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有了。”杨氏点点头,往年都是过了年就有糖炒栗子,今年也不会例外:“你想吃糖炒栗子?”
马姨娘点点头:“我让红菱去买…”
“丫鬟们哪知道好坏,还是让你大嫂去买吧,她选糖炒栗子最在行!”
雷氏心中不悦,面上还是一副亲亲热热的模样:“是啊,喜欢吃什么,尽管说,我亲自去买。”暗中狠狠瞪了杨氏一眼,雷氏轻哼道,女儿不过是个侯府姨娘,居然让自己这原配正室的儿媳妇伺候,这老太婆的心,偏的没边了!
马姨娘笑笑:“有劳大嫂了,只买糖炒栗子就好!”其他的东西,她也没什么胃口。
雷氏提了小篮,拿着银子,笑容满面的出了梨园,前往大街上买糖炒栗子,路过月琳阁,听着里面传来的阵阵摔打声,心中的不悦顿时一扫而空,哈哈,慕容琳,再让你和重舟抢请贴,受到报应了吧,那请贴是我家重舟的,你抢了进宫,不出事才怪…
带着幸灾乐祸的好心情,雷氏出了忠勇侯府。
清颂京城繁华,大街上人来人往,十分热闹,雷氏边走边寻找糖炒栗子,终于看到一家卖的,快步走了过去。
马姨娘喜欢吃这种口味,为防自己再多跑一趟,雷氏买了满满一大包,身上的铜钱不够用,就将一锭十两的银子递了过去。
摊主散碎的银两少,找不开,去隔壁摊位上换碎银两,雷氏站在摊前等候,一阵清风吹过,摊桌上盖着的油纸被风吹起,露出一件叠放整齐的女式美丽成衣,和一支金灿灿的发簪。
发簪的样子很普通,只打造了点形状出来,上面也未镶嵌任何其他装饰,但雷氏的眼睛却在瞬间亮了起来,她生活于官员之家,自然看得出,那发簪是十足的金,应该是自己存金子,然后让人加工成发簪的,否则,不可能不镶嵌其他东西。
雷氏的首饰虽精美,却是夹杂了许多不太纯净的东西,只能算三等货,这只金簪,金量足,就这个样子拿出去,也可算是二等货了,若是再配些珍珠之类的来装饰,那就是上等货。
抬头望向摊主,还在与人换银两,雷氏的眸光闪了闪,伸手将金簪拿了过来,塞进袖中…
摊主换完银子,回到摊前,将碎银子找给雷氏,雷氏接过银两,逃离般,快步离开了摊位…
走至无人的角落,雷氏将金簪拿了出来,仔细打量着,心中欣喜,发簪的样式太普通了,不喜欢,改天拿到铺子里让人融化掉,重新加工一下,就可以戴着它出门了,虽然比慕容雨的首饰成色差些,可也算很不错了…
“偷了别人的发簪,还在这里沾沾自喜,你有没有点羞耻之心!”拐角处,走出一名美少妇,赫然便是张姨娘。
雷氏心中一惊,快速将簪藏了起来,目光闪烁着,警惕道:“你是谁?”糟糕,偷拿金簪,居然被人发现了,怎么办呢?
“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偷了别人的金簪,要被送去官府治罪…”张姨娘悠然自得。
“你胡说,这金簪明明是我买的…”雷氏争辩着,却明显底气不足,眼睛急转,思索着解决方法。
“那摊主已经发现丢了东西,正火急火撩的四处寻找呢,你敢不敢回去与我对峙?人家攒了好几年的钱,方才为娘子做了只金簪,打算做为生辰礼物送出,哪曾想被你给偷走了…”张姨娘目光凌厉,冷冷笑着,步步紧逼:
“若是被人知道,堂堂从五品官员的儿媳妇,居然偷拿人家小贩苦心攒钱才加工成的金簪,啧啧,欺负平民弱小啊,马府的脸,都被你丢尽了,你猜,你公公、婆婆会不会逼你相公休了你?”
