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夫人早就想到了胡夫人是冲着侯爷夫人来的,便笑着吩咐道:“倩如,你进去回一声,听侯爷夫人的意思吧。”
胡小姐听了这话,不由轻哼了一声,不满之意溢于言表,胡夫人忙向她使了个严厉的眼色,胡小姐才没把难听话说出来。
少倾,一个容貌秀美不失英气的少妇陪着沈倩如一起出来,胡夫人打眼一看,这少妇她认得,可不就是靖北将军金达成的独养女儿金素研小姐,金达成与霍大海有过命的交情,两家早就指腹为婚,去年春上金素研就嫁给了霍云扬为妻,那时,胡林还在吏部为官,霍金两家的喜酒她是吃过的。
“二少夫人。”胡夫人赶紧起来迎上前亲热的招呼起来,可是胡小姐看到金素研,脸色却比刚才还难看,胡夫人拉了她一把,胡小姐才心不甘情不愿的站起来,随着母亲胡乱向金素研行了个礼,便哼了一声扭头走回自己的位子坐下,一张粉脸紧紧的绷着,眼神冰冷中透着一抹恨意,便是完全不知内情的沈倩如都看出来这里头有事儿,怎么这胡小姐看到她的二嫂,竟象是夺夫仇人似的。
金素妍脸上浮着得体的微笑,可是笑意却不达眼底,显然她对胡夫人胡小姐一丝好感都没有。
“胡夫人,家母此时不得闲,日后得闲了再见吧。”金素妍比霍飞扬还不客气,直接挡了胡氏母女,胡夫人压下心中的气陪着笑,可胡小姐却压不住了,腾的站起来叫道:“金素妍,你太过份了,我们又不是见你,你算个什么东西,还敢假传侯爷夫人的意思!”
金素妍脸色一冷,一股杀气顿时逼向胡小姐,她冷冷道:“胡小姐记性可不太好啊!”边说,金素妍边摸摸头上簪的金簪,看向胡小姐脸色大变,硬生生的住了口,没敢再说下去。金素妍这才收了杀气,拉着沈倩如的手笑道:“让陆婶婶和妹妹见笑了。婶婶和妹妹正忙着,我便不打扰了。”说着,金素妍一记眼风瞟向胡夫人,胡夫人不禁打了个颤儿。
金素妍走了,胡夫人此时满心的迷惑,她也没心思再待下去,便携女儿起身告辞,与胡林一起灰头土脸的离开了陆府。
送走胡大人一家,陆夫人与陆书皓沈倩如都松了口气,他们陆府与为官做宰之人并无往来,真是没有应对这些人的经验。婆媳两个相视一眼,便又紧张的忙碌起来,外面的流水席已经搭起,贺客来的更多了。
就在陆府大摆流水席之时,陆书皋悄悄溜到了思过堂,见到他的亲娘。
“娘,您还好么?”陆书皋见躺在床上脸色腊黄的张氏,低低的叫了一声。
张氏原本昏昏沉沉的躺着,一听到儿子的声音便如吃了兴奋剂一般,立刻张开眼睛叫道:“皋儿,娘的皋儿,娘终于见到你了。”
陆书皋扑到床头,张氏紧紧的抓着儿子的手叫道:“皋儿,你怎么样,那个贱人有没有为难你?”
陆书皋冷哼道:“她哪里还会顾着我,只顾着给她儿子庆祝了,娘,您叫儿子过来有什么要紧事?”
