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来号人控制了整个洞仙湖没有一艘渔船敢出湖?骗鬼呢!

“真的啊,小的哪敢骗小姐。”张三苦着脸道,“洞仙湖的势力,我们算是最小的一拨,多的能有上千号人呢。”

“洞仙湖里有很多水寨?”秦绾敏锐地捕捉到了他话里的意思。

“很多啊!”张三理所当然道,“洞仙湖上岛屿众多,最小的岛只够建个房子,最大的上面甚至有座山!基本上每个岛都有人占据。”

秦绾无言,顿时头大无比。

宁州的形势,看起来比荆蓝说的严重多了,光是洞仙湖上就可以上演多国争霸了!

“蓬莱是谁占领了?”秦绾问道。

蓬莱就是张三所说的那座岛上山,岛名蓬莱,原本是宁州有名的风景名胜。

“原本有三四家实力差不多,谁都想要蓬莱,又怕被群起攻之不敢占,一直僵持着,不过…”张三撇嘴道。

“不过最近有个姓严的,一下子变得很厉害,本来一个中小势力,突然就打败了邵老大的人,霸占了蓬莱!”大概是见秦绾语气温和,李四也忍不住插了进来。

“严肃的严?”秦绾脱口道。

严雪的父亲,魏氏的夫君,应该就是姓严的,是巧合吗?魏氏母女和洞仙湖水匪有没有关系?

“不,颜色的颜。”李四摇头,“叫颜凤卿。”

“女人?”秦绾诧异道。

“…”李四一脸的扭曲,“男人。”

秦绾不禁嘴角抽搐,好妩媚的名字,偏偏落在个男人身上,恐怕还是那种五三大粗满面虬髯的大汉,想一想就觉得这画面太美简直不忍直视。

“那人长得可凶了,上回邵老大的女儿都被吓哭了,平时那妞可比男人都狠!”张三道。

“你见过?”秦绾问道。

“哪儿能呢。”张三讪讪地道,“我们不过是最外围的势力,寨主跟邵老大手下的一个头目有点关系,才占据了一个巴掌大的小岛,哪够资格跟那些大人物打交道。”

“邵老大是谁?”秦绾已经好几次听到这个名字了。

“在颜凤卿没崛起之前,那几股势力里,邵老大是最强的,手底下有五百来号人。”张三解释道,“邵老大叫邵震,一口金背大刀能劈开花岗石,他有个独生女儿叫邵小红,手底下功夫等闲十几条大汉近不得身,而且长得如花似玉,是洞仙湖第一美…啊,肯定没有小姐美。”

“说好话本小姐也不会宽限时间。”秦绾无动于衷。

“啊!”两人被她提醒了,想起自己现在可不是在闲聊,而是生死时速,顿时一声惨叫,赶紧划船。

秦绾靠在船舷上,没提醒他们其实刚刚说话那一阵,不知不觉已经划出很远了,并没有落后。反正有人出力,能早点到当然最好。

洞仙湖上的形势她也了解得差不多了,再深入的,也不是这两个小喽喽能答得上来的了。

按照他们的说法,以前最厉害的邵震,练的也是外家横练功夫,也符合盗匪的特性,那么…最可疑的就是那个颜凤卿了。

突然崛起的势力,一下子横扫洞仙湖水匪,到底…是谁的人呢?

“禁止渔船出湖,是谁的规定?”秦绾忽然问道。

“姓颜的。”果然,张三想也不想地回答。

“没说为什么?”秦绾道。

“倒是有去问为什么的,毕竟没有保护费,很多水寨都少了一大笔收入啊。”张三叹气道。

“结果呢?一次说完,本小姐讨厌话听一半,快点!”秦绾喝道。

“全死了!”张三飞快地吐出三个字,答案无比精简清晰。

“全死了?”秦绾重复了一遍。

“是啊,不止是去问罪的人,连留守的,所有人——全死了。”李四苦着脸道,“现在谁还敢去质疑那个煞星啊?”

“一下子死那么多人,而且两个势力火拼,官府就没有一点儿动静?”秦绾有些不相信。

“死人么,总有地方埋的,不过没有火拼,都是颜凤卿一个人杀的。”张三说着,打了个寒颤。

“一个人?”秦绾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敢去质问横扫了洞仙湖的颜凤卿,这个势力显然也是比较强大的,起码也该有几百人,可却被一个人全灭了——这不是盗匪手段,是真正的武林高手!

