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江辙的目光移过去,冰冷彻骨。

“父亲,冷静些。”尹飞鸿急忙打圆场,上前行礼,恭恭敬敬地道,“姑父,事情是这样的…”

江辙听他把昨天发生的事仔仔细细说了一遍,脸色不禁越来越黑。

“所以,姑父是不认得这个女人的?”尹飞鸿最后说道,心里也有些疑惑。

江辙看见林夫人的第一眼,目光中就只有疑惑,看起来是真的不认识这个女人。但是,尹飞鸿也知道,自己毕竟年轻,江辙却是久居高位的丞相,他的城府之深不是自己能比的,要是存心隐瞒,自己未必能从他的神色中看出来。

“不认识。”果然,江辙回答得毫不犹豫。

“你说不认识就不认识?”尹世峰暴跳如雷,“我妹妹哪里对不起你了,你要纳妾,尹家也不拦着,凭什么要妹妹给你背黑锅?”

“于是,尹兄是非要栽个女人给本相?”江辙一脸嫌恶地道,“本相就是想养外室,什么样的女人找不到,至于找个…村妇?”

尹飞鸿抽了抽嘴角,若非场面实在不合适,简直就要笑出来了。

村妇…一夜功夫也足够尹家查清楚林夫人的底细了,除了她那个姐姐找不到任何踪迹,她本人和她那奇葩女儿的生平全被翻出来放在了尹家父子案头,好歹也是个巨富之家的当家主母,却被江辙当成种田的村妇,实在是…让他有种不知道该怎么说的纠结。

不过,尹世峰也被噎住了。

确实,要是从林夫人身上联想她姐姐的模样,硬要说江辙会看上这么个女人,尹世峰自己…也觉得挺说不过去的。

“你自己说清楚,你姐姐到底是谁!”尹世峰一肚子火气就只能朝着林夫人发泄了。

“我、我姐姐…是丞相夫人!”林夫人犹豫了一下,一咬牙,还是坚持道。

身为一个经历过妻妾斗争的女人,她又不是真傻,隐隐约约也察觉到了事情的真相。

姐姐是当了这个大官的外室,而现在是正室的家人吵上门了?这要是加把劲,能让这个大官趁机把姐姐接进门,就算当个侧室也好啊,当然,最好的是,直接把那个正妻给休了,让姐姐名正言顺当丞相夫人。

反正,这个丞相能养了姐姐十几年,肯定是有感情的,不接进门大概是因为家里的夫人太厉害。不过,男人嘛,被妻子和妻子的家人如此逼迫,肯定会有逆反心理的,所以,林夫人并不太紧张。

“江辙!你怎么说!”尹世峰干脆直呼其名了。

“尹家的能耐,加上六大世家同气连枝,要查出这个女人的姐姐在哪儿应该不难。”江辙看了他一眼,冷冷地道,“找到之后,你们自己问问清楚,不放心就把那两个女人一起砍了便是。”

“…”这话简直像是一盆冷水,浇了所有人一个透心凉。

尹世峰想他会承认,或是否认,事实上,他们也真的只有这个女人的一面之词,江辙要是一定不认,他们也没办法。然而,怎么也没想到会得到这么一个回答。

反正我不认识,你们不放心就杀了好了,与我无关。

“不!你不能这样!”林夫人一声尖叫,满脸的不可思议,“我姐姐对你一往情深,十几年感情…”

“等找到你所谓的姐姐,在弄清楚她跟谁十几年感情吧。”江辙说完,也不管尹世峰和尹飞鸿还在,竟然拂袖而去。

“不行!你不能这样!”林夫人惊慌地想扑过去抓江辙的衣摆,却被尹家的家丁按住起不了身。

“父亲,姑父好像生气了。”尹飞鸿道。

“你爹我还生气着呢!”尹世峰怒视了他一眼,不过底气却弱了三分。

该不会…真的弄错了?

