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说这两人如何商议,却说季亿回家将晋阳公主要赐与他侍女的事一说,伍氏险些气的跳起来,在家里狠骂了一通,口中直道:“自己就是个最没刚性的,几辈子没见过男人的东西,上赶着送上门非得嫁过去,为此连公主府都不要了,为个男人给自己姥娘表姐没脸,满金陵城谁不笑话她,自己的男人讨小老婆也就是了,还想管到旁人的家事,难道还想全天下男人都讨小老婆?她就是有那个心思,怕也没那个能耐。”

伍氏骂晋阳公主的时候,正好季颂贤过来,听了没来由倒是笑了,过来给伍氏见礼后笑着夸了一句:“娘说的是极,晋阳公主就是想叫全天下男人都讨小老婆,那是真不成的。”

见她说的这样郑重,伍氏倒是有些意外:“你这话又是什么意思?”

季颂贤拉伍氏坐下,笑着给伍氏一翘大拇指:“我觉得娘这样的才是最好不过的,管着爹不叫他纳妾,这才是对咱们大夏朝好,才是最给陛下效忠,才是有利于子孙万代的大德之人,像晋阳公主那等总想着给自己男人讨小老婆的,那是不想咱大夏朝得好,是想着祸国殃民。”

“哪里就那样了?”伍氏很不明白:“你说这话太过言重了吧。”

一时孙氏和陶氏结伴过来,听了也都跟着点头:“妹妹这话言重了,咱们家这样不纳妾侍通房的实属罕见,不过是我们女人一点子小心思,旁人都说我们家女人都是醋缸。偏生妹妹却说我们这等才是最利国利民的,好叫人不明白。”

季颂贤拉伍氏和陶氏坐下细声道:“两位嫂子坐,你们听我细细说分明,然后咱们再说娘这样的好是不好。”

伍氏点头:“你仔细说,我今儿也听听你这大道理,若果然有道理的话,谁再敢叫你爹和你哥哥纳小的。我当面啐他。”

季颂贤掩口轻笑一会儿才道:“说起来。还要从历朝历代说起,从来那等天灾*之时,比如说秦末的时候。因为战乱使得男儿多伤亡,那时候女儿多男儿少,为着生活好些男儿都纳小,这也是没法子的。总不能叫女人活不下去吧。”

“这倒也是。”伍氏点了点头。

季颂贤接着道:“可是本朝自开国以来一直风调雨顺又兼没有战乱,如此。按理说男儿和女儿应该是差不多的,这老天造人,自然有个男人就要配一个女人的,若是没有战乱。老天公平,自然数量一致,只是。甭管哪一朝哪一代,人们多重男轻女。好多人家生了女儿便直接溺死,生了男儿才养活,另外,那等穷困人家丢弃卖了的也是女儿,就此两点,本朝男儿比女儿多上许多。”

“这又干纳妾何事?”伍氏还有些不明白,不过孙氏和陶氏却直点头,想来应该想透一些事情。

“娘仔细听就知道了。”季颂贤笑道:“本来女儿就少,好些女儿还被家人卖到那见不得人的去处,大夏朝文人又素喜狎妓,青楼到处都是,楼子里的女儿家没几个有好结果的,这些女子除外,再加上卖去为奴为婢的也多是女子,这些女子再除外,娘且想想,男人得比女人多出多少来。”

她不说倒没什么,她这般一说,伍氏都吓了一大跳:“你说的确实有几分道理,男人的确比女人多不老少呢。”

季颂贤也点头:“此等情况之下,本来一个男人讨一个女人为妻都是不够的,偏有好些人家男人不要钱似的往家里纳小的,一个男人七八个甚至十来个小妾通房,他们倒是得了好,可是,得有多少男人为此讨不到媳妇不能传宗接代,如此,咱们大夏朝得损失多少人口。”

说到此,季颂贤面色一正接着道:“那些讨了那般多小妾通房的,反倒没多少子女,盖因后院相争,妻妾相争,妾室之间相争,不知道多少如花女儿年纪轻轻就去了,多少孩子折在后院,这般算下来,大夏朝又损失多少人口。”

季颂贤一行一行数下来:“若人人都以纳妾为美,凡是有些闲钱的人家都养上许多小妾,多少年下来,富足的人家有儿有女,好些农人或者贫困人家连个媳妇都讨不上,一大家子多少男儿做了光棍,到时候富人越多,穷人越少,谁来种地,谁来做工,谁来打仗?一辈两辈不还看不出来,天长时久的,日子长了…”

她话没说完,伍氏倒是顺着她的意思想下去,越想越是震惊,直惊的面色都白了:“我的儿,没这般厉害吧?”

