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支玉簪好漂亮啊,是摘星阁还是明月楼出的?好像没见过呢。”说话的是尹家这一代唯一的嫡女尹无双,今年只有十四岁。

玉簪?秦珍脸色一变,她选的是金钗,上面没有一丝一毫镶嵌玉石,怎么会变成玉簪的?

江涟漪缓缓地把锦盒放到桌上,就连胭脂都遮盖不住她那惨白的脸色了。

“表姐,怎么了?”尹无双慌忙扶着她道。

“是啊,这玉簪哪里不对吗?”另一个女子茫然地问道。

“我记得…这好像是明月楼两年前的款式?叫做一卷莲心的那支孤品玉簪,当时我很喜欢,可是母妃不让买,后来没几天就不知被谁买走了。”年纪最长的信郡王府嫡出的怀宁郡主李悦犹豫了一下,有些不确定地道。

“两年前?”众女都讶然了。

以秦珍的身份,不至于送个两年前的旧物吧?

“这…不是我的东西。”秦珍也脸色发白。

“不是?”众女怔住。

“我、我送的是辉耀阁的一支金钗,镶嵌红宝石的。”秦珍有些语无伦次地道,“出门之前我还检查过盒子,不会错的,怎么会突然变成这支玉簪了?”

“怎么回事啊?”她这话一出,大家更是莫名其妙了。

金钗变玉簪?要不要这么玄幻的。

“表姐,你脸色好差啊。”尹无双几乎快哭出来了。

“这玉簪,哪里有问题吗?”白莲温柔地问了一句。

江涟漪抿着嘴唇,眼神极为可怕,但最深处却残留着一抹深深的恐惧。

这支玉簪,她怎么能不认得?两年前,欧阳慧为了剪除阴山老魔的威胁,远离京城,她正好能与李钰经常相会。直到传来欧阳慧即将回来的消息,李钰为了拉拢安抚那女人,就去明月楼买了这支簪子。

当时,江涟漪也在场,还挑了一对更贵重的手镯,只是她也不怎么喜欢玉饰,平时都是压在箱子底下的。

听说,欧阳慧极为喜爱这支玉簪,连死的那天都戴在头上的,后来就随着尸体一起入葬了。

那么,眼前的这一支,究竟是有人别有用心地仿制出来的,还是…真就是陪葬的那支?

一想到这玉簪很有可能是从欧阳慧坟墓里挖出来的,甚至是从腐烂的尸体头上拔下来的,她就下意识地打了个寒颤,一股凉气从脚底升起,整个人就像是一袭单衣站在风雪中似的,遍体生寒。

“涟漪?”秦珍见她一直没说过话,小心地叫了一声。

“这玉簪是哪里来的?”江涟漪猛地抓住了她的手臂,厉声喝道。

“痛!”秦珍吓了一跳,又被她用那种指甲都嵌入肉里的力道抓着不放,不禁发出一声痛呼。

“涟漪!你先放手!”几个少女一惊之下,赶紧七手八脚地上来,先把秦珍解救出来。

“这是哪里来的?”江涟漪大声道。

“我说了,我真的不知道!”秦珍也委屈,更觉得莫名其妙。

明明出门前还检查过一遍,路上都是自己的贴身侍女拿着,也没撞上过什么人,直到进了江涟漪的院子,她才从侍女手里接过来,绝不可能有人能替换里面的东西。除非是在这屋里的时候,刚刚乱哄哄地闹了一通,锦盒放在小桌上,有一会儿的时间她没注意。

可是,仔细想来,并没有侍女进来过,除非这是屋里几个女子干的。

然而…这里的人都是江涟漪的闺中好友,平时和她关系也不差,谁会干这种莫名其妙的事?只有一个白莲不太熟悉,但白莲今天一直跟着江涟漪,几乎一刻都没有离开过,若是她能在众人眼皮子底下偷换东西,那岂不是比惯偷还厉害?这怎么可能!更何况,白莲也没道理干这种事啊。

“这簪子…”李悦皱着眉,拿起了玉簪,凑到鼻端闻了闻。

“簪子怎么了?”秦珍问道。

“果然没错。”李悦一脸的不解道,“我平日爱调香,对气味比较敏感,刚刚就觉得这簪子上似乎有一股泥土味。”

“不是吧?难道这簪子在土里埋过?”尹无双脱口而出。

“不是我!”江涟漪猛地双手抱头,发出一声尖叫。

“涟漪?”所有人都被她的反应给吓到了,也对她的话觉得茫然。

这个…当然不可能是江涟漪埋的,这还用她说吗?

