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白承泽听安锦绣说要走,身子往前一倾,到底还是被他一把抓住了安锦绣的手,道:“我有话与你说。”
白承泽的手很冷,一直冷到安锦绣的心里,安锦绣望着这只紧紧抓着她的手,似是也愣怔住了,忘记了要甩开这只属于白承泽的手。
“我四哥派人去杀了沈氏的长公子夫妇,这事你知道吗?”白承泽问安锦绣道。
安锦绣呼地一下抬头看向了白承泽,用劲甩开了白承泽的手,一脸惊愕地道:“你说什么?”
“我要你的一句实话,”白承泽被安锦绣甩开了手后,没有试图再去握住安锦绣的手,而是望着安锦绣沉声问道。
“沈长公子夫妇的死,跟四殿下有什么关系?”安锦绣问道。
白承泽说:“你不知情?”
“是四殿下害得沈家?”
“我查过了,把沈氏长媳杀婢一案闹大的人,虽然不能算做安太师的门下,可是顺着这几个人往下查,就能看到你父亲的影子了。”
“你不如直接跟我说,害了东阳沈氏的人,是我父亲,或者你干脆跟我说,就是我安锦绣害了你的母族好了!”
“锦绣,”白承泽盯着安锦绣道:“我知道你恨我母妃,她想要你的命。”
安锦绣道:“我若是真恨她,我会想尽办法杀了她!”
“毁了沈家,比杀了她更让她痛苦,”白承泽道:“她现在生不如死。”
“沈氏长媳杀婢女,我呆在帝宫之中,离着东阳万里之遥,我怎么能知道这事的?”安锦绣问白承泽道:“我有眼线在东阳,还是我是神仙,能掐会算?”
这也是白承泽想不通的地方,被安锦绣这么一问,白承泽无话可说了。
安锦绣望着白承泽道:“是不是有人跟你说了什么?”
白承泽马上就道:“怎么这么问?”
“之前一直无事,”安锦绣说道:“突然之间,我的千秋殿进了剌客,你又特意跑来问我这些,五殿下你想干什么?”
白承泽把安锦绣的这话想了一下,忙道:“你怀疑那个剌客是我派的?”
安锦绣冷冷地看着白承泽。
白承泽不禁气恼起来,道:“我说过,我会护着你和九弟,我不会失言,你怎么能无缘无故就把这么大的罪名安在我的头上?”
安锦绣冷笑道:“五殿下不也把东阳沈氏之事,安在了我的头上?你想报复我?”
白承泽咬了牙,第一次发现,安锦绣这个人也会无理取闹。
安锦绣的目光暗含着探究,观察着白承泽的神情。白承泽能来亲口问她,就说明康春浅的话,白承泽并不全信,这个时候,她能用的最好的办法,就是让白承泽永远看不清这些事的真相,再好一点的结果,就是白承泽日后都不再信康春浅这个女人,不过安锦绣不是什么天真乐观之人,这个结果可能永远只是她的一个心愿罢了。
白承泽看了身右侧的梨树一会儿,又看了身左侧的池塘一眼,开口跟安锦绣道:“我不会害你和承意,不管你信不信我,我做下的这个承诺,我一定会遵守。”
安锦绣的目光由狐疑渐渐恢复成了一片平静,跟白承泽道:“这个剌客我一定会把他揪出来,这个人一定要死!”
白承泽说:“是,这个人是该死。”
“东阳沈氏之事,与我无关,”安锦绣又道:“我不管你查到了什么,我没做就是没做,我安锦绣虽是个女人,却也不是敢作不敢当之人。”
白承泽叹气,喊了安锦绣一声:“锦绣。”
“是谁在你面前说我的不是?”安锦绣盯着白承泽道。
白承泽沉默不语。
安锦绣便又冷笑,道:“能让五殿下维护的人,一定对五殿下很重要了。”
白承泽说:“你就这么肯定是有人跟我说了什么?”
“不然你怎么会来问我这些话?”
“就不能是我自己查出来的?”
“若是五殿下自己查出来的,五殿下早就来找我了,不会拖到今天。”
白承泽只得道:“看来我今日不应该来找你。”
“我方才得知将军何炎遇剌了,”安锦绣道:“这事跟千秋殿之事有关吗?”