孙氏却道:“我想着妹妹的话很是,大约就是这样的。”

陶氏也道:“妹妹说的极是,我等竟然没想着,还是妹妹心思,想的多些。”

季颂贤低头有些好笑,她心里明白,其实没她说的那般严重,只是,季颂贤最烦那些纳小的,自然要往严重的说,且这样才能支持伍氏,叫伍氏正大光明且理直气壮的拒绝小妾,也叫季家人能有个最站得住脚的说法。

伍氏听得大笑,一拍手站了起来:“我这么些年竟是白活了,原不叫你爹纳妾,我心里还有些愧意,只说我这样的妒妇也只你爹那等老实心善的才容得下,如今,我可算明白了,我竟是为国尽忠呢,谁要再敢在我跟前为着这事叽叽歪歪,看我不拿老痰糊他一脸。”(未完待续)

第一一零章 冬衣

孙氏和陶氏也都是一脸笑容,神色轻松之极,似是放下什么包袱一般,总归笑的很欢快,同时道:“再没想着竟还有这样的道理,也是妹妹这等识文断字又素有才能的才想得到,我们是再想不到的。”

陶氏也笑:“原我还说我读了多少书,素来比世人强一丁点,如今听妹妹一席话,我才知原是我自误了,我也与世人一般,只妹妹比旁的人都强。”

“倒真不是我夸。”伍氏越发的高兴:“你们妹妹原就比人强的,不管是样貌还是才学又有几个比得了。”

孙氏和陶氏也都笑着凑趣,娘三个将季颂贤几乎夸上天去。

季颂贤脸上带着红晕,羞道:“哪里有你们说的那样,也不过咱们在家里说说,出去再说这样的话,岂不叫人笑掉大牙,不晓得多少人得说我轻狂呢。”

她这般说,伍氏几个却是该怎么夸怎么夸。

实在是季家这些女人都几乎高兴坏了,她们也都是在这等三从四德的教育下长大的,虽比寻常女子好些,性子也开通,但每回出去宴饮听别人说起家里小妾通房,又说到季家的太太们如何善妒,管着自家男人不叫纳妾,尤其是季相一国重臣竟那般惧内时,心里总归是不舒坦的,似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一般,不能理直气壮。

如今呢…

有了季颂贤这一番话,伍氏几个就可以心无负担的与人谈论纳妾之事了。

季颂贤也是挺欢喜的,她也一直寻各类的理由来支持伍氏。

实则,她实在喜欢季家,更喜欢她的母亲和嫂子们。只说伍氏几个那般的敢做敢当,那般的果敢坚毅,世上再没比她们更好的了,她也明白伍氏几个的心思,想了好些理由来支持伍氏,只都有些说不过去。

然后,季颂贤有一日突然想及后世所提的男女比例问题。便想到本朝也有这等问题。于是就从这个上头来寻理由,竟给她寻着了,虽有些牵强。可说出来也很有道理,一时也是能哄一哄人的。

等着伍氏几个夸完,季颂贤抿嘴一笑又道:“若是好些男儿都讨不着媳妇,天长时久的。指不定怎样呢,说不得这世道还得乱上一通。比如那等拐子拐了女童给人做童养媳的,抢了旁人的媳妇卖的,里头好些事呢,若真说起来。一时半会儿又哪里说得清楚。”

“很是,很是。”伍氏极力附和:“且等着我理一理这些事,你爹回来我与他说。”

