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政王没有后宫,皇帝才有。”秦绾怜悯地看了他一眼。

自家哥哥肯定是小时候被追杀的时候被打坏脑子了,唐家拯救了二十多年都没完全救回来真是辛苦了。不然,还是麻烦苏青崖再给他好好检查检查。

唐少陵从妹妹眼里读出了深深的嫌弃,更加泪流满面了。明明,还不知道自己是她哥哥的时候,妹妹对他的态度还更好一点的嘛,怎么现在反而越来越差了。

秦绾要是知道他的想法一定会说,你想多了,那只是因为,那个时候你还没这么二、这么变态!

“外面的情况如何了?”江辙睁开了眼睛。

“还行,都平静下来了。”秦绾坐在他身边,笑眯眯地道,“爹爹只管养病就好了,少你一个人朝堂上不会乱的。”

“我才没兴趣。”江辙一声嗤笑。

他们都很清楚,情况并没有那么简单,就看李暄已经一连五天连出来见秦绾的时间都没有就知道了。

之前云州的事已经造成了官员大量不足,还是秦绾的意见从各地分别抽调官员才算是暂时安抚下来,只等着明年的恩科取士。可如今加上太子谋反,京城的官员又被清洗了一大批。和周家、尹家沾亲带故的那些先不说,单是六部的高级官员之中,刑部少了个主事,吏部少了个侍郎,礼部尚书虽然没有参与谋反,但年纪一大把,直接被吓得起不来床了,最麻烦的户部,因为户部尚书荀嘉义是李钰的人,差不多整个户部都被渗透,十之*的官员都被牵连进了这场叛乱里,剩下的官员中,最高级别的居然是一个六品的主簿。这一下,等于户部的全部机能都停止运转了。

原本,户部就是六部当中最重要的部门,尤其又赶上要对北燕用兵的当口,军粮军需的运转一天都耽搁不得,如今总览朝政的李暄自然头大如斗。

想当初,江辙做个样子甩手不干,朝堂上积压的事务都能乱上一阵呢。

还是秦绾看不过去,把户部的那些关于账目的东西都拿了回来,夹杂在宁王府的账本中,一并丢给了龚岚。

龚少侠虽然很悲愤于一座王府怎么会有这么多的账目,居然连国家税收都要管,可也不会想到某位大小姐居然儿戏一般把户部尚书的活儿都丢给他干了。想想三年的卖身契,再想想对他招手的玄铁,咬咬牙,拼了!

倒是李暄拿到全部整理得清清楚楚的账目时,着实震惊了一番。

就算是荀嘉义还在,没有那些属下帮忙,他一个人也没法把账目做得如此漂亮?

而秦绾只是轻飘飘地回了一句,家学渊源。

李暄立刻确定,龚岚这个人,他要了!

秦绾无所谓,反正她手里有三年卖身契,不管是王府的账房,还是户部尚书户部侍郎的,都差不多。三年后的事,三年后再说呗。

于是,现在还不知道自己又被转手卖掉的龚少侠还在苦逼地跟如山如海的账本数字作斗争。

江辙温和地看着女儿,心中也是庆幸的。

谁少年时不遇到几个渣呢?相比起来,这么多年来,秦绾身边一直能遇到值得她倾心相待的朋友。不管是冷着脸的苏青崖,还是书房里那个正在拼命念书的小鬼。

对了,秦绾直接就把陆臻丢到了江辙这里来。董传鸣的学问虽然好,可江辙也不差,尤其,江辙是正经考出来的进士,为官多年,还担任过两届主考,对于押题、避讳、策论风格之类的更加驾轻就熟,最适合做临时抱佛脚的老师了。

“对了,爹爹上次告诉我,尹家没那么简单?”秦绾想起一件事来。

确实,如果只是想灭了尹家,不用等到现在,大约七八年前,那时候的江辙应该就已经有了这个能力了。

“六大世家都不简单。”江辙低笑道,“至于尹家,一向是负责训练皇家暗卫的,只是太上皇不信任世家,将权利慢慢抽空,一边自己训练暗卫。但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没有两万雍州军那种摧枯立朽,要多少人才能踹掉一个暗卫训练营?动静太大了。”

“怪不得让我把陛下身边的暗卫全部处理掉。”秦绾楞了一下才道,“对了,如果我没有…那爹爹原本是打算怎么对付尹家的?”