白承泽意外道:“何炎一个主管朱雀大营的将军,宫中之事怎么会跟他有关?”
“两件事发生的时间不会太巧了吗?”
“锦绣,他们军中如今也是斗的厉害,”白承泽跟安锦绣道:“何炎手里的朱雀大营,也是好多人眼里的香饽饽。”
“什么意思?”安锦绣假装听不懂白承泽的话,心里却在思量着,康春浅没有把何炎之事告诉白承泽?
“这事你何必要知道?”白承泽说:“何炎与你无关啊。”
“是啊,”安锦绣道:“我一个深宫妇人,哪能打听军中之事?五殿下,这事你替我保密吧,后宫嫔妃干政,可是死罪。”
“锦绣,”白承泽望着安锦绣苦笑道:“你对着我,非要有这么大的火气吗?”
“我的儿子差一点死了,”安锦绣冷道:“五殿下,我有失礼之处,也请五殿下见谅吧,我现在实在没有好心情对着任何人。”
“好,”白承泽说:“是我说错了话,锦绣我不是在怪你。”
“我已经死了一个儿子,我不能再让这个儿子也死了,”安锦绣说到这里,哽咽了一声,道:“也许是我这个人的命不好,克母,克子,九殿下若是没了,我该怎么办?”
对于安锦绣的这个问,白承泽的眉头一锁。此刻能安慰安锦绣的话,也许就是一句平安未死了,只是这话现在白承泽没办法跟安锦绣说。
“算了,”安锦绣伤心完了,又跟白承泽道:“你不信我便不信吧,我知道我现在的身份,招着不少人的恨。五殿下,他日你成皇,我安锦绣等着你来杀,只是九殿下还小,不知世事,你看在你们是同父异母兄弟的份上,饶过他的性命吧。”
“锦绣!”白承泽沉了脸。
“我不过一个女人,我能有多少的算计?我不过就是想和九殿下能活的好一点?这个心愿就这么天理不容?”安锦绣望着白承泽还是流了两行眼泪下来,说:“你们是皇子殿下,天之骄子,日后坐拥天下也好,寄情山水也好,这些都与我这个女人无关啊,我只求深宅大院里的一个容身之所。五殿下,”安锦绣说到这里,长叹一声,转身就走。
“锦绣?”白承泽伸手再想拉住安锦绣,却只碰到了安锦绣的一角衣袖,绣着几朵红梅的衣袖,从白承泽的手缝里飞快滑过。“锦绣,”白承泽在安锦绣的身后道:“你记住我的话,我不会害你和承意。”
安锦绣快步往前走去,没有因为白承泽的话而停下脚步来。
白承泽目不转睛地看着安锦绣越走越远,风越发的大了,将安锦绣身着衣裙的裙角高高地吹起。白承泽捻了一下手指,手指间残留着一丝熏香的味道,这是适合安锦绣的香味,不浓烈,却在不经意里,沁入闻香之人的心田。等白承泽再抬头之时,他身前那个裙角飞扬的女子,已经只剩下小小的一点,眨眼间就消失在了他的眼前。
安锦绣走出了梨林之后,等在梨林外的袁义忙走到了安锦绣的面前,小声道:“谈完了?”
安锦绣点一下头,说:“有话我们离了这里再说。”
白承泽一个人在池塘边又站了一会儿,安锦绣的理直气壮,让白承泽对康春浅的话又疑上了几分。不过怀疑归怀疑,白承泽望着被风吹得起了皱褶的池塘水面苦笑,他如今也不敢再信安锦绣的话了,有些事情真真假假,他宁可信其有。
安锦绣跟袁义走出了白梨园的侧门之后,两个人也没有往千秋殿走,而是如同散心一样,步入了白梨园外的一处松林里。
入了松林之后,袁义确定周围无人之后,跟安锦绣小声道:“那个秀妆什么也不肯说。:”
“她的嘴这么硬?”安锦绣有些意外地道。
“吉和查过她了,”袁义道:“这个女人在宫外没有亲人,自幼跟着蒋妃长大,不知道蒋家怎么有这种本事的,硬是把她也送入了宫,还把她安排在了蒋妃的身边伺候。”
“总归是有原因的,”安锦绣道:“只是我们一时之间没有查到罢了。”
袁义说:“这个秀妆若是不招,我们不是反而让蒋妃警觉了吗?”