说完话。伍氏喜滋滋的拉着季颂贤去菜园子里绑白菜去了。

天儿越发的冷了,菜园子里也没别的菜了。单只种了许多白菜菠菜韭菜等,白菜长的大了需要将叶子绑起来,如此才能长成一团,伍氏这几日就忙着绑白菜呢。

季颂贤跟伍氏一处拿了草绳将一颗颗白菜叶子合拢绑起来,她如今做这些活计倒是一点都不生疏,因着年轻身体好的原因,比伍氏绑的还要快些,娘两个半个上午绑了好几畦白菜,直累的腰背酸痛才作罢。

季颂贤揉揉肩膀,又揉了揉腰,过去给伍氏捏着肩膀笑道:“等明儿再干一会儿子白菜就绑好了,待入冬之时长成了叫哥哥们帮着收了放到菜窑里。”

伍氏也笑:“今年咱们活计做的仔细,这白菜长的好。”

瞧了一眼那些长的嫩生生的菠菜,季颂贤有些意动,笑道:“一会儿咱们拔些菠菜,洗干净了拿热水烫一烫,放上些粉丝凉拌,又清口又开胃。”

“我的儿。”伍氏拉了季颂贤往屋里走:“你说到娘心坎里了,娘也正想吃这些素淡的菜呢,一会儿叫随心和绕梁去弄,你跟娘到屋里且挑一些衣料,眼瞅着一天天见凉,很快做冬衣了。”

季颂贤想到她前些日子得闲的时候纳的那些鞋底子,还有几双布鞋,笑道:“我前些时候和绕梁做了几双鞋,做的并不怎么好,一会儿拿来娘帮我看看。”

说到这里,季颂贤低头,她白日里不敢在人前做,夜里熬油点蜡的给成怀瑾做了好几双鞋,都是自己亲手纳的鞋底子,亲手裁的鞋面,又拿着金丝银线的细细的绣了纹路,做的好精致的鞋子,竟是比寻常时候更下功夫,比给季亿做的还要好些。

如今想来,却是不该的,脸上有些愧意,对伍氏也道:“且等过几日我再给爹细细的做上一双棉鞋,保管又暖和穿着合脚。”

“你的针线活做的好。”伍氏一行走一行说:“不过也别做太多活,如今年轻不显,到年老了小心眼睛疼。”

待进了屋,伍氏叫人拿出好几匹布料,季颂贤挑了一些细棉布,只说要做**和棉袄穿,说棉布做的比绸缎做的穿着更舒服,之后又挑出一些素淡的料子做衫子裙子。

才刚刚挑好,便有小丫头进来回说锦衣卫指挥使送来许多皮子,问送到哪里。

伍氏一听倒是乐了,立时叫人抬过来。

待几个小厮和好几个粗使婆子抬了那么几大包袱的皮子进门,伍氏更乐呵,和季颂贤叫小丫头将皮子都摊在外头炕上,娘两个细细的挑选。

其中最大的一张竟是一头黑熊皮,摊开来竟占了半大个炕,季颂贤先拿出来笑了:“这个好,爹年轻的时候没保养好,到如今天气一寒便腿疼,娘拿这个给爹铺在床上睡觉保管暖和。”

将黑熊皮放到一旁,伍氏竟然想起一张白虎皮来,娘两个看的几乎目瞪口呆,只因这白虎皮太完整了,整张皮子没一处破的,也不知道这老虎是怎么打下来的。

季颂贤叫人去看看送皮子来的人走没走,回说正在门房喝茶,便叫绕梁去问问这些皮子是怎么得来的?从哪里买的?

绕梁去后没一会儿回来,气都没喘一口急道:“夫人,姑娘。奴奴问了,那几个锦衣卫大哥说这些皮子都是他们指挥使大人往年打下来的,攒了好几年攒了这么些,那白虎皮最好不过的,是去年冬里指挥使上山碰着一头白虎,也没用弓箭没用刀斧,竟是生生拿拳头将白虎打死的。因此这皮子最完整不过。”

季颂贤听后倒没如何。伍氏倒吓了好大一跳:“他力气也忒大了些,这样大的老虎都顶不住他的拳头…”

