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绾微微皱眉,她更了解李暄背后的话,国库空虚,下一批粮食什么时候能筹办起来,就要看那批欠款什么时候能追回来了。

“还有一件事,过几天会有西秦的使节团来。”李暄又道。

“这个时候,西秦的使节来做什么?”秦绾好奇道,“要说是陛下的寿辰,那还有一个月呢,来得也未免太早了。”

“听说是西秦镇南王世子嫌弃西秦女子彪悍,想要来东华寻个未婚妻,就早些来了。”李暄隔了一下才答道。

“…”秦绾扶额。

好吧,又是一个麻烦。希望那位世子不会太难缠才好。

“东华的女子…温柔么?”沈醉疏黑线了。

就他遇见的这几个,邵小红,秦绾,秦绾身边的两个丫头,还有刚才那个彪悍到了极点的太子妃,那位世子确定喜欢这样的?

“我觉得应该让太子妃出面去招待镇南王世子。”秦绾一本正经地道。

“为什么?”这回,连李暄都没接上她的脑回路。

“这样就能让世子别想来祸害我东华的名门闺秀了!”秦绾咬牙切齿道。

“那位世子有什么问题?”李暄奇道。

“你不知道吗?”秦绾愤愤地道,“谁不知道,西秦镇南王世子年少英雄,战功赫赫,威名远播,什么都好就一点不好,他是个断袖!”

“…”李暄也黑线了。

“我看他是在西秦没有女子愿意嫁给他,所以才跑到东华来找的吧?”秦绾道。

“不管怎么说,远来是客。”李暄苦笑。

“唉,先吃饭吧。”秦绾招招手,让荆蓝也坐下来。

荆蓝看了李暄一眼,这才坐到一边。

“话说,王爷您今天是来干什么的?”秦绾这才想起来,今天她出门是临时起意的,怎么李暄倒像是特地来醉白楼堵她似的。

“随便走走。”李暄瞟开了眼神。

日理万机的宁王殿下这几天还能有闲随便走走?而且一走就走到醉白楼来了。

看了茫然不觉的沈醉疏一眼,她突然就觉得心情很好。

“沈公子身上的伤不轻吧?怎么不好好休养。”李暄道。

“当然是因为得了个宝贝,迫不及待。”沈醉疏笑眯眯地抚着放在身边的盒子。

“需要本王介绍工部的匠人吗?”李暄了然。

沈醉疏一怔,转头去看秦绾。

要说工匠,虽说顶尖高手在民间,可毕竟顶尖高手难寻,而普通的铁匠肯定不如御用的手艺。

“不用。”秦绾笑笑,随即又对李暄解释道,“哑奴的师弟在京城。”

“哦。”李暄顿时不说话了。

沈醉疏心里顿时痒痒的,他不知道哑奴是谁,但一听到是这个人的师弟,连堂堂王爷都默认了,御用的匠人都不如他,那自己的玄铁箫应该有着落了吧!

“咚咚咚!”就在这时,雅间的门被急促地敲响了。

“什么事?”秦绾扬声问道。

“大小姐,王爷在吗?”门外的人顿了顿才道。

“莫问,进来。”李暄微微皱眉。

他今天是一个人出门的,并没有带上侍卫,可莫问这么急匆匆地来找他,难道又出什么大事了?

“是。”莫问推门而入,“王爷、大小姐。”

“什么事这么紧张?”李暄不悦道。

“王爷,有一位姑娘,只带了个侍女来王府门口,跪在那里就哭…”莫问一脸尴尬。

“…”房间里沉默了一下,秦绾笑道,“王爷,这又是哪里来的桃花?”

李暄的脸已经完全黑透了,狠狠地瞪了莫问一眼。

“现在还跪着呢?”秦绾又道。

“不,现在安置在客厅了,白莲小姐正陪着。”莫问答道。

“为什么不扔出去?”李暄咬牙切齿,真恨不得把这个侍卫统领给扔出去!

