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她再不满意上官绮这个儿媳,那也是临安王的女儿,被她给弄丢了,还能有好下场吗?阮家到底为什么才娶进这个媳妇的!

想通了之后,她不觉愣在当场,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母亲!”上官绮却是吓了一跳,她不想一个人留在这里!

表姐可不是什么亲切和蔼的人,她可记得当初她是怎么对待她们母女和上官绣的。可以说,被秦绾当做亲人对待的,除了临安王和王妃,就只有一个上官策而已。只有上官策才是她的表弟,而她们两个“表妹”,纯粹就是个名义上的。

“公主殿下,我们还要在湖阳多修整数日,若是殿下想找和惠叙旧,随时可以,今天…已经晚了。”焦氏委婉地道。

反正,她是不信秦绾是带人来南楚游山玩水的,要留住她们,多半还是怕自己的行踪泄露吧,真要杀了她们也不至于。所以,若是乖乖地多留几天,等秦绾离开湖阳,她们也就能自由了。

秦绾很有兴趣地看着她,眼中闪过一丝兴味。

之前在南楚的时候,她并没有直接见过焦氏,只是听说焦氏上门退亲的事,隐约觉得是个势利又难缠的女人。不过,如今看起来,这些大家族的当家主母,至少大局观还是有的,像是张氏那种奇葩反倒是不多见。

“公主殿下…”焦氏的脸色有些难看,笑容也更勉强了,心里更是早就把那两个惹祸的庶子给骂了个狗血淋头,整天看见漂亮姑娘就挪不动脚,这下可好,踢中铁板了吧!

“是啊是啊,表姐,我还要回去照顾夫君呢。”上官绮赶紧接道。

这话连焦氏都忍不住抽了抽嘴角,要说上官绮在乎阮明文?她是巴不得阮明文赶紧死了才好改嫁吧!当然,这会儿她不但不能表示反感,还得一副欣慰的模样。

“说起来,不知道阮家的两位公子竟然如此…有个性,一时没认出来,真是抱歉。”秦绾又道。

焦氏脸上不禁一阵火辣辣的。什么“有个性”,不就是说阮明文兄弟纨绔好色吗?庶子就是上不得台面!

不过,她是选择性忘记了,姨娘没有对少爷的抚养权,所以,就算是庶子养歪了,也是嫡母的责任。

“小儿被妾身惯坏了,若有得罪公主之处,妾身在这里赔罪了。”焦氏咬牙切齿道。

“夫人言重了,谁家没有一两个不肖子呢,是不是?”秦绾微笑道。

焦氏一僵,这话要怎么接口,说“是”,还是“不是”?说不是,怕惹这位公主不高兴,可说是…简直是把阮家的面子扔在地上踩!好半晌,她只能尴尬地笑笑,不发表意见。

不过好在秦绾原本也不是要她回答,便转向了上官绮,淡然道:“夫人身边想必是不缺使唤丫头的,哪里用得着堂堂县主亲自端茶递水,和惠在这里留一晚,明天再回去吧。”

“是。”话都说到这份上了,焦氏也不好不应,好在公主把话说得很清楚,明天一早来接人,总不好强留了。

“母亲…儿媳担心夫君…”上官绮挽着焦氏的手,一脸的忧心。

焦氏在心里暗骂,还是表姐妹呢,总是有血缘的,可这个儿媳…真是连兰陵公主百分之一的聪慧都没有!

“夫人!夫人!不好啦!”就在这时,随着一个大呼小叫的声音,院门被砸响了。

然而,这门今天被踢了两次,还来不及修缮,本来就是虚虚掩上的,来人又太慌乱,没想到这门一撞就开,整个人是五体投地地扑进来的。

“阮家不止是公子有个性,这下人也够有个性的。”秦绾看着趴在自己脚下的男人道。

焦氏深觉丢脸,不由得怒道:“什么不好了!公子出事了?”

一边说着,她心下也有盘算。比起两个不成器的庶子,和惠这个和临安王扯上关系的筹码可重要多了,若是阮明文危在旦夕,兰陵公主也不好不放人了吧?

“夫人,外面有敌军攻城了!”那护卫肯定是听不见她心里的小九九的,大喊道。

“什么?”焦氏愣住。

“哪里来的敌军?”秦绾脸色一沉,霍然站起身。

湖阳算是南楚的后方了,这时候怎么会有敌军?

