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子夜呆呆地看了看自己的手,再看看那一头狼,然后很不可思议地低喃了一句,“老子竟然被一只狼给鄙视了?还有没有天理了?”
李倾月乐了,“大哥,这狼可是有灵性呢。我从小将它养大的,它只认我一个主子呢。”
宋子夜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儿,此时院子里,也就只有李倾月的几个心腹在了。
“妹妹的本事,还真是通天。我竟不知道,你与国师大人,也是交情匪浅呢。”
李倾月手上动作不停,仍然在雪狼的身上摸着,面上挂着浅浅的笑,极其自然地回道,“这有什么?你别忘了,我父皇母后没出事之前,那个顾白就已经住在玄清宫了。而我是公主,跟着父皇一起去玄清宫,也是常有的事儿。”
李倾月承认了她与顾白相识相熟,可是并没有承认,他们之间那段特殊,又有些复杂的关系。
宋子夜愣了好半晌,果然,他的这个公主表妹,可是一点儿也不简单呢。
表面上的无害,只怕是为了遮人耳目吧?
“妹妹,有国师从旁相助,想必离妹妹大仇得仇的日子,也不远了吧?”
宋子夜的声音有几分清冷,若细听,似乎是还夹杂了几分的怒气。
李倾月的手微顿了一下,转头看着他的侧脸。
明眸微转,便明白了宋子夜为何生气了。
宋家是她的外祖家,按理说,宋家人才应该是与她最亲的人,走的最近的人。可是事实上,在宋子夜看来,却是恰恰相反。
好像所有的人都在帮助李倾月,唯有宋家的人,只有在李倾月主动找上他之后,才开始与她结为了同盟。
“大表哥,你想多了。我与顾白的情分,岂是三言两语可以说清楚的?更准确的说,我的命,还得算是他救的。至于宋家,我承认,一开始我不想将宋家给牵扯进来。因为我有太多的顾虑。”
宋子夜的嘴唇抿地更紧了一些,头也微低了一分。
“大表哥,一开始,我不能确定宋家的立场,毕竟宫里头还有一位婉妃在,所以,多年来,我的心也是始终摇摆不定。后来,我逐渐有了自己的势力,我便更不想将宋家搅进来。因为每每一想到宋家,我头一个想到的,便是母后。”
宋子夜的眼神也跟着颤了颤,不得不承认,李倾月刚刚的话,实在是太有感染力了。
“父皇当年有多宠母后,想来大表哥也是听闻一二的。在父皇的眼里,宋家亦是特别的。所以,自幼我便觉得,宋家是我应该庇护的,而不是我应该利用的。皇权更迭,宋家还能保有爵位,屹立不倒,已是不易。我不能因为自己的私仇,就一定要让舅舅站在我这边。”
“那你后来为何找上了我?”
李倾月苦笑一声,“说实话,如果不是因为宋华青存了不该有的心思,我也不会想着要让舅舅与宋华青彻底地离心的。”
宋子夜一惊,瞪大了眼睛看她,“你刚刚说什么?”
“宋华青一直是站在三皇子李庆这边的,这一点,我不说,相信你也是知道的。他千不该万不该,不该为了一个李庆,就要将整个儿护国公府给出卖了。在他的眼中,只要是三皇子能上位,那么,宋家人做出些牺牲,那是理所当然的。”
宋子夜紧拧了眉心,他知道二叔一向是心高气傲的,也知道他一心辅助李庆,可是从没想过,他竟然还存了这样的心思?
“你可知道凤城的南宫家?”
宋子夜点点头。
“宋华青出手算计南宫家,想要南宫家将他们的家传之宝奉上。其目的,也是为了掌控南宫家。如果不是因为他动了不该动的东西,你以为,我会插手护国公府吗?”
宋子夜这才听出了几分意思,“妹妹,你说的可是真的?”
李倾月冷哼一声,“事实上,宋华青背着舅舅和外祖父干的事情可多了去了。你不是也查到了一些?”
宋子夜撇嘴,他查到的那些,跟宋华青要掌控南宫家来比,简直就不是一个档次的。
“二叔的心太大了。”
“所以,我才会找上了你。或者,我换个方式说,大表哥,我也是看中了你在上京的人脉和势力。当然,我的本意,并不是要拉拢你,就算你不肯助我,只要你不会站在了宋华青那边就成。”
“你这丫头!明知道这些年我们国公府的立场,又何必还有这么多的顾虑?”
李倾月抿了抿唇,苦笑一声,“大表哥,你没有处在我的这个位置上,你就永远不会知道,有多少人,是活在了沉重又复杂的面具之下的。我能信的人,委实不多。”
宋子夜也跟着沉默了起来,不得不说,李倾月所说的,虽然是有些让人心凉,却是不争的事实。
“好了,如今既然把话说开了,那咱们兄妹以后就好好努力,早日为姑姑报仇。”
李倾月点点头,“当年但凡是参与了宫变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这些年,岳倾已经是为我除掉了不少。现在,我倒是要看看梅家,到底有多大的能耐?”
