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太师坐在轿中,掀开轿帘,看一眼在前面骑着马的儿子,喊了声:“元志。”

安元志回头,来不及调整脸部的表情,阴沉着一张脸。

“没事了,”安太师看一眼儿子脸上的表情,便把手中的轿帘一放,身子坐回轿中的同时,跟安元志说了一句。

安元志皱了一下眉,不知道安太师这是想干什么,但他也没问。他这个老子脑子里的弯弯绕绕太多,他要是个个都想弄搞清楚,非把自己累死不可。

等安氏父子二个回到安府,坐在了安太师的书房里后,安太师才跟安元志道:“我知道你不想娶公主。”

安元志没被自己的口水呛死,他明天就要去迎云妍那个女人进门了,这个时候跟他说这话,有个屁用?

安太师没理会安元志的呛咳,说道:“不喜欢,你也得给我在人前把样子装出来,那是公主殿下,你不要仗着你姐得着圣宠,就什么也不在乎。”

安元志说:“我还能打她不成?”

“你敢,”安太师说:“我想着公主的脾气,她一定会想办法在人前给你没脸,你一定要给我忍住。”

安元志的神情这才认真起来,说:“她会怎么跟我没脸?她若是真有心,当众抱另一个男人,这样我的脸差不多能被她全毁了。”

600杀与用

安太师听了安元志完全不正经的话后,眼皮都没抬,跟安元志说:“她不在意你的脸面,不过皇家的脸面,公主殿下一定会在意的。”

“这就不得了?”安元志笑道:“只要她还有在乎的东西,那这个女人就好办了啊。”

“她进了安府还是要回门的,”安太师提醒儿子道:“你不要给我犯浑。”

“知道了,”安元志说:“父亲放心,我不会让我姐为难的。”

安太师听了安元志这话,心里憋闷,这小子倒是在乎姐姐,那安家上下呢?是不是不害到安锦绣,这小子就能把安家上下害死?

安元志不在乎自己的父亲这会儿在想什么,问安太师道:“那个七殿下怎么办?”

“他是皇子殿下,”安太师说:“你给我把杀心收起来。”

安元志说:“等他长大了,杀了我姐为他娘报仇?我姐心软,父亲你也会斩草不除根?”

“你急什么?”安太师说:“你现在要对付的是公主殿下,七殿下娘娘不会看着办?他不要让她操心就行,你还为她担心?”

“我看她就是心软了,”安元志说:“一个没母妃护着的小崽子,想弄死简单的很。到了四殿下的府上,再弄死这个小崽子就要得罪四殿下,我姐现在就是在给自己留后患。”

“闭嘴!”安太师看安元志越说越不像话,只得斥道:“皇子殿下是小崽子?你安元志好大的口气啊。”

安元志上下嘴唇磨了磨,像是想润润唇,然后跟安太师说:“父亲,七殿下恨我姐,那他也一定恨我安家,你想为安家留下这么大的一个仇人?”

安太师说:“你魔怔了吗?害死蒋妃的是娘娘吗?”

“蒋妃就是因为千秋殿剌客之事死的,这要是我,我也把我姐当成仇人啊,”安元志说:“我这怎么是魔怔了?”

“你别忘了,那个剌客可是死在五王府,”安太师这才跟安元志说道:“你动动脑子,给我好好想一想。”

安太师这话把安元志给说住了。

安太师看安元志不吱声了,小声道:“成天就知道杀,你就是一个莽夫!你看谁不顺眼就杀,天下人你能都杀了?”

安元志坐着想安太师的话,想了半天,最后才不确定地说:“你说让七殿下恨五殿下去?这可能吗?”

“能用的人为什么不用?”安太师说:“既然我们现在见不得五殿下好,那让他多一个仇人,有什么不好的?这不比你把人杀了了事更好?”

“这要怎么弄?”安元志这会儿有点脑子生锈了,一心觉得白承瑜该死,却突然又被告之,白承瑜能成为对付白承泽的好工具,这让安元志一时半刻回不过神来。

安太师道:“你想不明白就慢慢想,哪能什么事都是我来告诉你?我能时时跟着你吗?这事娘娘知道怎么做就行。”

安元志说:“我姐知道要怎么做?”