偷盗可是罪,没有哪个官员会容忍家中有手脚不干净的人,即便只是为了平息民愤,马大人也会毫不犹豫的让儿子休了雷氏!
“你到底是谁,怎么会知道这些的?”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雷氏眸底充满了惊恐:万一她告发自己,自己的一生,可就完了。
张姨娘眸光一正:“还是那句话,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想拿走金簪,并继续呆在马府做你的少夫人,还是被小贩扭去见官,被休,坐牢?”
“当然…当然是前者了!”有谁会放着好日子不过,选择进大牢,名声尽毁。
张姨娘嘴角轻扬起一丝诡异的笑:“帮我做件事情,你不但可以拿走这只金簪,继续过你的幸福生活,我还可以帮你儿子娶到慕容雨,得到她那不计其数的嫁妆!”
“真的?”雷氏将信将疑,眸底却隐有亮光闪烁。
“我从不说假话,也从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情!”张姨娘一字一顿,眸底寒风闪烁。
雷氏低头思索,慕容雨身为侯府嫡出小姐,嫁妆不计其数,重舟取到她,自己也就跟着荣华富贵,享受不尽了,自己一时半会想不出设计慕容雨的方法,既然这人能想出,自己不妨与她合作一下…
雷氏抬起头,眸底闪着坚定:“你说吧,是什么事情?”她让自己做的事情,肯定不简单,也不容易做到,否则,她大可亲自去做,没必要找自己。
张姨娘诡异一笑,在雷氏耳边低语几句,雷氏的脸色微微变了变:“这样,好吗?”对现在的她来说,事情倒不难办,就是有点…
张姨娘目光一冷:“还想继续过你的幸福生活吗?还想要慕容雨的嫁妆吗?”
雷氏咬了咬牙,下定了决心:“好吧,你等我消息!”
雷氏提着小篮,带着金簪走后,那名卖糖炒栗子的小贩从拐角处走了出来,对着张姨娘大夸特夸:“夫人真聪明,居然知道她会来买糖炒栗子,更神机妙算到她会见财起贪心,偷拿桌布下的金簪…”
“这是你的赏银,拿去吧!”张姨娘递上一锭二十两的银子,冷冷一笑,自己可没那么大本事,神机妙算,未卜先知,是自己留在忠勇侯府的人起了作用。
元宵遇到雷氏和马重舟时,张姨娘就通知臧嬷嬷等人暗中观察他们,发现,雷氏不甘贫困,喜欢贪小便宜,两柱香前,侯府又传来消息,雷氏出府买糖炒栗子,自己方才故意设计了这一出戏,让雷氏钻进圈套,为自己所用…
老夫人,慕容雨千防万防,却绝对想不到,自己会将主意打到雷氏身上,张姨娘眸底闪过一丝狠厉的光芒:这一次,自己的计划,一定会成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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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渐浓,慕容雨向老夫夫问过安回烟雨阁,路过书房时,淡淡光芒透过窗子倾散一地,屋内却寂静无声,一时好奇,慕容雨轻轻敲了敲门,缓步走了进去,书桌旁,慕容修眉头紧皱,不停叹气。
“爹还没睡啊。”雪青色的曳地长裙轻扫过光洁的地面,缓缓走到慕容修面前:“爹可是有心事。”
慕容修长叹一声:“为一些事情烦心而已,睡不着,夜深了,你怎么还没休息?”
“我刚从祖母那里问安回来。”慕容雨轻轻笑着:“马姨娘也在,小弟弟的预产期在三月,很快就要到了呢…”
“是啊,马上就三月了!”慕容修拉长了尾音,意有所指,眸光黯淡,没有丝毫喜悦之意,慕容雨轻轻笑笑:“爹可是在为张元华一事烦心?”
慕容修惊讶的望着慕容雨:“你怎么知道?”
