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世子,据来报信的下人讲,出事的不是武国公,是林大少爷…”
林文凉,他能出什么事?目光沉了沉:“皇上,王府出了事,微臣先行告退,赐婚之事…”
“朕会仔细斟酌后再做定夺!”之前,皇帝只让人着重调查了林思璇,并未怀疑林文凉,如今看来,事情并非表面上那么简单,或许真如少弦所说,有人在耍阴谋,他需要再次派人,将事情的前因后果仔细调查清楚了,方才能下最后的定论。
楚宣王府,安延堂
“蠢货,真是一群蠢货!”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太妃坐在太妃椅上,怒气冲天的狠瞪着北郡王妃与几名心腹丫鬟,嬷嬷,苏梦薇却是不在:“陷害慕容雨的丝帕用什么绣不好,居然用安延堂特有的天蚕丝布料,你们想害我是不是?”
“太妃息怒,慕容雨喜欢现下年轻人时兴的素色布料,太妃您这里,大多是重颜色的布料,天蚕丝是唯一素色的,放在一片碎布料中,并不怎么显眼,所以,奴婢们才会错用了…”望着太妃阴沉的面色,丫鬟的分辩声越来越小。
太妃年龄大了,很喜欢喜庆的颜色,所以,春夏秋冬四季的衣服,都偏向喜庆之色,很少有素色,就连绣丝帕的布料,也是极浅的粉色打底,绝不用白色…
“如此说来,事情出了差子,都是我的不是了…”太妃平静的声音中暗藏着惊涛骇浪。
丫鬟们吓的瑟瑟发抖:“奴婢不敢,太妃息怒!”
太妃狠狠瞪了那小丫鬟一眼,眼眸眯了眯,现在处置她,只怕会引起慕容雨和欧阳少弦的怀疑,等事情圆满解决了,再好好收拾她,居然敢和自己顶嘴,反了天了!
太妃收回目光,望向北郡王妃:“那封遗书,没问题吧?”那个贱人,居然想暴出自己的计策,自己岂能容她再生存于世,若非因为事情发生的突然,计划实施的太过仓促,自己定可做的天衣无缝,保证慕容雨坐实杀人罪名,就算不被问斩,也会终身坐牢,痛苦不堪。
“回太妃,苏侧妃亲手写的遗书,绝对没问题!”自己亲自监督着她写的,绝对不会出错!
太妃满意的点了点头:“没问题就好,梦薇不知道真相吧。”若她知道了真相,自己的计划可就不好实施了。
“回太妃,奴婢们做的很是周密,苏小姐绝不会发现问题的。”丫鬟们慎重保证着。
“没发现问题最好!”太妃点了点头,眸底闪着诡异的光芒,既然慕容雨想调查,就尽管查吧,所有证据都已经销毁,就算她有通天的本领,也查不出什么,为了感谢她的尽职尽责,等慕容雨和欧阳少弦回来,自己一定送份大礼给他们!
武国公府
林思璇下了马车,急急奔向府内:“大哥究竟出什么事了…”
下人还未来得及回答,林思璇已经望到了院中放着的那副单架,架子上盖着白布,白布下鼓鼓的,好像放了很壮实的东西。
林思璇征愣当场,美眸中闪着震惊与难以置信,身体不受控制的慢慢挪到单架前,蹲下身体,颤抖着小手慢腾腾的拉开了白布,每拉开一点,她的心就沉下一分。
终于,白布拉下一手左右的距离,顿时,一张沾满了血迹,鼻青脸肿的男子脸庞现于眼前:“大哥!”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是看到这副模样的林文凉,林思璇还是异常震惊:“这是怎么回事?”
一旁的仆人重重的叹了口气:“大少爷去赌场赌钱,不知怎的,与人起了争持,对打了起来,等人们发现的时候,大少爷已经被打死了…”
仆人又说了些什么,林思璇已经听不到了,因为她脑海中突然回荡起林文凉之前训斥她的话:“你是克亲命的灾星,六年前父母被你克死,六年后祖父被你克的半死不活,接下来,绝对是轮到我被你克死了…”
当时,林思璇以为林文凉在说气话,没往心里去,哪曾想他一语成戳,这才过了几天时间,他就真的死了…
“你是克亲命的灾星,你是灾星,灾星…”耳边不断回荡着林文凉的厉声训斥,林思璇嘴角扬起一丝苦涩的笑,怪我,都怪我,是我害死了他们的…
脆弱的心灵再也承受不住这接二连三的打击,林思璇只觉一阵天晕地转,天瞬间黑了下来,纤细的身体直直向地上倒去!