要不然,就是江辙也太坦然了吧?与此同时,太子府里也是一场风暴。

要说尹家的流言,江涟漪这个没心没肺的人还不是很在乎,但最后那个传播最快的流言差点让她呕出一口血来。可偏偏,她现在只是个侍妾,平时连府门都出不去,更别提是要回家一趟了。想见李钰,着人通报了几回,得到的回复都是,殿下正在议事,请江侍妾稍候。

当然,白莲的心情就极好。原本太子府的后院就只有她们两个人,江涟漪越倒霉,她自然就越开心,甚至,心情好了,连一直比较严重的孕吐反应都减轻了不少,早餐还喝了一碗燕窝粥都没有吐出来了。

不过,李钰的心情肯定是好不起来的。

虽然说这场流言风波里,太子府只是被扫了点边,最严重的是尹家和江辙,可毕竟江辙还是他的助力,再加上太子府最近负面的流言实在不少,就算只扫着边,也是雪上加霜了。

“所以,这到底是谁在背后捣鬼?”李钰气急败坏地在书房里不断地打着圈子。

事情的经过,他们自然也查清楚了,最初——应该确实是巧合,但后面绝对是有人利用了这个巧合放出了很多离谱的谣言,并且加快了流言传播的速度,才造成了这个他们反应不及的局面。

正因为最开始确实没有阴谋,所以,无论是尹家、江辙、还是太子府的人,都没有采取足够的重视。

只是,这究竟是为了什么?说江涟漪是尹世峰和尹氏*所生,有点脑子的人都不会相信的,难道那幕后之人就只是想恶心他一把么?然而,一个恶作剧,居然让他们一直找不到人,做得如此干净,是不是太大材小用了点!

“殿下不用这么忧心,流言太离谱了,没有人会信的,现在传得疯,不过是因为新鲜罢了。”虞清秋道。

“可是,父皇最近对孤已经不太满意了。”李钰无奈道。

尤其是他在莫名其妙梦见欧阳慧索命之后,日夜被噩梦困扰,空远大师的诵经让他有了几日好转,但空远大师回含光寺后,这几天噩梦发作的频率又频繁起来,睡不好,白天自然没精神,甚至朝会上他也有两次因为心不在焉被皇帝指名了,再下去,肯定会更加严重。偏偏…他又不能说是因为怕一个女人变成鬼来索命!

父皇更加不信鬼神,尤其当年亲征南疆,杀人无数,从战场上下来的帝王,要是知道他居然被一个死人吓成这幅样子,只怕会更失望。

可是…李钰觉得,他明明已经克服了那种恐惧,可为什么还是会每天晚上梦见那一夜的场景,然后半夜里被吓醒过来呢?

总不会…真的是欧阳慧索命的手段吧?吓死他?

“殿下的脸色不太好,还是先歇着点吧,这件事,在下会处理的。”虞清秋道。

“哦,先生有办法?”李钰眼睛一亮。

“这种流言,陛下是不会信的,只是一直传下去也对殿下的名声不好。”虞清秋淡笑道,“百姓闲着无聊说说大人物的八卦罢了,若是有一个更大更新鲜更震撼的八卦可传,自然没有人揪着点旧事不放了。”

“那就有劳先生了。”李钰松了口气。

他才不管虞清秋要放出什么样的流言才能引起大家的兴趣,反正…虞清秋总能做到的。苏宅花园。

“哈哈哈哈…”

顾宁一脸无奈地看着对面的陆臻笑得几乎快滚到轮椅下面去了:“有这么好笑吗?”

“当然好笑了!”陆臻擦去笑出来的眼泪,捂着肚子道,“可惜看不见江涟漪那个女人现在的脸色,哈哈哈哈…”

“你招惹尹家、丞相府、太子府,外加一个皇妃,就为了让一个已经被贬为贱妾的女人难受?”顾宁实在无力吐槽。

他在京城呆了这些时候,大致的势力关系也有点数了,只是…惹这么大的麻烦,难道就是为了一个没什么实质伤害的恶作剧?

“那又怎么样,谁叫那个死女人敢欺负我姐。”陆臻一脸的骄傲。

“…”顾宁无语。

江涟漪欺负了长乐郡主?明明就是她被长乐郡主欺负惨了吧,从太子妃变成贱妾,这还能更惨点吗?