一瞬间,房间里静得落针可闻,远处的鼓乐声仿佛来自于另一个世界般遥远。

“珍儿,你真的不知道这玉簪的来历?”李悦拉过秦珍低声道。

“我真是不知道,好端端的,怎么里面的东西会被换了呢。”秦珍急得都快哭了。

她不傻,还很聪明,光看江涟漪的反应就知道,这玉簪一定关联着一桩大事,而江涟漪,明显就是一副做了恶事被冤魂索命的惊惧模样,很有可能,这支玉簪就是苦主之物。

“表姐,表姐!你别吓我啊。”尹无双泪汪汪地拽着江涟漪的袖子。

边上的人脸色也都不好看,这大喜的日子,却弄出这么一桩事来,明天的婚礼能顺利举行吗?

“这…要不要派人去通知太子殿下?”白莲迟疑道。

“不要!”江涟漪尖声道,“没事的,什么事都没有。”

“真没事?”李悦道。

“没事!”江涟漪点点头,虽然脸色还是苍白,但神色却是镇定下来了。

虽说她的第一反应也是马上告诉李钰,但还是勉强按捺了下来。她不能确定李钰知道了欧阳慧的陪葬品出现在这里会是什么反应,但明天就是婚礼了,这辈子最重要的日子,她绝对不允许出现一丝不完美。

至少,等大婚后再说吧。

“今天的事,不许传扬出去。”江涟漪警告道。

“知道了。”秦珍第一个点头,心里始终很不安。

不管怎么说,这疑似随葬品的玉簪总是经由她的手带来的,江涟漪不迁怒她就好了。

“想来,应该是某人的恶作剧吧。”李悦强笑道。

“是啊是啊。”众女连连点头。尽管心里明镜似的知道这绝不是什么恶作剧,但大喜之日,还是没人想去触霉头,反正又不是自己成亲,说点吉利的就是了。

然而,出了这么一桩事,明日大婚的喜庆之上,终究是蒙上了一层阴影。

而此刻,城外的别院里,秦绾躺在花园里藤编的躺椅上,手里捧着一杯果子酒,身边被牡丹簇拥,神色间一派慵懒。

“东西应该送到了吧。”李暄用手指戳着一株牡丹,淡淡地道。

“如果白莲不出差错的话。”秦绾道。

“没想到你连偷盗的技巧都会。”李暄说道。

“好歹我也和盗皇简一在一起十几年,总是学到两手的。”秦绾笑道。

秦珍其实没猜错,她的金钗确实是混乱中被白莲换的,若是她有那个魄力搜查,就能从白莲身上找到原本她预订的那支金钗。只可惜,白莲毕竟是宁王的表妹,秦珍不敢。再加上,秦珍自己也不信白莲能做到,根本就没有怎么怀疑。

秦绾把从简一那里学到的技巧教给白莲,而白莲只是苦练了两天,真要去做贼那当然不够,可趁乱换个东西,一群对她毫无防备的闺中少女却防不住。

而那支玉簪,确实是从欧阳慧墓中取出来的,当然,这么久了,肯定不会有什么泥土气的,所以秦绾还特地把簪子在牡丹花下潮湿的泥土了埋了两天才挖出来。

“李钰不怕鬼神,但江涟漪却是怕的。”李暄道。

“她若是不怕,我吓她做什么?”秦绾惊奇道。

“不知道明天新娘子有没有力气完成婚礼。”李暄笑道。

要知道,大婚的仪式是非常繁琐的,一整天几乎没法吃东西,而且太子大婚,那过程比起一般的人家更是繁琐数倍,还要去太庙祭天祭祖,这一通折腾下来,体质差的小姐都能去半条命。

