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啧啧,那真是可惜了,你夫君我也就剩下品酒这点爱好了。”说着,霍衍又独自饮了一杯。
叶湘兰想答话,却不知道要从何说起,只能愣愣的坐着,看着他在烛火下独酌。喜娘不知在何时已经悄悄的退了下去,屋子里就只剩下她和霍衍两个人。忽而想到,自己已经是他的妻子了,便是慌忙起身,结结巴巴的说道,“妾,妾身帮夫君宽衣。”该是这般的吧,她颤抖的手指攀附上他的肩,就再也没了动静。
“呵呵,算了,你也折腾了一天了,早些个休息吧。”看着她害羞的容颜,霍衍憋了一天的气终于稍稍缓和了一些。
确实是个温顺有加的女子,只是,为何在她的眉目间,依稀能看到了芙香的影子。霍衍紧紧的盯着面前一身大红喜裙的她恍惚的问道,“你叫叶…”那名字他是听过几次的,可是偏偏这个节骨眼儿上就给忘记了。
“叶湘兰,湘潭的湘,兰花的兰。”她一抬头,轻灵的眼神撞入了他深邃的眼眸。已过门成亲,他却记不得她的名字?
“倒是人如其名,我叫霍衍,衍生的衍。”他清澈的声音回荡在叶湘兰的耳边,自然的以为她和自己一样,对这门亲事应该是一点也不上心。
叶湘兰闻言只点了点头,没有更多的话。她其实想告诉他,她知道他的名字,可是话到嘴边,却又觉得有些多余。
这慢慢的长夜,他吹熄了蜡烛,沾的满身的酒气便这般合衣而眠,散了发只着中衣的叶湘兰紧绷着自己的身子,连呼吸都变得轻而又轻。
窗外朦胧的月色如轻纱一般洒入屋内,仿佛到处都氤氲着一股薄薄的雾气,让人如临梦境。叶湘兰悄悄的扭过头,看着他深刻的轮廓,饱满的额头和高挺的鼻梁,还有那似乎是带着微微笑意的唇。霍衍,便是这般闯入了她的心中,就如同一只沾了墨水的笔,点在了纯净的湖面上,荡漾开千丝万缕的沉墨,一飘而散,消失在湖面上。
这就是她的夫君了,从此以后他是她的天,她的另一个家。可是…看着窗外的月色,她紧张的心还是没有松懈下来。新婚之夜,不是应该要洞房花烛的么?
她自小没了生母,这些闺房之事自然是成亲前二姨娘特意抽了空来告诉她的。当时她虽听的面红耳赤,可到底也都一一记在了心理。但为什么夜已深,身边的霍衍却依然没有动静和声响呢?
“夫君?”她柔柔的出声喊到,但传入叶湘兰耳中的却是均匀的呼吸声。
有一种情愫在慢慢的扩大,是松了一口气还是微微的失落?夜静如禅,她已经分不清楚了。劳累了一整日,她侧身而躺,看着霍衍那俊俏的容貌,眼皮一重,终于沉沉的睡了过去。
漆黑的夜色中,霍衍却慢慢的睁开了眼睛。
枕边的女子有着清秀的面容,洗去了喜妆,偏白的肤色却也晶莹如玉,黛眉如柳纤细精致,即便只是才第一日的相处,他却不讨厌她那恬静温婉的性子。方才喝交杯酒的时候,她那害羞的模样更是惹的他没来由的心生怜惜。
但是只要一想到这次成亲的前后原委,霍衍就顿时没了一点兴趣。她是代妹出嫁,而自己则是被逼成婚。他不明白父母是怎么想的,两个心不甘情不愿的人硬要绑在一起那能幸福和睦么。
诶,也罢了,今日他和她都累了,先好好睡个安生觉,有什么事都统统放到明天再说也不迟。
第四十一章 侯府不安,初见皇子(上)
重生之侯门弃女第四十一章 侯府不安,初见皇子(上)去了一趟霍衍的喜宴,言歌发现芙香的心情豁然开朗了起来。
“什么事儿让夫人今天一直喜上眉梢的。”言歌好奇,晚上替芙香布膳的时候就多嘴问了一句。
“恩,我昨日看见萧琴素了。”芙香趁了一碗珍珠圆子汤放在言歌的面前说道,“行了,随便摆放一下就差不多了,就我们两个人吃饭,没那么多规矩,你坐下吃吧。”
言歌依言入座,继续问道,“那侯爷夫人是什么反应?”