张氏咬牙道:“皋儿,当日你爹怕他走后那个贱人虐待我们母子,他给娘留了两样东西,一样是五十万两银票,还有一样就是一张手书,你爹说过,若是那贱人夺了你的一切,就让娘和你拿着那纸文书去告官,夺回属于你的一切。”
陆书皋又气又急的叫道:“娘,你怎么不早些告诉儿子,若儿子知道有这些东西,再不能让那贱人这么欺负我们母子。”
张氏摇摇头道:“皋儿,你爹的手书上写明了,只有那贱人将我们母子赶出陆家,我们方可告官,可如今她没有赶我们出陆家,这手书便没有一丁点儿用处。喏,你自己看了就知道。”
张氏自怀中拿出一只不大的荷包递与陆书皋,陆书皋打开一看,只见荷包里有一张手书和一方一寸来高的寿山石印章,张氏解释道:“你爹当日说过,凭这方印能到恒通银号支取五十万两银子,认印不认人。”
陆书皋紧紧的攥着印章,说不出心里是种什么滋味,张氏催他看那张手书,陆书皋展开一看,气的脸都变了色,只恨声道:“这算什么,只要那贱人不逐我们母子出陆家,这手书便没有用,爹好偏心,这偌大家私少说也有几百万里,他只给我五十万两!”
张氏急忙掩住陆书皋的口道:“皋儿你胡说什么,若是你爹爹不给你,你连这五十万两都没有,你当日可是写了文书说是一文钱都不要的。”
陆书皋扯下娘亲的手恨声道:“娘,你也真信?我不过是先稳住那个贱人罢了。”
张氏忙说道:“皋儿,娘后来也想到你是这个意思,可是现在忽然多了个三少爷,陆书皓又考中了会元,可你却什么都不是,你凭什么与他争?皋儿,你拿着印章远走高飞吧,有这五十万也足够你好好过一辈子。”
陆书皋咬牙恨声道:“不,我才不要便宜了陆书皓,什么三少爷,我呸,不过就是沈倩如女扮男装掩人耳目罢了。”
张氏惊的说不出话来,半晌之后才愕然道:“这怎么可能?”
陆书皋恨恨道:“有什么不可能?这是我的人费了极大的工夫才打探出来的消息,千真万确。”
张氏的眼中闪出异样的光彩,她紧紧抓着陆书皋道:“皋儿,这可是个极好的机会,你一定要抓住。”
陆书皋却泻了气,叹口气道:“娘,沈倩如原来并不是沈伯年的亲生女儿,她的亲生父母是武威侯爷霍大海,昨日下午武威侯府的人就找了过来,已经认了亲。”
“啊?”张氏震惊的张大了嘴,过了好一阵子才恨恨叫道:“凭什么一切好事都临到那贱人母子的头上,我不甘心,我不甘心…”
陆书皋压低声音道:“娘,我也不甘心,所以我有个想法…”陆书皋低声将自己的打算细细说了一边,张氏起初很是惊愕,继而连连点头,在听完之后便说道:“皋儿,这事做的要干净利落,为了保险起见,还是等武威侯府的人都走了再动手。外头的接应也要安排好。等他们都死了,陆家的一切就都是你的。”
陆书皋点点头道:“好,就依娘的意思,娘,您心里有个数,儿子会先来迷翻看您的人,把您接出去之后儿子再行动。”
张氏笑着直点头,她忙又说道:“皋儿,只咱们母子逃出去就行了,其他人一个都不要带,包括金环银环。”
陆书皋迟疑了一下,轻声说道:“娘,银环是一定不带的,要不是她儿子也不会落到今日的田地,儿子恨她还来不及,又怎么会带她走。可是金环不同,金环她对儿子一向忠心耿耿,儿子也习惯由她服侍了。”
张氏急道:“皋儿,你有了偌大家私,还怕没有称心如意的丫鬟么,金环现在对你忠心,可她若是一夜之间没了爹娘兄嫂,岂不恨你?皋儿,你要做大事,就得狠下心肠才行。”
