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我听你的。”

“你既然从穆府出来了,也就不必再回去了。二力弟弟那里,我会再派其它人过去。大力现在是御林军中的一员了,以他的本事,很快就会在那里得到提升,再加上了皇上的念旧,所以,你们大仇得报,已是指日可待。”

李倾月明白,只要梅文宪死了,那么,梅家就等于是彻底地瘫痪了。

就算是还有一个门生遍地的梅文成,不过是一些文人书生,已是翻不起太大的浪了。

当然,这也是为什么李倾月迟迟不肯对梅文成下手的重要原因。

若是梅文成先死,梅文宪,未必就会老老实实地再恪守边关了。

而一旦边关有异动,苍溟的江山社稷,势必将会迎来危机,这不是顾白愿意看到的,当然,也不会是她这个正经的公主愿意看到的。

自己家里的事情,关上门,怎么做都不会过分。

一旦牵扯到了外邦,那就不是她所能容忍的了。

“现在梅文宪受伤的消息,是假的。如果是真的,皇上早已收到了密报,所以,你这次若是真去了,只怕就再也回不来了。”

莫离面色略红,自己竟然还不及一个小姑娘观察入微,心思缜密,实在是汗颜。

“我知道你急于报仇,同为身负血仇之人,我又何尝不是?我一介女子都能忍耐,更何况是你呢?”

莫离起身,冲着李倾月便是一揖,“是我先前太过感情用事了,险些给你也惹来了麻烦,还请公主见谅。”

真是很难得地,莫离竟然又一口气说出了这么多的话。

李倾月笑了笑,“行了,既然大家都是朋友了,那便无需如此见外。”

朋友么?

莫离的唇角闪过一抹苦笑,早知道她的身分尊贵,早知道她这样一个风华绝代之人,身边定然是有着无数的男子为之倾倒,想不到,却是如此优异的一个人。

虽然不曾与他交手,可是仅凭气息上便能判断,此人的身手,绝对是在自己之上。

如此儒雅,且气质超群之人,自己败给他,倒也不算是太过丢脸。

“我如此匆忙地离京,不知道是否引人注意了?”

“你放心,先前跟踪你的人,已经被我的人解决了。现在你住在这里,很安全。我还有事,就不再陪你了。回头天一会带人过来,你们好好切磋武功吧。”

“多谢。”

李倾月起身,动作自然地牵起了顾白的手就往外走,待走出十余步,李倾月顿住身形,低头看了一眼二人紧紧扣在一起的手,脸色一红,急忙甩开,足尖轻点,离开了。

顾白好脾气地笑了笑,没有急着追过去,倒是回头看了莫离一眼。

只一眼,便让莫离感觉到了一股极为强大的压力,向他袭来。

很快,明白了他的意思,这是在警告他,不要打李倾月的主意么?

莫离还没有做出什么反应,顾白的身影早已不见,看到了如此超绝的轻功,莫离心中微叹,如此云端高阳之人,自己,又岂能及得上人家的一片衣角?

略有些自卑地摇摇头,苦笑一声,如此也好,断了自己的念想,也便能专心地练功报仇了。

因为李倾月暂住玄清宫的缘故,绿袖和绿芜二人也都到了玄清宫。

而荣华公主在这里一住便是十余日,在京城内外,自然是引得流言蜚语不少。

李乐已然出嫁,李敏被禁足,这宫里能引起人注意的公主,还真的是不多了。

宋娇得知李倾月竟然赖在了玄清宫不走,自然是极为气愤。

可是她身为一介臣女,却是毫无办法。

想想当初自己连玄清宫的大门都不曾踏进去,现在,那个李倾月竟然是堂而皇之地住了进去,不肯走了,简直就是太不要脸了!