说到这里,伍氏担忧的看了季颂贤一眼。心说自家女儿这般的娇娇弱弱,万一两口子打架…这都不敢想呢。

季颂贤一笑算是知道了,叫绕梁去和随心拔些菠菜拿到厨房做菜,就又和伍氏开始挑皮子。

季颂贤先捧了那白虎皮道:“娘。这个皮子女儿就留了,旁的随娘处置。”

伍氏自然也乐的叫季颂贤留下。一行点头一行道:“原该的,你身子也弱,到了冬天受不得冷的,这皮子你拿回去铺吧。”

一时。伍氏又挑出好几张几乎颜色一致的火红的狐狸皮,立时笑着拉季颂贤过来往她身上比划:“这个好,这个颜色好。毛风也好,且等我瞧瞧给你做个什么衣裳穿。你平日里穿的太素了些,小姑娘家家的原该穿的鲜亮,如今有了这火狐狸皮,咱们做上几件鲜亮衣裳。”

季颂贤笑着应下,挑出好些灰鼠皮,狐狸皮,其中还有些紫貂皮推给伍氏:“这些皮子娘和嫂子们做衣裳,那紫貂皮给爹做个帽子戴,剩下的给大哥做围领,还有那水貂皮够做一件披风的,给爹爹做吧。”

她自己又划拉了几块紫貂皮还有黑色的油光水滑的水貂皮拿个包袱皮裹了,虽没说是做什么的,但是伍氏一眼就瞧出必是要给成怀瑾做衣裳的,虽没说什么,然则到底心里酸溜溜的,只说女大不中留,这还没嫁过去呢,凡是有了好物件都想着未来夫婿。

后来又一想她自己倒是笑了,心说她年轻的时候还不是一样,那时候季亿饭都吃不上,她凡是有了好吃的都偷偷的藏一份趁空给季亿送去,又心疼季亿吃不饱穿不暖的,瞒着父母兄嫂攒了钱做了冬衣给季亿,如今到了女儿这里她也没甚么由头去说。

一时又想两个孩子倒是互有情意,这原是好事的,起码比那盲婚哑嫁的,到得成亲之后互相看不顺眼要强许多。

瞧成怀瑾的样子,便是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得了好物件都知道送一份来,想来心里倒是极疼自家姑娘的,而季颂贤那等偷偷攒东西给成怀瑾的样子如自己年轻时一样,必是欢喜那位成指挥使,如此,待两人成亲之后才能有商有量的,日子也能越过越好。

伍氏这等女儿要嫁时的心酸和欣慰大约凡是做父母的都经历过,她一时喜一时忧的,好一阵才缓过神来,拉着季颂贤又装作不经意的给她挑了一件黑色或者宝蓝色,深蓝色之类的衣料,只说叫季颂贤得闲的时候给季亿做件袍子,其实是想着季颂贤有了这些料子,待给成怀瑾做衣裳的时候不至于再偷偷的寻摸料子。

娘两个又挑了好些衣料和皮毛,季颂贤包了好几包袱皮,到晌午的时候叫几个婆子给她抬到屋里。

待吃过午饭她回去歇着,一进门,季颂贤便叫过绕梁问:“成指挥使这几日忙着做什么?”

绕梁面上看着憨,可却也是个有心眼的,季颂贤想来她去门房问皮子的事情,定也悄悄打听成怀瑾的动向。

果然,绕梁笑道:“这几日忙着训练一帮子小旗,另外,陛下要打猎,成指挥使忙着布置猎场,再有便是…”

说到这里绕梁停了一下压低了声音:“我听锦衣卫那个小哥说江家想和宋家联姻,不晓得为着什么事情没成,江家大爷惹了一个江南极有些势力,家里极富足的盐商,好似是险些将人家的儿子打死,那盐商就只一个独子,哪里又肯算得了,两家这会儿子正斗的厉害着呢。”(未完待续)

第一一一章 墨宝

季颂贤一惊,暗自嘀咕江家和宋家联姻是怎么回子事,又想这些事怕都是成怀瑾搞出来的,他倒好,不声不响叫江家吃了那样一个大亏,若是江家宋家闹掰了,以后对付江家倒是能省不少事。

