是你的回答让本妃不满意了,本妃随时会让你再死一次。”秦绾的声音很温柔。
“你…”中年文士刚想说话,忽的想起了眼前女子的自称,她是…王妃?
至于哪个王妃,根本不需要考虑,东华哪还有第二个如此彪悍的王妃!
“你是谁,为什么会和倭寇在一起。”秦绾淡淡地问道。
“我、我本来是行商之人,在带船出海的时候遇见了海盗——就是那群倭寇,船上的货物被抢了,其他人都被杀了,只有我、因为稍懂几句倭寇的话,被留下了…”中年文士吞吞吐吐地道。
“于是你就为那些倭寇效命,反过来残杀同胞?”顾宁怒道。
中年文士偏过了视线不敢与他对视,满脸的羞惭。
“贪生怕死!”顾宁冷哼。
“蝼蚁尚且贪生,何况是人。”中年文士低声辩解,但明显底气不足。
“继续。”秦绾换了个坐姿,一声轻笑。
“继续…什么?”中年文士茫然道。
“继续编。”秦绾挑挑眉。
“我说的都是真的!”中年文士急道,“我知道我怕死,我也该死,可是…生死面前,我就是想活着啊!”
秦绾叹了口气,怜悯地看着他,停了一会儿,从头上拔下一支镶嵌着红宝石的梅花簪,顺手摇了摇让他看清楚,直接问道:“那么,你倒是看看,本妃这支簪子,价值几何?”
“啊?”不仅是中年文士目瞪口呆,连旁边的顾宁都愣住了,不明白她是什么意思。
“怎么,不知道?”秦绾依旧笑得温和。
“这、王妃的东西,自然是价值连城。”好半晌,中年文士才喏喏地说道。
这话一出,顾宁的神色就更古怪了。
“阿宁,你说呢?”秦绾笑问。
“这…”顾宁只是犹豫了一下才道,“王妃这支簪子应该是新打的,不过看着分量不重,上面的红宝石成色也普通,顶多也就值二三两银子。”
半月山庄少主不缺钱,平时更宠妹妹,礼物送得不少,这么普通的首饰当然是看得出来的。
中年文士顿时傻眼,怎么也没想到,堂堂摄政王妃贴身佩戴的首饰居然这么不值钱。
“这簪子是本妃家里四岁的小妹攒了几个月的月钱给本妃买的。”秦绾一脸嘲讽道,“读书读傻了,不知铜臭味,就你这样,还经商呢。”
中年文士闻言,只觉得背后冷汗涔涔,这大夏天的,居然感觉到一阵寒意。
“再不说实话,我就不客气了。”顾宁反应过来被骗了,心下恼怒,“唰”的拔出长剑,剑尖抵着他的咽喉。
“或者,你可以继续编。”秦绾收起来笑容,面无表情地看过去。
中年文士几次张口,又闭上,眼中闪过一丝挣扎,额头的汗水流下来,迷住了眼睛,也不敢抬手擦一下。
“那么…让本妃来猜猜?”秦绾摸了摸下巴,缓缓地开口,“不早不晚,挑唆倭寇侵扰东华,就你这样子,看看也当不起主使,你是在为谁办事?西秦,还是…北燕?”
中年文士的眉头跳了跳,嘴唇在颤抖。
“夏泽苍在北境留下了个烂摊子,一时之间手还伸不到海外去。”秦绾继续说道,“北燕,嗯,冉秋心…”
“嗤——”确实中年文士太过紧张,一下子把自己衣摆的布料都撕破了。
“呵呵。”秦绾轻蔑地看着他。
“是她?”顾宁惊讶道。
“能瞒过虞清秋的耳目做了这么大的事,果然也是学乖了点。”秦绾说着,但语气中依旧不以为然。
冉秋心在北燕掌握的势力远远大于虞清秋,派人去勾连倭寇这种事,想瞒过虞清秋还是很容易的,只是…北燕还罢了,毕竟立国千年,已经和草原民族有所区分,可勾结倭寇侵扰中原,那可是犯了圣山的大忌!