陆书皋双眉紧皱着,好半晌才点点头道:“好,儿子听娘的。”张氏这才满意的点头笑了起来。
外头传来打更之声,已到初更时分,外头的宴席该散的差不多了,陆书皋赶紧离开思过堂,趁着夜色回到逸柳居。
金环一直在房中替陆书皋打掩护,看到他回来才松了一口气,迎上前来服侍陆书皋宽衣。陆书皋因刚才的事,对金环总有几分歉意,便对金环格外的和气,金环还以为自己在二少爷心中的地位更加稳固了,还窃喜不已,她不知道一场泼天大祸就要扑向整个陆府,身为陆府的丫鬟,她未必能逃出生天。
第七十九章回家
自打陆书皋做了决定之后,他如一条潜伏于暗处的毒蛇一般,时刻穷于窥伺着陆府中的任何风吹草动。
因为霍大海夫妻舍不得女儿,因此便在陆府里一住就是七八天,这七八天之中,陆书皋没敢轻举妄动,他很清楚若是连武威侯一家一并害了,官府必然会尽全力侦破此案,那么他想接手陆家的产业之事便会困难重重,所以陆书皋硬是忍了下来,反正武威侯一家子不可能总住在陆府,他们总有回侯府的那一天。
让陆书皋没有想到的是武威侯爷临走之时,竟把陆夫人陆书皓沈倩如陆婉婷一起带进京城,偌大陆府只留下大管家陆九看家,这让陆书皋几乎不曾气个半死,人都走了他还怎么下手,他只能待在家里等着陆夫人一行回家后再动手。
原本陆夫人并不想进京城,可是架不住霍夫人再三相劝,并以给陆婉婷相看女婿的理由相邀,由不得陆夫人不动心,便允了霍夫人一同进京。不过陆夫人谢绝了霍夫人请她住到武威侯府的好意,而是写了一封书信命人快马送到京中,让在京城里看房子的下人赶紧打扫收拾,等她们到了京城好有现在的房子住。
丰宁距京城不过半日行程,霍陆两家人清早起程,中午便到了武威侯府。一个身材微丰容貌俏丽的少妇迎了出来与众人见礼,霍夫人拉着沈倩如的手笑着说道:“倩儿,她是你大嫂,才出了月子没几天,因要照顾你小侄子照看家里,故而这一回没跟了咱们去。”
沈倩如上前见礼,以“大嫂”呼之,那少妇一把拉住沈倩如不让她拜下去,满面含笑脆声说道:“这就是倩儿妹妹吧,真好看,好妹妹,咱们可算是找到你一家团圆了,妹妹一路累了吧,快进屋歇着,你的屋子我都收拾好了,你大哥只说妹妹是个极秀气文雅的人,我也不知道应该比着什么收拾,央了我娘家嫂子帮忙掌眼的,妹妹快来瞧瞧喜不喜欢,若是收拾的不合妹妹心意,咱们再改。”
霍夫人笑的眯起眼睛说道:“就你会卖乖儿,倩儿,你不用和她客气,哪儿不喜欢就直说,你嫂子若是弄不来,就交给娘来整治。”
沈倩如柔柔笑道:“是嫂子的一片心意,无论怎么样倩如都喜欢。”
霍飞扬之妻林紫云立刻抓着沈倩如的手叫道:“哎呀,妹妹真会说话儿,声音真好听,同妹妹长长久久的处着,我们这种粗笨之人都能沾几分文气儿。”
“小姑姑,小姑姑…”一道响亮的童声从远处传来,紧接着就是急促的脚步声,霍夫人一听这声音笑的眼睛都弯了,对沈倩如笑着说道:“倩儿,是惊雷,你大哥的大儿子…”
霍夫人还没有来得及多说什么,一个浓眉大眼虎头虎脑的小男孩子便冲了过来,他停在沈倩如的面前,仰起头看着沈倩如,一双眼睛里充满了保护欲,“小姑姑,我是你侄子霍惊雷,小姑姑,惊雷以后一定会好好保护你,再不让坏人把你拐走啦!”
