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勇一脚踢开了脚下的佛指,道:“老师放心吧,我不会把兄弟们往死路上带的。”
周宜站在三塔寺前往南方看去,神情凝重,那里会有一场恶斗,只是他和上官勇都只是看客了。
半月之后,江南符乡的汀水渡口前,白承英站在船头,目光冰冷地看着河岸上的白承泽。
一路的逃亡,白承泽的身边此时只剩下两个侍卫,三人都是周身的狼狈,两个侍卫甚至需要互相搀扶着走路。
白承英看一眼白承泽缠着纱布的颈项,明知故问地问白承泽道:“受伤了?”
白承泽看见白承英后,心中便已绝望,他离李钟隐派来接应他的人只隔着一道汀河水罢了。
“白承泽,”白承英说:“当年你在这里杀了符乡林家满门的时候,你想过自己的今天吗?”
符乡林家,白承英不说,白承泽就不可能想起来这个清贵人家,“死了的人,我从来不想,”白承泽跟白承英道:“就为了杀我,你不用亲自来这里的。”
“你倒是不畏死,”白承英冷笑道:“这么不畏死,你一路上如丧家之犬一般地跑什么?”
“能不死,我当然不愿意死,”白承泽说道:“你一路命人杀我,没有成功,你这是沉不住气了?”
“四哥的仇,我一定得报,”白承英说道:“不杀了你,我日后无颜去见四哥。”
“四哥,”白承泽一笑,道:“我想四哥这会儿更愿意看着你用心重整江山吧?”
“你不死,”白承英冷笑道:“我如何重整江山?”
“说到底,你还是为了你自己啊。”
“白承泽,我既要报仇也要江山,”白承英道:“你见不到李钟隐了,死了这条心吧。”
白承泽看看面前的渡口,想渡河的人这个时候都远远地躲开了,河岸上一片沙石地,无遮无挡,无处可逃。
白承英慢慢抬起了手。
几条兵船上的兵卒看白承英抬手,马上就张弓搭箭,箭头对准了白承泽。
“王爷!”两个侍卫还是忠心的,把白承泽护在了身后,一个侍卫跟白承泽急道:“您快走吧!”
人跑不过箭,白承泽跟两个侍卫道:“你们走吧。”
“不必再护卫我了,”白承泽道:“自寻生路去吧。”
两个侍卫护着白承泽往后退,没一个听白承泽话的。
“白承泽,”白承英这时在船头冷道:“跟着你的人,我一个也不会放过。”
白承泽看着站立船头,衣袂飘飘的白承英,叹了一句世事无常,没想到到了最后,跟自己对上的人是不白承允,不是安锦绣,而是白承英。
“放箭!”白承英大声下令道,看着白承泽的目光带着大仇得报的快意。
箭如飞蝗,两个侍卫当场被乱箭射死,尸体却一时之间站立不倒,替白承泽挡下了不少的飞箭。
胸膛一痛,白承泽身形踉跄着,跪倒在地。
白承英如同一个冷眼旁观者,跟白承泽说道:“你就没有想过,为何我会出现在这里?”
白承泽深吸了一口气,小声笑道:“李钟隐投到你的门下了。”
“白承泽,你的名声太坏,你若是成皇,”白承英说道:“怕是上官勇会第一个带兵杀到江南来吧?李老元帅还不想跟上官勇兵戎相见,所以我替他跟你说一声抱歉。”
不想跟上官勇兵戎相见,这是背叛的理由吗?白承泽摇了摇头,跟白承英道:“良禽择木而栖,只可惜你也未必就是好的枝头。”
“杀了他,”白承英下令道。
远处的人群里,这时发出了惊叫声。
白承英和兵卒们一起往惊叫声传来的方向望去。
十几匹马冲出了人群,朝渡口这里飞奔而来,转瞬即至。
“王爷!”有亲兵大喊着,拉着白承英就往一旁躲避。
趴卧在马鞍上,将身形藏起的小孩,突然坐直了身体,手执弩弓,瞄着白承英就放了一箭。
船上的弓箭手们,忙也放箭。
小孩这时已经到了白承泽的跟前,冲白承泽伸出了手,大声道:“上马!”
白承泽由这个小孩拉着,上了这匹马。
“白柯,”白承英站在船头,喃喃念道:“安锦绣竟然放了他?”
