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慈芳愈发恼火,捅了哥哥龚明亮一下。龚明亮会意,当即小跑着上前,厉声冲正帮少女几人搭上踏板的船夫大声道:
“喂,那船夫,我们是宣华太守府的,你那画舫我们包了,要多少银子都随你,只一点儿,不许再搭载旁人!”
说完就叉腰站在岸边,一门心思的等着看好戏——
这世上哪有人不爱钱的?更何况自己还明明白白告诉他了,自己可是太守府的贵客,就是借船夫十个胆子,也不敢不听话,待会儿一定能看到这少女被赶下船…
船夫果然往这边看了一眼,龚明亮脸上的笑容更大,却在下一刻险些把鼻子给气歪了——
“这年头,真是什么阿物都有,什么腌臜玩意儿,猪鼻子里插葱,他/娘的净装相!真是晦气,咱们这艘船才刚造好,这一被狗惦记上,是怎么也不能留了,回去就交给伙房烧了算了,也算去去霉气!”
这么精美的画舫,少说也得几千两银子,竟是少女家的?
还有那船夫说的话,怎么越回想就越堵得慌呢!
第135章 缘起缘散
“秦公,时间尚早,咱们去寻处酒楼——”龚明亮悻悻转回头,转头却瞧见秦筝脸色似是有些不好看,恍然忆起自己方才所为不但没有拦下那女子,反而坏了秦筝的好事,顿时有些讪讪然。
“我还有事,你们去吧,世子,少陪!”秦筝明显恼火之极,竟是丝毫不假辞色,沉着脸一掸衣袖大步离开。
龚明亮被噎得脸色通红,虽是不住咬牙,却终不敢轻犯虎威。在原地站了半晌,一跺脚道:
“秦公怎么如此小气,不过一个玩物罢了——”
齐鸣没接话,旁边的王嘉元却是吓了一跳,忙喝道:“明亮慎言——”
即便有姨丈在那儿站着,龚明亮也不过是个连仕途都没入的白丁罢了,说句不好听的话,秦筝眼里,龚明亮充其量也就是个上不得台面的纨绔公子罢了,真是翻脸的话,就是姨丈也得受着,偏是这个表弟不知眉高眼低,什么话都说得出口。
好好的一次游玩,竟然因为一个不明来历的少女不欢而散。齐鸣也很有些意兴阑珊,只说有些累了,想要回去歇着,王嘉元等人无奈,只得跟着往回走。
其他人尚不显,唯独龚慈芳心里却是不住发狠,方才那死丫头,最好别让自己再碰上,不然,定要她好看。
淮安王在宣华城外有自己的一处庄园,待出得这片桃花林,齐鸣便径直往自家庄子而去,路过一处清幽的所在时,略停了下——这里正是秦家的庄园——心里犹豫到底应不应该再进去拜访——
按说两人本来是一个战壕里的朋友,辅佐的都是三皇子齐昱。只是这秦筝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自从三年前从边关回返,就渐渐和三皇子疏远,一直到了现在,竟是要完完全全脱离三皇子阵营的模样。
秦家现在虽然有些式微,影响力远不如其父祖在时 ,门生故旧在朝中为官的并不少,再加上许是皇上年纪渐大,近年来竟是愈发念旧,连带着对秦筝这个表弟也越发亲近,经常宣进宫中伴驾。三皇子虽是闹不懂让秦筝逐渐疏远自己的原因是什么,却是并不愿这么一个还算得力的臂膀和自己渐行渐远。
这次齐鸣正好和秦筝一道奉旨伴着皇驾到宣华城小住,齐昱便嘱咐齐鸣,务必在陪王伴驾期间多多拉拢秦筝,能让他回心转意自是最好不过。
站了片刻,终是觉得今日时机怕是有些不对——
秦筝和薛家结亲,本是三皇子最乐意见到的——都是自己手下得力干将,真是结成亲家,彼此的关系更加密不可分,也算一件美事。也因此,和龚明亮等人相遇时,齐鸣一眼看出来龚慈芳的想法,不但不会阻止,还乐于玉成此事。也因此,才极力撺掇着秦筝和几人一道,却没料到,一向洁身自好的秦筝,竟会为了一个偶然遇见的女子便会迁怒大家。
这个秦筝,委实越来越没有大家风范了,果然是庶子,根子上的浅薄,注定这样的人不会有太远大的眼光。
罢了,自己以后还是抽时间跟三皇子进言,这个秦筝也不用急于拉拢,说不好,大家都有些高估此人了!