“你不是说过了吗?把江涟漪嫁给尹飞鸿。”江辙道。

“我开玩笑的!”秦绾黑线。要是尹家真有那么深的根基,就凭一个被娇养坏了的小丫头能干什么?如果是打这个主意,也不能把江涟漪养得如此傻白甜,至少要教点手段吧!

“我没开玩笑。”江辙笑笑道,“就连尹家,也不是每个人都够资格知道皇家暗卫的事的,除非是家主和夫人。”

“所以选择尹飞鸿?”秦绾的脸色有些扭曲,委婉地道,“可是,就凭她那个智商,玩得过尹飞鸿吗?”

“她要是玩得过,还需要回来求我吗?”江辙反问。

秦绾一怔,随即懊恼地皱了皱眉,鼓起了脸。真是…好简单的问题啊,就因为江涟漪那么傻,当她遇到她解决不了的问题时,才会乖乖回家一五一十告诉那个“最宠爱自己”的爹,简直比内奸都称职啊。

江辙又瞥了唐少陵一眼,忍住了笑。

其实,两兄妹还是有相似的地方的,起码这个鼓着脸让人想戳两下的表情简直一模一样。

于是,这么想着,他很淡定地伸手就戳了。

“啊!你们一个两个为什么都喜欢戳我脸!”秦绾怒道。

“还有谁敢?”唐少陵闻言,立即原地满血复活,抗打击能力绝对杠杠的。

“没你的事。”秦绾推开他凑过来的脸。

“我就知道肯定是那个小白脸!”唐少陵嘀咕着。

秦绾只当他不存在,转头又好奇地问了一句:“尹家是培养皇家暗卫的,那其他五大世家呢?”

“我书房里有不少资料,有兴趣的话,你自己去翻。”江辙道。

她在京城也不过几年,还是个女子,哪里比得上江辙二十多年的经营根基深厚,能有捷径走,她当然是有兴趣的,不过,至少今天她是来看父亲的,不急。

“我要回一趟灵州。”江辙忽然道。

秦绾一愣,随即想起灵州是他的故乡,不过…那里应该没什么人了吧?

“去收拾点东西。”江辙解释道,“我的身份太敏感,暂时不方便出现在西秦。”

秦绾明白,东华的丞相江辙,认识他的人可不少,没有任何理由地跑去西秦,肯定能被衍生出无数的阴谋论。除非他能公开真相,说明自己是去给亡妻扫墓的。可是很显然,无论是江辙,还是秦绾都不希望将那一段不美好的记忆变成别人茶余饭后的谈资。尽管,传扬开来之后,江辙的名声应该会有逆转。可谁在乎这个呢。

还有唐少陵,唐默和唐演都是把他当鸣剑山庄的继承人培养的,也没有让人家养了二十几年儿子再要回去的道理。

江辙孤身一人,没有人逼着他传承香火什么的,儿女就算都不姓江,可又不是不认他,还怕没人给他养老送终?

“爹爹要在灵州待多久?”秦绾问道。

“一年半载吧。”江辙叹息似的道,“放心,你还在京城,这处宅子留着,我会回来的,明年春天,我也会来送你出阁。”

“爹爹是要辞官吗?”秦绾惊讶道。

一年半载,那可不是休沐了,朝堂之上可不能让百官之首的丞相一年半载地不见踪影。

“我累了。”江辙沉默了一会儿道。

“嗯。”秦绾只是惊讶了一下,没有提出异议。

二十多年的复仇,怎么可能不累?江辙想要休息,谁也没有理由阻止。

“老爷,东西都放好了。”尹诚笑眯眯地走过来,怀里还抱着个木盒子,在江辙的示意下交给了秦绾。

“给我的?”秦绾掂了掂这个轻飘飘的没什么重量的盒子笑道,“不会是银票吧?”

“你又不缺钱。”江辙哂笑,“打开看看吧。”

秦绾“哦”了一声,带着几分好奇打开盒盖,却见里面放着的是几本小册子,连封面都没有,明显是手工装订的产物。

然而,打开翻了两页,她手一抖,差点没把册子扔到地上去。

这太惊悚了啊,整个东华,上到皇室宗亲下到文武百官,册子里记录的都是那些人的性情、习惯、爱好,甚至有许多把柄,连她都是第一次听说。再翻另外几本,果然是南楚、北燕和西秦的情报,虽然没有东华的那么详尽,但也非常可观了。

“送给你了。”江辙一挥手。

秦绾瞪着几本册子咬牙切齿,终于理解了一点从前江涟漪那种眼睛长在头顶上的骄傲了,有靠山真好,要什么有什么真好,甚至…当她自己都还不知道能要什么的时候,就有最合心意的东西送到手里的那种感觉,真的会把人宠坏的!