霍惊雷名如其人,真个是声如惊雷,震的沈倩如陆书皓他们耳朵嗡嗡直响,沈倩如已经听娘亲说过这个小侄子霍惊雷,知道他今年只有五岁,不过看惊雷的个头可不小,倒象个七八岁的孩子。
蹲下来与霍惊雷对视,沈倩如温柔抚摸着小惊雷的头,软软的笑着说道:“谢谢惊雷,你真是个好孩子。”见霍惊雷额上满是汗珠子,沈倩如便抽出帕子轻轻拭去,霍惊雷立刻更加喜欢这个与大姑姑完全不一样的特别温柔可亲的小姑姑。
霍飞扬走上前来笑道:“惊雷,别挡着道,让你小姑姑先进房休息一会儿,小姑姑没练过武功,身子比我们弱,坐了一路的车子,必是累着了。”
霍惊雷哦了一声,立刻拉起沈倩如的手道:“小姑姑,惊雷带你回房,小姑姑,惊雷也帮着娘一起给你收拾屋子哦。”
林紫云见大儿子拉着沈倩如便要走,不免高声叫道:“惊雷,你还没给爷爷奶奶陆奶奶他们见礼。”
霍惊雷“啊”了一声,忙松开沈倩如的手叫道:“我忘记了。”说着他便噔噔噔跑回头给长辈们见礼,瞧着惊雷这么活泼可爱懂事,陆夫人难掩心中的羡慕之情,她知道自己是不可能看到陆书皓与沈倩如的孩子了。陆夫人不由的想起若是沈倩如没有小产,她在临死之前也能抱上孙子,一想到这一层,陆夫人心里苦涩极了,那种滋味真是难受。
霍惊雷行过了礼便拉着沈倩如往后走,霍夫人命女儿儿媳妇跟着过去,她则留下来陪着陆夫人。在陆府之时,陆夫人对她们招呼的无比周到,如今亲家到了自己家,霍夫人自然要好好尽一尽地主之宜。
武威侯府很大,这是陆家人的头一个感觉,陆府已经不小了,可是与武威侯府比起来,却是小的可怜,陆夫人估计自家的五进宅子也不过就有侯府的一进大小。到底官于民之间就是天与地的差别。陆夫人在京城置办过宅子商铺,她知道京城的房价有多高,这么大一座武威侯府,怕不得值好几十万两银子。
武威侯府与陆夫人和陆书皓想象中的不一样,没有他们想象中的富丽堂皇曲径通幽,所见之处只有“大气”二字可以形容,一条一丈多宽的青砖大路直通几进宅院,宽的并排跑马都没有问题,这条青砖路将整个侯府分为东西两半,第一进院子都被设为演武场,整个武威侯府就没有亭台楼阁之类的设施,与大燕的王公贵族府第截然不同。
与陆夫人和陆书皓有同感的还有沈倩如,在看了侯府的陈设风格之后,沈倩如已经对于她的房间不抱任何的期待了。她平日里喜欢在房中放些花花草草,估计在武威侯府是不可能的,这一路走过来,她连一棵花草都没有看到,倒是笔挺高耸的白杨树很见了几棵。
霍苑如林氏金氏霍惊雷引着沈倩如来到第四进院落,一进这个院门,沈倩如便觉得眼前一亮,院中好一片姹紫嫣红繁花似锦,细看看地面,花土都是才翻过的,显然这花是才移栽进来的,林氏见沈倩如眼带惊讶之意,便笑着说道:“妹妹,这些花都是我叫花匠栽的,喜欢就留着看,不喜欢再换别的。”
沈倩如忙说道:“大嫂我很喜欢。”
林氏如释重负的笑道:“喜欢就好,我原只怕你不中意。”
金氏笑道:“我只道大嫂惯会舞刀弄枪,不想这花花草草的也能弄的来,真是托妹妹的福,我们今儿可算见识了。”
霍惊雷跳着脚的叫道:“小婶,这里也有我的份儿,我也帮着一起种花来着,种花挺好玩的。小姑姑,惊雷能不能干啊?”