“听我们寨主说,邵老大好像想把女儿嫁给颜凤卿,不过邵小姐死活不同意。”张三又说道。

“…”秦绾翻了个白眼。

长得难看到能把人吓哭,还凶残到一言不合就一个人杀掉数百人,这姑娘能同意嫁过去才奇怪!更何况,就算她肯嫁,颜凤卿也未必能如了邵震的愿。

那个男人,明显是带有自己的目的来到洞仙湖的,绝不可能做个称霸一方的水匪就能满足。

整整十个时辰,等终于上岸后,两个水匪只觉得双臂酸痛得厉害,几乎都没了知觉。

也是,这十个时辰几乎是不停地在划船嘛。

唯一能停下休息的时间,竟是遇上了其他水寨的巡逻船盘问。幸好洞仙湖上的水匪也有规则,不会随意开战,见是给上面送美女的,也就随便放过去了。

“晚了两个时辰啊…”秦绾拉长了声音,笑眯眯地道,“一刻钟一根手指,你们俩自己算算要砍多少根?”

“小姐饶命啊!”两人噗通一下跪下了,连连磕头,眼泪鼻涕一起往下流。

“恶心死了,还不跟上!”秦绾牵马下船,一面道。

“唉?”两人愣住。

“还是想剁手指?”秦绾扬了扬手里的短剑。

“啊!”两人如梦初醒,连滚带爬地下船追上去。

好一会儿,张三才反应过来,小声道:“小姐不是说饶了我们吗?”

“到安县就饶了你们。”秦绾道。

两人对望了一眼,各自嘀咕不已。

不过以秦绾的功夫,真要杀他们,一剑一个,根本不费什么劲儿,而且这边深更半夜荒郊野外的,抛尸灭迹都方便,没必要把他们骗到安县去再杀。何况,这位小姐说得凶,但其实也没真剁他们的手啊!所以,自己的小命应该是没有问题的吧!

秦绾从北岸上船的时候是上午,这会儿天还没亮,而且她要求在距离安县最近的地方靠岸,所以根本就没到渡口,只是一片乱石滩,好在距离安县是真的近,只要穿过一片小树林就能看见安县的城墙。

“小姐,前面就是安县了,我们可以走了吗?”张三苦着脸问道。

“很快。”秦绾随口道。

“唉…”两人一声长叹,认命地跟上。

安县是个小县城,城墙低矮,和平时期,也看不见人在上面值守。

然而,眼见前面就是树林的出口,前方却飘过来一团黑乎乎的东西,或许是之前就一直在,而因为视线黑暗的关系,他们并没有看见。

“鬼啊!”两个水匪抱在一起,一声惨叫。

“等你很久了。”飘过来的黑鬼淡淡地开口。

“我上有八十老母,下有三岁小儿,黑无常大哥不要勾我的魂!”张三哭道。

李四更胆小,已经抖得话都说不出来了,裤裆里一片湿漉漉的。

“你倒是知道我今天会到这里。”秦绾笑着迎了上去。

“你靠近安县范围我就知道了。”孟寒一声冷哼。他比秦绾早出发几天,前日就到了安县,直到半夜忽然感觉到轮回蛊的气息,这才出城来等候,没想到秦绾竟然是渡过洞仙湖来的,怪不得竟只比他晚不到两天。

“干什么呢?”秦绾回头看见两人没出息的样子,上前一人踢了一脚,喝道,“看清楚,他是人!”

“人?”两人抬起头来,战战兢兢地看过去,这才发现,虽然全身都包在黑衣里,连头上都戴着那种四周垂下黑纱的斗笠,但有腿踩在实地上,也有淡淡的影子,那确实是个人没错。

“你收的属下?”孟寒的语气中满是嫌弃。就算势力被李钰清扫了,也不至于找这种人来凑数吧?

“算不上。”秦绾一耸肩,直接道,“你来得正好,给他们种个蛊。”

“我的蛊虫很珍贵的。”孟寒不悦,言下之意,自然是不能浪费在这种废物身上。

“废物有废物的价值。”秦绾道。

孟寒沉默了一下,上前几步,冷声道:“把手伸出来。”

“啊?哦!”虽然知道了这是个人,但两个水匪这一天是被吓太多了,闻言也不敢反抗,乖乖地伸出手来,李四还傻乎乎地问了一句:“哪只手?”

“随便。”孟寒不耐烦地各扣住他们一只手,在手臂上一点。

“这是…”两人捧着自己的手,傻乎乎地看着一只比蚂蚁大不了多少的线状红色小虫在皮肤上爬行。虽说有点儿恶心,但又不是养在深闺的小姑娘,看见一只虫子爬上身都要尖叫。眼前的两个人可比虫子可怕多了好吗?