“这个时候她警觉也没有用了,”安锦绣道:“如今最要紧的是,把那个武艺不错的剌客抓到,这个人一日不除,我一日难安。”
“五殿下知道这个人吗?”袁义问道。
“康春浅可能没把这个剌客的事,还有何炎之事告诉白承泽,”安锦绣边走边道:“这个女人这样做也对,她总要留些可以保命的东西下来。”
“一个何炎就可以保她的命了?”
“何炎不算什么,只是朱雀大营白承泽和白承允都会想要的,”安锦绣小声跟袁义道:“你说若是白承泽发现,康春浅隐瞒了何炎之事,他会怎么做?”
577忠心的奴婢
袁义想像了一下,跟安锦绣道:“他会杀了这个女人吧?”
“还不至于,”安锦绣脑子里的念头这时候又转了两转,道:“也许他会欣赏这样的女人,毕竟多一个人帮他是好事。”
“他能容下一个骗他,算计他的女人?”袁义不相信道。
“白承泽这个人,”安锦绣一笑,“他能容得下,只要能成皇,他什么都可以容忍。”
袁义说:“这就是说我们暂时没办法对付康春浅了?”
“慢慢来,”安锦绣道:“先解决那个剌客。”
袁义点头,看到安锦绣的脚前有一个低洼,伸手扶了安锦绣一把,道:“那五殿下这次找主子,是为了什么事?”
“康春浅说是我害了东阳沈氏,”安锦绣道:“她应该说了不止这一件事,不过五殿下只是问了我这事。”
袁义忙就问道:“那主子是怎么回他的?”
“我的话真真假假,他日后不会再信我,不过我也不怕他,”安锦绣低声道:“到了最后,我们的出路就是趁乱离开,谁成皇,谁死无葬身之地,其实跟我们一点关系也没有。”
袁义说:“那那个康春浅呢?”
“说到底,那个女人跟我也没什么关系,白承泽会用她,但不会喜欢她。”
“可她不放过主子你啊。”
“有机会除掉她就是,”安锦绣不以为意地道:“也许让这个女人知道何炎出事,是件好事。”
“那我去五王府一趟?”袁义忙道。
安锦绣摇头,“你若是可以进五王府,那我就让你直接杀那个女人了。这事让元志跑一趟吧,你再去一趟安府,让元志帮我这个忙。”
袁义说:“少爷要怎么做这事?”
“有钱能使鬼推磨,”安锦绣道:“让元志花些钱找个五王府的人,就说是宫里传出的消息,只说一句何炎被害就够了。”
袁义皱眉道:“康春浅能信吗?”
“她自己会去打听这个消息的真假的,”安锦绣道:“何府都被大内侍卫封了,这消息会在京都城传开,康春浅怎么会打听不到。”
“知道后她会怎么做?”袁义不知怎地,越听安锦绣说这个康春浅,就越对这个女人感兴趣,能跟安锦绣唱对台戏的女人,这个世上可是没几个的。
“她会怎么做我不关心,”安锦绣道:“这个时候,她做的事越多,就越会出错。我只是不能让这个女人,安安稳稳地呆在五王府里,架一口热油锅给她,让她慢慢熬吧。”
袁义跟着安锦绣走出了这片松林,两个人终于是往千秋殿走去。
千秋殿里,慎刑司的一个管事太监正在等着安锦绣,见到安锦绣和袁义进殿之后,忙就给安锦绣行礼。
安锦绣一边抬手让这太监起来,一边就跟袁义道:“你速去速归。”
袁义点了一下头,又快步走了出去。
安锦绣坐下了,看着这个管事太监问道:“那个秀妆招了?”
这管事太监跟安锦绣摇头道:“回娘娘的话,这个奴婢骨头还挺硬,奴才都快把她的皮扒了,她还是只张着嘴喊冤,其他的话一句也不肯说。”
“看来她还挺忠心,”安锦绣说了一句。
这管事太监忙道:“娘娘,那个贱婢是不知好歹罢了!”