“昨晚您彻夜未归,祖母无意间问小厮,得知您和马大人在御史府喝醉了…”年前,慕容修曾因假名单一事,连续几天都彻夜不归过,再加上,早晨慕容修出府时,打着进宫的旗号,所以,他没回府,老夫人还以为他有正事要处理,并未在意,哪曾想,慕容修居然和马大人去了御史府,更离谱的是,两人都在那里醉的人世不醒…
慕容修微微笑着,眸光有些躲闪:“一时贪杯,喝多了…”
“张元华之事太过复杂,也太过危险,爹爹进退两难,不知应如何抉择…”年前,慕容修当着张御史的面,毫不犹豫的拒绝了此事,为何现在他不拒绝掉,难道张御史对他做了什么手脚…
慕容修重重的叹了口气:“假名单一事,张元华被抓,朝中无人敢帮忙,御史府已经没落了,想想昔日的繁华,再看看眼前的凄凉,真的有些于心不忍,尤其是,玉兰现在回了娘家,日子过的,很是凄苦…”
“所以爹爹想帮御史府的忙?”张御史倒是聪明,激发暮容修的同情心,确实比强逼他救人效果好许多。
慕容修点点头:“玉兰服侍了我十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更何况,她还生了你琳妹妹,能帮的,咱们尽量帮忙吧…”只是,张元华一案,与叛军有关,事情不好办哪。
慕容雨眸光闪了闪:“爹,张元华已经被抓一个多月了,皇上即没下令抄家御史府,也没让三司会审,说明对张御史,还是念着些当初的救命之恩的…”
“救命之恩,大不过叛乱之罪啊!”慕容修再次叹气,如果事情真有这么简单,自己早就去求情了。
“爹,整个御史府,只有张元华一人在城门叛军出现时被抓,事后,皇上也没有降罪于御史府,是不是表示,他不准备治御史府的罪…”一计不成,慕容雨再出一计。
慕容修凝凝眉:“雨儿的意思,让御史府和张元华断绝关系,从而将所有错误推到张元华身上,弃车保帅…”可张御史求自己救下张元华,绝不能这么做,
慕容雨点点头,又摇摇头:“也是,也不是!”
“雨儿何意?”慕容修更加不解。
“朝中对张元华不利的传言太多,叛军之事他不可能完全摆脱掉,要想从大理寺监牢里走出,不是件容易的事情。”慕容雨眸光凝重:
“侍卫们抓到张元华时,他并没有参与争斗,只是穿了和叛军们一模一样的衣服!”所以事情才更难判决,若是叛的轻了,定会惹人非议,若是判的重了,皇帝会被人议论,于是,事情骑虎难下。
张元华被关在牢中不是好事,万一哪天,张御史犯了点错,皇上联想到张元华的叛乱之罪,一怒之下,将御史府的人全杀了,也不是没有可能…
“事情很难下定论,我们才一直没想出合适的理由为他开脱…”否则,事情早就解决,断不会像现在这般为难。
“解决这件事情的唯一办法是,找个理由将张元华送走!”慕容修满眼疑惑,慕容雨耐心讲解:
“无论是在御史府,还是大牢,只要张元华还在京城,人们提起他,就会想起叛乱之事,御史府当然会跟着受连累,若是让张元华犯点事,受叛离开京城,不知情的人,定会以为是皇上宣判了罪名,自然不会再说些什么,过上几年,等事情彻底平息了,再让他回来便是…”
慕容修眼睛一亮:“这倒是个不错的办法,我去找张御史商量商量!”
望着慕容修急急远去的身影,慕容雨勾唇一笑:张元华的事情,可大可小,其实,皇上缺的只是一个下台的台阶,只要有人为张元华求情,他根本不必去边疆,就会被安然无恙的放出来,自己出的主意,转了弯,只为狠狠整治御史府的人…
慕容雨不知道慕容修与张御史商量的结果如何,五天后,收到王香雅送来的暗报:张元华在大理寺大牢里打伤了牢头,判发配边疆三年!