安太师说:“她不除去七殿下,我想一来圣上的身体不好,她不想再让圣上失了一个儿子,二来娘娘的确对着小孩子心软,三来么,”安太师说到这里停了一下,笑了一声,道:“她应该能想明白,留着七殿下对付五殿下是件值得做的事。”

安元志道:“圣上连一眼都不想见七殿下,我想弄死他,是为了以防万一,这个七殿下有什么本事对付五殿下?他自己还得指望四殿下活呢。”

安太师看了安元志一眼,说:“有些事是要耐心等的,七殿下现在还小,你怎么知道他日后没有出息?我看他今天在御书房前,不被圣上待见,对着四殿下的冷面,还是能进退有度,这个殿下日后只要四殿下有心栽培,一定不会平庸的。”

“四殿下有心栽培,”安元志说:“他能不能当上皇帝还两说呢。”

“事在人为,”安太师道:“你就先想想怎么对付公主殿下吧,总之你不能在人前,拂了皇家的脸面。”

安元志撇一下嘴。

安太师说:“你若真有本事,就让公主对你动心。”

“不过一个女人,”安元志说了一句。

安太师把书桌一拍,说:“你说什么?”

安元志说:“我姐真会想用七殿下?那个小崽子我看着可一点也不好骗啊。”

“事实如此,娘娘为何要骗他?”安太师只得再次回到这个话题上来,“你小子要学的东西还多呢。”

安元志低声说了句:“我不如我姐,没什么丢人的。”

千秋殿里的小花厅里,被袁义领进来的白承瑜站在安锦绣的跟前,要跟安锦绣谢恩。

安锦绣忙道:“七殿下这是做什么?”

白承瑜说:“四哥让我来谢安妃娘娘。”

“谢我?”安锦绣看了一眼袁义。

袁义冲安锦绣点了点头。

白承允这是怕他领走了白承瑜后,自己会有什么想法?安锦绣一笑,看来白承允现在多少也知道做事要圆滑一些了。

白承瑜说:“安妃娘娘,谢谢你让我见我母妃最后一面,”说着话,白承瑜就要给安锦绣行礼。

安锦绣往旁边站了站,避开了白承瑜的这个礼,小声道:“这种人之常情的事,要谢什么?七殿下,既然来了千秋殿,就用些点心再走吧。”

白承瑜没摇头。

安锦绣跟袁义说:“去拿些点心来吧。”

袁义走了出去。

安锦绣又跟白承瑜说:“七殿下,请坐吧。”

白承瑜看看花厅里的坐位。

“就坐这里吧,”安锦绣指着左边最前头的一张椅子道。

白承瑜坐在了这张椅子上。

安锦绣坐在了白承瑜的对面,把花厅里的主位空了出来。

没让白承瑜等多长时间,袁义就端了茶水和点心来。

白承瑜看看放在自己左手边茶几上的点心,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点心,而是些他在芳草殿也能吃到的糕点。

安锦绣道:“这些都是九殿下爱吃的,七殿下,您看这些点心合你的口味吗?”

白承瑜看着这几碟糕点,不知怎地,心里突然好受了一点。

袁义站到了安锦绣的身后。

白承瑜拿了一块糯米糕在手里,咬了一口,这口昧也跟他在芳草殿里吃的差不多。白承瑜不担心安锦绣会在这些糕点里下毒,自己这个皇子若是死在了千秋殿里,谋害皇子这个罪,安锦绣就算是宠妃,也担不起。

“九殿下呢?”安锦绣问袁义道。

白承意正跟四九学武呢,不过袁义跟安锦绣说:“九殿下睡了。”

“去把他叫醒,”安锦绣说:“让他来见见他的七哥。”

袁义嘴里答应着,却不迈步子。

白承瑜说:“不必了,我以后还有机会见九弟,打扰了他休息不好。”

安锦绣说:“九殿下若是能像七殿下一样懂事,那我就真谢天谢地了。”

白承瑜手里捏着被他吃了一小半的糯米糕,说:“安妃娘娘您这是在取笑我吗?”

