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焕志虽然是为人狂傲了一些,可是也知道自己身为梅家一分子,必须要为整个儿梅家考虑。

如果因为他,而使得岳倾反倒靠向了刘家,显然是给安王造成了一个极大的阻力。

梅家所有的荣耀,如今都寄托在了安王的身上,若是安王事败,那么他们梅家,怕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

“这件事情暂且作罢。我明日下朝之后,再亲去一趟长生殿,探一探岳倾的口风吧。”

梅文成说完,看向了梅焕良。

梅焕良冲他点头,“父亲,宋、梁两家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动静,可能是怕家中的长辈担心,特别是宋子夜,因为宋家老太爷如今还因伤在床,他又即将远行,故而将此事瞒下,倒是极有可能的。”

“嗯,如此说来,那么这两家暂时不曾将这件事情怪罪到我们头上。只要岳倾那里不松口,那我们的阻碍就会小一些。”

“是,父亲。”

“焕志,你是年轻一辈中,伯父最为看好的一个,可是现在,你实在是让我太失望了。仅仅是因为一介美色,就让失了心智,连什么人能惹,什么人不能招惹都分不清楚了。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是,伯父。”梅焕志也被他这话给说得羞臊到不行。

旁边可是还有他的两个堂兄弟呢。

“伯父,那岳倾可有说要求我如何做?”

现在梅焕志从心底里头是怕极了这个岳倾,能悄无声息地将人杀了,不算什么。

问题是将人杀了之后,还将人头和尸身分开,分别放入了梅府和他的别苑,这一点,才是最厉害的。

从另一面也看得出来,岳倾手底下的人,到底有多厉害?

“这个,他倒是不曾说。不过看样子,他对你可是极为不满的。我明日再去透透皇上的话,看能不能让你早日离京。只要你走了,那他也就不会再非得想着找你的麻烦了。”

“多谢伯父了。”

梅焕志直到现在,心中仍然是无法平静下来。

他无法想像,那样妩媚的一个男人,竟然能做出如此残忍之事。

这个时候,他对于岳倾,已经再也生不出半分要猥亵的心思了。

李倾月知道自己这一步走对了。

次日早朝,梅文成去了御书房,分别还有梁公和宋华生在,小心地确认了对梅焕志后面的安排之后,梅文成总算是稍微松了松提着的心。

事情尚未完全议完,便听内侍来报,岳倾在外求旨觐见。

梅文成的心里咯噔一下子,许是心虚之故,额上竟然开始隐隐冒汗了。

“参见皇上。”

“快快平身,朕原本还想着差人去唤你过来呢,想不到你自己倒是先来了,说吧,来找朕有何事呀?”

“回皇上,微臣掌控的神策营,如今又排练出了新的阵法,微臣特来请示皇上,您可要亲观?”

“哦?是何阵法?”

“回皇上,其实这阵法并非是现在所新创,而是微臣根据数百年前祖先所创下的八卦阵,改良而成。具体有多大的杀伤力,还有什么缺点,还得皇上亲自看过之后,方才知晓。”

“哈哈!好!岳倾你果然是深得朕心。让他们先好好操练着,回头朕得空了,定然要亲自去看一看。”

“是,皇上。”

皇上又连笑了几声,显然是心情极好。

“你之前给苏贵妃进献的那只八哥儿,甚是可爱,苏贵妃总算是有了笑模样儿。功不要没。”

“奴才不敢,为皇上分忧,是奴才分内之事,岂敢贪功?”李倾月这会儿的卑微态度,又让皇上的眼中多了几分笑意。

“行了,朕知道你喜欢什么。何公公。”

“是,皇上。”

“回头你带着岳倾去库房好好看看,只要是有他相中的兵器,任由他拿。不过,朕可是很小气的。岳倾,你可只许拿一件。”

“多谢皇上赏赐。”

看到皇上与岳倾如此温和的气氛,众臣的心中,自然是各有想法。

能让皇上如此和气,而且还能让皇上与他一起调笑,可见这个岳倾在皇上心中的分量不轻。

梅文成原本稍松的心,这会儿又再度紧张了起来。生怕万一岳倾不肯善罢甘休,那他们梅家,岂非是要再折一个年轻的小辈了?

幸好当着皇上的面儿,岳倾并未提及自己被人下药之事。

李倾月并未回长生殿,而是直接去了承乾宫。

因为这些日子岳大总管的不断讨好,苏贵妃对她的诚见,似乎是也越来越少,故而,岳倾这个大总管,也成了为数不多的,可以自由出入承乾宫的一个了。

这宫里头的宫人,除了何公公,可就是她李倾月一人了。

“岳总管来了,苏贵妃正在后面教那只八哥儿背诗呢,听说昨天就学会了四句呢。”

李倾月表情淡淡地点了头,她知道苏贵妃不喜欢那种太过巴结讨好的人,所以,经过这些日子的调整,她尽量地让自己在苏贵妃面前,呈现出一种很适当的下人的身分。

不会太过,也不会太远了。

一个时辰之后,皇上回到了承乾宫,看到苏贵妃正坐在了椅子上,极为着迷地盯着那屏风上看。

皇上走近了仔细一瞧,竟然是在深皮影戏!