“可是王爷,她自称是西秦镇南王的嫡出小姐,因为她的哥哥被东华的太子妃抓进大牢了,无奈之下,只能来宁王府求告…”莫问抽了抽嘴角。

“哈?”秦绾愕然了。

“我说,刚刚那位公子哥儿,该不会就是什么镇南王世子吧?”沈醉疏品着酒,随口说道,“那人身上的功夫挺不弱的,身边的护卫也都是好手,若非他不反抗,太子妃那些人可带不走他。”

“江、涟、漪!”李暄真是杀了这个蠢女人的心都有。

西秦和东华虽然是盟国,但也是要争取各自的利益的,今天江涟漪分明是被那个世子给摆了一道,还有苦不能说。这回明摆着是东华理亏,气势上都能弱一截。尤其那个女子,不去奉天府说明身份,直接跪在宁王府前哭,也不是个好相与的。

“王爷息怒。”莫问道。

“还有你们,镇南王世子都到了京城了,为什么一点儿消息都没有?”李暄又道。

“是属下失职。”莫问惭愧道,“昨天得到情报说,西秦的使节距离京城还有三四日路程,没想到世子竟然轻车独行,先行出发了。”

“怎么办?先把人放出来?”秦绾问道。

“不行!”李暄断然道,“现在放出来,不是摆明了我们理亏?”

“对,不能放。”秦绾笑眯眯地说道,“既然世子这么喜欢参观奉天府大牢,那就让他睡一晚再说。”

“可是,西秦那边?”莫问想起那位在府门大闹的姑娘就头大无比。

“告诉那女人,西秦使节从未知会我朝世子已经到了京城,让她先在王府住着,等本王先派人和西秦使节团核实了身份,再做处置,若是假冒的,定斩不饶!”李暄道。

“…”莫问无言,跟西秦使节核实身份?这一来一回的,没个两三天可回不来。那位姑娘先不论,世子是得吃几天牢饭的了。

“他不是喜欢坐牢吗?”李暄冷哼道。

“要是那女子再撒泼呢?”莫问已经心有余悸了。

“告诉她,东华以法治国,不管那人是不是世子,要是有罪,绝不姑息,若是无罪,即便是太子妃也不能冤枉了他。”李暄道。

“可…”莫问还有些犹豫。

“莫统领,我教你一个法子。”秦绾知道他怕的是什么,笑着勾勾手指。

“大小姐请指教。”莫问松了口气,感激地道。

这世上的女子,要是都像未来王妃那样多好,动不动就哭哭啼啼的实在烦死人了。

“那位姑娘,她要是哭着扮可怜,就请白莲小姐去陪着她。要是她凶悍撒泼,就请白荷小姐过去。”秦绾道。

“这…行吗?”莫问一愣。

“听大小姐的。”李暄道。

“是。”莫问答应一声,匆匆离去。

“你们俩…真是绝配。”沈醉疏翻了个白眼。

虽然他不知道那白莲白荷什么的是什么人,不过既然是秦绾提出来的,想必就是克制那女子的。

“谢谢,所以我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秦绾点点头。

“我要进宫一趟了。”李暄站起身,有些遗憾道,“不然,倒是想去拜见一下哑奴前辈的师弟。”

“下次有机会的。”秦绾笑道。

“嗯。”李暄叹了口气。

这都是些什么烂事!

“我们也走吧。”秦绾优雅地用丝巾抹嘴。

沈醉疏斜眼看她,实在很难把眼前这个大家闺秀和云州那个古灵精怪的丫头联系在一起,随即想起一件事,忙道:“对了,前些日子我遇见南宫廉了。”

“打起来了?”秦绾一怔。

“没有!”沈醉疏无语。跟南宫廉打起来他还能完整无缺地出现在京城?

“没打起来,告诉我干什么?”秦绾没好气道。

“南宫廉说可能会来京城,我让你小心点,毕竟你上次耍得他这么惨。”沈醉疏道。

“哦。”秦绾只发出一个鼻音。

“哦什么的,你上点心行不行?”沈醉疏想跳脚。

“真没事的。”荆蓝抿嘴笑道,“南宫廉…算是小姐的自己人的。”

“自己人?”沈醉疏一愣,下意识道,“上回南宫廉叫你师妹,是真的?”

“假的。本小姐是他师叔!”秦绾没好气道,“你还要不要去铁匠铺?”

“要!”沈醉疏显然没当真,不过他反正是提醒过了,至于秦绾怎么做,实在轮不到他来操心。

三人出了醉白楼,秦绾带着他们左拐右拐,越走越偏僻,逐渐远离了闹市区。

“你好像对这里很熟的样子。”沈醉疏道。

“当然,京城就没有本小姐不熟…”秦绾话刚说到一半,不由得怔了怔,下意识地住了口。

“小姐,怎么了?”荆蓝立即警惕起来。

今天朔夜没跟着,只有她一人,若是有事…她转头看了身边的沈醉疏一眼,又有些安心。怎么说,也是个高手吧!