慕容雨悄悄来到郊外,躲在暗处,看御史府的人与张元华深情话别,无声冷笑:张姨娘害死了她的母亲,种种迹象又表明,御史府与叛军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再加上,三年来,御史府的吃,穿,用都来自谢梓馨的嫁妆铺子,慕容雨早就想好好整治整治他们了,故意设计张元华去边疆,只是个开始而已,他去了边疆,就休想再回来了,至于御史府的其他人,慕容雨找到机会,会毫不留情的将他们一个一个整治干净!
李向东,沐雪莲的婚期原订二月初六,可李向东的双亲远在扬州,再加上准备聘礼,布置新房也需要花费一定的时间,经钦天监观测后,婚期推后十天。
二月十六,李向东,沐雪莲大婚,魏国公广发请帖,京城名门望族皆到场祝贺。
用过早膳,慕容雨去了松寿堂,向老夫人问安的同时,与老夫人一起去参加婚宴。
慕容琳的脸终究是未能恢复如初,一大块黑褐色的疤痕现于左脸上,猛然看上去,十分吓人,为了遮丑,天天戴面纱。
在松寿堂和老夫人聊了会儿天,时间也差不多了,马姨娘即将生产,不能颠簸,慕容琳又毁了容,老夫人不想让她出去丢人现眼,所以,前去参加婚宴的,只有老夫人和慕容雨两人。
慕容琳,马姨娘站在内院门口,目送老夫人和慕容雨离开,慕容雨走出好大一段距离后,还能感觉到慕容琳望向她的狠毒,愤怒,不甘的目光,勾唇冷笑:
慕容琳非常的神通广大,好几次她明明没资格参加的宴会,最后都阴差阳错的出现在了宴会上,这次,应该也不例外,她顶着半边鬼脸与人交谈的场面,肯定十分精彩…
忠勇修府与婚宴之地相隔有些远,马车在路上急驰了一柱香时间方才到达,下了马车,望着一座又一座古老高大的建筑,慕容雨方才知晓,李向东和沐雪莲的新居竟然就在魏国公府隔壁,只要跨过一道门槛,沐雪莲就能从夫家回娘家。
李向东是平民,不可能以这么豪华的地方为新居,住所应该是魏国公选的吧,给沐雪莲长面子的同时,也方便监视李向东。
送上礼物,慕容雨随老夫人进了院子,身后,杨氏,雷氏,马重舟三人也将礼物递给了负责接待客人的管家。
马大人是从五品官员,在京城又没什么势力,魏国公本不会下贴请他,但他刚立了功,又居于忠勇修府,下贴子时,顺便将他们一起请来了。
望望被小厮拿向库房的礼物,雷氏暗暗叹息,近百两银子,就这么没有了,重舟什么时候才能娶到慕容雨,得到诸多嫁妆的同时,赚些彩礼钱…
还有那个神秘女子让自己做的事,若是自己答应了,自己受益没错,可也有亲人受害,若是自己不答应,重舟就娶不到慕容雨,自己就过不上荣华富贵的日子…
“砰!”提礼物的线断了,小厮手中的礼物全部掉落在地,礼物盒摔破,露出里面的礼物:“那是谁送的礼物啊,这么寒酸?”一名高门贵族之人,望着一套茶具,不屑嘲讽。
“就是,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场合,对方是什么人,就随便送礼,那茶具也拿得出手…”又一客人掩面嘲笑。
望望那些价值上万两银子的礼物,再看看自己那只有百两银子的茶具,雷氏瞬间低下头,红了脸…
小厮望了望盒子上写的字,目光在人群中漫不经心的扫了两眼,最后落在杨氏,雷氏等人身上,眸光是毫不掩饰的鄙视与不屑:
在魏国公府做事这么多年,他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寒酸的礼物,真是的,没银子就不要来这里送礼,这么寒酸的礼物,也拿得出手,估计主子看也不会看,直接扔出房间…
可恶,自己堂堂从五品官员家眷,居然被一名奴才嫌弃,雷氏怒气冲天,不就是银子吗?只要重舟娶了慕容雨,自己也会有许多的,到时,拿来砸死这些嘲笑自己的人…
这一刻,原本有些犹豫的雷氏,下定了决心:答应那神秘女人的要求,帮她完成那件事情,让她帮重舟娶到慕容雨!