“呵,怕是她觉得自己遇着鬼了吧。”芙香回想着昨日萧琴素第一眼看到她时那惊恐万分的表情心里就觉得无比舒坦。
她怕了么?怕就对了!
“这么说夫人长的应该和侯爷很像吧,不然从小就不在跟前长大的孩子只一眼就能认出来么?”言歌不明所以,推敲着其中的原因。
“不像。”芙香今日心情果真不错,小半碗饭下肚,喝了一碗汤,还吃掉了一整条的清蒸小黄鱼。“但是我像萧琴素一母同胞的三妹妹。”上一世,萧琴素也是一眼就认出了她,那时的她还未到十八岁。事后芙香自己也觉得很奇怪,倒是宛碧罗替她解答了疑问。
“你太像你三姨了,就是大太太的三妹妹。”当时,宛碧罗就是这么告诉自己的。
“啊?”言歌这下更糊涂了。
“言歌,我是她萧琴素的女儿,嫡亲的女儿!”
这话一出口,果然惊的言歌差点打翻了手中的汤碗,“夫人…夫人不是姨娘,宛姨娘的女儿么?”这么说,夫人一直都在和老夫人说谎?
“当年为求姑姑收留,我都说了实话,唯独一件是我还是瞒了下来。”那时不能对花扶柳说的,如今不知为何她却愿意毫无保留的告诉言歌。
许是因为感觉自己十几年来的努力终于有了开花结果的一天,又许是这些年的辛酸无奈在她见到萧琴素那令人激动的表情以后终于能够宣泄而出…
“夫人是侯府…大太太的女儿?”言歌木讷的重复了一遍芙香方才说的话。
“有的时候我很羡慕寻常人家的生活,只要吃饱穿暖,衣食无忧便能开开心心的过了一年又一年。娶妻生子,夫妻和睦,子女孝顺,那才是真正的生活。你看那高门大户,其实最是金絮其外败絮其中的腌臜。”芙香的视线落在桌上的汤碗中,可思绪却飘的很远。
上一世,即便她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却也没有任何埋怨,她努力做工,什么刷碗,运货,砍柴,采药…只要哪里缺了人,她就会做到哪里。日子一长,钱是慢慢的攒了一些,可是宛碧罗却因为有了闲散的小钱而染上了赌瘾,终日沉迷于那乌烟瘴气的赌坊。俗话说,十赌九输,一度,她甚至又差点沦落到要去街上乞讨。
可即便这么艰难,她还是没有想要放弃,她一直是想要好好的活着的,但生母不让,养母不肯,她生生被两个唤作母亲的人逼上了绝路!
“可为什么?”言歌见芙香沉思不语,喃喃自语道,“为什么你会被弃在棚户呢?”
“是啊,所以我也想知道。”隐约的原因芙香其实早就心中有数,但是不亲口问一问萧琴素,她觉得这一世重生也是白活的!
枫叶的红似乎只印染了一点点的日子,秋季便转瞬即逝了。天气一冷,芙香茶舍的生意又恢复了往日的兴隆,宾客川流不息,热闹非凡。
这期间,芙香托人带来了宓安今年新采的白茶,又特意的给叶书怀捎去了三两。可叶书怀收到茶叶的当日,却不巧的被大太太撞了个正着。
“又是你那个开茶舍的朋友?”大太太的声音听着有丝丝不悦,但她为何生气叶书怀却全然不知。
“是,就是兰姐姐喜宴上母亲看到的那一位。”
“我当日让你去敬酒,为的就是让你适时的与那种市井女子保持距离,怎么无端端的又有茶叶送来了?”