安锦绣望着白承瑜一脸的惊讶,但随后就小声叹了一口气,说:“若是有一天我死了,九殿下不知道能不能像七殿下这样。”

白承瑜说:“像我这样一滴眼泪没有,像一个不孝子?”

“七殿下活着,对于蒋妃来说,比什么都重要,”安锦绣小声道:“七殿下,你出宫之后,在四王府里要好好照顾自己。”

“多谢安妃娘娘,”白承瑜跟安锦绣道谢,然后又吃了一口手里的糯米糕。

安锦绣说:“别光吃点心,喝点水。”

白承瑜端起茶几上的茶杯喝了一口水。

“蒋妃可能会被圣上贬去封号,”安锦绣看着白承瑜咽下嘴里的东西后,跟白承瑜说道:“这事我想事先跟七殿下你说一声的好。”

“你说过,”白承瑜低着头道:“她是罪有应得。”

“没错,”安锦绣道:“那日闯入千秋殿杀人行凶,要杀九殿下的剌客,被韩约他们射杀了,这个人是谁,七殿下你知道吗?”

白承瑜摇了一下头。

安锦绣打量着白承瑜的神情,道:“看七殿下这副样子,是真的不感兴趣,还是你心里清楚,所以才一点也不好奇?”

“我为何要感兴趣?”白承瑜问安锦绣道。

安锦绣说:“因为若没有这个剌客,蒋妃何必自杀谢罪?七殿下这么聪明,怎么会想不明白这一点?”

白承瑜被安锦绣说的,几乎要坐不住了。

“出宫之前,我想七殿下最好去见见韩约,”安锦绣看着白承瑜道:“那个剌客就是被他带着人射杀的。”

“他有什么可跟我说的?”白承瑜问道。

“这个剌客死在五王府里,”安锦绣小声道:“有些事,我想还是应该让七殿下知道的好。”

白承瑜手里的糯米糕被他捏碎了,弄了一身都是,白承瑜说:“安妃娘娘,你想干什么?”

“我在雯霞殿跟七殿下说过话后,就知道七殿下把我当仇人了。”

白承瑜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安锦绣还是不急不忙地道:“你去见见韩约,应该能知道些,跟你心中所想一点也不一样的东西。”

白承瑜说:“我为什么要信韩约的话?”

“这么多人都看到的事情,”安锦绣笑道:“七殿下随便去问问就能知道真假,韩约何必要胡说八道?”

白承瑜小胸膛剧烈地起伏了几下,然后慢慢地又坐下了。

安锦绣说:“我不想平白无故担着七殿下的恨,这事从头到尾,其实与我和九殿下的关系都不大。七殿下,有些事要好好往深处想一想,不要只看表面。蒋妃出身宣和蒋氏,你不如再看看到时候,是谁提出要灭宣和蒋氏一族的吧。我可以跟你保证,我从来没有跟圣上说过要处置宣和蒋氏的话。”

601颐养天年之地

糯米糕的味道过甜,而过甜的东西就会泛苦味。白承瑜这会儿就满嘴的苦涩,他望着面前的安锦绣,不知道安锦绣这是刻意没有把他当小孩子对待,还是这个女人说话就是这样的直白。

安锦绣说:“四殿下在宫门处等着你吗?”

白承瑜摇头。

袁义道:“四殿下应该还在御书房。”

“那还有时间,”安锦绣跟袁义说:“你带着七殿下去见见韩约。”

“你是说,害我母妃的人是五殿下?”白承瑜直接问安锦绣道。

安锦绣说:“这个要七殿下你自己去想,我的话并不重要。”

袁义问安锦绣道:“那奴才这就带着七殿下去找韩约?”