尽管,她要的东西和江涟漪要的东西根本是两回事。

“现在的你,才有资格拿起双刃剑,却不会割伤自己。”江辙道。

秦绾默默地合上了盖子,把东西交给姝儿收好。

确实,欧阳慧惊才绝艳,可锋芒过甚,能放不能收,要是拿了这东西未必不会玩火*,究其原因,她从未尝试过失败的感觉。就算对战阴山老魔那次,机关算尽,身负重伤,可她毕竟还是赢了。而一个从未失败过的人,是很危险的。

秦绾觉得,重生过一次,她才算是个合格的谋士吧。

“紫曦。”身后传来柔和的声音。

“你来啦?”秦绾回头,开心地笑了。

李暄是一个人来的,身上还是亲王的服饰,显然是见完大臣后直接过来了,连回去换件衣服的时间都没有。

“忙完了?”秦绾站起身。

“哪里忙得完。”李暄摇摇头,对着江辙点头行礼,再看秦绾的目光中已经带了委屈,“都被困在宫里五天了,我忙得没空出来,紫曦也不来看我。”

太上皇退位,所有的宫妃已经都搬到了慈宁宫安置,给新帝的嫔妃腾位置了,可小皇帝才十一岁,如今三宫六院全部空置着,李暄留在宫里也没什么需要忌讳的。

原本事情就够多了,要是每天还要加上从皇宫和王府来回的时间,要忙到猴年马月去?

“说什么呢。”秦绾忍不住脸红了一下。

虽然这情话不算露骨,可这里还有她父亲和哥哥在啊。

“紫曦,明天去帮忙,别闲着没事干。”江辙挥挥手,反而很满意。

“一群男人,绾绾去干什么?不如哥哥陪你去跑马好不好?”唐少陵凑过来。

“自己玩去,别打扰紫曦做正事。”在江辙的示意下,姝儿直接把唐少陵拎到了一边去。

连李暄都无语了,丞相你不觉得你这话…完全把儿子和女儿倒过来养了?不过,看起来这位岳父大人似乎不反对他和紫曦在一起呢。这倒是好事。

仿佛洞悉了他的想法,江辙清冷剔透的目光从他脸上扫过,一声嗤笑。

什么端庄大方,什么相敬如宾,简直狗屁!男人面对心爱的女子要是连点讨好的情话都羞于出口,要他有什么用?当摆设吗?见不上面的时间太长,感情淡了怎么办?

“爹爹,那我先走啦。”秦绾道。

江辙“嗯”了一声,然后,试图去捣乱的唐少陵就被尹总管尽心尽责地请到一边去了。

“他什么时候回西秦?”一出江宅,李暄就问道。

“这个么…我看渺茫。”秦绾也是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这几天她也不是没想过去找李暄,这不是…每次都被唐少陵半途截住,然后胡搅蛮缠的,最后就没去成吗?

“我通知唐演,叫他把他儿子抓回去?”李暄提议道。

“通知欧阳鹭吧…”秦绾叹了口气。虽然是母亲的亲妹妹,不过,毕竟是素未谋面的谋生人,哪怕欧阳鹭养大了她哥哥,她一时也叫不出“小姨”来。

“好。”李暄点点头。

“对了,最近看见京城的生面孔有点多啊。”秦绾若有所思道。

“那是自然的,新皇登基,各国都要来送贺礼,顺便看看有没有便宜可以捡。”李暄淡然道,“不只是南楚、西秦、北燕的使臣要来,还有不少西域小国的使者,听说还有东方漂洋过海而来的扶桑人。”

秦绾了然,毕竟,东华换了个十一岁的小孩子上位,不管是哪个国家都会忍不住想捡便宜的,就连那些弹丸之地的小国,也有贪欲。

“三国的使臣都还在路上,反倒是西域有几个国家的使者已经到了。”李暄又道。

秦绾的目光从大街边上一个明显带着异域风情的女子身上移开。

西域来的人,特征太明显,还是很好认的,地方小,事务少,作出决定也就快,不想三国要考虑这个哪个,文武百官还有意见不统一的,自然就慢了。更何况,会眼巴巴这么早来等着,也有*份,压轴出场的代表贵重。