自从那日在叶湘兰的喜宴上看见芙香以后,大太太几乎快要闻茶色变了。那张脸,那张脸和三娘太像了,像的有些诡异,像的让她的心里没来由的直发慌!
叶书怀听里自然心有不甘,他是亲自接触芙香的人,知道芙香的为人与脾气,绝对不是什么险恶之辈。为何母亲却一而再再而三的要阻止他同芙香夫人这种君子之交呢?
“母亲,母亲常教导我要与人交善,也告诉我人不分贵贱,怎的今日说的…”
“你现在大了,有主见了,是越发不把母亲放在眼里了!”谁知他话还没说完,就直接让大太太打断了。
“母亲…”叶书怀有些发愣,自从他有记忆以来,母亲处事虽强势独断,却也从未如此蛮横霸道过。
“好了!”大太太明显的不耐烦了,一把夺过他手中的茶包说道,“你有这个闲工夫品茶,还不如多去看看书练练字,上回你父亲说有意想将你推荐给宫中一些权势大人。你年纪也不小了,若是决心仕途,单靠科举层层筛选还不如另辟捷径来的快也来的稳,别整日都把心思花在这些没用的茶叶上面!”
大太太一边说,一边拽紧了手中的茶包。清幽茶香透过油纸飘散在风中,为这初冬的萧瑟增添了一分意境。
可此时大太太心里却一直七上八下的不是滋味,望着叶书怀落寞远离的背影,她愤愤的将茶包一甩,仍进了石子路边的花池。茶包在水面上“咕咚咕咚”起伏了几下就渐渐沉入了水底,而大太太此刻脸上的表情也像这面平静的湖水一般散的支离破碎。
因为没理由的像,所以她联想到一个人,一件事。虽说这世上的人相似几分的也是有的,可像三娘和那个唤名芙香的女子这般相似的,至少她还从未见过。
如此一想,大太太的心又冷了几分,眼眸中竟闪过一抹骇人的戾气。
早些天,苏伯年派人带了个口信给芙香,五日后芙香如期赴约,可在悠然不问看到的不只苏伯年一人,还有一个从未谋过面的男子。
只见那男子身着金绣滚边玄色长衫,腰佩通体碧绿的烟湖翡翠玉坠,俊朗的五官深刻入目,剑眉入鬓,薄唇紧闭,双眸炯炯有神,浑身上下一股与身居来的王者之气霸道的不容人忽视。
那男子是临湖侧立的,苏伯年则恭敬的站在他的身边。见着芙香到来,苏伯年也不多言,只一个小小的眼色便示意芙香静候勿语。
“难得见苏公的园子里有女子的倩影。”男子开口,声如清泉,甘而凛冽。
“七爷这是笑话我老头子呢。”
芙香正是眼观鼻鼻观心的站着,听到苏伯年谦卑有加的口吻和那一声称呼时,眼睫轻扇,心里隐隐对跟前陌生男子的身份有了一份猜测。
“倒是美的秀外慧中,毫不艳俗。”
男子转过了身,说的一句话却让芙香不知究竟是褒还是贬,但还是恭敬的福了身,“芙香见过七爷。”
“芙蓉的芙,香韵的香?”男子明明是在同她对话,可神情却仿佛是在自顾自的沉思。
“是,贱名让七爷见笑了。”这样的交谈,让芙香突生压力。
“可有解释?”哪知男子像是对她的名字产生了极大的兴趣,竟不依不饶的继续追问。
“名字是姑姑赐的,姑姑说木芙蓉最是娇艳,但叶带刺,会伤人。花可入药,用的好能清热解毒,凉血止血,用的不好却能成毒,要人性命。”芙香一字不漏的将当年花扶柳的原话说了出来。
“哦…扶柳夫人才情过人,这么一听,这名字倒是别有一番风韵了。”男子淡淡一笑,可笑容却未达到眼底。
“七爷谬赞了。”芙香的声音轻轻的,男子一瞧,原是她又低下了头。“呵,这般谦卑可不好,我的人,要的就是那种从容不迫的淡然和自信,令谁也不能小瞧了你去。苏公,你说对吗?”