秦绾不禁一阵恶寒。她虽然不是第一次叫孟寒下蛊,但以前也只是吩咐,从没旁观过。原来蛊虫就长这样子?那自己身体里的那只是不是也这样?真…恶心…

“放心,这是最低级的幼蛊,你身上那只是珍稀品种,绝对漂亮多了。”孟寒仿佛看出了她的心思,语气中带着满满的恶意。

秦绾翻了个白眼,不想理他。

反正自己也看不见,难看就难看呗,反正又恶心不死人。

“啊、啊!虫子、虫子…”两个水匪忽然尖叫起来,拼命甩自己的手。

却见那红色的线虫爬了一阵,竟然开始往皮肤下面钻,而最诡异的是,竟然没感觉到疼!

“啪!”张三抄起一块石头砸自己的手,可是手都砸得快断了,那细细的虫子却依旧慢吞吞地往他身体里钻。

两人试了各种方法,不管是拖拽还是挤压,就是没法把它弄出来。

“把手砍了就行了。”秦绾提醒道。

“…”两人无语,虽说眼前的一幕很可怕,但要自己砍自己的手,还真没几个人能立刻下这个决心。

很快的,蛊虫完全进入体内,皮肤上只留下一个小小的红点,就像是被蚊子咬了一口似的。

“小姐饶命啊!”李四扑过去抱她的腿。

“滚!”秦绾没好气地踹开他,“乖乖听话,死不了的!”

“听话,我听话!”李四连连点头。

“我也听话,小姐饶命啊!”张三赶紧凑过来。

“你们可以回去了。”秦绾挥手道。

“啊?”两人顿时僵住了。

要说之前听到这句话,他们肯定是欣喜若狂,但现在,身体里有条活虫子,他们敢走吗?

“想办法去给我查颜凤卿的事,从他的师承来历到长相性格甚至喜欢穿什么内衣、每天要睡几个女人,什么都行,有多少算多少。”秦绾冷声道,“本小姐下次来的时候,看你们拿到多少资料,要是不满意…”

“怎么样?”两人颤声道。

“让那条小虫子吃掉你们哟。”秦绾微笑道,“到时候蛊虫顺着血管游到什么地方,就从什么地方开始吃吧。哎,要是刚好游到心脏,就算你们倒霉好了。啊对了,大脑也不错啊,它们很喜欢吃脑浆的。”

“不要啊!”两人恐惧地惨叫。

所以说,为什么要嘴贱得去问那句怎么样啊!

“当然,要是你们拿到的资料够多…”秦绾的话没有说完,让他们自己去想象。

“我们马上去,马上去!”两人顿时觉得手脚都不疼了,赶紧往回跑。

早一刻回去,就早一刻开始任务,说不定最后就差那一刻钟啊!

“我能控制蛊虫不发作,但强行将蛊虫引回来很伤元气。”孟寒不满道。

“我又没说给他们解蛊,办得好,就让蛊虫不吃他们而已。”秦绾道。

“你更恶劣了。”孟寒无语。

☆、第三章 七绝公子

孟寒的马匹行李都在安县,出来接秦绾的时候顺便也就带上了,不过他也没想到秦绾竟然真的打算绕过安县,直接上路。

从安县到襄城,最快的路线无疑是横穿凉山。

“你不累?”孟寒忍不住问了一句。渡过洞仙湖她搭的是水匪的船,再怎么自信,也不可能在船上睡觉,而今晚肯定要在凉山里露宿的,这样下去,她的身体吃得消?

“边走边睡。”秦绾说着,取出一根绳索,将自己的下半身固定在马上,自己一趴,搂着马脖子就闭上了眼睛,“吃饭了叫我。”

“摔不死你!”孟寒怒道。

“嗯,摔不死的。”秦绾打了个哈欠,闭着眼睛蹭蹭马儿温暖的皮毛,咕哝道,“你看着点路,走错方向我干掉你哦。”

孟寒气结。

不过在安县呆了两天,他早已查清路线,备好入山的物资。帐篷睡袋干粮,都挂在马背上。

事实上,昨天他已经进过一次凉山,可是因为怕来不及,没直入深山,并没有找到他想要的半天凉毒蛇。

阳春三月虽说蛇类开始从冬眠中苏醒,但凉山比起外面,气温还是低了一些。

秦绾还真是只有在饿了要吃饭的时候才醒过来,在马背上喝水啃干粮,吃饱了继续睡。

孟寒气得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这样连续不停地纵马奔驰,走的还是崎岖不平的山路,他一个大男人都要咬牙坚持——好吧,秦绾是习武之人。现在他是真的有点儿后悔,应该听秦绾的话练一练武功的。内力这玩意儿还真好用!