宋子夜的脸色微暗,“你要出手对付梅家?”
“怎么?大哥不同意?”
“梅家势大,后宫中还有一位皇后,梅文成又是三师之一,只怕是有些困难。”
“无妨。再坚固的城墙,也总有他薄弱的地方,不是吗?”
看到了李倾月有些诡异的笑,宋子夜只觉得这个妹妹的心智,成熟的有些让人恐惧,好在,他们是一边儿的。
------题外话------
这一章是提前上传的,具体首订的情况如何,我也不太清楚。如果首订还不错的话,飞雪会考虑二更,算做是对大家的感谢。如果有二更的话,应该是会在晚上七点左右了。谢谢大家对飞雪的支持。
第六十五章 大闹玉器行!
李倾月翻了个身,睡的正香,突然就感觉到了一股不属于这里的气息,钻入了她的鼻端。
李倾月猛地一个激灵,睁大了双眼,与此同时,右手正要推掌而出,便被一只大掌给紧紧地握住了。
“别动,是我。”
李倾月眨眨眼,借着十分微弱的月光,勉强看清楚了来人正是顾白。
“你怎么来了?”
顾白却是沉着一张脸,十分不悦道,“这才几日不见,竟然连我的气息也感觉不出来了,若不是我动作快,你是不是还要废了为师?”
李倾月轻嗤一声,利落地翻了下身,侧躺在床上,一手支在了太阳穴上,“大晚上的不睡觉,你跑来干嘛?咦,对了,这算不算是夜探香闺?”
顾白动作缓慢且优雅地在她的妆台前坐了,对于这屋子里的黑暗,适应了一下,才缓声道,“为何不用夜明珠?你贵为公主,屋子里放上十颗八颗的夜明珠,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何需如此小心?”
“我哪里是小心?我只是不想着屋子里太亮了。”
顾白的眉眼一沉,“你担心有人偷窥?”
“算是吧。皇上派来的那个华姑姑可不是个傻的。”
“她不过是寻常之人,又不会武功。”
“可她心思缜密呀!再说了,她在宫里头混了几十年,这心眼儿不得比我多的多?”
“这世上还有比你的心眼儿更多的女子?”顾白勾唇笑道。
李倾月瘪了瘪嘴,有些不太甘心道,“你这算不算是在变相地夸我?”
“你觉得呢?”
“我觉得是!”某人很没心没肺道。
顾白弯了弯唇角,“你高兴便好。这次的事情你做的也太大胆了!”说着,手已经扶上了她的脉。
李倾月不动,任由他开始诊脉,笑嘻嘻道,“我就知道你不会不管我。不过,你怎么这么久才出现?”
顾白横了她一眼,“还笑得出来?自己给自己服毒,是不是感觉很舒服?”
李倾月顿时便耷拉下来一张小脸儿,很是委屈道,“你以为我愿意呀?如果不真的用毒,那位赵大人是那么好糊弄的?他可是皇上的人。你不会以为你徒弟真有那么大的本事,能将皇上身边儿所有的人都给收买了吧?”
“哼!没用的东西!这么久了,连个太医院的院使都拿不下来。”
李倾月顿时有了一种炸毛的感觉!
她怎么就没用了?那赵清明可是皇上最为信任的人,整个儿太医院,十之*都是皇上的人,那可是关系到了皇上的性命安危的,岂是她能随意收买的?剩下的那一两成,估计也都是皇后的人。
“你说我没用?”
顾白收回了手,云白的锦袍缓缓地在屋子里头流动着,看得李倾月的两只眼睛都是直直的。
她一直都知道,顾白是很好看的,甚至可以说是天底下最好看的人,她觉得自己就是这样看一辈子,也是看不够的。
特别是在自己经历了一次大劫之后,再看到熟悉的他,总觉得有一种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的感觉。
“这次的事情,就此作罢。好在皇上也算是信任你,并不曾真的信了那清远大师的批言。不过,倒是可惜了这么一个人,就这样没了。”
“顾白,你不是也精于算命相面这等神棍学术吗?跟清远比起来,你们俩谁厉害?”
顾白狠狠地横了她一眼,“这都是什么说辞?行了,我今日过来,也就是看看你的身体如何,如今既已无碍,我也就放心了。”
“你要走了?”不知怎地,李倾月就有些舍不得了。
顾白偏头看她,一勾唇角,“怎么?舍不得我了?”
李倾月的嘴角抽了抽,她怎么会以为这个顾白是个好调戏的呢?
就他这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也不过就是面上看着儒雅罢了,实际上,肚子里头,尽是些花花肠子。
“那个,你最近要闭关?”
顾白睨了她一眼,似乎是料到她会有此一问。
“不会。这不是才闭关出来吗?若是下次再闭关的时候,为师一定会让天一带着人将你这里给围起来的,免得再听到一些个让人不快的事情。”
李倾月有些尴尬地清了清喉咙,“你就不能给我留些面子?”