中箭倒地的马,嘶叫哀鸣,不多时,马血就将渡口前的沙石地染红了一片。
白柯一直策马跑在马群的最里面,让这些马当他和白承泽的挡箭牌。
“追!”白承英在船头下令道。
忙就有兵卒下了船,追到了岸上。
“王爷,”一个幕僚站在白承英的身后,跟白承英小声道:“白承泽身中数箭,两箭都在要害处,这个人活不了了。”
白承英道:“我们上岸去。”不亲眼看到白承泽的尸体,他如何能安心?
追兵们追着白柯到了一处芦苇荡后,失去了白柯的踪迹。
“进去找!”领头的将官命部下们道。
深秋的芦苇荡,芦苇枯黄,白色的芦花已经枯萎,却仍然扑天盖地长成一片,在风中摇曳,给了躲藏者最好的庇护。
“你忍一下,”白柯拖着白承泽泡在芦苇荡中河水不算太深的地方,小声跟白承泽道:“我一会儿就带你去看大夫。”
白承泽拍了一下白柯的手,示意白柯放开紧紧拽着他的手。
白柯扭头看白承泽。
“你怎么会来?”白承泽问白柯道。
“看着我的人去上官勇那里了,”白柯说道:“我半路偷跑了。”
“你知道我在江南?”
“你一定会找我师父的,”白柯说:“我不来江南,我要去哪里找你?”
白承泽说:“不恨我?”
白柯没有答白承泽这话,恨当然恨,他现在就没有喜欢的人,只是他也不想看着白承泽死,这个理由白柯说不上来,总之他就是不想看着白承泽死。
“水里是不是很冷?”白承泽问白柯道。
“这都什么时候了?”白柯冲白承泽不耐烦道:“有什么话一会儿再说。”
“一会就没有机会了,”白承泽笑道。
白柯忙就低头看,这才发现水面上已经荡漾开了几缕血丝,“你把身上的箭拨了?”白柯马上就急道。
“没用了,”白承泽这一回再张嘴说话时,鲜血从嘴中溢出,瞬间又将衣领染红了一片。
“我带你去看大夫,”白柯拖拽白承泽就要走。
“柯儿,”白承泽握住了白柯的手,小声道:“你听我说。”
“先保命啊!”白柯跟白承泽小声喊道。
“不要去找李钟隐,”白承泽却跟白柯道:“他现在是白承英的人了。”
“我们先去看大夫,”白柯不想听白承泽说话。
“仔细找找!”远远的,一个兵卒的声音传了过来。
白柯的身体一僵。
“你是上官勇的儿子,”白承泽把白柯的脸扳着,面对着自己,说道:“去找上官勇,回到你父亲的身边去。”
白柯说:“你是不是要死了?”
“成王败寇,”白承泽说:“我没什么可怨的。”
“你再忍一下啊,”白柯求白承泽道:“等这帮兵过去,我就带你去找大夫。”
白承泽伸手,将白柯眼角的眼泪拭去。
“父王!”白柯哭着喊了白承泽一声。
白承泽心里啊了一声,原来这儿子还愿意喊他一声父王。白柯到了白承英的手上,倒是一个可以要挟上官勇的砝码,白家的江山可能还有重整的希望,白承泽没想到自己到了这个时候,还会面临一个选择。
“只是中箭啊,”白柯却不了解白承泽此刻心中的天人交战,低声求白承泽道:“你再忍耐一下,我很快就带你去看大夫,我,我现在给你上伤药有用吗?”
“傻柯儿,”白承泽轻轻叹了一口气,动动手指,又一次拭去了白柯的眼泪,小声道:“我的儿子不应该这么傻啊。”梅果 作品专栏:
章1184我叫锦绣
白柯手里捏着装伤药的小瓶子,只是不知道自己这会儿应该怎么做,半泡了在水里,伤药洒在伤口上,能管用吗?
“去找上官勇,”白承泽跟白柯强调道:“你听我的话,这一次,我没有害你。”
“你死了才是害我!”白柯抹着眼泪,就这么一会儿的工夫,小孩就已经哭红了眼睛。
“死了就不会再害你了,”白承泽说话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父…”
白柯要叫,被白承泽掩住了嘴巴。
“去找上官勇,”白承泽又一次说道:“你师父叛了我,你也,你也不可能再是他的弟子了,这个时候,只有上官勇那里,对你来说是安全的。”
几句话说完,白承泽的力气似乎用尽了,人泡在冰冷的湖水里,也不觉得冷,全身麻木,白承泽心里突然就在想,原来死的滋味是这样的。
白柯搂着白承泽,将身影隐在芦苇投在水里的阴影下。
几个兵卒划着船,从两个人的不远处过去,几只沙鸥被兵卒们惊起,扑棱着翅膀从芦苇丛中飞出,往空阔的天际飞去。
白承泽看着白柯,小孩微微上挑的眼角,像极了他的母亲,“不哭了,”白承泽跟白柯道:“方才我跟你说了什么?”