“问不出来就算了,”安锦绣转着左手食指上的指套,道:“成全她的忠心吧。”
这就是要下手杀人了,管事太监忙就应声道:“奴才遵命。”
“黄昏之后,把这个秀妆的尸体放回到芳草殿里去,”安锦绣又道:“什么话也不用说,把尸体放下后,你们就走。”
“是,”管事太监说:“娘娘放心,这事奴才一定办好。”
“去吧,”安锦绣道:“辛苦你了。”
这管事太监忙说不敢,跟着袁章退了出去。
袁章领着这个管事太监出了千秋殿的正殿后,往这太监的手里塞了一个钱袋子,说:“洪公公,这是我家主子赏你的。”
管事太监手捏着钱袋,顿时笑眯了眼。他倒不是贪图这钱,只是这是安锦绣赏的,这赏钱就跟宫中其他主子赏的不同了,若是得了安妃娘娘的青眼,那他日后还能再往爬一爬啊。
袁章小声道:“为我家主子办事的人,我家主子都是有赏的。”
管事太监转身往正殿的门前一跪,又恭恭敬敬地冲着殿里磕了三个头。
安锦绣坐在殿中,手指习惯性的敲着桌案,面前的事她还是要好好的,再从头想一遍。
白承泽此时被芳华殿的一个太监,领进了云妍公主住着的庭院门前。
“五殿下,“这个太监在院门前停下了脚步,躬身跟白承泽道:“公主殿下就在里面,奴才告退。”
“你去吧,”白承泽说道。
这太监忙就退到了一旁站下。
白承泽走进庭院里,就看见云妍公主坐在廊下,低头绣着一个荷包,两个教习嬷嬷站在她的站旁,小声指点着什么。白承泽掩嘴咳了一声,往廊下走去。
两个教习嬷嬷忙走出了走廊,给白承泽行礼道:“奴婢见过五殿下。”
“我与云妍有话要说,”白承泽对着两位来自御书房的教习嬷嬷,很客气地道:“两位还是先回避一下吧。”
“是,”两个教习嬷嬷应着声,退出了庭院。
白承泽走到了廊下,看看就放在云妍公主脚下的炭盆,和晒在云妍公主身上的阳光,道:“你这是不想再理我了?”
云妍公主的手一停,也不抬头,道:“五哥送来的嫁妆我看过了,多谢五哥了。”
“云妍,”白承泽道:“再过一日就要出嫁了,你若是还想不开,受苦的只能是你自己,我与二哥不可能替你去过日子。”
“嗯,”云妍公主道:“嬷嬷们说,我与安元志拜堂成亲之后,要送他一样我亲手做的东西,我的女红一向不好,只能用这个荷包凑合了。”
白承泽在云妍公主的面前半蹲了下来,说:“安府有专门做针线活的奴婢,安元志不会在乎这些的。”
云妍公主这时不得不看着白承泽了,道:“那他在乎什么?”
“你好好跟他过日子就好,”白承泽说道:“他们军中之人,欺负女人是会让同僚看不起的,所以他不会为难你。”
云妍公主笑了一声,说:“五哥,安元志这个人对你有用吗?”
“自然是有用,”白承泽一点也不掩饰地道。
“我知道了,”云妍公主道:“只是我好好跟他过日子,他就能忠心于五哥你了吗?”
“至少不为敌啊,”白承泽说:“云妍,你今日能跟我说出这些话来,倒是让我刮目相看了。”
“客氏来看过我,”云妍公主说:“跟我说了半天的话。她说我若是能巴住了安元志的心,就是帮到五哥的忙了,是这样吗?”
“我用不着你帮忙,”白承泽道:“你好好过你的日子就行。”
云妍公主点了一下头,她现在对什么事都提不起兴趣来,跟白承泽更是没什么话可讲,低头又绣起了荷包。虽然漫不经心,但荷包上的并蒂莲花还是被云妍公主绣得很像样子。
白承泽站起了身,道:“再过一日,五哥来送你出嫁。”
云妍公主轻轻嗯了一声。
白承泽看看云妍公主在自己面前低着的头,心中多少还是有些难过,只是到了这个时候,云妍公主不想理他,他也无话可跟云妍公主说了。
听见白承泽离开的脚步声,云妍公主才抬头看向了白承泽,看着这个兄长头也不回地快步走开,云妍公主把手里正绣着的荷包扔到了地上,绣这东西到底有何用处?