宋娇越想越气,可是现在自己没了生母,虽说姑姑现在晋为淑妃了,可是三公主被罚,现在想必姑姑的日子也不会太好过。

宋娇除了拿自己身边儿的人撒气外,就去欺负那个曾经敢算计自己的宋乔出气。

此事被梁氏知晓,颇为恼火,直接就下令将宋华青给请了过来,当着宋华生的面儿将事情的原尾说了一遍。

当然,梁氏也只是说了宋娇是如何欺负已经痴傻的宋乔,并没有说之前自己和老爷房中发现的那些个脏东西。

宋华青听罢,只觉得面上无光。

如今二房没有一个主母,这后宅之事,的确是有些乱了。

就算是有这个长嫂在,可到底不是一个房里的人,她的手也不好伸地太长了。

“二弟,亲事既然已经订下了,那就早些成亲吧。总拖着,对谁也没有什么好处。早些成了亲,这后院儿有个主事儿的,二房的女眷们,心里头也就有了个主心骨。”

“大嫂说的是,但凭大嫂做主。”

梁氏轻笑一声,“这话倒是说的对了。长嫂如母,你的婚事,原也该着由我来张罗。只是,你还是先将宋娇好好地教导一番,免得将来新妇进门,又有争执。”

“是,大嫂。”

宋华青这阵子都在忙着别苑的那些事儿,每日都是早出晚归的,现在被大嫂这么说了两句,内里是觉得没面子。

回到了二房,二话不说就将他的几个孩子都叫了过来,无非就是让他们都安分些,不要在这个节骨眼儿上给自己添麻烦。

宋华青到底没有太糊涂了,当着庶子庶女的面儿,倒是没有让宋子桓和宋娇太没脸了。

待人都走了,宋华青只将他们兄妹留了下来,迎面就给了宋娇一巴掌。

“父亲?”

宋子桓也懵了,“父亲,妹妹做错了何事?以致您大动肝火?”

“你问问她!这个不知死活的东西,你现在都多大了?你的名声还要不要了?虐待庶妹,传出去还有哪家的公子敢娶你?我问你,你是不是打算一辈子常伴青灯古佛了?”

宋娇怔了怔,明白过来,落了两滴泪,有些委屈道:“父亲,您只知女儿虐待了宋乔,您可知道这个宋乔到底做过了什么事?您以为女儿愿意去虐待自己的亲妹妹吗?女儿这不是也没有法子?”

宋娇经过了上次的事情之后,倒是学聪明了。

宋华青听她这么一说,先是怔了怔,随后拧眉问道:“你自己说,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欺负人,倒还有理了?”

“父亲,您可还记得母亲是如何没的?”

宋华青一愣,宋子桓也跟着惊了,难不成,这里头还有宋乔的事儿?

其实,宋娇哪里知道这事情是不是与宋乔有关?

不过是因为现在宋乔疯了,所以才想起来将这些罪责都推到她的身上,如此,将来就算是有新妇进门,父亲也仍然会念着她娘亲的好。

“父亲,当初就是宋乔派了人将那毒药藏入女儿的闺房中的。当然,女儿原先并不知情,在母亲走后,还一直与她交好,这一点,想必父亲也是知道的。”

对于之前两姐妹感情要好,他也是听说了一些,也正是因此,现在猛地一听说她虐待宋乔,这才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更是怒火冲天了。

“父亲,宋乔假借女儿之手,给大伯母和大伯父送东西,说是要打好两房的关系。起初女儿也并不在意,便都依言而行,而且,许多东西,还是宋乔帮着女儿一起挑的。”

宋子桓的心底微寒,“可是那些东西有问题?”

宋娇点点头,“这还是之前表姐过来说话时,无意中发现了。后来,便又请了一位名医来府上,仔细地看过之后,才确定这些东西有问题。女儿也不知道何故,第二天,宋乔便痴傻疯巅了。女儿知道,这定然就是表姐的手笔。”

“你说是李倾月?”宋子桓是有些不信的。

那样看起来一个柔弱的女子,怎么可能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就算是发现了什么,也不至于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就让宋乔疯了吧?

“你为何不怀疑是大伯母所为?”