竟是又转身重新上了马,径直往自家庄子而去。
“咦,那不是淮安王世子吗?”齐鸣前脚离开,秦筝后脚就带着几名随从回来了。管家愣了一下,小心的看向主子,“要不要请世子到咱们庄子里小坐片刻?”
秦筝摇头——刚一拐上这条路,秦筝就认出远远伫立在自家庄门外的齐鸣了,却根本不愿和他牵扯太多,别说自己还没回山庄,就是回去了也是不会见他的。
从扶疏走后,自己本以为足够大的权力可以让自己寂寥的人生充实些,又因扶疏的关系及曾经在神农山庄生活了那么久的渊源,才会和姬微澜联起手来,一力辅佐齐昱。
虽然是有些大不道,可谁不想谋个从龙之功?当时只想着,自己这一生是绝不会和神农山庄断了干系的,真等齐昱登了大宝,自己重新振兴秦家,真到了地下,那些秦家先人自己倒不在乎,起码能让扶疏为自己骄傲吧?
可所有的这些自以为是的认知,却是被另一个扶疏给生生打破。
那个女孩子叫陆扶疏,明明长相年龄等等所有方面都和扶疏完全不同,偏是自己就不由得受蛊惑,总会不自觉地就把她和另一个镌刻在自己灵魂里的女子混到一起,更奇怪的是,明明陆扶疏一开始待自己是极温柔的——
明明是个比自己还要小那么多的小不点儿,可不知为什么,自己就是能从她身上感受到一种久违的温柔。
从前自己还有些糊涂,可当再也没见过陆扶疏那个小丫头后,忽然就无比清晰的想起来,陆扶疏对自己从温柔到冰冷的转变,完全就是在和青岩的冲突上看到自己毫无原则的庇护神农山庄人之后。
在自己心目里,一直把青岩定位为扶疏的仆人,把其他姬氏族人定位为扶疏的亲人,也因此,在两方发生冲突时,自己自然毫不犹豫地站到了姬氏族人的一方。
可现在想想,以扶疏护短的性子,铁定会把青岩当成自己人,至于那些从未相处过的族人,倒极有可能被扶疏排除在外。正如同自己当初再是世人心目中看不上眼的庶子,再不受其他人待见,扶疏却完全不受影响,依旧把自己护的极紧,反而是那些声明烜赫的王孙公子,却是丝毫不放在眼里。
而且那之后还有更诡异的事情出现,一向桀骜难驯眼里只有扶疏一人的青岩,竟然会在陆扶疏面前那般俯首帖耳,甚至陆扶疏还会烧出和扶疏一样味道的粥…
自己越来越迷惑,也越来越忍不住想要靠近她,可就在自己百般纠结的时候,却传出陆扶疏身中剧毒性命垂危的消息。
没有人知道自己那一刻如堕冰窟的绝望!
扶疏已经走了,难道就连一个有些像扶疏的影子,都要从世上消失吗?
等自己赶过去,正看到天乔寨的那位长老正割开郑国栋的皮肤,把一大把蛊虫全都塞了进去,然后又如法炮制,同样弄了一大堆蛊虫塞到了浑身是血的郑康的身体里。那般狰狞的模样,真是和魔鬼一般无二。
明明之前自己和郑国栋也算是同一阵营的,那一刻却丝毫不愿伸出援手,相反,看着郑国栋父子鲜血淋漓的模样,甚至想到他们以后生不如死的情形,自己竟是觉得无比解气…
然后听说扶疏被陆帅带走了,自己又忙忙赶到军营,等到了后来才知道,陆帅已经亲自带着扶疏赶去了天乔寨。
直到后来自己回转京城,竟是再也没见到扶疏——
倒是后来董静芬回禀自己,说是收到的家信中提到扶疏,好像是曾有人问起陆家父母扶疏的下落,陆父陆母只是不停落泪,问的狠了才勉强告诉旁人,扶疏“走”了…
转眼间又过去了三年有余,这三年来,便再也没有听说陆扶疏的消息,自己本以为,那个有着扶疏影子的女孩子,怕是真的“走”了,一如扶疏,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那么突然的就从人世间离开…
却再不料,就在方才,自己竟然见到了一个和陆扶疏如此神似的少女。
一开始自己并没有认出来——毕竟已经过去了三年多的时间,而当初,和陆扶疏也不过数面之缘,甚至这么长时间以来,连那时的陆扶疏的模样自己都有些忘了。
却在接触到少女淡然的眼神时,所有的记忆瞬时贯通起来。
而陆扶疏的形象也一瞬间鲜活无比,竟是越瞧越觉得和眼前少女相像。
本来想上前询问,却不料,竟然被龚明亮给破坏掉!