“娘,我看到那边有几张熟悉的面孔,好似未出阁前的手帕交,我过去打个招呼!”马大人一家原本也在京城的,后来才被贬去云南,雷氏说看到熟人,杨氏也没在意。
“去吧,今日是别人的喜宴,你们多聊聊!”刚才那几名高门贵族之人的嘲讽,杨氏也很抬不起头来,儿媳遇到已成为高官夫人的闺蜜,她自然是高兴的,多和她们攀攀交情,方便马大人升官!
雷氏笑着答应下来,向着人多的地方走去,趁着杨氏不注意时,她却突然改变了方向,快步走向无人的角落,再三确定附近没人,雷氏咬了咬牙,向门口走去:为了自己一家人的美好将来,必须有人做出牺牲…
院落很大,装饰的也很好,亭台楼阁,小桥流水应有尽有,望着比忠勇侯府逊了两筹,却依旧奢华的院子,慕容雨冷冷一笑:
京城寸土寸金,李向东只是个师爷,家境又很一般,绝对买不起这房子,魏国公府也不会倒贴着替他买下来,毕竟,夫君养妻子天经地义,哪有娇弱的妻子养头脑灵活,四肢发达的夫君的,又不是入赘。
这座宅院,十有**是李向东租来的,这么大的院落,再加上如此奢华的装饰,每月的租金可不少,只凭李向东那点师爷的月俸,是绝对付不起的…
走进二门,一对中年夫妻,衣着华丽,满面喜悦的迎接着各位客人,这两人慕容雨认识,正是李向东的父母双亲,可能是因为初次来京,见到这么多名门贵族,中年夫妇的面穷人微微有些紧张不安。
对这两人,没人比慕容雨更了解,他们脾气古怪,刁钻难伺候不说,还属于典型的两面人,人前一张脸,人后一张脸。
前世,慕容雨嫁给李向东,刚开始,公婆对她还算客气,人前人后与她关系都不错,可时间长了,他们的狐狸尾巴就露了出来。
人后,对慕容雨十分苛刻,做什么,错什么,不做什么,也错什么,正应了那句,横挑鼻子竖挑眼,鸡蛋里面找骨头。
可转眼间到了人前,他们又会对慕容雨温柔浅笑,和蔼可亲,一副婆媳情深的模样…
当时,慕容雨还以为自己做错了事情,惹他们不高兴,想千方设百计的讨他们欢心,现在想想,那根本就是人家故意找事,她哪能弥补得了。
沐雪莲有这样的公婆,以后的日子,绝不会好过,不过,她娘家离的近,若是受了委屈,跨过门槛儿就能告状,遇到婆媳之争,谁输谁赢还是未知…
“寒门小户之人,就是难登大雅之堂,你看看那两人穿的衣服,啧啧,俗艳,就像暴发户,唯恐别人不知道他们有钱…”慕容雨身后,一名少妇望着李向东双亲,以丝帕轻掩着嘴巴,声音是刻意压低的,眸底,闪烁着毫不掩饰的嘲讽与不屑。
“忍忍吧,人家是扬州小地方来的,不懂京城的规距!”一少妇小声劝解着,眸底也尽是不屑:“与这种没见过世面的人交谈,的确非常累人,若非因为喜贴是魏国公府发的,我才懒的来…”
众人前来祝贺,都是看在魏国公府的面子上,李向东这个无名小卒,哪请得动他们这些名门望族之人。
“你们少说两句,被人听到不好!”一女子望望四周,小声劝解着。
“怕什么?”那两名美少妇不以为然:“堂堂魏国公府嫡出小姐,婚前都与男子私通了,还怕咱们说么…”
“就是,人家都大着胆子将那羞耻之事做了,还不兴咱们说说么…”
京城人尽皆知,沐雪莲,李向东成亲是为遮丑,高门贵族之人最重名声与品行,沐雪莲婚前与男子苟合之事,为她们所不耻,拿着请贴来赴宴只是给了魏国公府面子而已,心里,她们非常看不起沐雪莲,以她为耻…
老夫人进了花厅,与众多太君聊天,慕容雨站在院子里,寻找认识的人:“怎么独自一人站在这里?”