沈倩如对仰着头专等自己表扬的霍惊雷笑道:“我们惊雷最能干了,小姑姑真高兴。”
霍惊雷得了夸奖,开心的又跑又跳,沈倩如见他跑的忙,忍不住叫道:“惊雷慢点儿,别磕着。”
林氏却不以为意的笑道:“妹妹不用担心,这小子皮实着呢,两岁上就跑院跑,哪天不摔几跤的,他早就摔习惯了,没事儿。”
象是应了林氏的话一般,霍惊雷忽然绊倒了,吓的沈倩如惊呼一声,可是小惊雷却利落的爬起来又往前跑去,完全不把摔了一跤当回事儿。
因为要配合沈倩如的步伐,所以大家走的都不快,绕是如此,等走到房门前的时候,沈倩如还是心跳加速面色发红,霍苑如在一旁看的直皱眉头,妹妹的身子怎么这样弱,以后生孩子可是个难关啊,看来得教妹妹练武功强身健体才行。
霍惊雷已经把门推开了,沈倩如还未进房便先闻到一股淡淡的玉兰花香,那是她最喜欢的香气,沈倩如极爱那种清雅宁静平和香气。
有些惊讶的看向林氏,“大嫂,您怎么知道我最喜欢玉兰花香?”林氏笑道:“苑如写信回来,说你的屋子用的就是这种香。”
沈倩如看向霍苑如,霍苑如揽着沈倩如的肩膀说道:“倩儿,只要你喜欢,大姐做什么都愿意。”
“娘,小婶,大姑姑小姑姑你们快进来啊!”霍惊雷在房中高声叫了起来。
金氏笑着应了一声,响快的说道:“咱们快进屋吧,惊雷都着急了。”
迎门是一座紫檀木落地大插屏,屏上绣着怪石奇兰图,转过屏风便是一张嵌螺钿红酸枝如意海棠桌,配了六只酸枝鼓凳,桌上摆了一只美人耸肩瓶,瓶中插了几枝水灵灵的百合花,一架月洞酸枝博古架将宽敞的屋子隔开,穿过月洞门,沈倩如看到宽敞明亮的东窗下摆了一张酸枝大书案和两张酸枝玫瑰椅,书架占满了整面西墙,架上的书却只有寥寥几部,倒是各种玩赏摆的多些。
林氏在一旁笑着解释道:“倩儿妹妹,我们都是粗人,也不知道什么书是你喜欢的,这得你以后自己添置才行。至于架上摆的这些赏玩之物,都是爹娘和你哥哥姐姐嫂子们为你准备的生日礼物过节礼物,我们都相信一定会找到你的,所以每年你的生日,女儿节,过年,我们都会送你一件礼物,这里只挑了几样摆上去,还有好些放在后头的箱子里,你以后慢慢看吧。”
沈倩如怔住了,她站在书架前,轻抚着架上的一座白玉娃娃,再也忍不住眼泪,泪水如断了线的珍珠一般滑落下来。沈倩如一眼就看出这只白玉娃娃和很象,而且雕功并不很好,显然不是方家所制,这必是家人想念她时雕刻的,从这只娃娃就能看出她的亲人真的无时无刻不在思念着自己。
“倩儿,这是你小哥十二年前刻的,为了刻这个娃娃,他的手不知道被雕刻刀划伤了多少次。”霍苑如走上前,看着这只白玉娃娃轻轻的说道。
“姐…”沈倩如哭着扑入大姐的怀中,这一刻,她真的体会到那种血浓于水的刻骨思念。
沈倩如这一哭,把林氏金氏和小惊雷都吓坏了,小惊雷原本已经猴到里屋的雕花拨步床上,一听到哭声便飞也似的冲了出来,大声叫囔道:“小姑姑,谁欺负你啦,惊雷帮你打他!”
沈倩如忙擦了泪,红着眼圈儿摇头笑道:“惊雷,并没有人欺负小姑姑,小姑姑是感动的哭了。”
金氏却在一旁开玩笑的说道:“惊雷,是你小叔惹小姑姑哭了,你去打你小叔啊!”