——齐昱一直无法理解,为什么自己不愿继续站在他的身后,其实原因很简单,齐昱的手下不是没有人才,可这人许是为了显示自己谦恭待下的性子,也许是为了最大限度的壮大自己的势力,簇拥在他周围的人中说是鱼龙混杂一点儿也不为过。
比方张显,郑国栋之流…
早在陆扶疏为了青岩和自己突然翻脸后,自己便意识到,以扶疏那般光风霁月的性子,对这些人必然是连假以辞色都不愿的。自己总想着要让扶疏以自己为荣,只是再和这些人搅和下去,怕是到了地下,扶疏连见都不愿见自己了。
至于龚家兄妹,秦筝瞧着真跟两个小丑一般,偏是齐鸣那般身份,竟为了拉拢龚酉楠,连带着对那两个上不得台面的东西也如此客气。
本来早就不耐烦了,龚明亮竟然还敢蹬鼻子上脸,在自己面前指手画脚!
竟然让自己错失了赶上那少女问清楚的机会。
事实上,秦筝也不是完全没有机会,却不知为什么最终还是没敢开口询问——
是怕那少女不是扶疏,一切全是自己一厢情愿吧…
秦筝没有想到的是,在他伫立在自家院门前出神的时候,少女也正站在一树桃花后,神情复杂的瞧着他。
若是秦筝看见的话,必然会大吃一惊,因为少女的背后正站着一个他再熟悉不过的人,青岩。
“阿筝——”少女微微叹了口气,眼神有些忧伤——
人与人的缘分果然太过玄妙,上一世,自己无论如何也不会料到,竟会有和阿筝渐行渐远,直到现在宛若路人的一天!
少女正是扶疏。
“小姐,咱们回吧。”阿扇顺着扶疏的视线望过去,神情间有些疑惑,方才可是听得清楚,对方好像是什么公爷。
为了彻底清除小姐身上的冰寒余毒,一年多前老爷亲自带着小姐到这里买了处庄子,这么长时间以来,可没见小姐和外人打过交道!怎么会瞧着和着公爷认识的样子?
可既然认识,为什么又要装作不认识呢?
算了,想不通就不想,只要小姐好好的就成。
看秦筝带着手下进了院子,扶疏神情慢慢恢复平静,闪身从树后绕了出来:
“青岩,阿扇,咱们回去吧。”
第136章 好邻居
以陆天麟的品秩,要在贵人云集的宣华城外谋处庄子可以说是再容易不过。
只是陆天麟一直孤身一人,又最不喜欢权贵之间的虚伪客套,也就没动过这个心思。
现在为了女儿的身体,自然要捡处最好的。只是说起来容易,宣华城外早已是寸土寸金,而且但凡好些的,都被人买走了。陆天麟甚至已经做好了以势压人的准备——
却被宝贝女儿给拦住,闲闲的在外走了一圈儿,随手指了稍远些的一处小山——
那里风景倒还好,却是因风水大师断言不会有温泉而被所有人轻视。
陆天麟本也不准备买的,扶疏却是表示还是买下来吧。
以陆天麟爱女之心切,不怕闺女不要什么,但凡闺女要的,就是天上的星星也得搬个梯子够下来。
更何况还是个价钱不高的小山?
只是还没等他掏钱,天乔寨的人便屁颠屁颠的把小山的地契送上来了——
天乔寨这么多钱,早巴巴等着会首拿去“挥霍”呢!好不容易能有个花给会首的机会,怎么也要好好把握不是!不止买下小山,竟是还很快大兴土木建了一座再漂亮不过的庄子送上。
陆天麟仍照旧四处寻觅有现成温泉的庄子,消息很快传到皇上的耳朵里。竟是二话没说,立马赏了一处大庄子下来。
谁承想这边儿颠颠儿的要把女儿搬过去,那边儿就传来消息,女儿已经让人在庄园里打出了好大一眼温泉水出来。
陆天麟便有些半信半疑,待回去后才发现,竟果然是上好的温泉水,甚至比皇上赏的那处庄子里的温泉水还要光滑。
听女儿说,这小山上温泉眼虽不如其他地方丰富,却胜在只要打出一眼来,那就是上佳的所在。
听说这里随便一处有温泉的小庄子可都要千两黄金不止,那这么大一处小山——
还说想多花些钱给女儿呢,倒好,女儿却给圈了个金山回来。
眼看着前面就几乎完全是自家的领地了,阿扇的脚步明显欢快许多——说几乎,是因为半山腰那一块儿最是清幽的所在,之前已经被一家人买走了,那家瞧着也是有钱人,甚至天乔寨人愿意拿出数倍于整座山的价钱,人家主人却是连见都不愿见!