不过此时也由不得季颂贤多想,她拿了那些皮子衣料回来,自己挑选了几色的料子,一些交由针线上的人去做,一些自己带着丫头做,另外,又拿那些貂皮配了料子做披风和大氅。

季颂贤和绕梁商量了好一时才相配好,她想着再过些日子天色变凉就该穿披风了,该先细细的做几色披风。

如此,季颂贤在家闷头做针线,却不想她那女儿国游记一行发卖,立时又引起狂潮来。

实是这女儿国游记又有警醒世人的作用,写的又很诙谐幽默,叫人看了忍不住发笑,不管是内宅大院里的老妇人,还是朝堂上的大臣,尽皆以此为乐,不过十几天的功夫,此书竟成了潮流,凡是金陵城里数得上的若是没看过此书都没脸出门,各茶楼酒楼饮酒谈话都是谈的这本书,那当红的头牌竟没有不知道的,盖因不晓得此书与人说话都没话题,会被认为土老冒,跟不上潮流。

因此上,潇湘子的名声更盛,不知道多少人削尖了脑袋寻他们心目中的潇湘子先生。

庆丰帝知道这事暗自偷笑,彼时,他正在读那未来游的第三遍,庆丰帝是一国之君,读书从治国考虑,倒也增了许多见识,每读一遍。都会多一些认识,虽然书中未提什么政治之事,可庆丰帝也从书中读书未来之时怕是已经没了皇帝,大约也如先贤时一般行推举制。

他倒也不觉如何,庆丰帝看着似是有些糊涂软弱,实则心中比谁都清楚,他自己也明白。没有千年的王朝。哪朝哪代都不可能千年万代传下去,能传个三五百年就已经很不错的。

即如此,后世没了帝王也并不是什么奇事。

庆丰帝并不太关注后世是哪个王朝。大夏朝到底如何之类的,他只是书中的字字句句中读后世的治国方略,越读,庆丰帝越觉成怀瑾和他说的那些话都是极有道理的。怕是该重商重工的。

为此,他又召成怀瑾进宫几回。两人一处讨论,讨论完了,庆丰帝便叫成平安进宫问他香皂做的如何?要怎样建立商会之类的事情。

便是在这种时候,女儿国游记出来。庆丰帝先赌为快,读的时候险些笑岔了气,之后便打听金陵城里凡是识字的都以读此书为乐事。然后听及潇湘子先生如何如何,庆丰帝便暗自偷笑。心说若是那些人知道潇湘子先生竟是个女子,且还是个倾国倾城的貌美女子不知道做何感想。

只庆丰帝虽然这般想,却并不敢透露出一丝一毫,不说季亿现在还是他信任的重臣,便是看在成怀瑾面子上他也是不能的。

这日季颂贤终是做了两件披风,一件宝蓝色绣雄鹰走银线的是给成怀瑾的,一件黑缎面竹暗纹的是给季亿的,将那件宝蓝的收好用同色的包袱皮包好,将黑缎面的拿好季颂贤直接去寻季亿。

可巧季亿刚批完公文,正出来想去菜园帮伍氏收胡萝卜,季颂贤正好和季亿走个碰头,她赶紧过去见礼,口中笑道:“正想寻爹爹呢可巧碰上了,爹试试这披风行不行,若是哪里不好我赶紧改了。”

季亿一听季颂贤费了那么些个功夫竟是给他做衣裳,立时欢喜的笑了:“哪里有不好的,我看着便是好。”

季颂贤也不管他说什么,只管将披风给季亿披上系好,离远几步瞧了好几眼,笑道:“正好合身,爹穿着好看,改日早朝时便穿着去,省的着了凉,这个穿着好,我那里还有水貂皮,再给爹做一件月白的。”

“有一件就成,做这个最费功夫,爹知道你有孝心便好,莫再做了,省的将眼睛瞅坏了。”季亿哪里舍得叫季颂贤再辛苦,抚着胡须笑着劝了两句:“我听你娘说这几日你见天夜里做针线,那油灯底下最伤眼了,小小年纪小心将眼眍坏了。”

“哪里就见天做了。”季颂贤一笑:“不过这几日见天越发的凉了赶的急了些,若是再做,便白天做,晚上是再不做了。”

季亿便也不再去劝,将披风脱下来折好叫丫头拿进屋中,对季颂贤道:“与你母亲收胡萝卜去,你去是不去?”