“正是。”苏伯年笑了笑,“芙儿,这是七皇子云璟。”
果然!芙香心里一怔,连忙接下了苏伯年的话,“芙香有眼不识泰山,还望七皇子海涵。”
“无妨,不知者无罪。”云璟淡淡的扫了芙香一眼,眉宇间似有些不耐烦,“聿熙这小子怎么还不来,总想着如何摆我的道。”
“七爷总以君子之心度小人之腹。”正说着,水榭外突然传来了白聿熙的声音。
芙香连忙侧了身退至一边,同苏伯年站在了一起。
云璟见着白聿熙,一直沉着的脸才露出一丝笑意,“堂堂玉面公子又怎么会是小人呢,几日不见,你小子倒是爱开玩笑了。”
他一边说,一边拉着白聿熙远离了水榭。直到两人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后,芙香才重重的松了一口气。
“怎么样,不是个好对付的主儿吧。”苏伯年见状轻轻的拍了拍芙香的肩,满眼的同情。
芙香蹙眉,“七皇子说话怎的这般不客气。”她这委婉的说辞已算是顾及了苏伯年的颜面了。
“哈哈…今日还算好的。往后若是同你熟了,他会越发的变本加厉的。”苏伯年看着芙香渐渐垮下的小脸又笑眯眯道,“晚上留下用膳吧。”
还吃?看来今夜她要让言歌准备宵夜了。
第四十二章 侯府不安,初见皇子(下)
重生之侯门弃女第四十二章 侯府不安,初见皇子(下)“方才七爷又说了让人家姑娘觉着不中听的话了吧。”白聿熙和云璟相熟,即便知道他尊贵的身份,可是口气却如同和寻常朋友说话一般,并没有特别谦卑或者小心翼翼。
“她就是那个侯府的姑娘?”云璟看了一眼白聿熙,嘴角突然勾出一抹似有似无的笑意。
“是。”
“哦,为人如何?”
“聪明细心。”
“啧啧,聿熙,你甚少夸人的,尤其是个姑娘。”云璟笑出了声,眉宇飞扬,英气逼人。
“那是因为为七爷办事,以前从未有过女子。”白聿熙从容淡定的一句话让云璟脸上的得意之色立刻消退的无影无踪。
“和你聊天真是无趣。”云璟白了他一眼,继续往湖边走去。
已近初冬,放眼望去,整个悠然不问尽显萧瑟,惟独远处那几株松柏,看着倒是郁郁葱葱青翠叠叠,总算还有那么一丝生气。
“我最近总觉得日子过的真快,你瞧,一转眼又是深秋了。”望着满园浓浓的秋意,云璟出声感叹了一句。
“听闻近日太子的动作大了些?”白聿熙顺着云璟眺望的方向环顾了一下四周,下意识的往湖中水榭看去,可芙香的身姿已经远的有些模糊了。
“太子,呵呵,太子!”说道当朝太子,云璟那慵懒的眼眸瞬间转厉,冷笑道,“他说西南王李啸拥兵自重,同父皇说要削去西南王的兵权。”
“太子终究还是心急了一些。”
“已经废过一次,如果这次他还不把握机会的话,那么将来的下场他自己也知道一定是惨不忍睹的。”云璟一边说,一边从湖边的石凳上拿起了鱼食。
一把洒下去,平静的湖面立刻被四面八方涌来的锦鲤所搅的支离破碎。成群结队的锦鲤摇摆着尾巴纷抢鱼食,混乱无比。
“陛下的身子还不见好么?”允帝早年征战沙场,平瓦喇,定北疆,英勇无比,却也落下一身的伤病。年轻的时候倒并不觉得什么,可年岁一大,旧疾反复,一病倒后才感觉到了力不从心,人如灯枯。
果然,云璟默默的摇了摇头,“药石从未间断过,可是人就是不见好,太医院的陈院首说,多半是熬不过明年冬天了。”
“难怪太子殿下要心急了。”望着那成群的锦鲤,白聿熙微叹道,“不过这操之过急的也太明显了。西南王?呵呵,太子自己手握御林军还不肯消停,现在竟然连西南王手中的兵权也想并入囊中。”
“呵,有了兵权又如何。”云璟眼中流露出一丝不屑,“就全把西南王和滇秀王两人的兵权都给他,他也翻不出多大的浪来。”他要让太子知道,即便费尽心思,他也一定得不到这天下。
用膳的时候,芙香发觉云璟对自己的态度倒不似初见时的那般无理了。她端着汤碗默默的喝着热汤,却总是忍不住想往身侧看。那是七皇子啊,这让芙香不得不惊讶于世事的多变。上一世,她光是为了吃饱穿暖就费尽了自己所有的力气,可这一世,她却与皇族同桌用膳…
“怎么,姑娘光是瞧着我就能饱腹?”