皇上这才注意到,大白天的,这大殿的门窗竟然都关上了,连部分帷幄也都放了下来。

“咯咯,岳倾,你这样唱的不对。我以前听过,皇上唱的才好听。”

屏风后头的皮影人似乎是僵了一下,还是慢慢地唱完了,最好收了东西,从屏风后头走了出来。

“给皇上请安。”

“起来吧,瞧着你们玩儿的倒是高兴。”

皇上若有所思地看着这些皮影,他之前的确是给苏贵妃唱过几小段儿曲子,不过这皮影戏,他还真是不会玩儿。

“皇上你瞧,我也学会了呢。只是这皮影的手和脚,配合得不太好。”苏贵妃先是有些炫耀地说着,后来又变成了有些小小的沮丧。

“月儿喜欢皮影戏?”

“嗯,你看看?是不是很漂亮?我听岳倾说,这东西做起来也是很麻烦的呢。”

皇上顺着她的目光看了看,这几日,她脸上的笑是越来越多了,看来,让她搬到承乾宫来住,的确是一个十分明智的选择。

换了一个环境,再加上有岳倾这样贴心的奴才多陪着,苏贵妃或许能真的活过来。

皇上回来了,李倾月自然也不敢再打扰他二人的温馨恩爱,悄悄地退出了大殿,舒了一口气,皇上这会儿回来了,那么,梅文成他们应该是早就退下了吧?

走到了宫门口,一名内侍过来回话,“梅大人两刻钟前去了长生殿,这会儿还不曾出来。估计是在等总管大人您呢。”

“嗯,知道了。好好办差。”李倾月脚下不停,伸手一抛,一个鼓鼓的钱袋子就落在了那小侍的手心上。

小太监掂了掂分量,乐滋滋地走了。

跟着岳总管,果然是好处多多的。

李倾月没有急着回长生殿,反倒是一转头,去找何公公了。

皇上金口玉言,先将心仪的兵器弄到手了再说。

至于那个梅文成,就让他独自等着去吧。

第八十九章 风雨将至!

梅文成对于岳大总管的那点儿心思,自然也是摸地透透的,可是没办法,谁让最初理亏的是他们梅家呢?

如果不是梅焕志吃了熊心豹子胆,胆敢对岳倾起了那样的心思,只怕现在,他们双方的合作,当是很愉快的。

为了梅家,为了安王,梅文成也是别无选择。

纵然他的权力在岳倾之上,可是他手中的那些侍卫和神策营的人,可都不是吃素的。

一旦真的较起劲来,自己也未必就能捞到好处,反倒是极有可能会便宜了刘家。

梅焕志昨天晚上精神不济,就歇在了梅文成的府上。

睡了一觉起来,梅焕志人倒是也精神了不少,一出屋门,就看到了院子的凉亭里坐了一个人,梅焕良。

梅焕志的眸色一暗,这梅家与他同辈之中,他最怕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大堂兄,还有一位,便是现在坐在这里的这位堂弟。

“堂弟起地这样早?是专程来找我,还是平时亦是如此?”梅焕志表情自然地在其对面坐了。

梅焕良抬眸看他,一抬手,便有下人陆续而进,简单却十分诱人的早膳便摆好了。

“志堂兄,昨晚上你吓得也不轻,你可知道,昨天晚上我们梅府也多了不少的无头尸?”

梅焕志的脸色一沉,这件事他昨天晚上就知道了,一大早上起来,梅焕良无端地说这些干什么?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来并非是为了为难你,更不是因为你惹了祸,所以便要指责你。昨天晚上,父亲的一房宠妾,因为一句话得罪了岳倾,直接就被杖毙了。”

梅焕志看着眼前的美食,却是一丝胃口也没有。

“堂弟说这些,到底是何意?”

“岳倾在上京的势力,就好比二叔在军中的势力,我这样说,堂兄应该能明白了吧?”

梅焕志不语,只是目光灼灼地盯着梅焕良看。

这个堂弟比他小几岁,可是为人处事,却总是流露出一种只有长者才有的气度和缜密。

也不知道在他几岁的时候,便开始极为惧怕这位年幼的弟弟了。

“我知道这次是我闯了祸,你放心,若是伯父不能摆平此事,我自有打算。”

梅焕良却是不屑地轻嗤了一声,“你的打算?你别告诉我,就是要负荆请罪。”

梅焕志地眉宇一紧,“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给梅家引来了麻烦不假,若是就此消停一阵子,或许岳倾也就不会再总是记挂着此事。可若是你真的胆敢做出负荆请罪这样的举动,那我们梅家的脸,就让你丢尽了!”

岳倾的本事是大,他的权力也的确不小!

可是这一切都无法改变他就是一个阉人的事实!