白柯抿着嘴不说话。
“说话!”白承泽加重了语气。
白柯擦拭着白承泽嘴角边的血。
“柯儿!”白承泽喊了白柯一声,大团的鲜血又从嘴里涌出。
“去找上官勇,”白柯哭道。
“再见面的时候,要记得喊他父亲,”白承泽似乎是松了一口气,小声道:“你是他的骨血,他会照顾你的。”
白柯的眼泪滴到白承泽的脸上,带着这小孩的体温,让白承泽的心头多少有了一些暖意。
“早知道这样,不如不要争这天下了,”白柯抽噎着道。
白承泽没感觉后悔,也没有生出怨天尤人之感,愿赌服输,败了就是败了。白承泽伸手抚过白柯的眼睛,目光柔软,“再叫我一声,”他跟白柯道。
白柯不喜欢白承泽现在看着他的目光,这目光总让小孩感觉,他的父王在透过他看着另外一个人。
“父王。”
“江南的风景很好,”白承泽跟白柯低声道:“山清水秀,就把我留在这里好了。”
白柯看白承泽说话的声音越来越有气无力,忙抬手拍了拍白承泽的脸,小声叫道:“父王?”
“我叫锦绣,”女孩眉眼带笑地从自己的身边小跑着走开,花容月貎。
那时满园的春色正浓,他们彼此都在最好的年华里,花园邂逅,故事还没有开始,还没有沾染抹不尽的血色,那时候,白承泽执拗地看着白柯,如果他在那时候就把这个从自己身边跑开的女孩,拥抱进自己的怀里,结局是不是就会不一样了?
我叫锦绣。
白柯的身后天空湛蓝如洗,白承泽的耳边回响着这个含羞带怯的软侬低语,嘴角最终舒展开了一丝自嘲的笑意。拼命伤害争斗之后,自己到了最后,竟然只想着这个叫锦绣的女人,“白承泽,你还真是可笑,”白承泽在心里跟自己说道。
“父王?”白柯拼命摇晃着白承泽的身体。
白承泽的眼前闪过那一角因主人跑动而飞扬的裙角,“锦绣,”白承泽喃喃自语了一句,任自己在一片冰冷中没顶,再也没有挣扎,五皇子白承泽在这时服从了自己的结局。
白柯没能听清白承泽的话,将头低下,耳朵靠在了白承泽的嘴边上。
芦苇荡外,兵卒又找了一条船,停在了白承英的面前。
“找到人了?”白承英问道。
几个兵卒一起摇头。
白承英跳上了这条小船,道:“白承泽受了伤,白柯又是个小孩,他们跑不远,搜。”
“是,”兵将们一起领命道。
芦苇荡里水路复杂,小船划进其中之后,人一下子就能迷失了方向。
整整一个时辰之后,白承英才站在船头,看着面前清澈可见底的浅水,他的五哥就躺在水下。血水已经随着流水漂走,这片浅水现在干净清澈的,不像应该是让白承泽这样的人葬身的地方。
一个兵卒跳下船,潜到水下,试了试白承泽的颈脉,过了好一会儿,才浮出水面,跟白承英大声禀报:“王爷,他死了。”
他死了,这三个字将白承英震得身子在船头晃了两晃。
“王爷?”幕僚忙就伸手扶住了白承英。
白承英站稳了身体,轻轻推开了幕僚扶着他的手。
幕僚说:“王爷,这尸体您要怎么办?”
“你们都退下,让我一个人待一会儿,”白承英说道。
幕僚忙道:“王爷,白柯还没有找到啊。”
“那小孩一定走了,”白承英说道:“不愧是白承泽养出来的儿子,知道带不走的东西,就要丢弃。”
幕僚听白承英话说的森然,犹豫了一下,还是冲兵将们招了一下手。
众人分上了另外几艘船,将白承英一个人留在了这处芦苇荡里。
白承英也没到白承泽的近前去,就站在船头远远地看着白承泽沉在水下的尸体,看了许久之后,白承英抬头望天,说道:“四哥,我替你报仇了。”
天空里,一群北来的雁从白承英的头顶飞过。
白承英慢慢地跪在了船头的甲板上,抱头听不出是哭还是笑的闷哼了两声,然后抬头看向了水中的白承泽,狠声道:“白承泽,这样的死法太便宜你了!”