西秦军还被挡在顺宁郡外,冷卓然在和崇州军对峙,李暄的南线大营尚未渡江,这支军队又是哪家的?

“湖阳怎么可能有敌军?是不是援军?”焦氏抢着说道。

“夫人,真不是我国的军队,他们都摆出攻城的样子来了。”护卫爬起来,还是一脸的惶急。

“看清楚旗帜上的字没有?”秦绾喝道。

一支正规军,军旗上不但有番号,也有主将姓氏,都已经兵临城下了,肯定没有再藏着掩着的必要。

“这个…”护卫怔了怔,有些迟疑,不知道是不是该越过主母回答一个陌生女子的问话。

“公主问话,还不快说!”焦氏厉声道。

护卫傻眼,也不知道哪里冒出来一位公主了,不过主母都发了话,他自然是不敢怠慢,立即道:“小的不认识番号,不过…那旗子上写的是‘华’,还有…画了一只黑鹰。”

焦氏茫然,华,那是东华的军队吧,可东华军怎么会突然出现在湖阳?公公让他们走这条路,自然是事先计算过,肯定安全的。

秦绾微微皱眉,黑鹰旗,那是冷卓然麾下的左翼军,确实不该出现在这里。而且,没有主将旗帜也很奇怪。一支军队,将是军心,就算行军途中要掩饰踪迹,可都已经摆出攻城的架势了,怎么还不把将旗亮出来?

“绾绾。”唐少陵一脸凝重地从外面走进来,让一院子的人目瞪口呆。

这个男人…刚刚不是在屋檐下的吗?什么时候跑到外面去的?

“看起来,今天确实不适合叙旧啊。”秦绾淡淡地道,“夫人和和惠回去早些休息吧,不过…看这形势,多半是要在湖阳多耽搁几日了。”

“是,多谢公主。”焦氏有些惶恐地道。

这会儿,就算是赶她们走,她也不敢走了。外面兵荒马乱的,他们带着的这十几个护卫,一走出去还不是给人送菜的?

等院子里空了,唐少陵重新扶起那两扇可怜的门,才沉声道:“是左翼军,不过…应该是刚刚经历过一场血战的军队。”

“也就是说,有可能…是一支败军?”秦绾一挑眉,心头有些沉重。

如果这里出现东华的败军,只能说明,冷卓然那里的情况很不好。

“败军还说不上。”唐少陵摇了摇头,“我在城上看了几眼,这支军队五千人左右,虽然士气不高,但军纪还算整齐,就算是小败了一场,至少不到溃散的程度。”

“粮食。”秦绾心念一转,立刻明白了这支军队的来意。

若是在这附近遭遇了败仗,恐怕粮草会更加紧缺,而这一带有粮食,又是五千人勉强能吃下的城镇,就只有湖阳了。

“我们怎么办?要不要帮一把?”唐少陵兴致勃勃道。

“你想怎么帮?”秦绾问道。

“我们就几个人,做内应里应外合什么的自然不可能,不过…”唐少陵说着,微微勾起了唇角,放肆地笑道,“等东华的军队攻城,本公子直接在城墙上干掉守将肯定没问题!”

“乱军中取敌将首级,可不是你在江湖上杀个人。”秦绾反对。

就算唐少陵武功再好,一个人若陷身在乱军之中,也有可能死在一个小兵手里。

“我心里有数。”唐少陵道。

“属下以为,唐公子之言,可行。”就在兄妹俩分毫不让的时候,陆焕大步走进来。

“陆掌柜有什么见教?”秦绾深吸了一口气。

“属下在湖阳多年,对于城中的状况很熟悉。”陆焕脸上带着笑道,“湖阳是大后方,极少经历战乱,所以城池低矮,守军不足,军械更加吃紧,而最重要的是,湖阳守备…是个酒鬼。”

“酒鬼?”秦绾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听说,和京城的某位大官有裙带关系。”陆焕一耸肩,继续道,“所以,唐公子若是要刺杀守备,去府里就行,我们这位守备大人如今…宿醉未醒。”

连唐少陵都黑了脸。宿醉未醒…现在如果是早上也罢了,可这会儿天都黑了,还宿醉?这人前一天得喝了多少酒,都一天一夜了还不醒!这种人能做一城守备,活该湖阳就要送给东华。

“城中的守军都上城了吧?”秦绾眯了眯眼睛。

“除了…守备。”陆焕道。

“很好。”秦绾唇边勾勒起笑意,“刺杀守备这件事我来做…这里另外还有一件事。”