如果梅焕志真地没有脑子地去这样做了,那么,就等于是将梅家的脸面扔在地上踩。

这就等同于奇耻大辱!

没有人否认岳倾的权势,可是不代表了,世族名门们,就愿意将这些给摆到了明面儿上来。

这个时候,梅焕良对于这位堂兄,当真是有些失望了。

从他刚刚的反应来看,他是真的有这样的打算的。

梅家的子嗣一直以来所接受的教导,都是要以梅家为重,以家族的利益为先。

无论是自己的婚事,还是将来是文是武,都是由长辈们根据家族的需要来特意培养的。

就比如说梅焕志,虽然他的性子张狂了些,行事过分了些,可是于战场上来说,他还是有几分真本事的。

就算是他器量小,不容人,那于梅家的家族利益也是有益的,故而,才会多年来,一直被长辈们看着,眨只眼,闭只眼。

梅焕良不能容忍的是,梅焕志在战场上挺精明的一个人,怎么一回到了京城,行事就变得这般愚蠢了?

梅焕志看到堂弟的面色微青,微顿了一下,似乎是仔细想了想,也感觉到自己先前的想法似乎是有失体面。

“那个,我也只是那样想了一下,并未真的打算付诸于行动。”

“若是我不来呢?”

梅焕志抿了抿唇,没敢出声。

对这个明显比他小的堂弟,他却一直都是十分惧怕的,要说他为何如此惧怕他,自己也是说不上来的。

总觉得梅焕良的那双黑漆漆的眼睛里,藏了什么让人不敢细看的东西。

“堂兄,父亲回府之前,你就一直待在这里吧。我已经让人给婶婶送了消息,只说我们有要事相商,所以才会留你在此。”

这算是变相的软禁么?

梅焕志虽然心中有些疑惑,可是却不敢生气。

“焕良,你实话与我说,这次的事情,果然闹得很大?”

梅焕良轻瞟了他一眼,“你以为呢?岳倾是什么人还需要我再次提醒你吗?只要他在皇上的耳边多说你几句坏话,你以为,你以后的路,还能一帆风顺?”

梅焕志立马就有些怒了,身子也坐得笔直的,头也是昂地高高的,“老子是凭军功上位,岂是他一个阉人两三句话就能抹杀的?”

梅焕良轻蔑地笑了两声,“军功?你在战场上的那些功劳,说是你的,便是你的,说是你抢的,那便是你抢的。这么多年,岳倾的手段,想要做到这一点,并非是没有可能的。”

“怎么会?难道父亲和伯父会允许他如此目中无人?”

“岳倾是个聪明人,他不会直接地就说出对你不利的话,只会不断地暗示,然后再寻找合适的契机,这也是为何这么长时间以来,皇上对他这个阉人,如此看重的重要原因。”

“你唬我的吧?”

梅焕良摇摇头,“你或许不信,可是神策营是什么样的存在?我苍溟的国史上,何曾有一位内侍来掌管?可是现在当今皇上不仅将宫中的大权交到了他手上,连神策营都给了他来驾驭,你以为,岳倾若只是凭着一张嘴和一身的功夫,就能得皇上如此厚爱?”

梅焕志显然是心有不甘,“难道他就没有私心?”

“我让人仔细地调查过此人,无父无母,一介弃儿,后来被皇室暗卫收入其中,之后因为其凌厉的身手和杀伐果决之心,得以皇上重用。再加上他又是一个被净过身的人,皇上用起他来,那就更为顺手了。”

“无父无母?那岂非是无牵无挂?”

“不错!正是因此,他才可以在京城为所欲为,因为他没有要护着的人,除了皇上,他的眼里,再没有了别人。”

梅焕志的心底一时产生了些许的挫败感。

怎么会这样?

他原本以为也不过就是一介皇上的宠臣,只要是梅家想要对付他,那还不是手到擒来之事?

可是现在,他才知道,这个岳倾,竟然是从皇室的暗卫营里头出来的,也就代表了,多年来,他心中认可的主子,也就唯有皇上一人。

皇上对他的宠信,绝非是寻常人可比!

“眼下安王与靖王在朝堂上斗得异常激烈。本来,谁能取得了岳倾的好感,谁离那个位子,自然就会近了一步。可是现在?”

梅焕志突然就打了个激灵,若是因为自己的荒谬之举,从而误了安王的大事,那自己必是万死难辞其咎的。

“堂弟?”

梅焕良这会儿终于看到了他的变化,心中轻叹,总算还不是太蠢。

“安心地在府中闭门思过,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必做。万事,自有父亲为你挡着。岳倾此人好金银珠宝,他的贪财,在京城上层也是人尽皆知的。只要是不违背皇上的旨意,任何事情,都是可以以钱财来摆平的。”

梅焕良总算是说出了岳倾一个最大的弱点,也算是让梅焕志安了安心。

“多谢堂弟了。这次,也算是我买到了一个教训。只要是还能让我继续为梅家出力,损失些银钱,倒是没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