“你看那个人。”秦绾眯着眼睛道。

荆蓝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仔细分辨了一下,有些惊讶道:“江丞相?”

秦绾一挑眉,荆蓝最善于分辨身型,她也认为是江辙,那就一定是了。

只是,堂堂丞相大人,青衣小帽,打扮得跟个小厮似的,一个人跑到京城的贫民区来是要做什么?

“小姐,要去看看吗?”荆蓝问道,“要不,我去跟着他?”

秦绾微一迟疑,但眼见犹豫下去人就要跟丢了,当下点点头,沉声道:“离得远些,也许他身后也跟着高手。”

“小姐放心。”荆蓝一笑,竟然也没用轻功,而是很自然地跟了上去,直接穿过一户人家的院子。

可当她从另一端走出来的时候,沈醉疏不禁目瞪口呆:“那个是她?”

“是啊。”秦绾只看了一眼,毫不意外。

却见荆蓝在极短的时间内,已经脱掉身上丝绸的衣服,随意扯了一件院子里挂着晾晒的棉布碎花女装外衣套上,头上用青布的头巾一包裹,手里挎着个半旧的竹篮子,活脱脱就是一个生活在这个地方的普通妇人。

“你手下…还真是不简单。”沈醉疏由衷道。

“跟我来吧。”秦绾一耸肩,带着他继续钻小路,一直走到底,才看见死胡同里有一家小小的铺子,连招牌都没有,只有一块脏得看不清颜色的布帘上写着一个歪歪扭扭的“铁”字。

“这里?”沈醉疏奇道。

“宗爷爷,我是紫曦。”秦绾提高了声音喊了一句。

许久,里面终于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是紫曦丫头啊,进来。”

“走吧,我没叫你开口你不准说话!”秦绾瞪了沈醉疏一眼,掀开帘子走进去。

铁匠铺里,一进门就是扑面而来的热气,熏得人差点晕过去。

“这么久了,今天终于想着来看爷爷了?”里间走出来一个白发蓬乱,衣袍邋遢的老人来。

沈醉疏不禁一惊,幸好记得秦绾的话才没惊叫。

却见这老人脸上,原本应该是眼睛的地方,只余下一道巨大的伤疤,几乎看不见眼球,在这般阴暗狭窄的空间里,显得极为狰狞可怖。

而最重要的是,一个双目失明的老人,还能打铁吗?更别提是箫这种奇门兵器了。他的铁箫,可不仅仅是拿来当棍子敲人脑袋的。

“这不是没时间吗?前段时间刚刚回去看过师父了,哑奴前辈也很好。”秦绾毫不介意老人的容貌,亲昵地抱着他的手臂撒娇。

对于她来说,双目皆盲的宗元反而是她现在最愿意亲近的人了,在宗元面前,她依旧只是欧阳紫曦,无论面貌身体如何变化,对宗元都毫无意义。在他面前,不需要解释,不需要任何同情和愤怒,只需要一如既往。

“嗯?”宗元忽的鼻子一动,脸却转向了沈醉疏的方向,“丫头,你带了玄铁来?”

沈醉疏愕然,这都能知道?该不会…是用鼻子闻出来的吧?

“是啊,我不小心把一个朋友的兵器磕断了,所以想赔他一把,宗爷爷帮帮忙吧。”秦绾赔笑道。

“什么朋友,连玄铁都弄得到手?”宗元奇道。

就连无名阁千年藏珍,玄铁也只有一小块,不够打整把兵器的,很是鸡肋,所以一直被丢在仓库里。

“咳咳,那些皇亲国戚什么好东西没有?不敲白不敲么。”秦绾干咳了两声,示意沈醉疏把玄铁和他的铁箫拿过来,又眨巴着眼睛道,“宗爷爷,你看这个能不能打?”

宗元拿着铁箫仔仔细细摸了一阵,不屑道:“不就是加入了音攻的招数吗,有什么不能打的,留这儿,半个月后来取!”