“说来听听。”唐少陵凑过头去。

若说在城头刺杀守城主将他还有点兴趣,可随便在守卫不足的守备府里宰个醉鬼,唐公子表示,太简单了没有挑战性。

今天开始恢复更新。

最近家里有点事刚刚忙完,过段时间法院开庭可能还要忙几天,再说。

☆、第二十一章 好久不见

楚江以北,南线大营。%d7%4%b8%f3

“刺客?”李暄眼神一缩,脸上顿时布满寒霜。

“是的。”下面的探子也被那沉默的威严压制得有些喘不过气来,背上爬满了冷汗,只能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不会颤抖,“目前我军已经有三位偏将被刺,还有一支五千人的左翼偏师和大营失去联系,冷将军已经下令收束各军了。”

“知道了。”李暄挥挥手让他出去,又看了一眼军帐中的人。

除了莫问,这次他身边带着的侍卫,还有执剑、叶随风和女扮男装的荆蓝。另外,就是他打算重点培养的凌子霄和一个叫君琅的年轻小将。

李暄看好凌子霄的才能和潜力,愿意悉心教导,给予机会,凌从威自然是感激的,何况,不用把凌子霄扣在身边做人质,这孩子在府里也口口声声很崇拜摄政王,而君琅是凌从威的旧部,未来的女婿,若非太上皇突然驾崩,凌霜华都要过门了。所以,就算凌从威还有什么想法,凌家的下一代也妥妥的是摄政王派系了。

“你们怎么想。”李暄虽然问话,看的却是凌子霄和君琅。

毕竟,他们两个是军队的未来,要求和侍卫肯定是不一样的。

君琅迟疑了一下,先去看凌子霄。

他虽然寡言,但心思灵透,知道无论于公于私,他抢在凌子霄前面开口都是不妥的。

“派遣刺客行刺军中将领,楚帝想必也是被逼急了,不过,敢破坏规则,就要做好被规则反噬的准备。”凌子霄说完,依旧面无表情,目不斜视,仿佛不知道身边不到一手的距离还站了个人似的。

李暄不禁一声嗤笑。离京的时候,凌从威私下找他谈过话,很诚恳地把未来女婿也调到了他麾下。

凌子霄对于唯一的姐姐低嫁一直都不高兴,那么,让他和君琅多相处相处,多了解就好了。男人嘛,只要人品没问题,在战场上同生共死几次,交情自然就打出来了。

不过,正如凌子霄说的,南楚的皇帝是急了,才连刺客这种不入流的手段都用不出来了。

大营之中,刺客来去自然是不容易的,不过行刺领军在外的中层将领,派遣死士的话,并不是做不到。没有了将领,这支军队短时间内肯定会陷入混乱。然而,这么直接好用的方法,为什么在大陆各国的交战中从来没人用过呢?

不是做不到,而是…不敢!

你能刺杀对方的将领,对方就可以以牙还牙也派出刺客,互相消磨下去,很可能的结果就是两败俱伤,同时一蹶不振,让其他国家捡了便宜。毕竟,这些能被刺杀的将领,单独来看也许不太重要,但是,元帅不可能一个人指挥十万大军。如果说,在一支军队中,元帅是大脑,士兵是手足,那这些中层军官就是无所不在的经脉骨骼,负责将大脑下达的命令传递给手足,并控制手足的每一个精密操作。

没有这些骨骼,整支军队就瘫痪了。

“王爷,南楚想要破罐子破摔,孤注一掷,但我们可不必奉陪。”君琅沉声道。

“说得轻巧。”凌子霄撇了撇嘴,“谁都知道不能跟南楚这么交换下去,可是我们无法保护那么多将领,总不能都龟缩在大营中不出去了。”

“擂鼓,召集众将。”李暄道。

“是。”莫问闻声走了出去,很快的,营中就响起了沉闷的鼓声。

“尽快渡江。”李暄起身道,“破解这种阴谋最好的办法,就是速战速决,尽快打到楚京!”

“可是,南楚境内毕竟还是有几十万兵马的,就算一时被打了措手不及,这会儿也该反应过来了。”凌子霄惊讶道。

“若是南楚嫌光是东华和西秦的两路大军还不够让他们疲于奔命,那么,马上就有另一处战场了。”李暄勾起了唇角。

“另一处…战场?”凌子霄和君琅面面相觑。

西秦被挡在顺宁,东华不可能有余力投入第三支军队了,而北燕…别说北燕和南楚是盟国,就算不是,北燕和南楚既不接壤,也没有航海的能力,难不成要飞过来?