“什么时候举行登基大典?”秦绾问道。

“索性等使臣都到了,请他们观礼吧,要看就干脆看个够。”李暄很淡定地回答。

按理说,国不可一日无君,距离宫变都快一个月了,不可能连皇位都空悬着,而且十皇子李镶也已经从原来的宫殿搬到了养心殿居住。可是,毕竟李镶也只是个才十一岁的孩子,经历了猎宫那一幕后,大概是惊吓过度,有些呆呆傻傻的,这模样,哪怕是当个傀儡娃娃也有问题,登基大典自然也只能往后推推了。

幸好,李镶被秦建云保护着,并没有看见太多可怕的东西,修养了一个月也回过神来了,虽然本性就老实柔弱,但不可否认,有一个不会跟摄政王争权的皇帝,对大家来说都比较省事。

或者是李暄身上的亲王袍服太过显眼,那西域女子一直盯着他不放,脸上闪过犹豫之色。

“那是哪个国家的?”秦绾随口问道。

“那块地方统称西域,加起来不到东华的一半面积,可却有几十个国家,有些根本就是一个国家分裂的,王族之间都是血亲,随便走走就能碰到一个王族,长得也差不多,谁分得清楚。”李暄一耸肩。

“几十个国家,不会都来的。”秦绾道。

“嗯,也就最大的那几个。”李暄说着,眉宇间闪过一丝厌恶。

“怎么了吗?”秦绾好奇地问道。这一个月,她多半的时间都用来陪着父亲了,剩下的还有大半耗在了跟唐少陵纠缠上,倒是真的没怎么关心朝堂上的事。

“那些使臣,有好几个都带了公主来。”李暄无奈,虽然不觉得秦绾会吃这种无聊地醋,不过还是觉得由自己告诉她比较好。

“跟谁联姻?”秦绾面无表情地问了一句,但也没指望他回答。

皇子都被杀光了,只剩下个小皇帝才十一岁,何况,既然要联姻,自然要选一个利益最大的。

“算不上联姻,在那些小国看来,公主也是礼物的一部分。”李暄道。

“不准收。”秦绾撅起了嘴。

“好。”李暄笑吟吟地答应。

“你凭什么不让人家收礼物!”突然间,边上插进来一个气势汹汹的声音。

两人都是一愣,然后就见到那在街边小摊上看东西的异域女子气呼呼地拦住了她们的去路。

秦绾很无语,不准收什么的,还需要她来叮嘱吗?那是情趣好不好!哪里冒出来的脑残…就算没有她这个人存在,冷面冷心的宁亲王也看不上那些被当做礼物送来的女人好么?以为顶了个公主的头衔就算是特别珍贵的礼物了?还不一样是个东西。

“问你话呢!”女子瞪着秦绾道。

“我们走吧。”秦绾扯了李暄就要从她身边绕过去。

“嗯?”李暄挑眉。息事宁人可不像是他的王妃的作风啊。

“脑残会传染,赶紧走吧。”秦绾一边加快了脚步,一边说道。

“噗——”李暄被逗笑了,忽然觉得辛劳了好几天的疲倦都因为心情好而消散了不少。

“你!你站住!”那女子一跺脚,伸手就去拉李暄的衣袖。

秦绾脸色一变,拽着李暄把他拉到了自己身后,认真道:“小心别被传染。”

“好。”李暄有些无奈地看看仿佛护食似的女子,不禁有些好笑,但目光落在前面,又变得冰冷。

西域,是因为隔得太远,有恃无恐吗?终有一日,东华的铁骑会踏上西域的土地的。

第四卷开始啦~

☆、第二章 你赢了

那异域女子很快就被巡逻的禁军“请”走,等李暄和秦绾回到宁王府的时候,调查报告也送到了案头。

“安息国公主罗姗娜?”秦绾皱了皱眉,嗤笑道,“就算安息只是个弹丸小国,可堂堂一个公主,怎么说也不比一个刺史之女差?连丫头侍卫都不带,一个人在街上晃,听说西域那边民风开放,果真是长见识了。”

李暄也绷着脸很不高兴。这些小国带着的公主都是来送礼的,就算不是送给他,任何一个宗亲贵族的后院有个这种女人都是个祸害!

“算了。”秦绾随手把折子扔回桌子上,又兴致勃勃道,“走,去看看改建的花园。”

李暄一笑,任由他拉了出来。

宫变后第三天,阮飞星终于赶到了京城,就在宁王府里住了下来,闲着无聊就开始改动王府的花园。

李暄这些日子忙得团团转,都没回过王府几次,就算回来,也是到书房找东西,累了就直接在书房的软榻上对付一夜,这还是宫变后第一次走进主院,第一感觉是…走错地方了吧?