“思璇!”随后赶到的谢轻扬惊呼一声,修长的身形瞬间来到林思璇旁边,伸手扶住了她即将倒地的身体:“快请太医!”
抱着林思璇跑向房间的时候,谢轻扬方才察觉到,林思璇的身体很单薄,轻的仿佛没有重量!
“他身上的伤验过了吗?”慕容雨来到林文凉的单架前,望着满脸血迹的林文凉,清冷的眸光沉了沉:林文凉与人争持,被人打死,事情真的只是这样吗?
“回世子妃,顺天府的仵作已经验过了,确认大少爷是被人活活打死的…”仆人的话有些哽咽。
“找到凶手了吗?”活活将人打死,手段真是残忍。
“回世子妃,真凶打死大少爷后逃走了,没有抓到,不过,赌场那里有人提供了几个人名,官府已经派官兵前去拿人询问了…”
“帮你家大少爷擦擦身上的血迹,换身衣服,准备灵堂吧!”武国公重伤昏迷,林文凉又死了,武国公府只剩下思璇一个人了…
“雨儿!”伴随着熟悉的呼唤,一道修长的身影走了过来。
“少弦!”慕容雨转过身,目光疑惑:“你怎么来了这里?”
“我与皇上谈完事情,路过武国公府,准备接你一起回府!”欧阳少弦来到慕容雨面前,目光淡淡扫向单架上的林文凉。
仆人们遵从慕容雨的吩咐,抬起单架,向浴房走去,不知是动作太快,还是什么其他原因,林文凉身上的白布飘落在地,再加上仵作验伤时,脱掉了他的衣服没有为他穿好,大半个胸口露在了空气中。
一名下人帮林文凉拢了拢衣服,另一名下人快速捡起地上的白布,将林文凉整个盖住,大少爷死状凄惨,女子又胆小,若是冲撞了世子妃,世子怪罪下来,他们可吃罪不起。
所幸,慕容雨看到林文凉伤痕累累的胸口时,并没有惊声尖叫,欧阳少弦自然没有斥责他们,暗暗松了口气的同时,仆人们抬着林文凉的尸体,快速离开院子,走进浴房。
林文凉死亡,林思璇昏迷,谢轻扬忙着照顾他,自然没功夫招呼欧阳少弦和慕容雨,仆人们各司其职,没有慌乱,慕容雨和欧阳少弦便告辞离开了武国公府,坐上了回楚宣王府的马车。
马车匀速行驶,欧阳少弦轻抿着杯中香香的茶水,目光凝重,沉默半晌,蓦然开口:“林文凉并非是与人争持时被人打死,他胸口有一道极细却极深的伤口,直通心脏,只有皇宫的暗卫高手,方才有此厉害的功力与手法…”
慕容雨一惊:“你的意思,林文凉是皇上派人杀死的!”皇上为什么要这么做?
欧阳少弦目光深邃:“欧阳夜辰也能动用皇宫暗卫!”归根结底,林文凉不是死在皇上手中,就是死在欧阳夜辰手里。
欧阳夜辰与林文凉毫无交际,林文凉是只知道赌钱的纨绔高门贵族子弟,无官无职,触不到欧阳夜辰的利益,他不会杀害林文凉。
那么就只剩下皇上了。
林文凉前几天进宫面圣,只是向皇上提了武国公的意思而已,也没有触到皇上的禁忌,皇上没有杀他的理由,除非,皇上故意隐瞒了自己一些事情…
“少弦,火镯被人偷走了,那人武功很高,侍卫们根本拦不住,幸好你在轩墨居暗设了阵法,他没能拿走无声琴!”既然林文凉死亡的真相想不通,就先说说其他事情。
欧阳少弦疑惑的望了慕容雨一眼:“无声琴和火镯有联系?”否则,那人不可能偷了火镯还要抢无声琴。
“是的!”慕容雨将冰镯的事情,简略的向欧阳少弦讲述一遍:“若无意外,冰火双镯应该都可以分成两截,放入无声琴上的半月形图案中,就可揭开无声琴中的秘密…”
“少弦,你能猜到偷走火镯的人是谁吗?”那人武功很高,绝非平凡之辈。
欧阳少弦眸光沉了沉:“除了你、我之外,整个清颂京城,知道无声琴中有秘密的,应该只有两个人…”
“哪两个人?”慕容雨清冷的眸底闪着凝重。
欧阳少弦薄唇轻启,揭晓答案:“南宫漠,欧阳少陵!”