所以说,哪里来的另一处战场!

李暄吩咐执剑等人不用跟着,只带着两小将走向中军大帐,却眯了眯眼睛。

算起来,朔夜和陆臻也应该到达目的地了,目前朔夜的职责是招募军队秘密训练,而陆臻…希望这小子真的对得起紫曦对他的期望才好!

湖阳城外。

“我们…真打?”一个满脸胡渣的大汉仰望着不远处的城墙,有些艰难地问道。

“不打,更没活路。”旁边是个面目冷峻的青年,只是,原本应该是很阳光的面容,如今的眼神有些阴狠。

他们这支偏师原本是奉令外出拦截一支南楚运送辎重的军队的,不过那根本就是南楚的陷阱。当然,要只是如此,他们也不会如此狼狈。毕竟,谁都知道冷卓然的大军最致命的缺陷就是粮草,所以他们虽然出击,但也做好了踩陷阱的准备,至少是能全身而退的。然而,出人意料的是,陷阱只是个一踩就烂的幌子,真正的杀手居然是刺客!

军中的将领,要说弓马娴熟那是肯定的,但应对刺客却力不从心。主将被刺,军心大乱,而那个用来布置陷阱的军队反戈一击,还是没有溃败的原因,还是冷卓然塞了两个人到这支军队里,说是历练,可事实上,就是因为如此,主将虽死,但副将还算能收束军队,败而不乱。

如果秦绾在这里,肯定认识这两人——陆熔和徐鹤。

李暄掌权后,秦绾便让陆熔带着残存的属下从宁州去投军——现在她已经没必要隐身暗中了,而陆熔这些忠心耿耿的下属,最好的出路当然是从军,挣军功。而眼下就有极好的机会。

在冷卓然看来,陆熔武功不错,但缺乏经验,而江州军出身的徐鹤年纪太轻,也不够稳重,一个是秦绾的人,一个是圣山弟子,他也不介意多照顾一点,让他们跟着一位经验丰富的副将学习。而偏偏就因为他们武功好,和普通的马上将领不一样,才只在刺客手里受了点轻伤。

可惜,大军偏离了预定的路线,加上混战中辎重遗失,他们想返回大营也有困难,倒是一路往湖阳而来。

“我…倒是有个弟弟,在湖阳城里做生意。”陆熔踌躇了一下才道。

“真的?”徐鹤兴奋地一挑眉,随即又叹了口气,“湖阳再不济,也是有两千守军的,你弟弟只是个生意人,没法里应外合的,还是别害了他了。”

“我是摄政王妃的人,你居然以为,我的弟弟在南楚仅仅是做生意的?”陆熔看着他,一脸的古怪。

因为徐鹤是圣山弟子,是秦绾看好的师门晚辈,所以他也不在意多说一点。

“啊…”徐鹤这才反应过来,左右看看,压低了声音,做贼似的道,“奸细?”

“说那么难听!”陆熔一巴掌拍开他,又看看城墙,隔了一会儿才道,“我第一次打仗,你倒是看看,城上是不是有点不太对劲?”

“嗯?”徐鹤闻言,抬头看去,微微皱了皱眉,“确实不对,城内只有两千守军,看见敌军攻城,居然还是这般不紧不慢…不对,不是闲散,而是混乱!”

两人对望了一眼,各自在心里暗自嘀咕。

这情形,倒是有点像是他们的主将刚刚死于刺客之手时,手下的士卒茫然不知所措的模样啊。

总不至于,湖阳的守将也因为什么不知名的原因,突然死了吧!

不得不说,其实他们这是真相了…

“先攻城再说,难得有大好机会。”徐鹤道。

“好。”陆熔一咬牙,点点头。

实在是不打也没活路,军中已经没有第二天的口粮了,唯一的出路,就是吃下湖阳城。

徐鹤在聂禹辰手下多年,又经历过江州之战,行军打仗不陌生,士卒也知道现在的情况,无不用命,虽然没有携带攻城器械,但好在湖阳城池不高,临时砍伐树木造起几架简易云梯也不难。

而最让人无语的是,眼看着城外的敌军在伐木造云梯准备攻城,而城内的守军只是零零星星地射了几箭,连根毛都没射掉。

湖阳地处平原,城外缺乏高大的树木,只能勉强造起了三架云梯,然而,即便如此,城头上稀稀拉拉的箭矢,杂乱无章的防卫也无法抵挡一群饿极了的狼,尤其是一群失去了头狼,后退无路的狼!