要说江涟漪的体质当然是不错的,不过今天被秦绾这么一吓,晚上也不知道睡不睡得着觉,不管怎么说,明天的精神一定不会好。

希望李钰不会那么倒霉,要是新娘子拜堂拜到一半晕过去了,那可就太煞风景了。

“她要是完不成婚礼,怎么享受我送给她的礼物呢?”秦绾目光流转,却满是冷意。

“都安排好了?”李暄问道。

“我办事,什么时候出过差错。”秦绾一挑眉。

“那就,预祝紫曦…旗开得胜。”李暄凑过去,手里也拿着一只小酒杯。

秦绾轻轻一笑,抬手举杯,与他轻轻一碰杯,随即一饮而尽。

黄道吉日么,嗯,确实是个好日子。明天的太子府…一定会很热闹的,非常、非常热闹。

☆、第十八章 史上最悲催新娘

六月初一,太子大婚,举国同庆。

大清早的,丞相府里却乱了套,实在是因为…准太子妃、江大小姐的闺房,始终没有动静。

还是江涟漪的贴身侍女如烟见实在时间太紧,大着胆子掀开了帘帐,这才发现大事不妙。

只见江涟漪满脸通红地躺在床上,即便是侍女的尖叫也没能吵醒她,很明显…发烧了,而且是高烧。

“这、这怎么办?”如烟和原本准备要替她穿戴的喜婆们都面面相觑不已。

“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去禀告老爷和夫人!”江涟漪的**娘年纪最长,赶紧吩咐道。

“是!”如烟白着脸,立即一溜烟地冲向前院。

虽说吉时未至,但丞相府早已经热闹起来,各府的小姐们也陆续到了几位,李悦、秦珍、白莲、尹无双,还有杜太师的嫡幼女杜芊儿正在向尹氏请安,一听到这个消息,所有人都不禁愣住了。

“怎么好端端的就病了呢?”尹氏服了苏青崖的药后虽然痊愈,但身体到底不如常人般强健,被以刺激,顿时就觉得一阵晕眩。

“夫人、夫人!”侍女们急忙上前扶住。

“许是太过紧张,昨晚没睡好,才受了凉吧?”尹氏身侧的一个老嬷嬷缓缓地说道。

她是尹氏的贴身丫鬟,姓任,比起尹氏还长几岁,从小照顾尹氏长大的,一辈子没有嫁人,帮着尹氏打理嫁妆和产业,最是稳重不过,很得尹氏倚重。

“嬷嬷说的是。”尹氏急忙道,“去禀告了老爷没有?赶紧央人去请太医。”

“夫人放心,早已经去了。”如烟答道。

“那就好,千万不要误了吉时才好。”尹氏依旧愁眉深锁。

几个姑娘插不上话,互相看看,眼中都闪过一丝深思。

江涟漪和太子在一起这么久了,也算是情投意合,成亲也是水到渠成,并不是一般小户女子般盲婚哑嫁的,怎么可能因为紧张而睡不着?该不会…是昨天那支玉簪的问题吧?

尤其李悦,那股带着些腐烂味道的泥土气还萦绕在鼻端,让她的脸色更苍白了几分。

究竟是江涟漪做了什么亏心事,自己吓自己把自己吓病了,还是…果真那簪子上带着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想到那玉簪出现得诡异,李悦就下意识地打了个寒颤。

“郡主,怎么了?”白莲低声道。

被她一提醒,众人也都发现了李悦的神色不太对劲。

“没什么,就是担心涟漪。”李悦强笑了一下,又道,“婚礼可是很耗体力的,就是平常,也有很多闺秀撑不住的,要是涟漪病着…”

她一个女孩子不好说太多,但尹氏却一点就透,顿时脸色更难看了。

江涟漪高烧,就算太医有法子压制病情,恐怕也很难一丝不苟地完成婚礼,万一中途出岔子,丢的可不止是丞相府的人,还是太子的。那以后太子还能宠爱她吗?