要知道秦绾能在奔马上睡觉,可不是靠着一根绳子就能固定的。她睡眠中真气自然运行到四肢百骸,自然而然会根据马匹的颠簸调整姿势,稍微训练一下,睡觉并不是太过困难的事。

早餐和午餐都是在马背上解决的,直到天黑,秦绾终于清醒过来,大发慈悲地允许扎营休息。

孟寒把马匹栓在树上,靠着树干一屁股坐下来,死活都不肯挪一步。

“你一个大男人真好意思!”秦绾怒视他。

孟寒闭着眼睛抓紧时间休息,懒得理会她。

大男人?你又不是弱女子,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秦绾也只是说说,伸了个懒腰活动了一下筋骨,麻利地搭起了帐篷,然后收集枯枝升火,顺了只野兔,扒皮去内脏,洗干净了抹上盐,架在火上烤。

闻到了香味儿,孟寒终于慢慢地挪过来,在火边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坐下。

“热的。”秦绾一边烤兔子,顺手抛了个水壶过去。

孟寒喝了几口热水驱寒,这才感觉到身体里的酸疼稍稍减轻了些。

“所以说,叫你不要跟来的啊。”秦绾叹息道。

自己是习武之人,可以养尊处优,也可以风刀霜剑,会享受,也能吃苦。但孟寒不一样,他没有内力护体,又常年身处不见阳光的密室中,与毒物为伍,其实那身体弱得可以。这样的赶路法,明天他肯定坚持不了。

“废话,我有自己的目的。”孟寒道。

“我明天下午要赶到襄城,你打算什么时候去抓蛇?”秦绾翻了个白眼。

“一会儿就去。”孟寒道。

“你就逞强吧!”秦绾直接被他气笑了。

“好了没?饿了。”孟寒一伸手。

“等着!”秦绾转了一面兔子继续烤。

“说起来,李暄到底给你什么好处了?让你这么帮他拼命。”孟寒迟疑了一下才道。

“算不上吧。”秦绾淡然道,“我也有自己的目的,就算是帮他,也拿够了好处的。”

“小心再把自己坑进去。”孟寒只提醒一句。

“放心,他不是李钰,我…”秦绾顿了顿,冷冷地说道,“也不再是欧阳慧。”

欧阳慧有一颗柔软的心,于是最终被自己给坑死了。而她秦绾——没有心。

“你自己有数就好。”孟寒终究没再说什么。他和秦绾的交情其实没多好,照顾他两年的蝶衣都更亲近些,只是,如果秦绾死了,他失去了庇护所会很麻烦。何况,秦绾毕竟是南疆千年来唯一存活的轮回蛊宿主,他还是很有兴趣研究一下的。

“你是留在凉山,还是跟我去襄城?”秦绾问道。

“留下。”孟寒毫不犹豫道,“你走了我才能去抓毒蛇!”

“知道了。”秦绾点点头,反而松了口气。

襄城危机四伏,她其实不想孟寒涉足,一个人更容易隐藏。

“拿着这个。”孟寒微一犹豫,对她伸开右手。

“这是什么?”秦绾好奇地看着他掌心那颗小小的金色豆子,用两根手指捏起来仔细瞧了瞧,很轻,却看不出是什么玩意儿。

“子母蛊中的子蛊。”孟寒道。

“活的?”秦绾手一抖,差点儿就扔出去。

“当然是活的。”孟寒一脸“你是白痴吗”的表情。

“给我干什么?”秦绾脸色有点儿僵硬。

就算她和孟寒认识了两年,就算她体内也有条蛊虫,还救了她两次性命,但也不代表她对蛊虫没有心理障碍。何况,下蛊和下毒不同,并不是把蛊虫给人吃下去就行的,要配合南疆秘传的手法才能控制活的蛊虫,所以她拿着蛊虫有什么用?

“子蛊死了,我身上的母蛊会立刻感应道。”孟寒解释道,“所以,要是有你应付不了的危险,就捏死它。”