慕容雨眸光微沉:“冰镯分成两截,我是在武国公府,扬表哥和思璇面前无意间演示过,他们两人不可能偷火镯,极有可能武国公出了奸细!”
欧阳少陵与林思璇没什么冲突,他不可能派人监视国公府,反倒是南宫漠一直觊觎林思璇,在武国公府安插眼线监视她,确有可能!
“火镯是南宫漠偷走的!”
“不止如此,若我猜的没错,林文凉就是受南宫漠的挑唆,进宫请求让皇上赐婚于他!”欧阳少弦的眸光越凝越深。
“这可是欺君之罪,南宫漠就不怕事情败露,皇上一怒之下会杀了他?”挑唆林文凉欺骗皇上,南宫漠真是大胆。
“南宫漠不会让事情败露的!”欧阳少弦嘴角轻扬起一丝冷笑:“自他挑唆林文凉那天起,就派人监视着林文凉,只要发现不对,就会立刻杀了林文凉,就算皇上怀疑,不也找不到证据…”
“那为什么最后会是皇上杀了林文凉?”难道皇上发现林文凉在欺骗他,一怒之下,痛下杀手…
“具体的情形,暗卫还在调查,我也不是太清楚,最多三天,就会知道答案…”林文凉一定是触到了皇上的某种利益,或某种禁忌才会被杀:“雨儿,冰镯在林思璇那里可不安全,如果真是南宫漠在抢冰火双镯,她戴着冰镯,肯定出事…”
“思璇的病还未完全痊愈,她离不开冰镯,有扬表哥在,应该没事吧!”话虽这么说,慕容雨心里也没底。
欧阳少弦摇了摇头:“南宫漠最擅长调虎离山,只要谢轻扬离开林思璇百米左右,他就能抢走冰镯并带走林思璇!”
“那我们快回武国公府,把冰镯带回来!”冰镯放在楚宣王府,的确比在思璇手腕上安全的多:“冰镯只有我能分成两截,南宫漠抢了冰火双镯也没用!”
欧阳少弦望了慕容雨一眼,深邃的眸底隐有戏谑闪烁:“他可以把你抓回去,帮他找出无声琴中的秘密!”
“我可不是那么好抓的!”慕容雨的武功虽不及南宫漠,但她身边还有欧阳少弦,南宫漠没那么容易得手。
欧阳少弦伸手将慕容雨拥进怀中:“只要保护好你,南宫漠就打不开无声琴中的秘密,以后我哪里也不去了,就在你身边保护你。”侍卫们人再多,他也信不过。
慕容雨心中涌上了幸福,甜蜜,脑海中突然闪过两道身影:“赐婚之事,是如何解决的?”皇上是收回成命了,还是已经下了圣旨。
“皇上答应慎重考虑,却没说究竟赐婚给谁!”车帘被风吹开,慕容雨一缕幽香的墨丝飘至眼前,欧阳少弦轻轻伸手,将墨丝理好:“只要找到南宫漠做恶的证据,皇上就不会再赐婚于他…”
“皇上也在找证据吗?”南宫漠得罪了皇上,赐婚是绝无可能的了。
欧阳少弦点点头:“南宫漠很狡猾,想抓他的把柄,可没那么容易!”