两个教习嬷嬷走进院中,看见了被云妍公主扔在脚下的荷包,两个嬷嬷这个时候已经没力气再教导这位公主殿下这个不对,那个不对了。再有一日就要出嫁的人,到了现在还是这副脾气,一天的时间她们能教云妍公主什么?
袁义这时在安府门前下了马,问上前来迎他的安府下人道:“五少爷在府上吗?”
这下人忙道:“袁总管,五少爷在府里,您跟小人来。”
还有一天时间就要做新郞官的安元志,这会儿坐在自己的书房里,拨弄着算盘珠子,看着没有一点就要做新郞官的样子。
袁义进屋之后,打量了安元志一眼,说:“你还在算帐?”
安元志招手让袁义坐,说:“我现在哪里也去不了,不给自己找点事做,我就得去床上睡着了。”
袁义说:“太师不让你出门了?”
“再过一天我就要迎云妍那个女人进门了,”安元志说:“毕竟是公主殿下,我父亲说,我这会儿应该在家中忙着准备婚事,让人看见我满大街地乱跑,是对皇家的大不敬。”
袁义看安元志一副勉为其难的样子,这就已经是对皇家的大不敬吧?袁义摇了摇头,说:“主子想让少爷去办一件事。“
安元志这才抬头看向袁义,说:“什么事?”
袁义把安锦绣的话跟安元志说了一遍。
安元志听完袁义的话后,就道:“这个康春浅既然是个麻烦,想办法杀了不就得了?”
袁义说:“主子想先抓到那个剌客。”
“那个剌客真就这么厉害?”安元志又一次问袁义道:“你的轻功就已经很厉害了,你都比不过的人,他能飞天不成?”
“是我没用,”袁义只能这么跟安元志说。
“我没这个意思,”安元志冲袁义一笑,说:“我就是好奇。”
“我不能久留,”袁义说:“这事就拜托少爷了,我回宫去了。”
“那个七殿下,”安元志却跟袁义道:“你跟我姐说,想弄死蒋妃其实很简单,让她死了儿子,她还有什么可指望的?”
578城南街市
看安元志说杀皇子,都能说得这么坦荡荡,袁义慌得忙看向了这间书房的门窗,说:“少爷,你就不能说些正常点的话吗?”
安元志说:“书房外面有没有藏着人,你不知道?”
袁义说:“那你也不能说这种大逆不道的话啊。”
安元志笑了起来,说:“袁义,我的袁义哥哥,我怎么发现你的胆子越来越小了?”
袁义拿安元志没办法,沉声道:“这声哥哥我可当不起。”
安元志笑着起身,绕过了书桌,走到了袁义的跟前,手往袁义的肩膀上一搭,小声道:“我这话没说错啊,姓蒋的那个女人也不冲九殿下下了死手?我姐还跟她客气什么?一个圣上连见都想不见的小皇子,死在芳草殿里,有多少人会在乎?”
袁义摇头,说:“这事我回去后跟主子说吧。”
“你别吧啊,”安元志说:“我姐是个女人,下了不狠心,你还下不了这个手吗?”
袁义说:“你要我瞒着主子过去?”
“等那个剌客被抓之后,你就去办这事,”安元志说:“谁能保证姓蒋的那个女人,在那剌客死了后,不会再想坏心思?对付这种人,就是要断她的指望!”
袁义想了想,说:“杀了蒋妃不就得了?”
“扯,”安元志说:“你把人娘亲杀了,这小崽子长大成人了,不找我们玩命?”
袁义说:“杀了七殿下,蒋妃就不找我们玩命了?”
“她一个不得宠的女人能跟我们玩什么命?”安元志不屑道:“齐妃还是贵妃呢,你看她弄死沈妃那个女人了吗?皇子跟妃嫔不一样,妃嫔生死都在帝宫里,皇子,你就不知道他日后是成龙还是成虫了。”
袁义想想安元志的话也对,只是袁义不敢答应安元志,说:“这事等那个剌客被抓之后再说吧,我回去先跟主子商量一下。”
“辛苦你了,”安元志大力地拍一下袁义的肩膀。
袁义望着安元志叹口气,说:“少爷,你还有一日就要成亲了,我那天一定是不能来了,先恭喜你一声。”
“嗯,”安元志笑道:“日后记得补一份贺礼给我,我知道你有钱,便宜了别人,你不如便宜给我。我先把丑话说在前头啊,钱少了我不要。”
袁义觉得安元志的这桩婚事算不上是什么喜事,心里为安元志不值,但被安元志嬉皮笑脸的这一闹,袁义为安元志担着的那份心,被安元志闹没了。
“你让我想想,”安元志看袁义这会儿被他弄得哭笑不得了,却还是巴着袁义不放,说:“你是直接送钱好呢,还是送我东西好?”