霍惊雷瞪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叫道:“是小叔啊,我现在打不过他,小姑姑你别着急,等我长大就能打败小叔给你出气啦。”
惊雷的话惹的大家都笑了起来,林氏戳着惊雷的脑门咬牙道:“小白眼狼,你小叔真是白疼你了。”
金氏忙一把将小惊雷拉到身后开怀笑道:“惊雷,等你打败你小叔,小婶就把那柄奔雷斧送给你。”
霍惊雷一听这话兴奋的一跳三尺高,欢快的大声叫道:“哦,太棒喽!我有奔雷斧啦!”
霍苑如不禁摇头笑道:“惊雷,你还没打败你小叔呢,先打败他再说吧!”
霍惊雷兴奋的连翻几个空心筋斗,大声叫道:“那还不是早晚的事儿,反正小婶又没说要我今天打败小叔。”
林氏看着皮猴儿似的儿子,无奈的向沈倩如笑道:“倩儿妹妹,惊雷打小就这么没正形,你见惯了就好啦。”
沈倩如笑道:“大嫂,小孩子就要象惊雷这样才好。”
看完这间专门为自己准备的闺房,沈倩如深感父母兄嫂姐姐对自己的用心,也因着两位嫂子和姐姐的亲热而打消了她心里最后一丝疏离与陌生感。
再回到正厅,沈倩如来到霍夫人身边之时,霍夫人明显感觉到这个失而复得的小女儿和自己亲近了许多。
“倩儿,对你的院子还满意么,缺什么只管说。”霍夫人笑着问道。
“有爹娘兄嫂姐姐侄子,倩儿什么都不缺啦,娘,大嫂准备的很周全呢。”沈倩如轻快的回答,此时她的心情好极了。
霍夫人欣慰的笑了,老天垂怜,总算让她找回她失去的小女儿,这一世,她再没有什么遗憾,就算是立刻死了,她都心甘情愿。
吃罢林氏精心准备的午宴,陆夫人便起身笑道:“亲家老爷亲家夫人,让书皓和倩如多陪陪您二们,我这就带着婉婷告辞了。”
霍夫人忙挽留道:“亲家夫人这说的是什么话,你要去哪里呢,就在我们这里住下。”
陆夫人笑笑道:“亲家夫人,我们家在京城也有房舍,这会儿应该也收拾起来了,我这便家去,过几日再来接倩如。”
听说陆家在京城竟然有房子,除了沈倩如之外,其他的人都有些吃惊。陆书皓惊讶的问道:“娘,儿子怎么从来都没听您说过?”
陆夫人笑笑道:“娘想着你若是考中了功名,总是要到京城来的,与其住在外头不方便,不如买所宅院给你住着,总比住客栈强些。”
霍夫人这些日子与陆夫人相处下来,对于陆夫人很是欣赏,如今又听她说在京城置了房产,便笑着说道:“亲家夫人真是有远见,日后书皓授了官,亲家夫人干脆搬到京城来,我们也好往来走动。”
陆夫人笑着应了,心中却苦涩的很,只怕她没那个命啊,如今她的日子越来越少了。
陆婉婷虽然在家里无拘无束,可是到了武威侯府,她可是拘谨的很,总觉得哪哪儿都不自在,一听娘亲说不用在武威侯府住,她不禁暗自松了口气,只盼着娘亲快些和武威侯府的人寒暄完好早点儿走。
陆家既然在京城有房子,霍夫人便不好硬留陆夫人母女,临走之时,陆夫人对霍夫人低声说道:“亲家夫人,婉婷的事就拜托您了。”
霍夫人笑道:“你放心,这事包在我身上,就按你说的要求,我保管给婉婷挑个好女婿。”
陆婉婷走在母亲的身后,听到霍夫人的话,羞的不能自持,只低着头扭着手里的帕子,连头都不好意思抬起来。一起送陆夫人出门的林氏听了这话,不由细细打量起陆婉婷。她有个堂弟还没有定亲,与这陆婉婷倒是挺相配的。
送走了陆夫人与陆婉婷,林氏忙将娘家堂弟之事说了一遍,霍夫人听了点头又摇头,很惋惜的叹道:“可惜倩儿的婆婆想找个文人做女婿,又锋是个好孩子,可他是行伍之人,就怕…”
林氏忙笑着说道:“娘,若是他们两个有缘份,做什么的又有什么要紧呢,要不赶明儿您和亲家夫人说说,若是有意咱们再往下安排?”