退一步说,就算婚礼勉强完成,可新婚之夜洞不了房,这也太不吉利了!

当然,尹氏现在没空去考虑洞房花烛的事,当务之急,是先要稳妥地把婚礼完成了。

“快,扶我去小姐房里。”尹氏起身急道。

“是。”任嬷嬷亲自扶着尹氏,后面跟着一群闺秀,匆匆往江涟漪院子里去。

太医到得更早一步,正在诊脉,尹氏见状,急忙道:“陈太医,漪儿怎么样了?”

陈太医脸色有些凝重,很有些后悔没找个替死鬼来丞相府了,要是江家小姐今日没法大婚,太子怪罪下来,他一个小小的太医更是吃罪不起。听着尹氏的问话,他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道:“小姐这病,要说也不严重,就是风寒入体,只要睡上一日,吃了药发发汗,也就无事了。”

“这…”尹氏面有难色。

要说这事在平时,那真不是什么大事,可是今天是大婚啊,怎么能容江涟漪安稳睡上这一日?

“就没有别的办法吗?”李悦说道,“陈太医,有没有什么药,能让涟漪稍微振奋一下精神,哪怕事后多病几天也成啊。”

“是啊是啊。”尹氏也连连点头,总得先把眼前这关过了。

“郡主,夫人啊…”陈太医一拱手,苦笑道,“小姐这是最普通不过的风寒,又不是受伤或是中毒,还能压制一时。”

“这…那陈太医先开药吧。”尹氏只得道。

“是。”陈太医答应一声,去外间开药。

“伯母,这可如何是好?”秦珍凝重地道。

安国侯府和太子府早已经是同气连枝了,太子的大婚要是出现问题,对于秦家来说,绝不是什么好事。

“还要麻烦珍儿一件事。”尹氏想了想道。

“伯母尽管吩咐。”秦珍愣了一下,但实在想不出这种情况下,自己能做什么。不过,不管怎么说,昨天那支诡异的玉簪都是被当做她的添妆礼混进来的,如今江涟漪这个样子,她也有几分心虚。

“伯母想请你去一趟苏宅,向苏神医讨个方子。”尹氏凝重道。

“这…能行吗?”秦珍迟疑道。

“那位真是神医啊,伯母这回的病来势汹汹,可苏神医三服药下去,药到病除。”尹氏说道。

“可是…”秦珍抿了抿唇,神色间有些犹豫。

“虽说让你一个姑娘家去男子府上不妥,但医者无需太在意男女之别。”尹氏握着她的手,恳切地道,“传闻苏神医性情孤僻,求医者多被拒绝,但唯独与你家的大小姐交好,目前苏宅的守卫还是安国侯府的人,这件事,伯母只能托付于你了,你和涟漪好,以后还是妯娌亲戚的,就帮帮她吧。”

秦珍只能苦笑了,就是因为知道苏青崖和秦绾关系好,她才不想去的啊,和秦绾关系好的人,能待见自己吗?不过,尹氏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她也必须得跑一趟,只得安慰自己,大不了就是白跑一趟,尹氏也不能因此就责怪她。

想着,她柔柔地一笑道:“既然如此,珍儿便去一趟,只是那位神医…父亲也去求见过,可似乎除了大姐,他谁都不理会,成与不成,珍儿却不敢保证。”

“伯母绝不会怪你的。”尹氏喜道。

“那为什么不干脆差人去求秦家的大姐姐?”尹无双忽然道。

“大姐不在京城。”秦珍无奈,若非如此,她早就提出让尹氏去求秦绾了。

“不在京城?”李悦惊讶道,“她…一个侯门千金,能去哪里?”