要说昨天也是凑巧了,陆臻在院子里闲着发霉,他实在忍不了那种被抛弃的小狗似的可怜目光,一时心软,又想着反正有易容,就算李钰当面撞见了也未必认得出来,便带他出门去逛逛,然后去醉白楼吃东西,谁知道就正好听见尹无双喊的那一声“私生女”。

传播流言的方法不难,只要有钱,有的是不要命的人愿意做,何况这种事,一传开,本来也很难查清楚源头,风险并没有那么大。

陆臻当然不缺钱,顾宁意外的只是,别看这少年小小年纪的,做事情的手腕却很老道,相信,就算李钰查到了那些被买通的人,顶多也就是知道有人花钱让他们去干这件事,绝对找不到陆臻头上来。

顾宁最哭笑不得的是,他到底是怎么想到传“江涟漪是尹世峰和尹夫人*生的”这个流言的?也太阴损了点。

当然,若只是如此,事情绝不会一夜之间就发展到如此不可收拾的状况,顾宁和陆臻回来后,正好撞见苏青崖。

陆臻算是怕定了苏青崖,一慌之下,竹筒倒豆子一般就把所有的事情交代了个干干净净。

顾宁原本还以为苏青崖会骂他们一句胡闹,然而…这人听完后就一言不发地出去了一趟,直到晚上才回来,也没说去了哪里,干了什么,只是,一觉醒来,满城的流言几乎传疯。

他是怎么也没想到,看起来冷静淡然仿佛什么都不关心的苏青崖,居然会狠狠地推了一把,就为了一个只能出出气的恶作剧?

“所以,你们到底在想什么啊…”顾宁很无力地说道。

“你不懂的。”陆臻挥挥手。

有些事,确实只有苏青崖懂他,因为他们都知道秦绾的灵魂是谁。

“我是不懂,不过,这事不会越来越大吧?到时候要怎么收场?”顾宁忧心忡忡地道。

“你以为,太子府的人都是傻子?”说话间,苏青崖走过来,把热腾腾的药碗往石桌上一搁,随即冷冰冰地看着陆臻。

“我喝…”陆臻被他看得发毛,赶紧端起药碗,捏着鼻子,也顾不得苦了,一口气喝了个干净。

顾宁无奈,他也在这里住了一段日子了,苏神医虽然性子清冷了些,但对看得入眼的人还是很不错的,就像是眼前的少年…他很明白,苏青崖对他只是疏离的客气,但对陆臻那是真的非常关心。

好吧,那种关心的方式实在太隐晦了些。

可是,无论如何,陆臻不至于怕苏青崖怕到这种地步,简直就像是老鼠见到猫!真要打起来,苏青崖还打不过陆臻好吗?

不过顾宁哪知道,欧阳慧的亲信下属怕苏青崖那是多年被虐待的条件反射,怎么样都改不过来了。

苏青崖盯着陆臻喝完药,再看着他到处找糖果,淡淡地加了一句:“今天的药里有一味七情草,遇糖会更苦。”

陆臻刚刚把一粒松子糖放进嘴里,然后差点没苦得把胆汁都呕出来,可偏偏苏青崖的药,也不知怎么搞的,明明那么难受了,可就是干呕,怎么都吐不出来。

还是顾宁看不过去地进屋倒了一杯茶出来,才救了陆臻一条小命。

“你不早说?故意的吧?绝对是故意的吧?”陆臻瞪着苏青崖,泪汪汪的,满脸的控诉。

“惩罚。”苏青崖淡然道。

闻言,顾宁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尽量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惩罚?昨天可是他忍不了陆臻的哀求把人带出去的啊…

“不要受伤,不要生病。”苏青崖看了顾宁一眼,慢悠悠地说了一句。

顾宁泪奔,只想说我就算受伤了生病了也绝对不找你行吗?