“一起去吧。”季颂贤跟在季亿身后,一行走一行道:“爹知道江家和宋家联姻之事么?”

季亿有些惊奇:“你问这个做甚?”

季颂贤一笑:“只不过随意问问,爹到底知不知道?”

季亿一抚胡须:“倒是知道,江家如今有些败落了,宋家大郎却在朝中越发的有威望,大有取代江家的架势,江家为着利益,便想娶宋家女儿,说起来,这宋家的女儿有些不着调的,虽然出身世家,也受过许多严苛的闺阁教育,可也不知道为什么竟是越长越歪,长到如今竟也不知道怎么就得了个看脸的毛病。”

“看脸的毛病?”季颂贤越发奇怪。

季亿冷笑一声:“便是不管品性如何,她只瞧脸,只要长的好看的,她便对人家好,长的难看的,她理都不理你,据说宋家姑娘屋里使唤的人都是貌美如花,她说凡是见着这种长相好的心里就痛快,看着长的不好的,饭都吃不下去。”

说到这里,季亿更是忍不住笑出声来:“偏生江家那几个小子没一个长的好的,虽不说多丑,可也和好看沾不上边,原江宋两家都是为着利益结亲,并不曾问过儿女的意思,可是,也不知道怎么的,那宋家姑娘偏生就听说江家小子长的奇丑无比。一时吓坏了,竟是跟一个长的很是俊俏的书生给跑了。”

“啊?”季颂贤没想着还有这等事,当真觉得很是奇怪:“天底下还有此等怪事?”

季亿又笑了:“凡是相熟的人家都称宋姑娘为花痴,我瞧着,竟是比晋阳公主都要…”

说到这里,季亿大约是觉得这般说晋阳公主的不是有些不好,便住了嘴。

一时间。父女二人晃晃悠悠到了菜园子。伍氏正在那里带着拔萝卜,季颂贤和季亿也赶紧过去帮忙,拔了好一会儿才将两畦园子的萝卜拔出来。

忙完了。伍氏笑言要做萝卜排骨汤,又说起明日去荣锦侯家赴宴之事,只说本来家中和荣锦侯家并不是太过相熟,走动也不多。季颂贤订了亲的倒不好去,明儿去的话就带孙氏去便成。叫季颂贤在家里歇着。

季颂贤本来就不愿意多走动,如此正合了她的心意,便自告奋勇去做排骨汤,又说要亲自下厨做几个小菜请季亿品评。

之后。季颂贤便去厨房忙活,到了晚上做了一大锅排骨汤,又有几个素菜。切了几盘卤菜,又有素粥等。见时间还不晚,她又别出心裁的做了一个水果拼盘。

一时间家人到齐,季颂贤叫丫头摆饭,季纲几个坐下吃饭,这一尝便尝出不一样的地方,季纲笑道:“今儿的菜怕是妹妹做的,旁的我也瞧不出来,单只妹妹做的菜精细,光是外表瞧着就好看,叫人都舍不得吃。”

季缜道:“闻着味道也好,尤其是这汤,竟这样的清澈,瞧不出一丝的油腥来。”

季颂贤一笑:“旁的倒没什么,单这汤费了大力气的,虽看不出油腥,喝起来却香甜,也最是滋补不过的,八兄读书辛苦要多喝些。”

听她这般一说,众人都去喝那排骨汤,这一喝都夸好,季颂贤也知她做的并不多好,不过家人疼爱她,就觉得她千好万好罢了,谦虚了几句便开始闷头吃饭。

一夜无话,第二日季颂贤送伍氏和孙氏离开,便急急将那宝蓝披风包好叫绕梁给成怀瑾送去。

绕梁拿了包袱撅撅嘴道:“姑娘实实没必要的,照奴说,就该大大方方的送,没的跟做贼似的,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