“就算不容易,也是有机会的!”等忙完这段时间,定要好好调查调查南宫漠,如果坏事真是他做的,绝不能让他安然无恙的回到离月国。
武国公府,大夫为林思璇诊治完毕,确定只是伤心过度导致昏厥,谢轻扬才放下心来,命下人拿着药方去煎药,又处理好府中的一些琐碎事情,谢轻扬坐在床边,凝望林思璇苍白的脸孔:武国公府噩耗接二连三到来,她一个女孩子,能撑到现在,真的很不容易…
窗外,闪过一道鬼祟的身影。
“什么人?”怒声质问的同时,谢轻扬挺拔的身形已来到窗外,鬼祟身影快速前行,已到了前面转角处,即将消失,谢轻扬眸光一寒,闪身追了上去。
他的轻功比那神秘人好,瞬间已到了神秘人面前,长剑一横,挡住了神秘人的去路,神秘人毫不客气,挥掌攻向谢轻扬,谢轻扬侧身躲过攻击的同时,反手一掌打向神秘人…
院中响起激烈的打斗声,内室的林思璇慢慢睁开了眼睛,目光空洞,毫无焦距,轻微的脚步声渐行渐近,林思璇没有理会,呆滞的目光望向头顶上方。
突然,视线中现出一名黑衣人,居高临下的俯视她,林思璇就好像没有看到,无神的目光依旧望向上空,面容平静,没有丝毫慌乱。
“把冰镯交出来!”黑衣人语气冰冷,带着无须质疑的命令口吻。
林思璇沉默半晌,蓦然开口:“你杀了我吧,杀了我,就可以拿走冰镯!”
“思璇,思璇…”外面响起谢轻扬焦急的呼唤,林思璇空洞的眼眸快速湿润,强压着没有哭泣,声音却在哽咽:“杀了我,放过谢轻扬,冰镯就是你的!”
黑衣人古怪的望了林思璇几秒:“成交!”挥手,一把闪着寒光的匕首现于手中,林思璇的目光依旧望向上空,对死亡,并不恐惧。
“思璇,思璇…”谢轻扬的呼唤越来越急切,林思璇张了张嘴巴,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眼泪顺着眼角滑落,轻扬,我们来世再见!
黑衣人眸光一寒,手中匕首对着林思璇的心脏刺了下去,眼看着就要触到她的衣服了:“当!”一颗小石头快速飞来,将匕首打飞,满面寒霜的欧阳少弦与清冷、焦急的慕容雨出现在黑衣人视线中。
黑衣人眼光一转,快速伸手去抓床上的林思璇,欧阳少弦眼明手快,一颗石头再次飞出,重重打到黑衣人的手腕上,黑衣人收回手,狠狠瞪了欧阳少弦一眼,跳出窗子,飞身离去。
“怎么不追?”慕容雨有些不解,黑衣人的武功,明显是不如欧阳少弦的。
“我怕他又是一招调虎离山,我离开了,你和她就会出事…”谢轻扬已经被绊住,不可能前来相助。
“思璇,思璇…”房门被人撞开,谢轻扬闯进房间,直奔床边而去,带起的风中,隐隐飘出淡淡的血腥味。
“我没事!”林思璇美丽、苍白的小脸上浮现着安慰的笑容,却时时透着苦涩,目光望到谢轻扬的袖上染了血,猛然翻身坐起,惊呼:“你受伤了?”
“刚才不小心,被黑衣人划破了衣袖,没有受伤,血是黑衣人的…”谢轻扬说的轻描淡写,林思璇心中却如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咸,各种滋味一起袭上心头:自己真的是灾星命啊,所有对自己好的人,都没有好下场…
安顿好林思璇,将她居住的房间四周全部安排上厉害的侍卫,谢轻扬方才松了口气,侍卫们未必打得过黑衣人,但阻拦一时半刻的,不成问题,这段时间,足够其他侍卫过来帮忙了。
亲自喂林思璇喝了药,听着她的呼吸声渐渐均匀,谢轻扬小心翼翼的站起身,悄无声息的走出房间。
殊不知,在房门关上的刹那间,沉睡的林思璇睁开了眼睛,眸底,泪水闪现。
强忍着想要夺眶而出的泪水,林思璇轻轻坐起,掀开被子下了床,从衣柜中拿出最漂亮的衣服穿上,梳了最喜欢的流云髻,戴了简约大方的首饰,画了美美的妆。
望着镜中飘逸出尘,却难掩愁云的自己,林思璇眼中的泪水再次汹涌而出…
用丝帕擦干眼泪,强忍着心中的伤痛,林思璇站起身,拿起三尺白绫,抛向房梁…
站在高堆叠的椅子上,林思璇将头套进了白绫中,闭上眼睛的同时,泪水再次顺着脸颊流出:轻扬,对不起,我不能害你,所以,我必须先走了,若有来世,我一定嫁给你…
脚下一松,椅子倒地,纤细的身体,瞬间悬空…
林思璇的小院中有一个八银凉亭,亭中的方桌上,摆着香茶与水果,点心,相对而坐的慕容雨,欧阳少弦,谢轻扬三人却没有任何胃口。
“若无意外,那两个人,是来抢冰镯的!”慕容雨将火镯与无声琴之事对谢轻扬讲述一遍:“冰镯在思璇手中并不安全!”