熟悉的墨竹香萦绕鼻端,不用回头慕容雨也知道谁来了:“老夫人们聊天,我插不上话,我认识的人都还没到,只好一个人站在这里了…”
自己从侯府起程的时间不算早了,可其他高门贵族的人来的更晚,看来对这魏国公府的邀请,大家到场也只是为了一下表示尊重,毕竟,是魏国公嫁孙女,又不是娶孙媳。
“走马灯暂时还没有找到,这个送你弥补弥补!”欧阳少弦拿出一串闪着五彩光芒的手链,戴到了慕容雨手腕上。
光芒暗下,慕容雨方才看清,那根本不是普通手链,而是一颗颗价值连城的龙珠,即便是高门贵族之人,能拥有这样的一颗珠子便可对人炫耀,这串手链上却串了五颗,金、木、水、火、土各一颗。
“这礼物太贵重了,我不能收!”龙珠希世罕见,就是相国寺,也只有一颗火龙珠,天知道欧阳少弦是如何找齐这五颗龙珠的!
“这串手链适合女子配戴,看着合适,我才拿来送你,算是对走马灯一事的弥补,若是你不想要,就扔了吧,我是男子,不能戴这种手链,要它也没用!”欧阳少弦说的悠然自得。
慕容雨摘手链的动作慢了下来,眼睑沉了沉,放下手:“那这串手链就暂时放在我这里,哪天世子想要了,再来拿回!”欧阳少弦一向说到做到,如果手链还到他手中,他扔了,岂不是很可惜。
欧阳少弦漫不经心的轻哼一声,嘴角微微上扬,这礼物,终究还是送出去了,心情大好。
“世子,走马灯的事情,调查的怎么样了?”慕容雨都看出走马灯是故意有人损毁,欧阳少弦又岂会不明白。
欧阳少弦目光深邃,隐有寒风闪烁:“已经找到元凶,给他教训了!”
欧阳少弦送慕容雨的第一份实制礼物以焚烧怠尽而结束,不过,敢动他欧阳少弦送出的东西,真是胆大包天,不给他点教训,他不长记性…
慕容雨眸光闪了闪,正欲询问那人是谁,门外司仪高唱:“吉时到,新郎新娘拜天地!”
门外,众人簇拥着全身大红的李向东和沐雪莲走了进来,沐雪莲盖着红盖头,慕容雨看不到她脸上的表情,不过,她那白嫩的纤纤十指紧掐着红绸,似乎要将红绸捏碎了,看来心情非常糟糕,李向东扬着嘴角微笑,可他那笑容怎么看都觉得是牵强,虚伪,好像诡计得逞!
前行中的李向东也望到了慕容雨,以及站在她身旁的欧阳少弦,眸底,隐隐闪过一丝恨意:若非慕容雨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自己,自己又怎会选择这个被乞丐用过的滥贱货,除了家世外,自己有哪一点儿比不上欧阳少弦,慕容雨,果然是世俗的女子,只想着嫁给位高权重之人,享受荣华富贵,从未想过找一个温柔体贴的夫君,平平安安,和和美美的过一世…
如今,自己虽然娶了个滥贱货,却也是一脚踏进了官场,魏国公绝不允许自己的孙女婿做小小师爷,高官厚禄,前程爵位在等着自己,等自己爬到最顶端时,再来见慕容雨,让她伏在脚下,仰望自己,为她当初的拒绝,痛悔终身…
微风轻轻吹过,若有似无的墨竹香飘入鼻中,沐雪莲纤细的身体猛然一震,欧阳少弦,他也来了吗?是来看自己笑话的?