“就这样的,也能做一城守备?”徐鹤看着士兵慢慢逼上城头,在城墙上形成拉锯战,一脸的兴奋,眼中却闪过一丝嘲讽。

从他们兵临城下开始,花了一夜时间伐木制造云梯,然后攻城一个多时辰,如今都天色大亮了,就算守备在酒桶里醉死了,这会儿也该出现了吧!

当然,他不知道自己猜的基本已经是事实…

“看来,最多再有一个时辰就够了。”陆熔随手把刀扛在肩膀上,却笑道,“我挺喜欢这个守备的,作为回报,就让他死得痛快点吧。”

“前提是他没自己醉死了。”徐鹤一撇嘴。

“徐将军!陆将军!就在这时,一个士兵飞快地冲了过来。

“什么事?”徐鹤脸色一沉,认得这个是他派出去巡查周围状况的哨探队长。

“西方出现南楚援军,距离湖阳不到半个时辰,西北方也有一支军队,大约一个时辰后抵达。”探子连汗水都顾不得擦拭,急促地回禀道。

“这么快?”徐鹤脱口而出。

湖汉平原这一带有着大片良田,城镇密集,有援军不足为奇,但这个速度也实在太快了,如果不是预先知道湖阳会遇袭,那就是他们在城下出现的那一刻,湖阳就派出了求援的信使——可求援这么重要的事,哪是小官吏可以决定的?如果湖阳守备有这般的决断力和远见,城上的防守也不会乱成这个样子了。何况,即便如此,援军来的速度还是非常快,尤其是西面那支。

湖阳位于战场后方,突然说有敌军攻城,正常人第一反应都会是不信。而能够在如此短时间里说服两城守备发兵援助,也不是一般的信使能做到的。

“援军有多少人?”陆熔问道。

“两支援军大约都是一千人。”探子答道。

“不妙啊…”陆熔看着城头皱眉,“进度慢了。”

虽然说,援军加起来也只有两千人,加上湖阳城的三千守军,也不过和他们人数相等,可湖阳毕竟有城池,有粮草,他们却没有任何后勤,甚至,刚刚攻城前为了保证士兵的体力,已经吃光了所有的干粮,今天要是打不下湖阳,这支军队就要崩溃了。

“必须在半个时辰…不,一刻钟内攻克城墙。”徐鹤咬牙道。

进入城内,收拾残军,重新布防也是需要时间的,这一切要在援军到达之前做完,留给他们攻城的时间,就只有一刻钟。

“你指挥军队,我去。”陆熔说着,也不等徐鹤答应,提起刀,身先士卒,亲自攀上了云梯。

虽然徐鹤从军时间更久,但他师从圣山武宗,就算庄别离教徒弟不怎么用心,但至少徐鹤学的是剑法,在攻城战上,还真不如陆熔那样一刀在手万人莫敌的豪迈来得振奋人心。

于是,被留下的少年只能摸摸鼻子,吩咐探子继续关注援军的动向,随后将后备队全数派了上去。

如今,时间就是一切!

“轰!轰!”城头被压制,十几个士兵抱着一棵刚刚砍倒的大树,用力撞击着城门。只可惜,湖阳怎么说也是座城池,没有撞城车之类的攻城器械,仅靠人力这么撞,一下子也是撞不开的。

“轰!”

陆熔刚拽住一个敌军丢下去,自己翻身上了城头,脚下又是一声巨响,只是…声音似乎和刚才有点儿不一样?

徐鹤举着战旗,目瞪口呆地看着那两扇之前明明几乎纹丝不动的城门,猛然间洞开,而收势不及的士兵抱着大树一路冲进了城内,沿途撞倒一片南楚士卒。

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徐鹤摇了摇头。

如果城门是被撞开的,那么必定已经抵消了大部分力道,可那些士兵的反应,分明就像是撞了个空,才会冲进城门这么远的距离还停不下来。

这一下撞击之前,城门就已经被打开了。

城头的陆熔也发现了不对,敌军…实在是太少了,而且更重要的是,堆积的尸体一路延伸到还没有发生战斗的城墙下,不少尸体身上都没有血迹,反而是露在外面的皮肤呈现出紫黑的颜色,分明就是中毒而死的!

“集合!不要轻举妄动!”陆熔眼神一缩,大声喊道。

虽然不清楚怎么回事,但城上的状况实在太诡异了!