霍夫人想了想方点头道:“也行,又锋是个挺不错的孩子,就是命苦,早早儿没了爹娘,怪可怜见的,婉婷是个爽利的姑娘,若跟了又锋,一定能和又锋一起撑起门户,等过几天我就和亲家夫人说说看。干脆到时你让又锋在外头候着,一但亲家夫人愿意,咱们就让她相女婿!”
第八十章相亲
霍夫人回去之后细想了一回,也觉得林又锋是个不错的人选,林又锋自幼丧母,从小一直跟着父亲在军营中长大,可他却不是那种粗野莽汉,林又锋不止生的白净,言行举止也比一般的行伍之人秀气许多,他今年十七岁,刚刚守完父亲的孝,正是该议亲事的时候。
再想想陆婉婷,这八九天相处下来,霍夫人真的挺喜欢陆婉婷这个姑娘,她不象寻常小姐那样娇滴滴怯弱弱的,连大声说句痛快话都不能,陆婉婷性格爽真活泼,心里想什么便说什么,不是那种有心计的姑娘,林双锋因自幼丧母之故,性格有些内向,正需要一个象陆婉婷这种性格的妻子与他互补。
越想霍夫人越觉得林又锋和陆婉婷是绝配,便立刻命人赶紧去陆府请陆夫人,林氏一听婆婆有此安排,便也立刻打发人去将林又锋叫来,只要陆夫人有意,就能立刻相看林又锋。
陆夫人刚到家,连茶都未曾吃得一杯,便又被请到了武威侯府。因来请陆夫人的刘妈妈悄悄透了话,陆夫人便将陆婉婷叫来,带着她一起再入侯府。
沈倩如接了婆婆和小姑子进了内宅,便将陆婉婷带到她的院子里,好留出空间让婆婆和娘商量事情。
霍夫人将林又锋的情况细细说了一回,陆夫人听罢唏嘘不已,连声感叹道:“这孩子真是不容易啊!听着就叫人心疼。”
霍夫人笑道:“谁说不是呢,亲家,又锋就在我们府上,要不你先看看?”
陆夫人立刻应道:“好,那就请他来见见。”
霍夫人知道陆夫人是个有决断的人,可是没有想到她竟会如此的干脆利落,心中越发高兴,深以为亲家和自己投脾气。她哪里知道这全是因为陆夫人命不长久,她自然想抓紧一切时间把一双儿女都安顿好。
林氏带着头戴鎏金银冠,身着素面银蓝软缎武士袍的林又锋走了进来,陆夫人只觉得眼前忽然一亮,这少年生的真好,他的皮肤是浅浅的小麦色,一双浓密的剑眉斜飞入鬓,朗目灿若星子,悬胆鼻如刀削一般,薄唇轻抿中透着淡淡的笑意。只头一眼,陆夫人便相中了这个女婿。
林又锋并不知道堂姐带他到内堂做什么,不过因为林又锋和飞扬云扬兄弟关系很好,所以也没有多想,堂姐说让他过来磕头他就过来了。
“小侄给霍伯母请安,恭喜您找到倩儿姐姐。”林又锋在厅前向霍夫人单腿跪下,行动举止洒脱利落,看得陆夫人简直一百二十个满意。
“又锋快起来,这是你倩儿姐姐的婆婆。”霍夫人见林又锋飞快的看了陆夫人一眼,便笑着介绍起来。
林又锋给陆夫人见礼,态度谦逊有礼又不卑不亢,陆夫人心里乐开了花,连声说道:“林公子快快请起。”
林又锋起来后告退,霍夫人看着他走远了,方对陆夫人笑道:“亲家,你看又锋这孩子如何?”