“咦,那家庄子里好像来人了——”阿扇忽然站住脚,指着半山腰那处庄子道。
扶疏也有些好奇,在这里住了一年多了,隔三差五倒也能见到有仆人到这里打理,却没见有人在这里住过。
今儿个却忽然出现这么多车马仪仗,明显是主人来了。
而且瞧这么排场大的样子,八成还是权贵人家。怪不得人家对奉送过去的真金白银丝毫不放在眼里。
只是再如何富贵,别说扶疏,便是阿扇等人也不甚放在眼里——
放眼朝廷,无论官职还是品阶抑或在皇上面前受倚重的程度,怕是没几个人可以和陆天麟相比肩。
毕竟是山路,天乔寨虽是拿出了很多钱财重新修整,山径又都是因地制宜,瞧这真是漂亮的紧,可比起山下的通衢大道而言,还是差了些。
对方车马又多,扶疏等人明显无法过去,只得远远停下来。
那群人也看到了扶疏几人,很快被簇拥在中间的轿子中轿帘微微动了下,轿子里的主人似是说了句什么,然后那个经常来打理庄子的仆人就陪了一个大丫鬟疾步走了过来,待来到近前,丫鬟福了一福奉上手里捧着的礼盒道:
“香纹见过小姐,误了小姐出行,主人深感抱歉,小小礼物不成敬意——”
说着自己动手打开来,却是一盒子各式各样的点心,不得不佩服做点心的人兰心蕙质,实在是那些点心不但闻起来香气扑鼻,更兼样式精巧的紧,小兔子了小鸽子了,每一个都栩栩如生,简直和真的一样。
扶疏本待要拒绝,待看清盒子里东西眼睛里顿时闪出些雀跃来:
“这么可爱的点心,实在太有趣了!多谢贵主人!”
“小姐——”阿扇神情却是有些紧张,小姐这样金贵的人,怎么能随随便便吃陌生人的吃食?
扶疏却已伸手亲自接了,笑吟吟道:
“等我回家,再着人把盒子送过去。”
——盒子是上好的黄梨木所制,甚至盒子上还嵌有一样大小的六颗珍珠,一看就是价值不菲的样子。
“无妨。”那丫鬟明显受了嘱咐,恭恭敬敬道,“小姐喜欢的话,一并收下就是。”
却是偷眼瞧了下扶疏,心里更是不住揣测——
这小丫头倒是长得挺美的,只是长得美的多了去了,却也没有哪个能入的了主人的眼。还有这点心,可是主子亲手所作,平日里,也就小主子能有口福尝一下,现在倒好,竟是送了这么多给一个初见面的妙龄少女。
说话功夫,那边人已经全都进了庄子。扶疏把盒子交给阿扇抱着,然后开开心心的往庄里而去——
方才还担心会有个恶邻呢,倒没料到竟是个如此清雅有趣的。
回去后把点心一个个拿出来放到晶莹剔透的碟子里,扶疏看看这个又瞧瞧那个,竟是一个也不舍得吃。
又想到盒子也不能空着还回去不是,就亲自采了些又大又厚瞧着就鲜美无比的蘑菇,连带着后面园子里喂的鸡捉了一对儿——
因扶疏中了冰毒的缘故,身体最是体虚怯寒,赵老乔特意开出了这道鸡膳补汤,这里的鸡不比别处,全是按照赵老乔定出的法子喂养,隔三岔五,还会喂些对女子体质最是有益的天材地宝,光每只鸡吃下去的好东西,真去买的话,怕是几十两金子都搞不定。
好在想要什么样的药物,木开鸿的园子里都齐全的紧,就是万一有那个欠缺的,还有扶疏兜着呢。
因此说是鸡,倒不如说是一只只金子铸成的十全大补丸!
负责送回礼的是阿扇。虽是有些心疼那些鸡,可主子的话却不敢违拗,阿扇只得一并带了去半山腰的那处庄子。
听说是另一处山庄的主人送来的回礼,还是那个叫香纹的大丫鬟,忙忙的接了出来,待看到阿扇手里的东西,明显有些错愕。又很快缓过神来,忙命人接了过去,又说了些主人体弱,不便见客之类的话。末了又摸出一个玉镯塞到阿扇手里,说是主子的赏。
本以为对方说是主子体弱之语不过是推脱的话罢了,十成十是并没有把自己这个丫鬟看在眼里。
阿扇便也不愿多留,很快就提出告辞。哪知没走几步,迎面就见一个男子伴着一位大夫模样的人匆匆而至。
原来主子是真有病,并非作假吗?