一句轻笑打断了芙香的思绪,她顺势望去,开口的就是云璟。
“七爷说笑了,我这是在瞻仰当今圣上的尊容呢!”她灵机一动,大方的回敬了一句。
云璟先是一愣,待明白过来后才佯装怒意的轻哼道,“顽劣女子,油嘴滑舌。”
“都说虎父无犬子,想必七皇子与当今圣上定是十分相像的。芙香今日有幸能瞻仰龙颜,自然没有白白浪费的道理。”之前苏伯年就已经和她说过,七皇子看似傲慢清高不可一世,实则却是顶顶好说话的一个人。
“哈哈,七爷也有哑口无言的时候。”看着云璟被芙香堵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的时候,苏伯年终于笑出了声。
当天晚上,是白聿熙送芙香回茶舍的,可是出悠然不问的时候,走的却是后门。
悠然不问的后门是条山间小道,隐蔽而蜿蜒,两侧皆是百年以上的参天古树,四周弥漫着一股潮湿的冷气,树枝横生,风过叶动沙沙作响,那高大的树木在稀薄月色的映照下斑驳影影,令人不寒而栗。
“怕么?”白聿熙的步子迈的不大,手中的灯笼也贴心的举在芙香的面前,为的就是能让她稳步跟着,仔细看路。
芙香拢紧了肩头的披衣冲他微微一笑,“不怕。”但其实不怕是假的,山间夜路,怪声四起,她一个姑娘家就算胆子再大,心里多少也有些没底。可是,有白聿熙在,她除了害怕之外,更多的竟是一分暗暗的欢喜。
“对了三哥,芙香一直有一事不是很明白。”想到此处就只有他们两个人,她便终于有机会一解心中疑惑了。
“什么?”
“三哥和义父明明交好,可义父为何还要大费周章的让我去接近侯府的人?”照理来说,以白聿熙今时今日的身份地位,他出面肯定成功的把握更大的。
“为了避嫌。”白聿熙笑道,“不过也是因为苏大人之前将戏份做的太足,以至于后来他想用我的时候也回天无力了。”
“啊?”芙香不明白。
“这事儿说来其实也挺简单的。”白聿熙略略想了一下后才开口说道,“当时苏大人为了避嫌,曾借故当众做了一场戏,为的就是一盏白玉金蛇杯。我和他在众目睽睽之下闹的不可开交,现在想来那场戏确实做的很足。”
“杯子?”