季颂贤拿手一点她额头:“你知道什么,本来爹并不待见他的,若是知道我给他做了衣裳,说不得以后想出什么法子来为难他,为着大伙安生,你便多跑几步路罢。”

绕梁嘻嘻一笑:“并不是奴懒,不过照实说而已,即是如此,奴便是跑断了腿都高兴。”

说完,她拿了包袱笑呵呵离开,她前脚才走,不想后脚高芷兰来访,季颂贤接着帖子竟是发了好一会儿呆,实没想着高芷兰上门。

她赶紧叫人好生招待,自己换了衣裳就亲迎出去,一直迎出二门,就见高芷兰穿了一身大红百蝶穿花纹的衫子,底下杏黄撒花墨边百褶裙,头戴赤金镶珠凤簪,凤嘴里叨的那红珠子颤微微垂在额头,她又抹了正红的口脂,眼角眉梢都擦了些红脂,更衫的整个人越发的艳丽无匹。

季颂贤瞧着她就乐了:“这是哪里来的仙子,竟叫人瞧傻了眼,你如今越发的好看了,我瞧着,竟是将旁人都比下去了。”

“我再如何也比不得你的。”高芷兰挽了季颂贤的手进门,一行说一行笑:“前儿我得了些好物件,我觉得与你投缘,就亲来送与你瞧,你如何谢我。”

说到这里,她悄声压低了声音:“我知你认识潇湘子先生,我也不求见先生一面,只求能得先生墨宝,这事你可得给我办好了。”

季颂贤才知道高芷兰亲自登门的目的,笑道:“这个倒是好办,先生素来不喜见人,你若只讨墨宝倒好说,没的我和先生磨一磨就得来了。”

一时间,高芷兰欢喜不禁,笑道:“这个好,如此多谢了,你是不知道我的,我平素也没个喜好,见着先生的书竟爱的不行,我瞧着,先生那是最懂咱们女儿心的,一字一句都是替女儿家着想,便是为着这份心,我也得支持先生不是。”(未完待续)

第一一二章 荣锦侯府

坐北朝南的屋子里端坐着两个丽人,一素服一华服,华服丽人眉眼明快俏丽,笑起来时叫人见之可亲,她不住感慨:“说句不害臊的话,原我和曹家和离了心里总归不好受。”

季颂贤赶紧劝她一句:“照我说和离了才好,那样糟心的一家子如何就过得下去了,莫说你,换成谁怕都受不住的。”

“也是祖母和父兄疼我。”高芷兰苦笑一下:“便是这般,还有不少人说我的不是,只说我不孝敬公婆,还打压兄嫂,像我这等恶妇谁家还敢娶,我心里的苦又有几个知道。”

“是曹家没福罢了。”季颂贤倒也知道一些曹家的事情,这曹家起身贫寒之家,到如今也不过两代光景,算是暴发户,只他家和季家不一样,季家虽也出身寒门,然则,季家人都精明,也都有自知之明,很看得清楚,因此行事低调,吃用上头也是尽力简朴,很有几分勤俭持家的心思。

曹家却是什么都高调奢侈,男人又不是很懂经营,如此也不过两代家里就有些不像了。

原高家是看他家外头赫赫扬扬,再加上出身不如自家,想着娶了高芷兰这等出身的媳妇必然要供着的,为着高芷兰日子过的舒心才叫她低嫁了,哪知道,曹家人那样的自卑自负,曹父曹母想着搓磨高门媳妇来寻找那么丁点的优越感,曹家嫂子也想仗着身份叫高芷兰让她。

另外,曹安也不是什么好的。整日拈花惹草生出许多是非来,如此没过多少时候,高芷兰便受不得了,她是将门虎女,天生的爆脾气,哪里受得住旁人欺负,自然是拳打公婆,脚踢兄嫂…

说起来,季颂贤倒是极喜欢高芷兰此等作派,不像有些人为着面子竟能生生忍受欺压。照季颂贤说。自己过的好不好只有自己知道,为什么过的不好偏生装好,为着面子什么都忍,里子都没了。要面子何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