中年文士全身瘫软在地,面如死灰。
“想必,你也是智宗门下弟子,应该知道勾结外族残害同胞是个什么罪名?”秦绾冷冷地说道。
“凌迟。”中年文士苦涩地道。
“凌迟啊。”秦绾悠悠地道,“本妃想,你大概是没亲眼见过凌迟之刑吧?最好的亏自首,能在你身上割三千六百刀,把你削成一根人棍,让你喊上三天三夜…还活着哦。”
中年文士颤抖着,眼神露出一丝绝望。
“正好,本妃认识一个人,虽然比不上官府的刽子手,但让你割上一天一夜还是很轻松的。”秦绾又道。
“不要!不要!不关我的事,我是被逼的!”中年文士崩溃地大喊大叫。
“那就说说,冉秋心让你去扶桑做什么?”秦绾冷笑,看他毫不犹豫就张口,又警告道,“什么骚扰边境保证东华不会在北燕出兵草原的时候偷袭后方之类的话就不用说了,虽然也是目的之一,但还不值得她背负上勾连外租的罪名。”
“说!”顾宁手一递,剑尖往前一戳,一条血线顿时从中年文士脖子上流下来。
“我、我说!”中年文士下意识地往后一退,咽了口口水,艰难地道,“冉小姐…派我们前往扶桑,辅佐扶桑女王一统整个扶桑,将扶桑变成北燕的海外基地,训、训练水军…”
“阿宁,找间柴房把他关起来,不能让他跑了,也不能死了!”秦绾没等他说完就豁然起身。
“是。”顾宁收剑,出手如电,直接点了中年文士身上十几处大穴,别说他一个文弱书生,怕是武林高手,没个一天时间也冲不开,随即像是提小鸡一般,把人拎走了。
秦绾紧绷着脸,大步来到隔壁,执剑那老头一副涕泪交流的可怜样,缩在墙角瑟瑟发抖,仿佛被强了的小姑娘似的。
“绾姐姐,问出来了。”陆臻笑眯眯地道,“那个书生是两个月前到达扶桑的,在扶桑女王继位的事里起了很大作用,所以很得女王信任,不过那些扶桑的倭寇对于听命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中原书生好像都挺不满的。”
“我知道了,恐怕,冉秋心是从冷元帅天降南楚腹地之战里得到了启发。”秦绾冷声道。
“姐姐,你的意思是,北燕想把扶桑作为水军基地,有朝一日,让北燕的水军突袭锦州?”陆臻脸色大变。
“不是锦州。”秦绾摇了摇头,“你就想想,如果上一次北燕攻打嘉平关和江州的时候,另有一支军队从海路突袭江阳后方会如何。”
陆臻心思聪慧,一点就透,顿时就想到了那种后果。
前后夹击,兵败如山倒。
“可惜了,冉秋心还是沉不住气。”秦绾握了握拳头,冷声道,“最关键的棋子,就是要在最关键的时候,起一击毙命的作用的,这时候暴露出扶桑的情况,或许能掩护北燕安然北伐,可我们也会做好准备的。”
“也许,是她没料到这两个家伙会被抓住吧。”陆臻想了想道。
毕竟,如果不是渔村里有那条地道,秦绾临时决定留下来看看能不能抓几个俘虏,隔着一个大海,他们想要掌握扶桑的情况也不容易。
“把这老头和那家伙关在一起。”秦绾道。
“啊?哦。”陆臻楞了一下,顿时垮下了脸。
他很快就明白秦绾的意思,把两人关在一起,他们肯定忍不住要交谈,总会透露出点什么来,可是这里就只有自己和秦绾懂得倭寇语,意思就是,他得住在柴房隔壁,时刻监听了,想想就快无聊死了啊。
“你是文官,别整天想着打打杀杀。”秦绾见他明白了,拍拍他的肩膀,转身走人。
“王妃。”刚进后院,就见秦姝匆匆而来,沉声道,“暗卫来报,一刻钟前,余啸进城了。”
“哦?”秦绾一挑眉,喜怒难辨。
一刻钟前,可驿馆这边却没得到任何通报,看起来柴广平是把她的话当成耳边风?又或者,是余啸故意当她不存在?