“对,跑海船的石老板早些年高价出让过一只白玉金蛇杯,我同苏大人都很感兴趣,苏大人就将计就计的和我演了一场戏。最后我失手摔破了杯子,在外人看来无异于是同苏大人结了怨。”事到如今回想起来,白聿熙还是觉得当时那场景挺好笑的。那次,怕是他生平第一次和人那般面红耳赤的争执吧。
“所以你进出悠然不问走的都是后门!”芙香焕然大悟,“第一次我与你在树屋你走的就是后门。”后院树屋是通往后门的必经之路。
“是,这条山路也是苏大人当年特意为我开的。”白聿熙点点头,“其实若是大人他再筹谋几年也能找到同侯府接触的合适人选,可是如今陛下的身子是一日不如一日了,时间紧迫由不得人,刚好扶柳夫人将你带了过来,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啊。”
“三哥可别把我说得如此重要,但是侯府的事,就算义父不想让我出面,我也不会就这么轻轻松松的让他们好过的。”芙香知道自己的身份在白聿熙面前早已经不是谜了。
“芙儿。”月色下,白聿熙将芙香那笃定的面容印在了眼眸中。那一刻不知为何,他竟有些不舍得,“别把自己逼的太紧,终归是父母…”
“三哥你放心,我明白。”芙香佯装轻松的打断了白聿熙的话,然后低头走路,专心致志。
父母么?不是,他们不配的!
白聿熙虽然知道了她的身世,却不知道她的苦和她的难。两世为人,她竟都是差点死在生母的手上,这样的母亲,怎能令她不心寒!
只是…悄悄看了一眼身侧的白聿熙,芙香的脑子就有些混乱,心湖如同被人丢人了一颗小小的石子,“咚”的一声泛起了涟漪。
她要接近叶书怀,虽说最终一定不会发生些什么,可毕竟使的还是美人计。别人不知,但芙香心里清楚,那是她嫡亲的哥哥,每次想到这里,她都会很不自在。
可若是不自在也就罢了,偏偏她的所作所为白聿熙是全然知晓的,那他会怎么看自己?除了当面问以外,芙香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没有办法知晓的。可是,她就是很在意这个男人的看法,在意的她现在每每面对叶书怀心里都会有一种莫名的抵触。
上一次去清安寺找姑姑,其实花扶柳虽猜中了她的心思,但芙香知道花扶柳想到的仅仅只是其中的一半。她是怕。却不是怕面对自己的生母,而是怕有朝一日若是叶书怀真的喜欢上了自己,那她要如何面对白聿熙!
想到这里,芙香突然惊觉的抬了头。
白聿熙?为什么她会不知道要怎么面对白聿熙!是因为…她微微张着嘴,被自己心里那莫名其妙的想法给惊慌了神。
“怎么了?”发现身旁的人不知为何停下了脚步,白聿熙关切的回了头,“可是天黑路不好走崴到了?”姑娘家的长裙确实不适宜走山路的。
“啊不,不是的。”芙香结结巴巴的谎称道,“突然想到茶舍里的一些琐事,没事儿,我们走吧。”
白聿熙点点头,“很快就出去了,我来的时候就将马车备好了,最多也就一盏茶的功夫。”他以为芙香很着急,所以说的很仔细。
“有劳三哥了。”芙香放在披肩里的双手下意识的握成了拳,耳畔竟一遍又一遍的回响起花扶柳说过的那句话——尘缘从来都如水,罕须泪,何尽一生情?莫多情,情伤己。
第四十三章 圣君允帝,父子君臣
重生之侯门弃女第四十三章 圣君允帝,父子君臣今年是大央国洪宣二十七年,入冬的早,瑞雪也在十二月头的时候就飘飘扬扬的洒了下来。一夜之间,京城晁新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漫天飞雪,美不胜收。
只是在那深宫禁苑的允帝却无心赏这银装素裹的雪景,此刻的他,正默默的临窗而望,偶尔一两声咳嗽声让满屋的气氛显得更加阴郁沉重了。
“陛下,臣妾恳请陛下保重龙体!”跪在地上的是慧贵妃,虽已年近四十,却保养的如同芳华正茂的姑娘一般腮凝似新荔,艳若牡丹开。可这张绝色不减的容颜上,正缓缓的淌着两行清泪,好一个梨花一枝春带雨。
“芳菲,朕是真的喜欢昊儿的。”一阵冗长的沉默过后,允帝终于开了口。声音沙哑,犹如沙石拂脸,刺疼不堪。
“臣妾知道,臣妾都知道的!”芳菲是慧贵妃的的乳名。此刻她一听允帝这般喊她,便连连的跪上了前,抱住了允帝的双腿哭道,“陛下心疼昊儿,心疼臣妾,臣妾都知道。只是陛下,昊儿年轻气盛,说话做事难免欠考虑,这也正是陛下要好好调教的地方,臣妾,臣妾以为…”慧贵妃哭归哭,可心里却是千头万绪的想理出个体面动容的措辞来,却也一时半刻的出不了口,真正着急!