“哥哥,这件事情,只有我们二人知道。当时表姐将东西带走,特意警告了我,还说再有下次,她便将我送去见官。我后来也差人打听过,大伯母对此并不知情。想来是李倾月担心大伯母受惊,所以才瞒着她的。”

宋华青的脸色已是一片铁青!

真是没想到,他在外头拼死拼活地为了他们二房争荣耀,可是这后宅里头,竟然是敢给他使绊子了?

若是此事被大房以为这一切都是他指使的,那岂不是让他落个里外没脸了?

难怪宋娇刚刚一直强调,她也不是故意要去欺负宋乔呢,敢情这孩子是担心李倾月担心是她主使的,所以才会故意如此?

这孩子,倒是有着几分的聪明。

宋华青哪儿知道,这些话,都是宋娇临时灵机一动,顺嘴而说的?

若是宋娇单纯人提及了齐氏的死和上次给李倾月下毒一事,或许宋华青不会那么容易就信了她,可是偏偏她又说到了给大房送的东西里头发现了问题,那宋华青心中已是信了*分。

“无论如何,此事既然已经惊动了长房,以后,你还是莫要再去理会那个宋乔了。既然她脑子不正常了,明日就差人送到城外的庄子上去,让她好好养病吧。”

“是,父亲。”

兄妹二人出了房门,相视一眼,他们明白,宋乔算是彻底地被父亲舍弃了。

送去城外的庄子上,那也就别再指望着能活着回来了。

“哥哥,宋乔疯的实在是有些邪门儿。我瞧着李倾月也不像是个好惹的,我们这么多人都没有看出问题来的东西,她却发现了,你说,她这些年在庵堂里,到底都学了些什么?”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宋子桓的眉峰猛地一紧,先前总觉得有些困惑的地方,现在似乎是看到了那么一小缕的亮光。

“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以后无事就好生待在自己的院子里,咱们二房不比大伯一家,总是要小心着些。”

“我知道了,哥哥。”

李倾月再次进了长生殿,现在既然是在玄清宫养病,倒是也省了她再出面应酬那些所谓的贵女们了。

李倾月不放心皇上这里,便再度以岳倾的身分回到了宫里。

时至今日,李倾月都没能猜明白了,皇上所属意的未来继承人,究竟是哪一位。

皇上似乎是对哪一位皇子都不太上心,可是又似乎对靖王比较满意,总之就是让人觉得什么样的心思,都有可能。

“给大人请安。”

李倾月看了一眼阿布,脑海中迅速地浮现出了莫离的脸,如果自己将莫离弄到了神策营训练些时日,再将他给塞到了梅文宪的营帐中呢?

梅家人绝对不会想到,他们千方百计要找的人,就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

“边关可有消息传回来?”

“回大人,现在只能确定梅将军并未受伤,不过,梅将军似乎是很小心,除了他的几个心腹外,军中所有人都以为他受伤了。看来,他这次倒是装的很像。”

李倾月冷笑一声,“受伤了?只怕他伤地还不够重呢。飞鸽传书,就说梅将军的伤势严重,记住,尤其是要让驻留在那里的监军知道,然后再盯着他,直到他有所动作再来报我。”

“是,大人。”

“梅文宪,你想以自己作饵来诱捕莫离,那本座就先帮你一把,让你如愿。”

李倾月的法子,其实也很简单,无非就是要让梅文宪诈伤的消息,传到皇上的耳朵里罢了。

如果这个消息直接由岳倾送过去,只怕皇上会多心了。

可若是由监军八百里加急送回来,那可就热闹了。

原本李倾月还在发愁,要如何将梅文宪从京城给弄回来。

毕竟边关大将的更换,那可是不能儿戏的。

如今既然是他自己要作死,那她若是不能好好地帮人家一把,那可就太浪费资源了。

果然,几日后,皇上得知了梅文宪在对敌大战之时,竟然身受重伤,自然是颇为焦虑。

皇上一道旨意,将几位重臣都叫到了御书房。

一听说皇上要将梅文宪给调回来,这梅文成头一个便慌了。

梅文宪已是他们梅家目前最大的倚仗了,若是手上几十万的兵权没了,那他们梅家,岂非是成了刀上鱼肉,任人宰割?