“真漂亮。”秦绾赞叹。

是秦绾喜欢的桃花、牡丹,虽然现在没有开花,但也可以想象明年春天繁花如锦的盛况,原本有些杂乱的布局,修整过后,一眼望去,似乎有种奇妙的韵律。

“阮婆婆!”秦绾叫了一声。

“紫曦回来了?”阮飞星慢慢地从桃林中走出来,看了李暄一眼,又慈爱道,“自己去看看还有哪里不喜欢的,婆婆再给你改改。”

“婆婆设计的,肯定是最好的。”秦绾笑眯眯地点头。

“嗯。”阮飞星摸摸她的头发,又道,“你师父说,就不来参加你的婚礼了,有时间回去看看他。”

“知道了。”秦绾有些失望,但也松了口气。

墨临渊都一百多岁的人了,上回又伤得厉害,正应该好好调养,长途跋涉来送她出阁还真是罪过。

“不过,小楚他们都会来的,无名阁要送阁主出嫁,可不能这么无声无息的,还有你师父给你准备的嫁妆呢。”阮飞星说道。

“嗯,明年我回去看师父。”秦绾没有太意外,笑着接受下来。

在星宗的预言下,圣山势必要做出选择,无名阁虽然影响不了三十六宗门的决定,但他公开表示站在东华这一边,却能起到一个号召的作用。

招不来那些宗主和核心弟子,但绝对可以招来大量普通门人,填补中下层的官员空缺,那才是一个国家的基石。

李暄也是难得抽出了半天空,秦绾并不是那种热恋中的小女孩,明明看得出他很累还要去哪儿哪儿的,只要两个人在一起,就算在没有花的桃林里睡个午觉也挺好的。

晚上,秦绾亲自下厨做了餐饭,当然,没有半桌汤水半桌烧烤那么夸张,反正也就是两个人吃,炖了一只鸡,直接在鸡汤里下了各种菌菇蔬菜,做成一大锅端出来,配上两碗梗米饭,两个人也足够吃得舒畅。

晚饭后,秦绾回安国侯府,李暄回皇宫——政务都在勤政殿没搬回来,他也就真的只能抽出半天空而已。

“大小姐回来了。”

侯府的下人愈加恭敬,甚至眼中都带了崇拜的光彩。

就算没人知道太子谋反是怎么回事,可只要长了耳朵的都知道,宁亲王现在已经是摄政王了,除了少个皇帝的名义,整个东华就是他最大…而自家的大小姐,可是摄政王妃啊!

没见连禧福苑的老太君都服了软,再也不挑大小姐的刺了么,每天四小姐去请安,老太君都能有笑脸了,还时不时赏些小玩意儿。

秦绾身为嫡长女,身边原本应该有四个大丫头,蝶衣,荆蓝,夏莲——从春杏死了以后就一直空缺着一个位置,整个侯府的丫头都削尖了脑袋想要争这个位置。蝶衣和荆蓝是小姐从外面带进来的,大家都不熟,可夏莲却是家生子,这阵子更是烦不胜烦。

不过夏莲也算聪明,对每个人都笑容可掬,可从不应承什么。

当初她被夫人送来伺候有疯病的大小姐,满府的下人谁不看她笑话?如今大小姐得势了,又想扒过来,这种丫头,碧澜轩是绝对不会要的。

于是,这回秦绾在长公主那里过了明路,补上了姝儿。

“小姐,我听说跟了主子的丫头都要主子给起名字的。”姝儿站在一边看着蝶衣伺候秦绾宽衣,一边眼巴巴地说道。

江辙训练出来的这对兄妹是护卫和杀手,虽说让姝儿跟在秦绾身边,可这个丫头…真的不会做事,自从让她梳过一次头被扯掉了一把头发之后,秦绾就干脆把她当侍卫用了。

“你的名字不是我爹取的吗。”秦绾也没什么给人改名字的嗜好,蝶衣和荆蓝用的都是原来的名字,除了傻丫这个实在太难听的。

“小姐帮我取个姓?”姝儿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道。

秦绾想了想,也觉得有理,她身边的丫头,以后都是要风风光光嫁出去的,三书六礼,总不能连个大名都没有,便道:“你要是不嫌弃,就跟我姓秦吧。”

“好啊好啊。”姝儿欢快地点头,“我就叫秦姝,改明儿告诉哥哥,我们有姓了!”