“对了,你刚刚说什么?”陆臻顺过了气,又好奇地问道。

“太子府的人不是傻子,虞清秋更不是,这些流言,很快就会消失的。”苏青崖道。

“满城的流言,悠悠众口,怎么堵得住?”顾宁惊讶道。

苏青崖不答,只看了一眼敛去笑容,仿佛陷入了沉思的少年。

“不用堵。”隔了一会儿,陆臻开口道,“要想压下一个流言,只要有一个更震惊、更能吸引人的流言就够了。”

苏青崖闻言,也不说话,一副不置可否的模样,拿起空碗,转身走了。

“苏神医就算去当谋士,也很合格吧?”顾宁看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随后,又看看一手支着下巴,表情丰富多彩的陆臻。

要说谋士,这个少年也很够格,尤其…他还那么年轻。

“不行,不能让那个女人这么躲过去!”陆臻忽的一拍大腿。

“你还想干什么?”顾宁警觉地看着他。

苏青崖已经警告过他了,要是再陪着陆臻胡闹,只怕…苏青崖先把他弄生病,然后再治死他啊!

“我不出去,那你帮我出去一趟呗。”陆臻笑眯眯地说道。

“去干嘛?”顾宁下意识地问道。

“过来。”陆臻拉了拉他,让他弯下腰把耳朵凑过来,嘀嘀咕咕地说起来。

顾宁先前表情还好,但越听下去,脸色越来越黑。

“拜托。”陆臻一合掌,讨好地笑。

“…”顾宁瞪着他,半晌无言。

屋子里,苏青崖隔着雕花的窗子看了他们一眼,一声哂笑,就不去管了。

“少年人嘛,多锻炼锻炼没坏处。”秦绾趴在桌上,笑眯眯地说道。

“你也是赶回来看热闹的?”苏青崖不管她,自顾整理着桌上的药材,动作温柔得像是对待深爱的情人。

这些宝贝都是刚刚从皇宫的御药房里顺来的珍品,要自己去配齐可真不容易。所以,苏青崖对于滞留京城还是挺满意的。哪里的药材都不会有宫里的御药房齐全嘛,尤其,这座御药房还对他永久免费开放。

“我觉得,还是京城的热闹比较好看,只是…没想到这场戏比我想象得还要精彩啊!”秦绾闷笑。

在扶云看了一晚花灯,她也没兴趣看第二次,虽说今天林小姐出阁,但林家哪来这么大面子让一位王爷和一位郡主参加婚礼?反正,就算他们走了,林淮安也不敢不让林娇儿嫁过去。扶云距离京城,到底只有三十里地呢。

所以,今天一大早,秦绾和李暄就返回了京城,原本是想看看丞相府的热闹,可谁知道一进城,铺天盖地的各种流言,简直能写好几个风月话本子的,听的秦绾都不禁目瞪口呆。

不过,他们也立刻知道,这流言的传播速度不正常。不同于李钰等人,秦绾却是一猜就猜着了正主。

除了陆臻,也没人想得出“江涟漪是尹世峰和尹夫人*生的”这种流言,太阴损了!

明明是一戳就破的谣言,可耐不住实在太惊悚啊,自然是人人津津乐道。

“陆臻的状态不对,你最好注意点。”苏青崖提醒了一句。

“我知道的。”秦绾笑笑,顿了顿,又道,“先让他发泄一下,不然一直在心里憋着气,更不好,等他发泄完了,再导回正轨就行。”

“你心里有数就好。”苏青崖也只是提一句,见她成竹在胸,也就不管了。

“你说,虞清秋会放出什么样的流言来扳回这一句?”秦绾又道。

“能选择的太多了,谁知道。”苏青崖不以为然。

虞清秋不管怎么做,这一局都是输了的。智宗的继承人,面对一个才十几岁的少年,居然还没占到上风,怎么能不算输?当然,苏青崖是不会承认他自己跟在后面推的那一把起了多大的作用的。

秦绾的力量,收拢的欧阳慧的力量,还有李暄允许秦绾调动的力量,这些人手,苏青崖一样指使得动,尤其是在秦绾和李暄都不在京城的时候。所以,李钰他们根本就不知道,这个流言背后到底有多少人插手了。

“算了,反正那都不是本小姐的麻烦!”秦绾一笑,站起身来。

“江辙…真的有个外室?”苏青崖忽然问了一句。

“应该是吧。”秦绾点头道,“我和荆蓝曾经亲眼看见的,只是没看见那个女人的模样,不过那座小院我还派人盯着。”

“那么,告诉你一个消息。”苏青崖抬头道,“尹世峰调动所有世家在查那个女人的下落,说是江辙说的,随便他杀,反正他不认识,与他无关。”

“…”秦绾也难得地被噎了一下。

原本,将林夫人送到尹家,是将了江辙一军,可江辙的应对,完全是撇了个干净。这算什么?壮士断腕?