陆续爬上城墙的士兵在陆熔身边聚集起来,一边扑杀残留的敌军,很快的,城上的战斗就结束了,除了一地的尸体,只剩下没得到命令的东华士兵面面相觑。

不是说湖阳有三千守军吗?虽然他们杀了不少,可这里的…明显不够?

“陆将军,看!起火了!”一个士兵突然指着内城喊道。

陆熔眯了眯眼睛,果然看到城中冲天而起的火光和黑烟,看方向,应该是守备府。

有人在城中接应…难道是陆焕?

然而,下一刻,陆熔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陆焕孤身一人在湖阳,又手无缚鸡之力,传递个消息还行,杀人放火,他没那本事。

“好久不见,现在是…陆将军了?”突然间,耳边传来一个带笑的声音。

“谁?”陆熔猛一回头,却见城墙的阶梯缓缓走上来一男一女。女子温婉大方,踩在尸体堆上面不改色,男子清冷淡漠,明明一副把自己和世界隔开的模样,可站在女子身边却毫无违和感。

“秦…小姐?苏神医?”陆熔傻愣了好半天才结结巴巴地叫了一声。

“我的事一会儿再说。”秦绾点点头,“敌军快到了。”

“是。”陆熔答应一声,赶紧吩咐士兵抽走云梯,搬开墙上的尸体,准备重新布防。

“等等。”秦绾制止道,“别弄这些东西,叫徐鹤继续做出攻城的样子来。”

“为什么?”陆熔不解。

“你们,换上这些尸体的衣甲,动作快!”秦绾指着城上的东华士兵道。

“啊?”众人不禁面面相觑,半晌没人动弹。

虽然这个奇怪的女子好像是和自家将军认识的,可是…她能代替将军行使军令吗?

“师叔祖?”一片诡异的寂静中,身后传来徐鹤如见鬼魅的惊叫。

因为城中的状况有些异常,他将善后交给副将,就从城门进来了,可怎么也没想到…居然会在湖阳这座南楚的小城看见秦绾!

呆楞了一下,他立即单膝跪地,恭谨地道:“末将徐鹤,参见摄政王妃。”

被他一喊,陆熔才如梦初醒,赶紧跟着跪了下去。

城上的士卒傻乎乎地跟着跪,都在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毛病了。

自家将军叫的是…摄政王妃?说笑的吧?摄政王妃怎么会孤身出现在敌国!不过将军都跪下了,应该不假吧…

“赶紧做事。”秦绾只是挥了挥手让他们起来,又提醒了一句,“你们还有半个时辰可以准备。”

“王妃怎么会这么清楚?”徐鹤惊讶道。

“我派人去喊的援军,我怎么不清楚?”秦绾抱着双臂,一声哂笑。

“哈?”徐鹤傻眼。

“看什么?本妃还给你留出了半个时辰的时间差,要是打不过…你就死在这里算了。”秦绾道。

“啊…王妃的意思是,连带吃下两城的援军?”徐鹤终于反应过来了。

“湖阳有三千守军,附近的汉阳、仓丘各有两千人,如今都派出了一半,只要吃下这部分人马,两城也唾手可得,不是吗?”秦绾微微挑眉。

徐鹤闻言,虽然暗自心惊,但也不得不承认,真是好算计!只是,让他不明白的是,就算湖阳的士兵死伤是因为苏青崖在城内,可秦绾是怎么让两城的援兵仿佛算计好了时间来送死的?相差半个时辰,正好一批一批收割蚕食啊。

“先干活。”陆熔没那么多心思,何况,当初在欧阳慧手下,他早就习惯了这种状况了。他只是一把刀,而这把刀劈出去的时候,所有的行进路线,早已全在持刀人的掌握之中,刀,只要负责饮血就够了。

事态紧急,徐鹤也只能先咽下满肚子的疑惑,抓紧时间重新布置一个以假乱真的攻城现场。

☆、第二十二章 无耻出新境界

笔直的官道上,一支军队正在匆匆赶路,因为行军速度太快,前军和后军之间已经被拉开一段距离,显得有些凌乱。

“大人,湖阳方向起火了!”副将满头大汗。

赶了大半夜的路,这会儿天色大亮,正好看见远处冲天而起的黑烟,即便距离还远,已经隐隐能听见喊杀声和金鼓声。

“快快快!加紧行军!”汉阳守备焦虑地大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