“昨日秦大小姐和表哥出城赏花,说是要在别庄住一晚,欣赏月下牡丹的美景。”白莲答道。

“昨天是朔月,哪里来的月下牡丹!”杜芊儿心直口快道。

“咳咳…”白莲干咳了两声,又道,“我也不知,只是表哥吩咐人在别庄挂满了各色灯笼。”

“…”众女一下子都无语了。

“宁王殿下…遇见了喜欢的姑娘,也会干这种事啊。”杜芊儿的语气中带着一丝羡慕。曾经,她也是被李暄那张脸迷得神魂颠倒的闺秀中的一人,只是她看清得快,很快就明白那样冷情如冰山的男人只适合远观,不适合做夫君。然而,现在她才明白,李暄的冷情,只因为自己不是那个能融化冰山的人罢了。

“那么,珍儿先去了。”秦珍道。

“有劳。”尹氏正色道。

“伯母放心。”秦珍点点头,带着丫头匆匆离去。

尹氏叹了口气,坐到床边,亲手搅了帕子,敷在女儿额头。

“夫人,奴婢来照顾小姐吧。”如烟道。

“是啊,伯母您还是先回去休息吧,今天有得折腾的呢,您保重自己才是,我们都会陪着涟漪的。”李悦道。

“哪能劳动郡主。”尹氏道。

“我和涟漪也是好姐妹,何况以后就要叫一声三嫂了,算什么劳动呢。”李悦笑道。

“那就麻烦几位姑娘了。”尹氏也感觉到一阵疲乏,只能同意了。

她好不容易病好了,能亲手送女儿出阁,何况丞相府也是有宴会的,总不能女客都没有当家主母招呼。

送走了尹氏,几个姑娘围在床前,气氛有些沉默。

伺候人的事她们自然是不会做的,有侍女,她们只需看着就好,可好端端的喜事弄成这副模样,也真让人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小姐,小姐你说什么?”如烟忽然道。

“怎么了?”尹无双第一个凑过去。

“小姐在说呓语。”如烟道。

“表姐说什么?”尹无双问道。

“听不太清楚。”如烟摇摇头。

说话间,江涟漪的嘴唇又动了动,含糊不清地说着什么。

尹无双也是一半好奇,顿时把耳朵凑到了她唇边,仔细聆听。

“她说什么?”杜芊儿好奇道。

“这个…”尹无双直起身子,脸色很是古怪。

“怎么了?”原本众女也不是很有兴趣,但看见她的神情,却好奇起来。

“表姐说…”尹无双迟疑了一下才道,“不是我,不要来找我。”

“啊?”众女顿时静了下来,面面相觑。

不是我。

不要来找我。

这怎么听着这么像是江涟漪害死了某人,然后被冤魂索命了?

当然,冤魂什么的纯属无稽之谈,但江涟漪却可能真是被昨天那支玉簪给吓病的。

李悦沉思着,那支玉簪“一卷莲心”是差不多两年前被人买走的,如果江涟漪真的害死了某个女子,那两年前人应该还是活着的。而江涟漪没出过京城,那女子也应该是京城人士,而且不是普通人家。毕竟明月楼的孤品玉簪并不是一般人买得起的,何况以江涟漪的身份也不会莫名其妙和一个普通女子过不去到要人命的地步。

这两年里,在她的印象中,并没有哪家传出有小姐亡故的事来,连个庶女都没有。要说有哪个不普通的女子死去…一瞬间,李悦的脸色就变了。

还真是有那么一个,而且,虽然那人和江涟漪可能素不相识,但却绝对称得上眼中钉、肉中刺!

这屋里,也不止李悦一个聪明人,杜芊儿也很快想到了这件事,两人对望一眼,不由得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自己惊惧的脸庞。

后宅的女子,出嫁前和继母、庶母、庶女斗,出嫁后和小妾、小姑子、妯娌斗,大家都有心理准备,但若说闹出人命来的,毕竟还是少见。何况,传说中,那一位是怎么死的?

乱箭穿心啊。

江涟漪一个闺中少女,小小年纪,竟然如此心狠手辣?何况,那个时候,太子和江家婚约未定,按理说,江涟漪应该和太子毫无关系。可是,江涟漪如此害怕玉簪的主人回来向她索命,难道说,那件事她也有参与?这岂不是说明,江涟漪和太子暗通款曲已久?