“王妃,要不要派人去把余啸揪过来?”秦姝气鼓鼓地道。
“派人先去请一声,就说本妃请余将军过来商议军情。”秦绾道。
“如果他不来呢?”秦姝脱口而出。
“别拦着人家找死。”秦绾却笑了起来。
“是!”秦姝这才欢喜地答应一声,出去办事了。
想冷着王妃…真不知道倒霉的会是谁呢,都学学聂将军不好吗?
☆、第八十三章 无能就是罪(万更)
余啸也很郁闷。
带着一支军队几乎从锦州由南自北跑了一大圈,却是连个倭寇的尾巴都没抓到,每次赶到,都只剩下了满是尸体,还在熊熊燃烧的村落。什么时候倭寇居然也变得这么狡猾了?
然后回到锦川城,还没来得及好好梳洗一番,就接到了柴广平递来的话:摄政王妃来了。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余啸是想骂娘的,一个女人,不好好呆在后院相夫教子,居然一个人跑到锦州来?若是来游玩倒也罢了,大不了当菩萨供着,好好送走就完了,可她居然胆大包天地跑去倭寇出没的地方,这要是有个什么万一的,岂不是要害死整个锦州的官员?
“将军,咱们真不去?”跟了余啸多年的副将有些担忧。
“本将军战事繁忙,再说王妃一个女子,接见外臣成何体统。”余啸一脸的不耐,“柴大人不都安排妥当了吗?通知成德,看好了别让王妃再跑去危险的地方。”
“是。”副将答应一声,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不过,听说摄政王妃曾经总督江州军政,沧河上一把火烧掉北燕十万先锋军,想必与普通后院女子不同。”
“江州军的聂禹辰倒是个人物,听说身边还有圣山智宗之人辅佐。”余啸一声冷哼,言下之意,显然不信一个女子对战事做出了多少贡献,多半是抢夺了江州军的功劳。
副将张了张嘴,还是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将军。”就在这时,一个侍卫匆匆跑进来,“将军,摄政王妃派人来,请将军到驿馆商议军情。”
“商议军情?妇道人家,懂什么军情。”余啸只觉得好笑。
“那?”侍卫迟疑道。
“去回了,就说本将去了刺史府,与柴大人有事商议。”余啸挥了挥手。
“是。”侍卫答应一声,转身便要走。
“等等!”副将赶紧叫了一声。
“怎么,你还想让本将去浪费时间吗?”余啸皱眉道,“倭寇都已经出现在锦川附近了。”
“将军,毕竟她背后是摄政王,不如让属下去一趟,看看王妃是不是需要增派一些侍卫,如何?”副将踌躇了一下才道。
“也罢,你去吧。”余啸想了想,还是点头表示同意。
副将松了口气,赶紧带着那侍卫出去。他还真怕这位大男子主义的将军一意孤行呢,毕竟是摄政王妃,哄着敬着就是了,也没必要得罪人,须知这世上最厉害的莫过于枕头风啊。
将军府和刺史府其实只是斜对门,距离驿馆同样很近,副将带着两个亲卫,一路走到驿馆门口的时候,已经想好了说词。
“余将军?”出来迎接的是一个笑眯眯的少年,看起来十七八岁,俊秀的容貌很是讨喜。
“不敢,在下锦州军副统领吕辉,请问阁下是…”副将拱了拱手,有些疑惑。
这少年一身文士打扮,可也不像是书童小厮,到底是什么身份?
“陆臻,王府一小小书吏,不足挂齿。”陆臻笑吟吟的,显得很可亲。
“原来是今科的状元郎。”吕辉心下沉了沉。
恩科出来的这个少年状元郎名声太响,就算锦州这边知道的人也不少,这样的人,他说他是书吏,吕辉肯定是不信的。可这位摄政王妃随行带着侍卫和亲卫军还好说,带着文官是想做什么?
“怎么,我记得王妃请的是余将军——哦,难道余将军是战死了还是被俘虏了?”陆臻继续笑道。
吕辉一下子黑了脸,这小子,一张嘴也实在太毒了吧!