“谢谢宗爷爷。”秦绾顿时笑靥如花。

这就行了?沈醉疏用眼神示意。

秦绾摇摇头,示意他不要多问。宗元自从眼睛受伤后脾气就变得极为古怪,明明铸造的手艺比受伤前更加精湛,却宁愿窝在这个小地方。

天子脚下的贫民区,灯下黑。

平时,也就是对欧阳慧才有几分好脸色,若是沈醉疏贸然开口,哪怕是一句道谢,万一就惹恼了人可划不来。

宗元拿到了整块的玄铁,一刻也等不下去,立即就准备开工。

熔炉烧得更热,屋子里的空气几乎都要燃烧起来似的。

“宗爷爷,那我先走了!”秦绾只留下一句话,拉着沈醉疏逃命一样赶紧跑出去。

“你认识的人,真有个性。”沈醉疏汗颜。

“还行吧?”秦绾一摊手。

凉风一吹,咽喉的燥热感总算是消退了些。

两人沿着小路走了一阵,沈醉疏犹豫许久,忽然开口道:“问你一件事,你那个侍女蝶衣…是哪里人?”

“嗯?”秦绾一愣,一下子反应不过这是哪跟哪。

蝶衣?

下一刻,她看向沈醉疏的目光就不那么友善了,一个没有定性的风流浪子,居然敢肖想她的蝶衣?

那个忠心耿耿的姑娘,已经受过了太多的苦难,她值得这世上最好的。

“你误会了!”沈醉疏大汗。

“我误会什么了?”秦绾瞪他。

“那个…”沈醉疏咽了口口水,艰难地道,“其实,我有个失散多年的妹妹…”

“你再编?”秦绾没好气道。

“是真的。”沈醉疏无语问苍天。他的信誉难道有这么差吗?

“你继续。”秦绾点点头,但那神色,摆明了就是不信。

“…”沈醉疏抽了抽嘴角,干脆自暴自弃道,“我全家都是被仇人杀害的,那时我不在家,刚好逃过一劫,回去时,才听说,就在惨案发生前几天,我娘给我生了个妹妹。但是,尸体里面并没有一具婴儿的,我一直以为妹妹还活着,是被人救了。就当是我的一个念想吧,总比让自己死心,这天地间就只剩下我一个人的强。”

说道后来,他的神色也冷静下来,语气中更带了一丝怅然。

“什么时候的事?”秦绾沉默了一下才问道。

“十六年前的除夕。”沈醉疏答道。

秦绾闻言,又是一愣。

蝶衣确实是十六岁没错,更重要的是,蝶衣确实是姓沈的,沈蝶衣。

可是,蝶衣说过,将她养大的师父姓方,那么,沈这个姓又是怎么来的?

然而,沈醉疏,难道这世上当真有这么巧的事?

☆、第二十九章 用钱砸脸

回到碧澜轩,秦绾还在思索着蝶衣和沈醉疏之间可能的关系。

一直到入夜,荆蓝才带着一脸诡异的神色回来。

“这是怎么了?”秦绾不禁有些诧异起来。

荆蓝这个表情…简直就像是一道又香又漂亮的佳肴,但吃进嘴里居然又臭又难吃的那种瞬间从天上掉到地下的反差。

“小姐…”荆蓝欲言又止。

“你先下去吧。”秦绾挥挥手,让伺候她卸妆的夏莲出去。

“是,小姐。”夏莲应了一声,可看着荆蓝的眼神却很幽怨,又带着一丝不甘心。

明明她也是小姐的大丫鬟,可信任程度始终不如蝶衣也罢了,这个新来的荆蓝也在她之上,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得到小姐信任了。

“说吧。”秦绾道。

荆蓝上前接手了夏莲的活儿,继续为她拔下发饰,拆散发髻,一边说道:“小姐,我原以为江丞相虽然性子冷淡些,但至少对尹夫人一心一意,算是这年头少有的好男人了,实在是没想到…”

“没想到什么?”秦绾随口道,“江丞相养了个外室?”