这句话有两个意思,冰镯不安全,林思璇也不安全,更确切一点儿说,谁拿了冰镯,谁就有麻烦。
“轩墨居的机关那名神秘人没有闯过去!”谢轻扬凝眉思索片刻:“你们把冰镯拿走吧,放在轩墨居,就不怕他们来抢,思璇那边,我来说…”思璇一向大度,自己的决定,她一定不会反对…
胸口突然间沉闷的难受,谢轻扬有些喘不过气,慕容雨最先发现了他的反常:“扬表哥,你怎么了?可是身体不舒服?”
谢轻扬笑笑,站起身:“没事,我去看看思璇!”奇怪,自己以前很健康的,为何突然间,毫无征兆的此现此症,思璇睡了很久了,应该快醒了…
“少弦,你有没有觉得扬表哥刚才有些不正常?”望着谢轻扬渐渐远去的身影,慕容雨说出心中疑惑。
欧阳少弦望了谢轻扬一眼:“他不止刚才不正常,现在也不正常,走路一直捂着胸口,脚步也不似平时那般轻快…”
“扬表哥刚才明明没受伤,就算那黑衣人在剑上抹了毒,他也应该没事才对…”怎么会胸口难受呢…
慕容雨倒了杯茶,正欲喝下,房间中传来谢轻扬惊慌失措的高呼:“思璇!”
欧阳少弦,慕容雨皆是一惊,林思璇出事了,放下茶杯,快速跑向林思璇的房间。
内室,房梁上吊着的白绫触目惊心,在风中来回飘荡,白绫下倒着两张椅子,林思璇被谢轻扬放了下来,躺在床上,无声无息,面色更是苍白的毫无血色,脖颈上一条清析的勒痕。
谢轻扬站在床边,面色焦急,用力拍打着林思璇的胸口:“思璇…醒醒,快醒醒…”手背上,不经意间滴上了一滴眼泪…
欧阳少弦和慕容雨相互对望一眼,眸底闪着相同的情绪:林思璇刚才上吊自杀,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咳咳咳…”慕容雨正欲让人去请大夫,林思璇重重的咳嗽几声,慢慢睁开了眼睛。
“思璇,你醒了…”谢轻扬眼圈通红,眸底泪光闪烁。
望着谢轻扬英俊的面容以及眼前熟悉的一景一物,林思璇愣了愣:“我还活着?”
“没错,你还活着,你为什么要自尽?”谢轻扬咬牙切齿,心中有气,却顾念着林思璇身体虚弱,不敢完全发泄出来。
“我还活着,为什么不让我死了?”林思璇哭泣着,也不知哪来的力气,伸手推开了谢轻扬:“你走,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了…”
谢轻扬上前一步,抓住林思璇的肩膀,双目赤红:“武国公府虽然没落,但我父母很开明,他们不会嫌弃,不会拆散我们的…”自己已经强调过很多遍了,她怎么就是听不进去。
“不是这个原因…”林思璇痛哭着:“是我,我是克亲的灾星,六年前,我克死了父母,六年后,我又克死了哥哥和祖父,我不想再害你了…”
谢轻扬愣了愣:“这种骗人的谎言你也信?”