咬了咬牙,他才忍着气道:“听闻倭寇已经到了锦川附近,余将军一回城,马不停蹄就去了刺史府与柴大人商议,特命末将前来保护王妃安全。”
“这样啊,你等着。”陆臻忽的脸色一板,“呯”的一下关上了驿馆的大门。
“这…这这…”吕辉目瞪口呆,连生气都忘记了。要不是他下意识地退后一小步,刚才这两扇大门就直接拍到他的鼻子上去了好吧?
“吕将军,我们是回去还是等?”身后的亲卫有些茫然地问道。
“等!”吕辉回过神来,咬牙切齿。
多半就是一招下马威,无论如何摄政王妃也不能就这么把他晾在外面,要是这会儿他回头走人,还不如一开始就不要来呢。
然而,这会儿正是午后,暑气最烈的时候,驿馆门口这块儿没什么能遮阴的地方,吕辉和亲卫直接随军入城,身上穿的还是全套的甲胄,只是站了一会儿,全身汗出如浆,喉咙里干得仿佛要冒烟,整个人都头晕眼花起来。
“将军,是不是先回去?”亲卫苦着脸,小声建议。
这摄政王妃,分明就是故意整他们的啊,他们为东华出生入死,何必要在这里受一女子作践!
“不行。”吕辉擦了把额头奔流的汗水,咬牙道。
不知道过了多久,大门终于再一次打开,陆臻一摆手道:“王妃有请。”
“多谢。”吕辉皮笑肉不笑地拱了拱手。
“这边。”陆臻在前面带路,在正厅门口停下了脚步,“王妃在里面,失陪。”
“你…”吕辉楞了一下,却见他逃命似的跑了,仿佛里面有毒蛇猛兽似的。
“将军?”两个亲卫面面相觑。
吕辉只是迟疑了一下就走了进去,毕竟是驿馆大厅,骗他没什么好处吧。
然而,一进门,一股扑面而来的暖气熏得他差点没晕过去。
刚刚在外面暴晒过,而此刻这大厅里热得简直像个蒸笼,呼吸一口就觉得肺都被烫熟了!
“吕将军看起来不太舒服?”上首传来女子温柔的声音。
吕辉定了定神,忍着全身的燥热看过去,颇有些见鬼似的惊悚。
要说怎么这厅里这么热呢!敢情四周摆的盆,居然不是冰盆,而是烧的炭盆?可诡异的是,在这样的温度下,那个应该是摄政王妃的女子和站在她身后的青年都是神色自若,连汗都没一滴,就像他们处于两个世界一般。
“看吕将军都在打颤了,想必是冷的吧。”顾宁微笑。
“不不,末将不冷,不冷!”吕辉赶紧道,就怕王妃下一句就是让人再烧几个炭盆上来。
“是嘛。”秦绾遗憾地叹了口气。
“王妃,倭寇的踪迹已经靠近锦川城,王妃若是要出城,还请让末将派人保护。”吕辉说道。
“保护?就凭你们?”秦绾一声冷笑,不等他说话,继续喝问道,“余啸呢?”
“余将军此刻…”吕辉皱了皱眉,便想重复一下想好的说词。
“和柴大人商量怎么把锦州送给倭寇么!”秦绾一声厉喝。
“王妃慎言!”吕辉被这诛心的话吓了一跳,赶紧道。
秦绾站起身,目光冷冷地看着他,隔了一会儿,拿起放在桌上的一叠纸,直接砸了过去。
吕辉手忙脚乱地接过,只瞟了一眼,身体不由得僵住了。
纸上的字迹有些潦草,行文也很是简略,但却把余啸这次出兵的过程原原本本写出来了,甚至连路线图都有,仿佛一路上后面跟这个人似的。
“这…王妃…”吕辉捏着纸,咬牙道,“倭寇狡猾,又有海船,来去如风,锦州军确实没能截杀几波倭寇,但所幸也未造成太大伤亡…”
“都没打仗,怎么会有伤亡?不小心掉进坑里摔的么!”秦绾都被气笑了。
吕辉沉默不语,这次出兵确实是劳民伤财却毫无战果,这一点他无可辩驳,可这并不代表他们会勾连倭寇,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
“本妃原本想温和点的。”秦绾叹气。
若是可以,她并不希望和地方驻军闹得太僵,毕竟属于她直系的只有三千亲卫军,但就在吕辉上门之前,执剑和荆蓝回来了,带回了调查来的情报。