他应该将这个人碎尸万断,扒皮拆骨,让这个人在痛苦哀嚎中死去,白承英在心里疯狂地想着,他怎么让这个人就这么死了?死在这个人手上的人们,会不会正在怪自己,怪自己让白承泽这就么死了?
白承泽沉在水底,身上的飞箭被人取下,衣衫也被人小心翼翼地整理过,这个人如今就像一个在水中沉睡的人,那面孔英俊一如从前。
白承英慢慢地又站起了身来,弯腰把船篙拿在了手里,跟白承泽又说了一句:“你就慢慢烂在这里吧,你这样的人,不配入土为安!”
风起,水波轻轻晃动了小船。
白承英撑着小船往芦苇荡外去了。
水面上荡漾着涟漪,只是这一圈圈涟漪到不了水面之下,有水中的游鱼游到了白承泽的身边,一条两条,越聚越多。人葬入土中,尸骨最终会消失不见,葬身在水中的人,其实也一样,只是消失的速度会更快一些罢了。
白承英船到了岸边,看见李钟隐带着人正在岸上等他。
“白承泽死了?”李钟隐见到白承英后,躬身一礼后,开口就问白承英道。
白承英上了岸,低声道:“他的尸体这会儿还能看,老元帅要去看看吗?”
李钟隐打量着白承英的神情。
白承英这会儿脸色并不好看,脸颊发红,嘴唇却发白,看着像是发热的样子。
“王爷身子不舒服?”李钟隐问白承英道。
白承英冲李钟隐摆了摆手,道:“我无事,老元帅要去看一下白承泽的尸体吗?”
李钟隐说:“不用了,末将这辈子看过的尸体太多,白承泽的尸体,想必跟其他的尸体没什么不同。”
白承英往自己的马那里走去,说:“我让他死的太舒服了。”
李钟隐回头看看眼前的这片芦苇荡,道:“王爷,什么样的死法都不可能是舒服的,人一死,就什么都没有了。”
白承英停下了脚步,扭头看向了李钟隐。
李钟隐说:“王爷觉得白承泽应该是个什么死法?”
这个问题白承英答不上来。
一个兵卒这时推着一个商贩模样的中年人,到了白承英的跟前,跟白承英禀道:“王爷,那些马就是他的。”
“王,王爷,”这商贩一下子就给白承英跪下了,边磕头边道:“小人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小人的马是被人硬抢了啊!”
白承英挥手让兵卒把这个商贩带下去。
商贩被拉拽出去老远了,求饶声,还是能传进白承英的耳朵里。
李钟隐小声道:“真的是白柯?”
白承英说:“我的侄子,我还不至于不认识。”
李钟隐说:“那王爷的意思是?”
“他是你的弟子,”白承英看着李钟隐道:“老元师觉得本王应该拿白柯怎么办?”
李钟隐须发皆白,只是站着的时候仍是腰腿笔直,一军之帅的威仪没有随着岁月的流逝而减少半分,他跟白承英道:“王爷,现在不是你计较白柯的时候。”
“你想放他一马?”白承英沉声问道。
李钟隐说道:“王爷,末将只是觉得您现在有更重要的事要做,白柯不是您眼下的敌人,”李钟隐说着话,把一封急信递到了白承英的跟前。
白承英看一眼这急信,已经随父姓的席景臣奉上官勇之命,带着席家军正星夜赶往京畿,而齐子阡已经攻下西南境的飞凤城,将豫王白笑原的人头高挂在了城楼之上。
“两支军都打上了卫国军的旗号,”李钟隐跟白承英道:“王爷,您要尽快在江南称帝才行,坐看上官勇坐大,于国,于王爷都不是什么幸事。”梅果 作品专栏:
章1185失而复得的儿子
白柯站在不远处的树林里,冷眼看着站在一起说话的白承英和李钟隐,在确定白承英没有命人去动白承泽的尸体后,小孩才转身,身子灵巧,无声无息地消失在树林的深处。
五日之后,世宗六子白承英在江南称帝,颁旨诰告天下,贤王白承泽的九宗大罪。
白承英称帝仅三日之后,湘王白少昱以白承英弑君杀兄为由,于封地北阳城,身穿丧服起兵,席卷祈顺半壁江山的战火,由此依次点燃。
白柯于一月之后,才由江南回到了京畿之地,站在了驻扎在祭城之外的卫国军营前。
“你找谁?”守辕门的将官不认得白柯,没把白柯当一回事的问道。
“我找上官勇,”白柯说道。
“什么?”将官听了一愣,现在敢直呼上官勇姓名的人已经很少了,将官忍不住又打量了白柯一眼,小孩衣衫周整,干干净净的,看着像是大户人家的小少爷。
“我找我,”白柯躇踌了一下,才道:“我找我父亲。”
“你父亲是谁啊?”将官问道。
安元志从一座营帐里出来,远远地往辕门那里看了一眼,刚想迈步往上官勇的帅帐走,脑子里过过自己方才看到的人,猛地停了脚步,定睛看看站在辕门前的人,大声道:“平安?!”