忙避至路边,男子已来至近前。阿扇只瞧了一眼,就赶忙低头——
竟然是一个如斯俊秀的男子!只是那冰冷的眼神,还有慑人的气势竟是和楚将军都有一比。
男子扫了阿扇一眼,并未停留,依旧引着大夫往正房而去。一直等男子身影完全消失,阿扇才抹了把头上的冷汗,转身快步往自己庄子而去。
“方才那女子是做什么的?”送走大夫,男子似是想到什么,转头问香纹。
“是旁边庄子上的人。”香纹忙小心回道,又指了指旁边还没来得及让人拿下去的鸡子和蘑菇,“王妃送了些点心给她们主子,对方许是过意不去,就送了这些回礼来。”
“娘亲手做的点心?”男子神情明显有些不悦,蹙眉道,“你们是怎么做事的,明知道娘亲体弱,也不多看顾点儿。”
心里却更是吃味不已——自己已经好长时间没吃过娘亲亲手做的东西了,倒好,竟是白白便宜了旁人。
香纹吓了一跳,忙扑通一声跪倒,连连请罪——
小王爷近年来威势日重,府里老人都说,怕是比起当年的老王爷还要盛上几分。
“灏儿,你莫怪香纹她们,她们倒是不让我做,只是拦不住我罢了。”房间里一个温婉的女子声音响起。
齐灏忙住了口,冲香纹打了个手势,自己则放轻步子往房间里而去。
早有丫鬟上前帮着打开帘栊,一个斜倚在绣着精美花纹靠背枕上的女子笑着冲齐灏招手:
“过来吧,吃些点心,我让人一直放在蒸笼里的,这会儿还热乎着呢。”
许是常年卧床的缘故,女子的脸色有些不正常的白,却无论如何难掩其秀美的风姿。
齐灏忙快走几步,伸手按住女子想要坐起的身形:
“娘亲还是躺着吧,我自己来。”
说着自顾自伸手掀开蒸笼,捏了一块儿点心,“嗷唔”一声就塞到嘴里,只咬了一口,就香的眯起了眼睛,边嚼着嘴里点心边含含糊糊道:
“娘亲做的真好吃。”等到咽下去又嘟哝道:
“这么好吃的东西,可不能随便便宜了别人——”
“好了。这么大个人了,怎么吃起东西来还跟个小孩子相仿。”王妃拈起手帕,爱怜的帮齐灏擦去嘴边的点心沫子,又解释了句,“那个丫头,我瞧着倒是挺有眼缘的,就送了些于她。我瞧着呀,那丫头年龄虽小,倒是个识情识意的。对了,人家既然回送了礼物来,可不许你随随便便把东西扔了。我方才好像听着是鸡仔和蘑菇?不然,待会儿就炖上,咱们也好尝尝鲜。”
说着就叫来香纹,让她交代厨房,现在就把鸡和蘑菇炖上。
齐灏满口应了。看娘亲露出疲累的样子,忙帮着掖好被子:
“娘亲先睡会儿,待饭好了我再来叫醒娘。”
等到出得房间,脸色一下愈加难看——娘亲的身体明显一日不如一日,不过和自己说几句话的缘故,就累成这般样子。
本来不想收陌生人的东西,只是娘既然交代了,不然就做了吧。倒是那临近庄子里的主人,自己要好好调查一下——
这么多年了,娘亲还是第一次对自己之外的人如此青眼有加,倒是不怕别人想要对自己有何图谋,却是不能让任何人伤了娘亲的心。
转头对外面轻声吩咐道:
“莫平,你亲自去调查一下。”
话音一落,便听见房间里面传来王妃轻轻翻身的声音。
齐灏的拳头轻轻攥紧——
竟是连上好的安魂香都没办法让娘亲安眠吗?
好在厨房里很快来人回禀说,晚饭已经做好了,要不要端上来。
齐灏揉了揉脸,又恢复了一贯在王妃眼前的轻松模样,亲自去房间里扶了王妃出来,还未走到客厅,便闻见一阵浓香扑鼻的味儿道,让人止不住的就食指大动。
外面香纹的神情也同样有些惊诧——愿只说那山庄的主子竟然送了两只活鸡做回礼,未免有些散漫和粗俗,却再没料到,对方的鸡竟然如此与众不同——
听厨房的人讲,便是鸡血竟也不是寻常的红色,而是亮眼的紫色。更神奇的是,因为怕有毒,就特意把内脏扔给了旁边一只狗,那狗儿本有些毛病,一整天都是无精打采的趴在地上,哪知吃了扔给它的鸡内脏后,竟是立马生龙活虎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