陆夫人连声赞道:“果然是个完全的好孩子,若是婉婷能跟了他,我这一世的心愿就了了。”
霍夫人笑道:“亲家相中了又锋就好,又锋父母双亡,我和林亲家各能当他一半的家,亲家你看明儿就让林亲家来相相婉婷?”
陆夫人正有此意,便立刻点头应道:“一切全仗亲家成全。”两亲家自说话不提。
再说林又锋出了后堂之后心里莫约猜到了什么,便微红了脸问道:“大姐,好端端的怎么叫我进来?”
林紫云极疼这个父母双亡的小堂弟,便笑着说道:“又锋,你出了孝,也该议亲了,若是给你说了达官显贵家的千金,姐姐怕你受气,你倩儿姐姐的小姑子家世虽说差了点,不过你姐夫是新科会元,身份上也还说的过去,陆小姐生的挺好看,性子爽真,不象京城里那些小姐们说句话都要拐上七八个弯儿,姐觉得你和她挺合适的。”
林紫云说一句,林又锋的脸红一分,等林紫云说完,林又锋的脸已经红的不能看了,他低着头搓着手,半天没说话,林紫云真是又好气又好笑,敲了林又锋一记笑骂道:“又锋,说你是在军营中长大的绝对没有人信,瞧这脸皮儿薄的,竟象个大姑娘似的。”
林又锋呐呐不能语,林紫云摇了摇头道:“唉,你这个性子可怎么是好哦!”
林又锋鼓足勇气抬起头,小声说道:“大姐,我…我能不能先见见那位陆小姐?”林又锋虽然腼腆,可是他自小在军营长大,受礼教之类的束缚小,在他看来,悄悄见见相亲对象是很正常很应该的。
林紫云笑道:“能,这有什么不能的,你跟大姐走。”说着林紫云便将林又锋向沈倩如的院子带。到了院外,林紫云指着院墙上的梅花格窗子说道:“又锋,你在这里等着,回头大姐把陆小姐带出来,你可看仔细了。”
林又锋没好意思应声,只是点了点头。
林紫云进了院子,沈倩如带着陆婉婷迎了出来,林紫云拉阗陆婉婷的手笑道:“婉婷,你看我给你嫂子布置的院子怎么样?”
陆婉婷笑着应道:“这院子真好看,原我还以为大嫂会象外头那样布置嫂子的屋子呢,刚才一进院子,真让我好吃了一惊。”
林紫云听陆婉婷说的直率,笑着点头道:“我就喜欢婉婷这样的性子,倩儿妹妹,我们带婉婷好好逛逛你的院子吧。”
沈倩如心里有些诧异,可见林紫云向她使了个眼色,素来聪慧的沈倩如心里便有些了然,逛院子怕只是个借口罢了。
林紫云引着沈倩如和陆婉婷逛院子,沈倩如见大嫂有意无意的总把陆婉婷往院墙的方向带,心里便更加明白了。若是从前的沈倩如,铁定对这种行为很不齿,可是现在的沈倩如却不会,她笑盈盈的挽着陆婉婷的手,脆生生的笑道:“婉婷,走累了没有,要不要到亭子里歇一歇?”
墙外的林又锋听到墙内的声音,忙偷偷往里看,只见他的大姐和一个紫衣少妇一起挽着一个穿粉桔色春裳的少女,虽然看不太清楚这少女的模样,但看她行动之间利落轻便,不象一般女子那样踩着小碎步子走路,只这一条便让林又锋心里很是喜欢。他可不想有一个扭扭捏捏的妻子。
再细听听这少女的声音,清亮明快中透着干脆爽利,又让林又锋满意了几分。林又锋想再看清楚些,可到底隔着墙,林紫云也不好拉着陆婉婷挨着墙根儿走路,是以林又锋心里有了些小小的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