李悦很有些不是滋味。她是皇室宗亲,郡主之尊。信郡王两子一女都出自王妃,几个妾室被压得战战兢兢,大气都不敢喘一口。王妃的日子过得舒心,教导李悦的都是真正的皇室郡主、名门千金的风范,原本她以郡主之尊和江涟漪交好,一方面是得了父王的暗示交好丞相府,另一方面也是她自己在婚事上不如意,又觉得江涟漪娇憨可爱,让没有姐妹的她有一种有个妹妹撒娇的感觉不错。

可要是江涟漪是那种在闺中时就和男子往来甚密,甚至设计害死那男子的红颜知己的蛇蝎女子,那岂不是代表她往日里的娇憨可爱都是装出来的?若是有一天自己挡了她的路,是不是也要被她在背后捅上一刀?想着,李悦就觉得不寒而栗。

尹无双年纪小,想不到这么多,而白莲心知肚明江涟漪的病还是自己造成的,当然更不会同情。何况白莲远居宁城,刚刚进京,根本就没听说过太子府的旧事,在宁王府里也不会有人跟她说这个。

一时间,房间里的气氛很有些诡异。

秦珍回来的时候,见到这状况,也没多想,只以为是大家担忧江涟漪的病能不能大婚。

“药求到了吗?”李悦问道。

不管怎么说,今天她们是作为伴娘来的,总得让婚礼安安稳稳地完成,大不了…以后远着些江涟漪便是了。

“求是求到了,不过…”秦珍苦笑了一下道,“还是等伯母来了再说吧。”

众女互相看看,都有些迷茫,这又是个什么说法?

很快的,尹氏就匆匆赶来。

“伯母。”秦珍上前行礼。

“别多礼了,苏神医怎么说?”尹氏急忙道。

“苏神医倒是给了一瓶药。”秦珍拿出一个小小的玉瓶,有些为难道,“只是…苏神医说了,这药虽然能激发人体的潜能,以事后昏睡数日为代价,让病人短暂恢复如常,但是…药效只能管两个时辰,而且只能用一次。”

“这…”尹氏捏着药瓶,原本欣喜的心一下子冷了下来。

两个时辰,够干什么?祭天都不够!

“用不用药,还是伯母决定吧。”秦珍苦笑。

想起之前见到苏青崖说明来意,原本她是不指望能有结果的,谁知苏青崖居然还真有能用的药,而且肯给她…只是,两个时辰,真的不够啊。

不过,她倒也不怀疑苏青崖不尽力,原本这就是违反天道的事,之前她甚至以为是尹氏异想天开。何况,苏青崖若是不想尽心,大可不见她,或者直说没办法。

尹氏也为难,要说苏青崖也没办法,其实她也认了,可是…两个时辰,实在是太鸡肋了,要是不用,有那么一丁点儿希望在前,她又不舍得。不过,真要用了药,万一两个时辰后药效一过,漪儿直接就昏睡过去,岂不是更糟糕!

正犹豫间,外面侍女来报,总管尹诚来了。

“让他到外堂等。”尹氏吩咐了如烟继续照顾小姐,整理了一下衣饰,在任嬷嬷的扶持下走出去。

“夫人,小姐的事,老爷已经问过太子殿下了。”尹诚也是一脸的愁容。

“殿下怎么说?”尹氏精神一振。她也不能怪江辙把这事告诉太子,要是女儿真的无法大婚,这篓子可就捅得太大了,事到临头,太子殿下只能更恼火。

“殿下说,今日大婚关系天家颜面,断然不能更改,何况,若是真出错了,老爷面上不好看,小姐作为太子妃,也威严扫地。”尹诚道。

尹氏苦笑,心知这话其实一点儿都不错,只得叹了口气道:“殿下觉得,该如何处置?”

“选个与小姐身形相似的心腹侍女,先把大婚完成再说。”尹诚压低了声音道,“至于小姐,悄悄地用软轿先送进太子府。”

“这…”尹氏迟疑了一下才道,“出门时有盖头还罢了,太庙祭天,漪儿可是要露面的呀,怎么混得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