秦绾闻言,不禁抽了抽嘴角,黑了脸。

她当然不是吝啬于给那个少年姓氏,只是…秦诀,情绝?这真不是个吉利的名字啊,以后找不到姑娘肯嫁他不要回来找她…

不过,看秦姝高兴的样子,算了吧。

这些日子安国侯府倒是很平静。

秦建云在刺客的刺杀中保护了众多官员宗亲,尤其是保护了李镶这个仅剩的皇子,当然也有大功在身,得到的赏赐也不少,不过长公主毕竟是皇家人,一向最宠爱她的哥哥昏睡不醒,死去的也都是她的侄儿,难免伤心,侯府也不好表现得太过开心了。

只是在秦建云心里更看重秦绾这个女儿的意见。他确实要面子,也有大男子主义,不喜欢后院女子插手前朝之事,可那是讨厌那些女子不知天高地厚指手画脚,像秦绾这样大部分男子都及不上的女人,他却不觉得向女儿求教是件丢面子的事。

第二天一早的勤政殿,一封奏折让忙活的众人都停了下来。

陛下要举行登基大典,各国使者云集,这会儿正是礼部最忙的时候。

不过,由于李暄摄政,朝堂上的官员又被清洗了不少,皇帝没举行早朝,李暄每天就在勤政殿召开小会议事,各部之间的气氛倒是前所未有的好。

“这是…”几乎已经代行了礼部尚书职责的柳长丰看着奏折很意外。

“江丞相,要辞官?”凌从威惊讶道。他比旁人知道的内情更多一点,可是江辙这个时候辞官,到底是因为他真的病得很重,还是有别的什么原因…想着,他忍不住又看了上位的李暄一眼。

“摄政王殿下,您看这准还是不准?”吏部尚书东方牧擦了把汗问道。

李暄结果奏折看了一遍,却见上面写得很公式化,无非是身体不好,想要告老还乡之类的。

“江相…确实是能员啊,老夫都还在,他这个年纪告什么老,是想说咱们这群老头子都可以回家了吗?”刑部尚书闵行远摸着自己花白的胡子,不满地哼哼。

“来人,去请丞相进宫。”李暄沉思了一下才道。

“是。”两个侍卫应声而去。

李暄不喜欢内侍,勤政殿外,都是凌子霄手下的禁军充当守卫的。

“摄政王,这是云州送上来的灾情报告。”东方牧又换了一本折子上来。

只不过,这原本是属于户部的职责。

李暄只要一想起空荡荡的户部就头疼,恨不得把幽禁在天牢底层的李钰再拉出来揍一顿。虽说龚岚是个可造之材,但他也是个没有任何资历的真平民,就算能用,一下子也提不到太高的位置上,可户部每日的公务何等重要?

如今,也是东方牧分担了一半,可快到年底了,吏部自己的考评工作也耽误不得,东方牧也分身乏术。

云州的事原本是李暄亲自处理的,那些数字也是心里有数,见没有超出预期也就放下了。

又处理掉几件不大不小的事,两个侍卫却回来了,一脸古怪地回禀道:“摄政王,卑职等人到达江宅时,已经人去楼空,留守的一个老家人说,丞相一大早就走了,听说,是回了灵州。”

勤政殿里顿时一片哗然。

虽说江辙递了辞官的折子,可这不是还没批复吗?就直接走了,是不是有点太不把朝廷看在眼里了?不对,他之前已经在家中休息了一个月了,就在他们所有人都快忙成狗的一个月!

李暄看了一眼那本折子,也不禁抽了抽嘴角。

奏折?不,那就是一张书面通知。

朝廷批不批复,大概他根本没考虑过。

“这也太不把朝廷法度看在眼里了!”人群中响起了一个义愤填膺的声音,还有不少人附和。

确实,江辙作为太上皇手里的一把刀,满朝文武虽然没有哪个真的跟他有血海深仇,但也没有一个跟他交好的。

“闭嘴!”李暄重重地一拍桌子。

众人一愣,纷纷安静下来。原本的宁亲王就已经够冷了,做了摄政王之后,身上威严日重,就更没人敢造次了。

“奏折未批复之前,他还是丞相,是你们的长官。”李暄冷冷地扫视了一圈。

几个想公报私仇的人接触到他的目光,顿时低下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