“这不是谎言,是真的!”林思璇眸底闪着伤痛与无奈:“当初,大哥训斥我时,我也以为他在说气话,可是,事实请明,我的亲人,真的都因我而死了,如果我嫁给你,下一个没命的就会是你啊…”
“不会的,这些不过是巧合罢了…”谢轻扬将林思璇轻轻抱进怀中,轻声安慰着:“别伤心,这些真的只是巧合…”
林思璇哭的很伤心:“我也希望这些都只是巧合…”可每件事情都那么巧,就不能叫巧合了。
马车在平坦的道路上匀速前行,马车中的慕容雨和欧阳少弦一路沉默着,没有说话,谢轻扬虽然将林思璇劝住,她暂时不会做傻事了,但是难保她受到刺激,还会再生出不好的念头,克亲命的灾星,林文凉真够绝情的,居然这般诅咒自己的亲妹妹。
低头,慕容雨望到了手中的冰镯,蓦然开口:“若我没有猜错,林文凉求见皇上时,说的并非武国公中意七皇子,而是林思璇是克亲灾星…”
皇上让林思璇和亲去离月,就是想利用她的克亲命,让离月皇室大乱,当然了,赐克亲女子给七皇子一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最好成为绝密,除了皇帝外,无人知晓,所以,林文凉才会被皇上灭口!
除了这一可能性外,无法解释皇上命人暗害林文凉的理由与动机。
欧阳少弦也沉下了眼睑:“就算皇上不杀林文凉,南宫漠也会杀他!”他唆使林文凉欺君之事,绝不能被抓到把柄。
也就是说,从南宫漠找上林文凉时,林文凉就已经注定,不得善终。
“林思璇没有克亲命,那些事情不过是巧合罢了!”六年前的叛乱,谁也没有料到,她父母的死,不能怪她,初回京时,武国公府一片宁静。
武国公大寿过后,一切的灾难才蜂拥而来,显然是有人故意安排武国公被黑衣人所伤,林文凉的死则是咎由自取,怪不得她…
南宫漠喜欢林思璇?不见得,虽然他为了她,做了很多伤天害理的事情,可慕容雨未从南宫漠眼中看出他对林思璇有爱慕,强烈的占有与阴冷气息倒是不少…
“少弦,南宫漠现在在什么地方?”
欧阳少弦眸光沉了沉:“应该在驿馆!”
“要不要派人试探试探他?”如果所有的事情都是他亲手策划,实施,那么他身上一定有伤。
“不必,南宫漠很聪明,必须要有周密的计划才能出手试探,否则,打草惊蛇,再想抓他的把柄,就是难上加难…”
“时间一长,他身上的伤势痊愈,连疤痕都会消失不见,还怎么治他的罪?”凡事趁早不趁晚。
欧阳少弦嘴角扬起一抹诡异的笑:“放心,他身上的伤口,痊愈不了这么快!”
慕容雨正欲询问原因,马车停了下来,车外响起车夫的禀报:“世子,世子妃,王府到了!”
欧阳少弦扶着慕容雨刚刚下了马车,一名下人快速来报:“世子,世子妃,太妃有请世子妃前去安延堂!”
欧阳少弦眼眸沉了沉:“只请世子妃过去吗?”会不会有什么阴谋?
“是…是的!”欧阳少弦周身萦绕的森冷气息吓的小厮说话都不流畅了。
“雨儿,我陪你去安延堂!”慕容雨独自一人去安延堂,他实在不放心,上次她们给慕容雨下绝孕药之事,欧阳少弦到现在都记忆犹新,太妃只请慕容雨一人前去安延堂,绝对没安好心。
慕容雨笑笑,推着欧阳少弦进了府,走上了回轩墨居的路:“别担心,太妃找我,肯定是报怨我囚禁了她,想要解禁,没什么大事,你回轩墨居重设机关吧…”
送走欧阳少弦,慕容雨扶着琴儿的手来到轩墨居,依礼给太妃,北郡王妃问了安:“不知太妃请我前来,所谓何事?”
太妃淡淡扫了扫了慕容雨一眼:“苏侧妃的遗书鉴定已经出来了吧?”
“是的,那的确是苏侧妃亲笔所写!”慕容雨淡笑依旧,太妃问这件事情做什么?
“苏侧妃一生孤苦,临死前唯一的心愿就是让梦薇嫁给少弦做侧妃,我希望你们可以完成她的心愿!”太妃叹了口气,仿佛在为苏侧妃的死感到惋惜。
“少弦是世子,侧妃、小妾在所难免,你身为世子妃,应该大度一些,主动为夫君纳妾…”
原来这就是太妃叫自己前来的目的,塞个人在自己和少弦之间,破坏我们两人的感情!慕容雨悄悄望向苏梦薇,却见她身体轻轻颤抖着,面色焦急、不安,眸底不但无半分喜色,隐隐,还透着一丝害怕…
听到自己即将成为侧妃,苏梦微为什么不是喜悦而是害怕?慕容雨收回目光,微微低头,一副仔细聆听教导的模样:“祖母所言极是,不过,为少弦纳妾之事,我暂时做不了主…”
太妃凝了凝眉:“为什么?”