“皇上不可呀!皇上,边关大将岂可随意更换?身为将军受伤之事,乃是在所难免,岂可因为受了些许小伤,便调回京都?还请皇上三思。”

宋华生没有出声,这本就是军国大事,他乃一介文臣,还真是没有什么好的建议。

倒是刘义一则是一脸的不赞同,反驳道:“梅大人此言差矣。为将者,乃三军之主心骨。如今主心骨重伤,若是不能调换人手,岂非是致致军中人心大乱?皇上,微臣同意将梅将军暂调回京,好好休养。”

梁公此时也附议道:“回皇上,微臣也同意刘将军的说法,梅将军现在还年轻,又是我苍溟的栋梁之材,若是如此年轻便殒世,实在是我苍溟的损失。理当命其好好休养,待过上三五个月,身体康健,方可继续为我苍溟效力。”

三五个月?

能不能再回军中还是个事儿呢,三五个月后,估计军中的将领也都被人给换得差不多了。

梅文成正是因为深谙此理,所以才会拼命地阻止皇上下达这样的旨意。

“皇上,主将伤重,的确是有损我军威和军心,可若是直接将梅将军调回来,只怕再派了新的主将去,这三军未必就会心服口服呀。”

宋华生的顾虑,倒是正戳中了皇上的心思。

原本皇上也是有意要将梅文宪调回来,可是也考虑到了若是边关不稳,军心不齐,那可不是他乐见的。

“皇上,宋大人所言极是。还请皇上三思。”

梅文成一看,总算是有人站出来为他们梅家说句公道话了,连忙趁热打铁。

“这样吧,既然梅将军受了重伤,就暂且在边关休养,不必回京,着梁平即刻率十万大军前往边关,梁平任大将军,暂代边关的一切军务。”

“是,皇上。”

“皇上圣明!”

梅文成总算是稍稍松了一口气,无论如何,总算是保住了边关的军务。

只要梅文宪不离开军营,那么,任凭何人去了边关,都没有什么多大的作用。

那里的部将,绝大多数都是梅家的心腹,不可能会轻易地被外人收服的。

再说了,梅文宪不走,人就在那儿镇着,谁敢对他不忠?

对于这样的结果,李倾月倒是并不意外。

红叶扶着她在榻上坐了,又拿了一个大红色的福字软枕过来,给她撑着身子。

“主子,这梅文宪不曾被下旨调回,您说,咱们是不是还得再想别的法子?”

“急什么?既然他受了重伤,一时半会儿,自然是不能再主理军务了。你没听到吗?圣旨上说,皇上命梁平带了那十万人马过去,皇上的用意,再明显不过了。”

红叶愣了一下,想了好一会儿,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主子,您就好心地提醒奴婢一声吧。奴婢怎么就没有听出什么不一样来呀?”

“边关的大军不少了。只是守关,又非真的有什么大战。如今四国安定,边关亦是平稳。偶尔的一些蛮荒之族袭扰边关,也犯不着驻守那么多的兵马。梁平的十万大军过去,边关,怕是要被皇上给抽调回二十万来。”

红叶一惊,眸中亮光闪闪,“您说真的?”

“其实皇上对梅文宪,也有些不满了。至少,对于梅家现在的状况,他是十分的不满意的。原本皇上对梅家就没有什么好感,多年来,也不过是利用而已。如今既然有机会能将梅家的势力削弱,皇上又何乐而不为?”

“主子的是意思是说,皇上过几日还会再下旨意?”

“你瞧着吧,等到梁平到了边关,用不了多久,新的旨意就会带到,到时候,边关大军看起来似乎是没有什么不同,可是实际上,这里头的一应将士,可是会有大幅调动。”

红叶的眼神一亮,“主子,那这一次,宋世子是不是有机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