“这里就只你我二人,留面子给谁看?”
李倾月顿时气结,她怎么就会以为这个顾白是个好相与的?
“帮我救个人呗!”
顾白一挑眉,回转了身子,近前两步,看着床上那个愁地眉毛都拧到了一起的人,“清远没死?”
李倾月嘻嘻一笑,“敢陷害我,哪能让他如此轻易就死了?”
顿了顿,又有些无奈道,“只是没想到,那人给他服了毒还不算,竟然还要将他扔下悬崖。好在我早有准备,不过饶是如此,清远现在人也是昏迷不醒的。”
“福一没办法?”
“他要是有办法,我还找你干嘛?”
话一出口,感觉到了对方的气势一寒,想着也觉得自己刚刚的语气似乎是有些冲了,有些讪讪地笑了笑,“那个,我的意思是说,他的医术,怎么能跟你比?”
“早就让你好好学习医术,就是不肯听,现在老实了?”
“是是是,我错了。您就大人有大量,这次先帮我个忙好了。”
“他还有存在的价值?”
顾白不认为那个清远落到这个田地,还有什么可以利用的。
先不说之前的批言一事,已经结案,就冲着他的这番作为,只怕皇上也是不愿意再看到他了。再则,这么多年了,他于梅家,只怕是不肯轻易背叛的。
李倾月点点头,也不再似先前那般的随意,“我没指着让他来毁掉梅家,更不会想着借他就能让皇上对梅家起了厌恶之心。我只是想知道一些真相。”
“什么真相?”
顾白问出此话之后,便觉得管得太多了。
李倾月身上的血海深仇,他自然知道,只是这丫头向来都是自强自立的很,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向来不愿意来麻烦自己。
这一次如果不是因为福一也没折了,她定然是不会愿意向自己开口的。
一想到了这样紧张的李倾月,顾白的心口猛地一缩,没来由地便疼了那么一下。
“人在哪儿?”许是为了掩饰自己的不痛快,又匆忙问了一句。
“你去问福一吧,他知道。还有,我希望若是清远醒了,第一个看到他的人是我。”
顾白点点头,“我明白。你担心他就算醒了,也会宁愿再死一次?”
“如果我所料不差的话,他与梅家的关系匪浅,只怕,这其中,会有一些不可告人的秘密。清远不是那种无缘无故就要去害人的恶僧。”
顾白轻嗤一声,“你倒是良善了!”
“顾白,此间事了,我要去一趟湘州,京城的事情,还要拜托你帮我看着些。主要是我这里,别让有心人识破了就成。”
“放心。便是没有我照应着,你的那些手下,也都不是省油的灯。罢了,你自去忙吧。只是一定要注意安全。齐玄墨那个家伙,可不是个好相与的。”
李倾月一听到了齐玄墨的名字,倒是来了精神。
“我倒是想起来了,南齐北顾,你俩还是齐名天下的呢。”
顾白瞪她一眼,“一说齐玄墨,你倒是精神了。你可是有事瞒着我?”
李倾月有些心虚地缩了缩脖子,然后很是谄媚地笑了笑,“哪能呢?我与齐玄墨也不过就是一面之缘。”
“嗯?”浓重的鼻音,充斥着疑问。
李倾月只觉得头皮发麻,她怎么忘了,她的这个师父,可实在是不好骗的。
“好吧,我承认,我上次去大夏国的时候,与那个齐玄墨交过一次手。仅此一次而已,之后我们就再未见过。”
“只有这些?”
顾白摆明了不信。
李倾月在他人面前,或许是个变脸的高手。可是在顾白这里,就总会没来由地心虚,特别是瞒了事情的时候,看他的眼神都不对。
呃,事实上,大多数时候,每每撒谎或者是有事,她都不敢与顾白的眼神对视。
“好吧,我与他交手,然后当时为了救人,一时不查,被她挑了我的面纱。”
顾白一愣,他只以为他们两个应该是见过几次面的,却从未想过,齐玄墨竟然还有本事将她的面纱给揭下了。
面色一沉,气势亦有些冷,“他可曾看到了你的真面目?”
李倾月这会儿要死的心都有了。
刚刚为何舍不得他走?
这下好了,不说实话,她不知道要倒霉多少天。可是真说了实话,真不知道那个齐玄墨会不会也跟着倒霉了。
“嗯。”
闷闷地应了一声之后,突然觉得将怒火迁到齐玄墨身上也错。
至少,顾白出手,那绝对是比自己厉害。定然是能让齐玄墨吃些苦头的,也算是给自己报仇了。
顾白就那样直直地站着,眼神紧紧地锁在了李倾月的脸上,好一会儿,李倾月觉得自己当真快要顶不住的时候,才听他慢声道,“很好!”
很好?
李倾月懵了,这算是什么意思?
是正话?反话?
是在说自己,还是在暗指那个齐玄墨?
李倾月顿时觉得风中凌乱了。
可是一抬头,哪里还有那白色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