“身为人妻,为夫君纳妾是很平常之事,但是,所纳之人,也要夫君喜欢,才是皆大欢喜!”慕容雨望了苏梦薇一眼:“苏小姐美丽可人,让人一见倾心,心生怜爱,但是,我不知道少弦是否喜欢她这种类型,所以,纳妾之事,我必须问过少弦的意思…”
太妃不悦的皱了皱眉:“那就将少弦叫来,问他的意思…”为了促成此事,太妃不嫌麻烦。
“不必叫了!”欧阳少弦大步走了进来,面色阴沉:“我是不会娶苏梦薇的!”他终究还是不放心慕容雨独自一人面对老奸巨滑的太妃,悄悄跟了过来。
太妃面色阴沉,强忍着怒气:“这是苏侧妃的遗愿,难道你连一个死人的小小愿望都不愿意实现么?”
欧阳少弦冷哼一声:“苏侧妃只是我父王的侧妃,您的侄女,与我没有任何关系,从小大到,她与我之间完全是陌生人,我为什么要委屈自己,完成一个陌生人的遗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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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妃冷冷望着欧阳少弦:“就算苏侧妃没有照顾过你,但她嫁入楚宣王府二十年,服侍你父王十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临死,身边连个守孝的人都没有,身为楚宣王世子,你就是这么对待你父王的侧妃的?”
欧阳少弦毫不退让,凌厉的眸底寒光闪烁:“祖母,人各有命,苏侧妃嫁给父王十多年没有儿女之事,是她自己的问题,与我无关吧,身为父王的侧妃,算是我的长辈,安葬时的一切礼仪,都会按照王府侧妃应有的待遇来,绝不会苛刻她!”
“十多年来,她从未照顾过我,也就是未曾对我施恩,既然无恩,就是陌生人,我不欠她什么,凭什么让我委屈自己实现她的愿望?”
太妃眸光沉了沉,突然换了话题:“梦薇不好?”
“苏小姐很好,却不是我喜欢的类型!”欧阳少弦一字一顿:“更何况,我和雨儿才成亲两月,祖母就逼着我纳侧妃,传扬出去,就算别人不在明面上编排楚宣王府,也会在暗中非议…”
驳不过欧阳少弦,太妃将目光转到慕容雨身上,声音也柔和下来:“雨儿,少弦是楚宣王世子,将来一定会纳侧妃,如果你觉得时间太早,可以向后缓一缓…”
太妃是吃了秤砣铁了心的要让苏梦薇嫁给欧阳少弦做侧妃,言谈举止中很是明显:与其纳一些不太熟悉的女子为侧妃,倒不如找知根知底的,苏梦薇是她的侄孙女,人品有保证…
慕容雨轻轻笑笑:“出嫁从夫,只要是少弦喜欢的,我都会帮他接近楚宣王府,他不喜欢的,我绝不会让她踏进楚宣王府半步…”
欧阳少弦对慕容雨承诺过,一生只娶她一人,所以,慕容雨这番客套话只是说给太妃听的,欧阳少弦除她之外,不会喜欢上任何一名女子,她也就不必接其他女子进府了。
太妃的面色异常难看,搁在袖中的手微微颤抖,沉下的眼眸中,厉光闪现,嘴唇动了动,正欲出言,苏梦薇眸光闪了闪,抢先一步走上前来,笑了笑:“祖姑母着急姑姑的遗愿,才会如此失态,还望世子,世子妃见谅…”
欧阳少弦没理她,冰冷的目光直视前方,慕容雨轻轻笑笑:“太妃是我们的祖母,也是苏侧妃的姑姑,她着急苏侧妃的遗愿情有可原,我们这两个做小辈的,岂会怪罪…”
明着,赞扬太妃关心为他人,品性高尚,实则暗讽太妃向着娘家人,为了苏侧妃之事,强行逼迫夫家的小辈迎娶。
若欧阳少弦是太妃的亲孙子,别人不好说些什么,偏偏,他与她没有任何血缘关系,事情传到外人耳中,定会引起很大的争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