但就在这一刻,方才眼中还流露着浓浓父爱的允帝却乍现戾气,双眸露凶,“欠考虑?”他冷冷的看着跪倒在地上的慧贵妃,恍惚的笑道,“朕第一次废他,就是想让他好好看清楚自己身上存在的问题。不骄不躁,胸怀天下,这才是一个君王应该有的气度节操。咳咳…他倒好,聪聪明明的在朕面前演了一出戏,重新坐上太子的位置以后便开始结党**,鲁夺兵权,罔顾王法,嚣张跋扈…这哪一点是一个太子所谓,应是一个太子所谓!”
这便是一朝天子,即便血脉相连,父子之情,也抵不过君臣二字!
允帝突然的转过了身,狠狠的从慧贵妃的怀中抽回了自己的脚,“芳菲,朕喜欢你,朕承诺过除了母仪天下这个位置朕给不了你以外,其他的一切朕都会掏心掏费的挖给你。咳咳…可你看看你的好儿子做的都是些什么见不得人大逆不道的事。他以为朕病了就什么都不知道了?他是巴不得朕早一点死呢!可今日我就明明白白的告诉你,就算朕死了,那位置也不是他的!”
“陛下…”慧贵妃惶恐的抬起了头,泪水花了她精致的妆容,浸透了的香粉一褪,隐隐的露出了暗沉偏黄的肤色。到底已经年近四十,岁月不饶人,即便化妆的再美,也挡不住底子里透出的腐气。
“小安子,把贵妃娘娘送回漪澜殿。”再也没有心思看慧贵妃失声痛哭的模样,允帝不耐烦的开口唤了当值的太监进来,就这样将失了颜面的慧贵妃拉出了养心殿。
太子!太子…
允帝深爱慧贵妃,当年慧贵妃第一个的孩子就是被闵皇后设计害了小产的。这事儿当年虽没有彻查,但是他心知肚明。皇后闵氏一家根基深重,若轻易动摇,只怕会坏了大央国的百年基业。帝王之位,有尊荣也有无奈。他能给爱的女人一切,却只能与不爱的女人结发终生。后宫那些明争暗夺,他也只能睁一眼闭一眼,明知道害自己麟儿的元凶,却也只能强颜欢笑,令她伴自己左右。
好在慧贵妃自己福泽深厚,三年之后又怀了一胎,一举得男,扬眉吐气,他也终于找到机会,晋封她为三妃之首,几乎与闵皇后平起平坐。他是真的心疼昊儿的,闵皇后不孕无子,他几乎是排除万难才将云昊推上了太子之位的。
可惜,真是应验了那句古话:宠子不发!
“来人,传七皇子进宫。”想到这里,允帝心中一凉,如同生生的捂了一块寒冰一般难受不堪。也只有在这个时候,他才能想起那个和自己最像也最不讨自己喜欢的七皇子云璟。
“母妃!”见着慧贵妃被宫女失魂落魄的搀扶了回来,早就在漪澜殿候着的太子云昊连忙上了前,满脸焦急的问道,“母妃,父皇怎么说?怎么说!”
慧贵妃此刻本已是万念俱灰,突然看到不孝子就这般出现在自己的面前,便是下意识的抬起了手,狠狠的一巴掌落了下去,“畜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