如果他没有设计自己,自己又岂会嫁给这个猪狗不如的臭男人…
慕容雨和欧阳少弦站在阳光下说笑聊天,不知道那对新人此时的相法。
在李向东和沐雪莲的各怀心思中,拜过天地,高堂,送入洞房,宾客们则去大厅用宴:“马夫人呢?”慕容雨环视一周,没看到雷氏的身影。
杨氏毫不在意:“她遇到几名旧识,聊天去了!”
慕容雨仔细的看了一遍饭厅,还是没看到雷氏的踪影:奇怪,所有女客人都在这里用膳,为何雷氏不在,难道是在别处与人聊天…
忠勇侯府,马姨娘躺在软塌上,轻抚着高高隆起的腹部,脸上洋溢着母性的笑容,再过二十天,孩子就要出生了,真期待啊,不知,他长的像侯爷,还是像自己…
“马姨娘,参汤来了!”丫鬟红烛端着新熬好的参汤走了进来,老夫人着急孙子,命厨房每天定时给马姨娘熬制参汤,直至孩子出世,马姨娘不好拒绝,只得接受老夫人的好意。
“参汤刚才冰过的,不热不凉,正好喝!”红烛将参汤递到马姨娘手中,马姨娘轻轻笑了笑,鼻端隐隐飘过一丝古怪的味道,她以为是熬的久了,有些糊味,但没在意,接过参汤一饮而尽。
“红烛,拿针线来,我要做衣服!”小孩子的衣服,马姨娘都是亲自做的,未假他人之手。
“姨娘,您很快就要生产了,还是好好休息着,别忙了,万一累坏了小少爷可如何是好…”红烛劝解着。
马姨娘微微笑笑:“做件衣服而已,哪有那么娇贵,你快去拿来…”
突然,腹中传来一阵疼痛,马姨娘紧紧皱起了眉头,本以为休息一下就会好,哪曾想,腹疼越来越厉害,有温热的液体顺着身体流出,翻过身,床上显现鲜艳的血红,马姨娘恐慌的不知所措,惊呼道:“快,快请大夫…”
洞房,放眼望去,一片火红,比鲜血的颜色还要刺眼,虽然是白天,高桌上早就燃起了红色的蜡烛,象征吉祥如意。
沐雪莲,李向东被众人簇拥着进了洞房,喜娘笑容满面道:“请新郎拿如意秤挑开新娘盖头,万事如意!”
李向东笑着接过丫鬟递过来的如意秤,正欲挑开那大红盖头,谁料,沐雪莲自己揭了下来,不悦道:“闷死人了!”
喜娘大惊:“小姐,盖头一定要新郎来挑,自己揭开,可是不吉利的呀!”
跟进来看热闹的其他人,也是面面相觑,她也太不守礼了,居然自己揭下盖头。
沐雪莲冷哼一声:“以后的日子是我们两人在过,又不是你在过,吉不吉利,与你何干?”
甩手将头上的凤冠摘下,沐雪莲命令道:“玲儿,莹儿服侍我沐浴梳洗,其他人都出去吧!”
“姑娘,这礼…”沐雪莲狠狠瞪过来的目光,让喜娘到了嘴边的‘还未成’三字,生生咽回腹中:“姑娘好生休息,奴婢们退下了!”人家说的没错,婚后如何,是他们两人的事情,与自己无关,人家都不在意吉不吉利,自己在意什么。
沐雪莲脾气很坏,众人全都识趣的离开,没人愿意呆在这里触霉头。
“你怎么还没走?”沐雪莲准备脱衣服时,发现李向东还站在房间中央,身上穿着那让她无比生厌的大红新郎服,刚刚消去一半的怒气,瞬间又升了起来:
如果自己的计划成功,现在站在洞房里的就是少弦,哪会是这个猪狗不如的贱男人,趁自己神智不清,强要自己…
李向东微微笑笑,自己也对这场婚事不满意,不揭盖头,自己求之不得:“我们已经是夫妻了,同处一室,并不奇怪!”婚前,他们两人已有了夫妻之实,即便是她想沐浴,他留在这里也无大碍,更何况,她已经是被乞丐们用过的滥货了,哪还有羞耻之心…
沐雪莲好像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般,放声大笑起来,笑的李向东莫名其妙:“你笑什么?”