“小姐怎么知道?”荆蓝一愣。

“还真是?”秦绾反而惊讶了。

“呃…”荆蓝无语,这还是猜的啊。

“你见到江丞相的外室了?”秦绾道。

“是啊,我跟着他走了很久,亲眼看见他进了一家民宅,然后就听见里面有琴声传出来。”荆蓝道,“江丞相大概在里面待了有两个时辰才走,这期间琴声一直断断续续的。”

“既然一直有琴声,就说明里面的人一直是在弹琴喝茶,你怎么知道是外室?”秦绾问道。

“我的好小姐,红颜知己也就是个好听的名号,其实还不是外室?”荆蓝笑道。

“那么,你怎么才回来?”秦绾汗颜,或许,她一直觉得江辙不管是个多狠辣的人,但在男女关系上一直是值得敬佩的,所以有点儿不能接受。

“等江丞相走了,我又等了约莫半个时辰,才以投亲的名义向周围的邻居稍微打听了一下。”荆蓝莫名地有点儿兴奋,“那院子里住的是个单身妇人,大约三十岁年纪,在这里已经住了十年有余了。夫君常年在外做生意,一年都不回家几次,反正邻居是没见过的。那女子也是关起门来独自生活,几乎不和旁人打交道,大家都说,这女子是富贵人家养在外面的,每隔个十几日,就听琴声会响一下午,一定是奸夫来看她了。”

“十年有余?”秦绾讶然道,“难道江丞相养外室养了十多年?”

“可能吧?”荆蓝一耸肩,“十几年前,江丞相还只是个五品小京官,无权无势,尹家却是如日中天,他怎么敢带个女人回去。”

“你有看见小孩子吗?”秦绾想了想才问道。

“没有。”荆蓝摇头道,“我并没有听到孩童的声音,而且邻居也说,那院子里除了主子,就只有一个丫鬟和一个负责采买的小厮和负责厨下的老妈子,再也没有别人了。”

“那就说不通了。”秦绾奇道,“若说江丞相是因为尹氏无子的原因才养外室,可外室也没给他生个一儿半女啊。”

“也许就是因为生不出来,所以江丞相就算得势后也没把人接进府里去?”荆蓝猜测道。

“胡扯!”秦绾白了她一眼,“要是这样的话,江丞相至于持续了十余年,如今还每隔十几日就去看她一次?直接换个女人来生不就行了。”

“那么,除非是…真爱?”荆蓝很有些说不出口。

“也不是不可能。”秦绾淡淡地道,“金榜招婿成就一段佳话,可谁人关心过,那个寒门举子在家乡有没有一个青梅竹马的心上人?”

“这个…”荆蓝抹了把汗,艰难地道,“小姐说,那个女子有可能是江丞相的爱人?”

“我也就是随便猜猜,要不然,这么冷情的一个人,我不觉得他会养一个无子的外室十几年之久。”秦绾道。

要说十多年前或许还可能,那个时候的江辙生活在尹家和尹氏的压迫之下,在外面养个温柔小意的女子纾解一下压力还好说。可如今,就算宫里还有个尹淑妃,尹家也完全压制不住江辙了,反而尹家的下一代还要依靠江辙,这个时候,尹家无论如何都不敢得罪江辙的。尹氏无子,就算一纸休书下堂也没人能说江辙的不是,更别提只是纳个妾了。

如果那女子只是个普通的外室,抬回府里也就罢了,没必要依旧养在外面。要说名声,江辙的名声绝对是够差的了,心狠手辣,冷酷绝情,朝臣们谁也不会因为他不纳妾就对他有好感。所谓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好名声,也就是对女子才有吸引力。可江辙会在乎这个?

只有是真心所爱,才会一丝一毫委屈都不愿意让对方承受。

进了丞相府,也是个妾,流言蜚语,步步惊心,还不如在外面过得逍遥自在。除非江辙休了尹氏——可不论江辙对尹氏有没有感情,江涟漪却是他最疼爱的女儿,也是唯一的血脉,他总不能连女儿都不顾。

何况,就算没有了尹氏,以江涟漪的脾气,只要江辙对那女子稍有疏忽,江涟漪绝对能不顾后果地先弄死了她。事后,江辙难道还能杀了女儿给爱人报仇吗?更别提,江涟漪现在是太子妃了,他要休了太子妃的生母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家务事乱成这般模样的话,连皇帝对他的信任都要打折扣了。

“总觉得很不可思议啊。”荆蓝感叹道。

“你不是说过的?哪个男人不偷腥。”秦绾不以为意道。

“王爷啊!”荆蓝一脸的理所当然,“王爷肯定不会有别的女人的!”

“哦。”秦绾道。

“小姐不信啊。”荆蓝垮下了脸。

“我信不信无关紧要,重点是王爷做不做。”秦绾轻轻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