辕门前的兵将一起看向了安元志。
安元志跑到了辕门前,瞪着孤身一人找到军营来的白柯。
将官往后退了几步,把地方让给安元志。
白柯看了安元志一眼,把头一低。
“我,”安元志抬手就在白柯的头上拍了一巴掌,说:“你跑哪儿去了?”
白柯挨了安元志这一下,没动弹,也不说话。
“你知不知道,”安元志手指着白柯训道:“你半路偷跑,人将军差点当着你爹的面抹脖子,以死谢罪?”
白柯这才开口道:“那他,那他现在怎么样了?”
“现在你想起来人的死活来了?”安元志看着白柯冷道。
白柯撇一下嘴。
安元志有火没处发,他也不能真把自己的外甥揍一顿,把白柯拉到近前,上下左右地看了看,说:“没伤着吧?”
白柯被安元志弄得不自在,简单说了句:“没有。”
“跟我来吧,”安元志没好气道:“你爹已经准备派人去江南找你去了。”
白柯跟着安元志走进了这座卫国军营里,这时候的白柯不再像儿时那样,对军营充满好奇了,目不斜视地跟在安元志的身后走着。
安元志径直把白柯带到了上官勇的帅帐前。
“五少爷,”帅帐前站着的几个中军官一起冲安元志行礼。
安元志手指指帅帐,小声道:“他们还没有议完事?”
“还没有,”一个中军官回安元志的话道。
安元志把白柯往旁边拉了拉,说:“我们两个在这里等一下吧。”
白柯往帅帐那里张望,心中忐忑,不知道自己跑了一回后,上官勇还会不会认他。
“江南好玩吗?”安元志这时问白柯道。
白柯说:“你怎么知道我去了江南?”
安元志说:“你不去江南还能去哪儿?白承泽死前,有个小孩英勇无敌地救了一回人,那小孩不是你?”
白柯小声说:“是我,怎么了?”
“没怎么,”安元志说:“反正你爹不生气,我还能说什么?”
白柯意外道:“他不生气?”
上官勇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其实是拍了桌子的,不过为了这对父子着想,安元志不能跟白柯说实话,“白承泽虽然没安好心吧,不过好歹是他救了你一命,花钱养大了你,”安元志跟白柯说:“你爹是个恩怨分明的人,你要报白承泽的这个养育之恩,你爹不拦着你。”
白柯试图分辨出安元志这话的真假来。
“别想了,”安元志抬手在白柯的头上揉了一下,“你师父的事,你也不用想了,在你师父看来,白承英一定比白承泽更像个明主。当然,他们私下里互许了什么好处,这个我不知道,从龙之功,白承英若是能重整河山,他李氏一族也就跟着东山再起了。”
白柯咬了咬牙。
“回来了,就别再跑了,”安元志跟白柯说道:“恩你也报过了,接下来就老实跟着你爹,孝道,你懂不懂?”
白柯还没答话,几个将官从上官勇的帅帐里走了出来。
“过来吧,”安元志把白柯一拉。
几个将官看见安元志带着一跟他长相极像的小孩走了过来,都停下了脚步。
一个将官看看安元志,又看看白柯,说:“五少爷,你什么时候有这么大一儿子了?”
白柯马上就挂了小脸。
安元志倒是乐了,把白柯的肩头一揽,说:“外甥像舅,这是我亲外甥。”
“外甥?”另一个将官马上就道:“大哥的儿子?”
“当年城南旧巷那场大火,没把我外甥烧死,”安元志说道:“这是我姐生的,好容易找回来的。”
饶是众将官都是见多识广之人,听了安元志这话后,也全都当场傻住。
白柯想挣开安元志揽着自己的手,没能挣开,最后只能是看着众将官一笑。
白柯长得好,笑起来的样子也甜,这小孩真心想讨好什么人的时候,没有不成功的。众将官里就算平日再面冷的人,被白柯看着笑了这一下后,都和缓了脸色。
上官勇这时走出了帅帐,看到白柯后,也是一愣。
安元志拿开了手,跟上官勇说:“姐夫,平安回来了。”
上官勇看着自己的长子,皱一下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