“哼,我笑你异想天开,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沐雪莲收敛笑容,毫不留情的嘲讽:“你以为娶了我,就能飞黄腾达,一步登天了么,也不拿镜子照照你那副样子,暴发户的穷酸样,凭你也配进这洞房…”
“滚出去,今晚你睡柴房,没有我的命令,不许踏进这里一步!”这个贱男人,强占了自己高贵的身体还不够,居然还准备夜夜**,痴心妄想!
“这房子是我租下的,凭什么不让我睡在正屋!”沐雪莲句句嘲讽,李向东也有些急了:“更何况,今晚可是洞房花烛夜,咱们不在一起,别人会说闲话的!”
李向东可不想让魏国公府的人知道他怠慢了沐雪莲,否则,他哪里还会有美好前程,虽然他也很讨厌和沐雪莲这个滥货共处一室,同睡一床,但为了锦绣的前程,他必须得忍!
李向东不说这话还好,他一说,沐雪莲眸底的嘲讽与不屑更浓:“若是没有我祖父从中帮忙,你这名小小的狗屁师爷能租得下这所房子么…”
“我租这所房子,也是为了给你长面子…”
“你是为了给自己长面子吧!”沐雪莲毫不留情的拆穿李向东的谎话:“你不想让人知道,自己是个穷酸鬼,所以租下这所房子撑面子…”就凭他那点师爷的俸银,几天的房租都不够,自己才不会拿嫁妆补贴他,到时,看他怎么办!
李向东被沐雪莲呛的无话可说,只得暂时妥协:“我可以去睡柴房,但我希望这件事情不要让我爹娘知道…”不然,急着抱孙子的他们还不得急死。
“你不说我倒忘了!”沐雪莲悠然道:“让你父母住到东南角那座院子里去…”
李向东猛然抬起眼睑,眸底怒火燃烧:“他们可是你的公婆,你怎么可以这么对他们,那座院子是放杂物的,阴暗潮湿,哪能住人…”
沐雪莲不屑的嗤笑一声:“他们这对公婆,我可是从来都没承认过,若是不想住那院子,就睡露天地!”两个让人生厌的暴发户,也想住在这高贵典雅的房间中,痴人说梦。
挑衅、不屑的目光望向李向东,仿佛在说,只有这两个选择,你自己看着办…
李向东眸底的火焰越烧越烈,若非因为有丫鬟在此,他早就冲上去,狠狠打沐雪莲几个耳光了…
思索半晌,权衡了诸多利弊后,李向东强忍着胸中不断翻腾的怒火,转过身,头也不回的大步向外走去…
忠勇侯府,马姨娘身上鲜血不断涌出,染红了大半个床的床褥,红烛等人站在床前,心急如焚,府医告假了,这出去请大夫的人,怎么还没来呢?
“红烛姐姐,红烛姐姐,不好了!”一名小丫鬟慌慌张张的跑了过来:“侯府不知怎的,突然间戒严了,不许任何人出去,奴婢没办法去找大夫…”
“将侯府戒严的是谁,是谁?”红烛拎着小丫鬟的衣领,怒吼着,老夫人,侯爷,大小姐都出了府,除了姨娘和二小姐外,府里根本就没有主人的,谁会戒严了侯府…
“红烛姐姐…据侍卫说…是有人拿着侯爷的令牌…将侯府戒严了…除非侯爷亲自下令,否则,任何人都不准出府…”
红烛只觉轰的一声,大脑顿时一片空白,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啊…
“孩子,孩子,我的孩子…”昏迷中,马姨娘眉头紧皱着,不断梦呓,红烛擦了擦夺眶而出的眼泪,对小丫鬟道:“你照顾姨娘,我去请大夫!”
侯府侍卫立于门前,威武不凡,抬手挡住了红烛的去路:“留步,侯爷下令,任何人不得出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