安锦绣冲着袁义点了点头,然后起身跟白承瑜道:“七殿下,你自己保重,男儿丈夫应能四海为家,离了帝宫,我希望七殿下从此海阔天空。”

白承瑜站起了身,掸了掸身上的糕点屑,跟安锦绣道:“安妃娘娘也请保重。”

安锦绣望着白承瑜一笑。

安锦绣的笑容温和,看得白承瑜愣怔,面前的女子真的不像是能成他杀母仇人的人。

袁义说:“七殿下,奴才带您去见韩约。”

白承瑜定睛又看了安锦绣一眼后,转身跟着袁义往外走,快出小花厅时,他再回头看安锦绣一眼,就见安锦绣还是站在那里,脸上的笑容不见之后,这个女人似乎又有些忧伤的样子。

袁义小声提醒白承瑜道:“七殿下,您小心脚下。”

白承瑜这才回过神来,迈步走出了小花厅。

安锦绣看着袁义带着白承瑜走出了廊下,才又坐了下来。看着对面茶几上少了一块糯米糕的小碟,安锦绣希望自己的这一步没有走错,自己少一个仇人,白承泽多一个仇人,这是一件做起来最起码不亏本的事,“但愿不要横生枝节,”安锦绣自言自语了一句。

袁章这时又在花厅外往里探头探脑了,喊了安锦绣一声:“主子?”

安锦绣冲袁章招了招手。

袁章几步就跑到了安锦绣的跟前,说:“主子,六殿下来看顺嫔娘娘了。”

“他们母子已经见面了?”安锦绣问道。

袁章点头,说:“主子,六殿下为了感谢您照顾顺嫔娘娘,还给您带了礼物来,六殿下让奴才来告诉主子一声这事。”

“六殿下还真是客气,”安锦绣笑着说了一句,道:“我知道了,你去吧。”

袁章忙应声道:“是。”

“一会儿我去花园里走一走,”安锦绣又说:“你们就不要跟着我了,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袁章点头。

袁章跑出去后,安锦绣又在小花厅里坐了一会儿。一点礼物罢了,白承英特意让袁章来告诉她一声,就是想见自己一面的意思了。安锦绣揉了揉自己的额头,白承英本身不会有什么事要找她,不知道白承允又有什么事了,皇家的事情现在让安锦绣生厌,不想理,却又不得不理。

顺嫔这时跟白承英坐在一间宫室里,听白承英说白承瑜要由白承允带出宫去照顾后,顺嫔就叹气道:“这事最后就可怜了七殿下。”

白承英说:“四哥不会亏待他的。”

顺嫔摇头道:“哥哥如何比得上母妃呢?”

白承英不在意道:“长兄如父啊,四哥那人你又不是不知道,面冷心热,他会照顾七弟的。”

顺嫔觉得自己在这事上,跟自己的儿子说不到一块儿去。蒋妃能为了白承瑜一心一意,白承允能为白承瑜费这样的心力吗?要说好吃好喝的养着,那把白承瑜养在哪里不是养?

“你怎么了?”白承英能看出来顺嫔这会儿在伤心,便问道:“那日千秋殿进了剌客,是不是被吓到了?”

顺嫔摇头,说:“没有,我连剌客的影子都没看到,光听见人嚷嚷来着了。”

“我早就应该进宫来看你的,”白承英说:“可是这段日子发生的事多,四哥让我不要急着进宫来。”

“我知道,”顺嫔说:“你忙你的,我在这里住得很好,你不用挂心我。”

“那你?”

“六殿下,”顺嫔看着白承英,小声道:“我现在就是心里不安,你不要再参和到四殿下的事里了。”

白承英脸上的笑容一僵。

顺嫔这会儿好像什么也顾不上了,只自顾自地道:“你还是在府里养病的时候最好,现在我一想到你就揪心,万一你出事怎么办?”

白承英说:“我能出什么事?”

“这都刀刀见血了,还叫你不会出事?”顺嫔说道:“我没有安妃娘娘那样的本事,我保不住你啊,六殿下!”

“你,”白承英看见有眼泪从顺嫔的眼眶里流了出来,不自不觉就坐正了身体。

“这两天,我就净听见死人的事了,”顺嫔抹着眼泪说:“听说芳草殿的人,在云妍公主殿下出嫁之后,都会被处死,这又是多少条人命啊?我想着就害怕。”

“只要你没事就行了啊,”白承英说:“你在千秋殿住着,谁能害到你?”

“我死也就死了,”顺嫔道:“你在宫外怎么办?四殿下能有多少心待你?”

白承英把一杯热茶送到了顺嫔的手里,小声道:“四哥已经救了我一命了。”

顺嫔听了这话就是一惊,手里的茶杯掉在了地上,身上也被茶水弄湿了。

白承英要跳,说:“烫到了吗?”