至于吗?说到底,不过就是纳个女人罢了,对于一个丞相来说,有什么大不了的。

然而,江辙究竟把那个外室当什么了?要说他不重视,可不重视能养着一个女子十几年痴心不悔?要说他重视…他放任尹家去杀人,是笃定了尹家查不到,还是不敢杀?

“你准备怎么做?”苏青崖问道。

“荆蓝。”秦绾回头叫了一声。

“小姐有什么吩咐?”荆蓝含笑走进来,她就在外间,秦绾和苏青崖的对话自然也是听见了的,也不用秦绾再说一遍。

“去把那个女人的住址…泄露给尹世峰。”秦绾道。

“是。”荆蓝会意,立刻去办事了。

“我倒是要看看,尹世峰究竟敢不敢杀,或者说…”秦绾一扬眉,冷笑道,“江辙…到底救不救!”

☆、第六十六章 你没资格

尹家的流言并没有传多久,因为有一个更惊悚的流言以更快的速度传播开来。

传说,安国侯府的大小姐,是天下第一高手,是圣山认定的!

圣山,在普通百姓心里,也是有着很高的地位的,他们不清楚圣山内部的宗门之别,只知道,只要是圣山出来的人,就是各国皇帝争相拉拢的人才!

那么,圣山认定的天下第一,秦大小姐一定是最厉害的人!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秦绾正和柳湘君在醉白楼喝茶。

“秦姐姐是天下第一?这是谁传的?”柳湘君捧着茶杯直笑。她是知道秦绾会武功,但是天下第一?这也太离谱了吧!

秦绾无奈,却也不禁暗自磨牙。

虞!清!秋!

她是没猜到虞清秋要用什么流言来掩盖之前的流言,谁叫她近一年来风头出得太多,京城百姓人人知道,如今火上浇油一把,百姓的情绪就更热烈了。

关键是,这个流言对秦绾来说并没有害处,甚至,除了会多一些麻烦之外,总体看来,还是有好处的。

毕竟,她总不能派人自己去说:我是天下第一,我很厉害!

秦绾从来不在乎什么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低调?除非一开始就藏着掖着躲在幕后,可她早就已经站在前台了,本来也从未低调过,何必还要假装低调。

天下第一?其实还是有点儿用处的。

不得不说,虞清秋确实够了解她,利用了她一把,却不会真的惹她生气。

至于真实性…她确实是高手榜第一嘛,只不过,百姓可不知道高手榜排的只是四十岁以下的高手。

“呯!”就在这时,包间的门被人一脚踢开了。

“啊!”柳湘君吓了一跳,立即躲到了秦绾身后。

秦绾叹了口气,这就是会带来的小麻烦了。偏偏今天她把手下的人都派出去做事了,身边带着的…是夏莲!

“你是秦紫曦?”门口站的是一个三十多岁的虬髯大汉。

秦绾连回答都懒了,抓起桌上的茶杯就砸过去。

虬髯大汉想躲,可茶杯来得太快,而他站的位置实在不好,左右都是门框,必须先前进或是后退才能左右闪避,那肯定是来不及的。

“啪!”茶杯砸中大汉的胸口,那上面附带的阴劲居然直接将他两百多斤重的身体砸得连退了十几步,最后一步踩空,直接从楼梯口滚了下去。

“这个…是不是传说中的挑战?”柳湘君眨巴着眼睛从秦绾背后冒出头来。

“夏莲,送柳小姐回去。”秦绾吩咐道。

“啊?”柳湘君一脸的不情愿。

“这几天不要来找我,那些粗人可没个轻重。”秦绾皱眉道。

“可是小姐…”夏莲心惊胆战地道。

“就那些白痴,本小姐一根手指就戳死他!”秦绾一声冷笑。

她是真正的高手榜第一,就算有人不服气想挑战,也该是排名前十的人物,这些连名字都没听说过的杂鱼,只不过是听说了“高手榜第一的秦紫曦是个千金小姐”这个消息,就想过来捡个漏,万一打赢了,可不就是第一了?