“捏死它,你能干嘛?”秦绾叹了口气,不过这毕竟是孟寒的好意,她还是把子蛊放进荷包里。

“我不能干什么,顶多是让凉山里的毒蛇毒蝎子毒蜈蚣毒蜘蛛什么的…淹了襄城。”孟寒面无表情道。

“…”秦绾无言,这才想起,山区,尤其是荒凉无人烟的广阔深山区,这是蛊师的主场。

当年东华皇帝进攻南疆时,那片辽阔的俪影山里不知葬送了多少东华将士的英魂,要不是南疆族民人数太少,最终也未必是东华的人海战术获得胜利。

何况孟寒是南疆王族后裔,不同于平常的蛊师,就看他一支笛子在秦绾手里都能召唤蛇虫就知道,孟寒说能召唤整座凉山的毒物淹没了襄城绝对不是开玩笑。

非常强大的后盾,但除非生死关头无法使用。因为一旦用了这一招,等于昭告天下,南疆王族并未灭绝,从此后患无穷。

吃过烤兔子,原本秦绾睡了一整天,是打算守夜的,却被孟寒一句“你在这里一只蚊子都不敢飞过来”,直接赶进了帐篷里。可她原本要守的也不是蛇虫啊…

“放心吧,我在四周放了蛊,有人靠近就会通知我。”孟寒吃完烤兔子,从包裹里拿了件厚斗篷裹在身上,背靠着大树就闭上了眼睛。

“知道了。”秦绾拉上了帐篷。

然而…就算不需要守夜,可她也真是睡不着啊,已经睡足一个白天了。

躺在睡袋里,秦绾翻来覆去好一阵子都没有睡意,不得不放弃地坐起来。

出来办事,她尽量轻装简行,当然不会带着消遣的杂书,只有一卷荆蓝准备的地图,摸了摸荷包,子蛊完全看不出活着的迹象,无意中,手指却碰见了另一件东西。

秦绾看着带有火烧痕迹的纸张,不由得心中微微一暖。

这些日子,她也查过这篇祭文的来历,不止一次潜入秦建云的书房比对笔迹,都没找到怀疑对象,甚至她还通过一些手段找出以前虞清秋的笔迹,但显然也对不上号——尽管这是她能想到的最有嫌疑的人了。

虽说当初欧阳慧和虞清秋不过是泛泛之交,不过虞清秋是圣山智宗宗主的弟子,本身为人光风霁月,若说他会为欧阳慧烧一篇祭文,并非说不过去,哪怕李钰知道了,顶多稍有不悦,也不会如何。所以她也是重点调查过大年初一那天虞清秋的行踪的。

所以,到底会是谁呢?

秦绾想了半天没头绪,刚想把纸条收回去,但一晃眼间,对着帐篷外映进来的火光,却让她发现了不同。

“你干嘛?”孟寒睁开眼睛,莫名其妙地看着突然从帐篷里冲出来的人。

秦绾将纸条对着火光映照,果然…

只见两行字中间的断句留白处,纸张明显比别处更透一些,像是浸过水后又晾干的。

虽说那天是雪后,可如果是雪水染湿的,不可能只湿这一小块,这是水滴——准确说来,是眼泪。

这是一个,一边伤心流泪一边写祭文的人。

秦绾忽的茫然了。

这个世界上,除了师父和蝶衣,还有谁会为欧阳慧的死如此伤心绝望?可师父不知道她的死讯,蝶衣在她身边。就连她最好的朋友苏青崖也未必会为她哭一哭,顶多骂她一句活该,然后转头去毒死李钰和江涟漪给她报仇。而她散落在各处的属下,交往过的同道,哪怕有心,也没一个有那文采风流。

“大半夜的,你发什么病?”孟寒不耐烦道。

“就当我发病吧。”秦绾丢下一句话,晃晃悠悠地回帐篷去,飘忽得仿佛一抹幽灵。

孟寒一脸的莫名其妙,想了想,还是决定不管闲事。

女人——一个十九,好吧,其实应该算是二十三岁还没嫁出去的女人的想法,还是少碰为妙。

不过,也许这一晚就是不让他好好休息,刚闭上眼睛眯了一会儿,附近布下的蛊虫就骚动起来。

“起来。”孟寒走到帐篷门口。

“有人?”秦绾原本就没睡着,闻声立刻钻出来。

“不知道来历,我先应付。”孟寒道。

“好。”秦绾点点头,重新缩了回去。

孟寒拿起斗笠戴在头上,行走江湖的话,这副模样也不是很突兀,至少比秦绾一个女子更不显眼。

很快的,树林中传来脚步声,听起来只有一个人。

孟寒早已得到了蛊虫的通知,抬起头,静静地等候着。

他们扎营的地方离开山路,如果是赶夜路的人,是不会往这边来,所以来人必定是冲着他们。

“那个,我不是坏人。”来人看见孟寒全身紧绷的样子,想了想,举起双手示意自己没有恶意,一脸诚恳地说道。

孟寒静静地打量着着这人,见他三十左右的年纪,相貌俊美,气质儒雅,腰上还系着一管长箫,要不是腰带因为箫的重量往下坠了一截让人察觉到这是一件兵器,倒让人以为这是个书生。

“前辈?”男子试探着叫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