顺嫔把白承英的衣袖一抓,说:“你出了什么事?”

白承英忙道:“事情已经过去了。”

“说啊,发生了什么事?”顺嫔就差用喊的跟儿子说话了。

白承英说:“你别急啊,你听我慢慢跟你说。”

顺嫔这会儿急得眼睛都发红,说:“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你也不知道派个人来告诉我一声?你就让我在宫里傻活着吗?”

“母亲!”白承英喊了顺嫔一声。

“你还当我是你的娘亲?”顺嫔哭道。

这对母子正在这里僵持着的时候,门那里传来了一声敲门声。

顺嫔坐得正对着门,抬头一看安锦绣一个人站在门前,下意识地就松开了抓着白承英衣袖的手。

顺嫔养的小狗崽,这时已经长大了不少,但还是胖,跑到了安锦绣的脚下,讨好地摇着尾巴。

白承英回头看见安锦绣到了后,忙站起了身来。

这对母子见面,为了自示清白,大开着房门,这让安锦绣方才站在这里,听了这母子俩半天的对话。

“安妃娘娘,”白承英喊了安锦绣一声。

“六殿下,”安锦绣望着白承英一笑。

顺嫔动作局促地站了起来。

安锦绣走进了这间宫室里,小声跟顺嫔道:“儿子养大了,就该让他自己去闯了。姐姐,六殿下在做大事,你这样,是要把他再拘到六王府里去吗?”

顺嫔眼中的眼泪还没擦干净呢,望着安锦绣勉强一笑,说:“我就是担心。”

“再担心也不能这样啊,”安锦绣伸手替顺嫔擦了一下眼泪,说:“你不安心,就要让六殿下也睡不着觉?”

顺嫔看了白承英一眼,突然就有些不知道自己在担心什么,她就是为这个儿子把心操碎了,也帮不了这个儿子一丝一毫,光哭有什么用?

“我没事了,”白承英急忙跟顺嫔说:“以后我会小心行事的,一定不让自己受伤。”

“你跟安妃娘娘说话吧,”顺嫔说:“我就是哭一哭才能好过,你不用管我了。妹妹,我出去替你们看着一些,”顺嫔说着话,就走到了廊下站着去了。

小狗屁颠颠地跟着顺嫔跑了出去,绕着顺嫔转圈子。

安锦绣跟白承英在屋中坐下了,看白承英还是看站在廊下的顺嫔,便道:“六殿下,你现在说什么都没用,要想我这个姐姐安心,除非到了你接她出宫,安度余生的那一天。”

白承英看向了安锦绣,起身郑重地给安锦绣行了一礼,说“安妃娘娘,多谢您的救命之恩。”

安锦绣坐着没动,很坦然地受了白承英这一礼,说:“原来六殿下这一次进宫,除了看望顺姐姐之外,还是来谢我的。”

白承英又坐了下来,点了点头。

安锦绣说:“这事我只是动动嘴,最后还是得看四殿下的意思。他最后没有拿六殿下的命去赌,可见四殿下更看重六殿下的性命。”

“我知道四哥对我恩重如山,”白承英说:“只是我能帮到他的地方不多,有时候想想真是惭愧。”

“四殿下若是知道六殿下这么想,”安锦绣说:“他一定会发火吧?”

白承英一笑,把一个小盒推到了安锦绣的跟前,说:“这是四哥给你的谢礼。”

安锦绣说:“四殿下还要给我谢礼?”

白承英说:“四哥吩咐我务必送来给安妃娘娘。”

安锦绣看这小盒上有锁扣,但她伸手一开,便把这盒子打开了,看见盒子里的麒麟玉印后,忙就抬头看着白承英说:“这是什么?”

白承英说:“这是丰城的城印。”

丰城是白承允的封地,这个人用一座城池来谢自己?安锦绣这一回是真的被惊到了。

白承英说:“四哥说了,他没什么能拿得出手的东西,安妃娘娘救了我的命,他只有拿这个当谢礼了。”

安锦绣摇了摇头,把盒子推回到了白承英的跟前,小声道:“大恩不言谢,我也不是施恩图报的人,四殿下怎么能拿封地来做谢礼?”