女子,年轻的女子,还是出身侯门的千金小姐。

这些武人天生便小看了她一眼,浑然没想过,圣山随随便便把人排到第一,若是没有这份实力,岂不是被严重打脸?

只是,这笔账却要记到虞清秋头上去!还有精力还管这些,想必是最近的弹劾还不够多,让他还有余力?

想着,她直接下到孟寒的密室,找了些东西上来,准备回头让朔夜送去宁王府。

欧阳慧以前可是李钰的心腹谋士,李钰手下的那些人干过什么,有什么把柄,她这里的黑材料可真不少。

虞清秋?不让你吐口血我就不是秦绾!

出门的时候,又遇到两场挑战,她更没有一句废话,出手就是重伤,很显然,就是要用凌厉的手段让那些妄想一日成名的蠢货清醒清醒,她秦绾,可不是什么好捏的软柿子!

一回府,先不管门口的侍卫那惊悚的目光,秦绾就被秦建云急招到了书房。

“外面的流言究竟是怎么回事?”秦建云气急败坏道。

“就这么回事喽。”秦绾一耸肩,显得很平静。

随即,不等秦建云再说什么,她又一脸无辜地接了一句:“陛下也知道。”

“…”秦建云顿时哑口无言。

陛下知道…陛下知道…连他这个当爹的都不知道好吗!

“不是什么大事吧。”秦绾不怎么在意。

秦建云又不是不知道她会武功,只不过是好一点儿罢了。既然都会,好总比差要强?

“绾儿,你实话跟爹说,京城传说你的武功天下第一,究竟有几分真?”秦建云却轻松不起来。

他自己是军功起家,也是习武之人,自然知道武人的习性,若是女儿顶了这个名头却没有匹配的实力,基本就是死路一条。

“爹爹你想多了,就算是南宫廉也不敢自称是天下第一。”秦绾不禁笑道,“不过,女儿至少比大部分人都强。”

“比你爹我呢?”秦建云问道。

“…”秦绾一脸无语地看着他。

“很难回答?”秦建云皱眉。虽然许久没有与人动手了,但每天早上练武的习惯他一直保持着,怎么也够得上一流的标准吧?要是连他都打不过…

“爹爹,你真的想多了。”秦绾叹了口气。

片刻之后,书房门口的守卫就见到大小姐神清气爽地走出来,而自家老爷,却在盯着书桌发呆。

“哈哈哈哈…”良久,却见秦建云肩膀抽动,畅快地大笑起来。

书桌上的白玉狮子镇纸,竟然变成了一堆粉末,随着窗口吹进来的风,消弭无踪,一丝痕迹都不留。

虽然弃武从文,但秦建云心里未必也是没有遗憾的,只是几个儿子走的都是读书科举之路,最后却是女儿继承了他从武的那一部分血脉,也真是个讽刺了。

已经走远的秦绾都听到了身后传来的那阵大笑,不由得耸了耸肩。

“小姐!”却是荆蓝一脸凝重地迎了上来。

“怎么了?”秦绾微微一怔道,“让你办的事做好了?”

“都好了。”荆蓝点点头,焦急道,“小姐,比起这个,刚刚有件很重要的事!”

“哦?”秦绾一挑眉,忽然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西秦镇南王世子夏泽天递了国书进宫,说是…才知道原来小姐就是圣山高手榜榜首的紫曦小姐,见猎心喜,想与小姐切磋切磋。”荆蓝道。

“夏泽天?”秦绾惊诧道,“他能跟我比什么?骑战?”

夏泽天学的可不是江湖搏杀的武功,不过,要说带兵打仗她确实不如夏泽天,可骑战单挑的话,她师从冷卓然,加上有深厚的内力做基础,可真不怕夏泽天。

“不是世子本人。”荆蓝摇了摇头道,“是夏世子的一个护卫,听说也是高手榜上的人物,排名是十二还是十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