余啸这次出兵毫无保密,只要顺着大军行进的路线跟着转一圈,他们做了什么简直一目了然。
“王妃…”吕辉忽然觉得有些不安。
“走,去刺史府。”秦绾一甩衣袖,不理会他,直接走了出去。
“将军,我们怎么办?”亲卫咽了口口水。
“跟上!”吕辉的脸色变幻了几次,终于一跺脚,跟了上去。
一走出大厅,原本带着暑气的风扑面而来,居然诡异地让他感觉到一阵凉意,仿佛温度都下去了好几度。
陆臻早就等在大门口——他的内功只是个半吊子,可没兴趣去挑战那间烧了炭的客厅,能安稳呆在里面不出汗的,数遍如今的锦川也就秦绾和顾宁两人而已。
“军营那边如何?”秦绾一边走一边问道。
“放心,徐鹤带着两千人去了,闹不出篓子来。”陆臻答道。
“很好。”秦绾点点头。在了解了执剑荆蓝带回来的情报后,短短的工夫里她已经安排好了一切。
“王妃等等!”吕辉心急火燎地追上去。
秦绾也不介意他跟着,直接来到刺史府门口才停下脚步。
经过的百姓都下意识地停住了脚步,好奇地看过来。
秦绾的气质太过迫人,但最主要的是,吕辉的相貌大部分锦川人都认得,而此刻吕辉就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似的,一身狼狈不堪,实在很抓人眼球。
“把余啸扔出来。”秦绾淡淡地吩咐。
“是。”顾宁答应一声,抬脚就往刺史府里走。
“什么人胆敢擅闯府衙?”两个守门的衙役棍子一拦,挡住了去路。
“让开。”顾宁手指在棍子上一弹,整个人就滑了进去。
“唉?”衙役都傻眼了,该不会是青天白日见鬼了吧?
“王妃,使不得!不然,进府衙里说话吧?”吕辉急得团团转。
“不必,这里挺好的。”秦绾背负这双手,抬头看着刺史府门口的匾额,一声冷笑。
京城,丞相府。
“啪!”一枚白字落在棋盘上,隐隐之间,散落的白子又有连成一片的趋势。
李暄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看着杯中清冽的倒影,微微有些出神。
“算算时间,紫曦应该到锦川了。”江辙一边说,一边拈起一枚黑子放下。
“今天一早钦天监来报,海上气流异常,恐怕近日会有暴风雨。”李暄轻声道。
“她不是答应了留在城内吗?”江辙一挑眉,反而更看开些。
“岳父不担心?”李暄问道。
“紫曦——如果她不想答应,就不会承诺。既然她承诺了不会出海,就说到做到。”江辙一声嗤笑,“在陆地上,还有军队在手,这要是能出什么事,以后她还不如呆在后宅相夫教子算了。”
“也许是关心则乱。”李暄苦笑,手指夹着白子,却很是迟疑。
“你是心乱了。”江辙摇摇头,从他盒子里另取了一枚白子,干脆利落地往棋盘上一放。
李暄微微一怔,因为江辙这一落子差不多将他的一条大龙全给堵死了,然而,再细细一品,却有几分死中求活的味道,使得这盘原本败象已成的棋局又变得扑朔迷离起来。
“西秦的使节也别晾太久了。”江辙又道。
“是差不多了。”李暄点点头。
“你今天来,是还有什么事想问吧?”江辙又持黑子下了一着。
“确实有事求教。”李暄苦笑了一下,直接道,“南楚全境几乎尽数归于东华,唯有顺宁被西秦掌控,然,西秦一日据有顺宁,北境七州便永无宁日。”
不同于嘉平关的地势,北燕据有嘉平关能威胁整个江州,而东华据有嘉平关却只能被动防守,对北燕造不成伤害。顺宁郡却是一柄双刃剑,谁持有,便能威胁到另一方。
如今的形势,西秦暂时不会对东华开战,可顺宁在西秦手里,就相当于头上悬了一把锋利的刀,随时都有可能落下来,这是李暄所不能容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