白承英摸了摸盒中的玉印,把盒子又推到了安锦绣的跟前,道:“四哥送出去的东西,不会再收回来的。安妃娘娘,四哥说了,日后他若成事,这城就是九弟的封地,给安妃娘娘做颐养天年的地方。”

602后宫无友

颐养天年,这个词对于安锦绣来说,极具诱惑力。她走到了今天,做不成贤妻良母,跟前世里一样,玩弄心术,求得不过就是跟上官勇与上官平宁一家人能终有一日相守度日,一个能让她安心颐养天年的地方,不正是她所求的?

白承英光看安锦绣的脸,看不出安锦绣这会儿是不是高兴,是不是满意他四哥的这份礼来,便问安锦绣道:“安妃娘娘,您有话要我带给四哥吗?”

安锦绣把麒麟玉印拿在了手里,皇子封地的城印是什么样子,安锦绣清楚,在确认这城印不是假货之后,安锦绣跟白承英道:“这礼太重了,我怕我受不起。”

白承英说:“安妃娘娘觉得太重,我四哥还觉得太轻呢。”

“跟六殿下的性命相比,这一座城池是算不了什么,”安锦绣将玉印放进了盒中,低声说了一句。

白承英说:“安妃娘娘让安府中人,还是找什么亲信,将这座城收过去好了,日后这座城就是安妃娘娘的了。”

皇子封地,最让人看重的就是城中的赋税,这是皇子们最重要的钱袋子,现在白承允竟然把这个东西都舍了出来,安锦绣想到这里,看着白承英道:“我只是怕我日后,还不了四殿下的这个谢礼。”

白承允说过挟恩图报的话,所以听了安锦绣这话,白承英心慌了一下,若是安锦绣也说出挟恩图报这话,他要拿什么话回安锦绣?

“替我谢谢四殿下,”安锦绣却把盒盖啪地一盖,说道:“如今圣心基本已定,就看四殿下如何守住这份圣心了。”

白承英看安锦绣收下了这份礼,松了一口气,说:“我四哥还要担心什么?”

“现在只是圣心初定,”安锦绣说:“四殿下要担心的东西还很多。”

白承英说:“比如呢?”

安锦绣用手在桌上空写了一个军字。

白承英点头,说:“我知道了。”

“至于七殿下,”安锦绣看着白承英道:“我觉得四殿下还是应该让他知道,蒋妃因何自尽。”

“他由我四哥照顾,一定不会对安妃娘娘怀恨在心的,”白承英忙道。

“七殿下的心思,他就是说了,也有可能是假话,若是等他做了向我报仇之事,到了那时,我该找谁评理去?”安锦绣问白承英道。

白承英说:“他有这个胆子?”

安锦绣就说了四个字:“杀母之仇。”

白承英忙把头一点,说:“我回去后一定跟四哥说,看看该怎么做。”

安锦绣说:“我已经让袁义带着七殿下去见韩约了。”

白承英反应慢了半拍,说:“让他去见韩约做什么?”

“那个剌客是在五王府死的,”安锦绣道:“死前还说他跟西江康氏是仇人,我觉得应该让七殿下知道这事。”

白承英的目光闪了闪,安锦绣的意思他懂了,这是要把白承泽弄成白承瑜的杀母仇人了。“七弟年纪小,”白承英小声道:“他就是知道仇人是谁,我看他也没办法报这个杀母之仇。”

“让五殿下多一个仇人不好吗?”安锦绣笑道:“总比让我做他的仇人强。”

“好,”白承英道:“我明白安妃娘娘的意思了。”

安锦绣把小盒拿在了手里,起身跟白承英道:“你跟顺姐姐再说些话,我就先告辞了。”

白承英起身相送。

走廊里,顺嫔看见安锦绣从屋里走到了自己的身边,忙道:“方才让你看笑话了。”

安锦绣指了指顺嫔的心口,道:“你的心思我懂。不用送我了,跟六殿下再说说话吧。”

安锦绣走出这个小院后,顺嫔才回头看向白承英。

白承英说:“不要为我担心,我一定保住自己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