袁义拍开了安元志搭在他肩头上的手,说了一句:“我走了,少爷记得尽快把消息送进五王府去,”说完这话,袁义一个闪身就出了安元志的书房。
安元志伸了一个懒腰,迈着方步走出书房时,袁义早就跑得不见人影了。
范舟在走廊西头,探头探脑地往安元志这里张望。
安元志抬头看了看天,这会儿日头正好,阳光晒在他的身上,让安元志感觉到了一阵暖意。安元志扭头跟范舟说:“别望呆了,去让人给我备马,我今天带你出去走一圈。”
范舟跑到了安元志的跟前,说:“少爷,太师不是不让你出府吗?”
“我又不是坐牢,”安元志说:“不让我出府,我就不能出府了?你到底是我的跟班,还是太师的跟班?”
范舟瞅着安元志,说:“那太师要是怪罪少爷呢?”
“我再过一天就成亲了,我父亲还能在我成亲之前,再打我一顿?”安元志不耐烦地冲范舟一挥手,说:“你小子怎么这么没胆儿呢?”
范舟嘴里嘀嘀咕咕地跑去找人给安元志备马了。
安元志回了书房,往兜里装了几张银票,拿了件棉披风在手上,出了书房,一路晃晃悠悠地往安府大门口走去。
安元志带着范舟走了快一个时辰之后,安太师才坐着轿从尚书省回来。下了轿后,安太师就听管事的跟他说了安元志的事。
大管家很有眼色地让门前所有的人都退后。
安太师说:“他有说他要去哪儿吗?”
管家的摇头,说:“太师,奴才问了,五少爷说他就出去走走。哦,对了,宫里的袁总管来找过五少爷,进府没一会儿工夫就又走了。”
安太师点了一下头,往府里走去。袁义这时候来找安元志,肯定是安锦绣那里有事要安元志去办了。安太师进了府门之后,想想现在的这个局面,说一团乱麻一点也不为过,安太师背着手,身形有些佝偻地往自己的书房走去。现在撑不下去,也要强撑,到了这个地步,退一步可不是海阔天空,而是悬崖万丈。
安元志没带着范舟去五王府,而是带着范舟去了城南的街市。两个人在街市上逛了一一会儿,在一个菜摊前停了下来,看一个男人跟老板讨价还价,没等看出个结果来,就又往前走去。
范舟跟在安元志的身旁说:“少爷,你想买菜?”
“我又不做饭,我买什么菜?”安元志说着话就进了街边的一家茶舍。
范舟追着安元志说道:“那你来这里做什么?”
安元志拍了一下范舟的头,跟迎上来的老板说:“给我一个雅间,上一壶好茶。”
这老板忙就把安元志领上了二楼。
安元志指着就靠着楼梯的雅间道:“这里面有人吗?”
“没有,”这老板把安元志往这间雅间里领,说:“这位爷,您请进。”
范舟跟着安元志在这间雅间里坐下了,跟安元志说:“少爷,府里什么样的茶叶没有,你要跑出来喝茶?”
安元志说:“府里的女人多的是,按你这么个说法,我干嘛还要从外面娶一个女人回来?”
范舟瞪着安元志,喝茶跟娶老婆是能放在一起说的事吗?
这时,方才在安元志停驻的菜摊前,跟老板讲价的男子走了进来。
范舟从座椅上跳了起来。
安元志却笑道:“我就知道能在这里找到你。”
这男人走到了安元志的跟前,给安元志行了一礼,说:“五少爷,您是特意来找小人的?”
“范舟儿,”安元志跟范舟说:“出去替我看着点门。”
范舟跑了出去。
安元志跟这男人说:“你坐下说话。”
这男人坐在了安元志给他指的座椅上,说:“五少爷找小人何事?”
“你们府里的康侧妃,最近还好吗?”安元志问道。
这个在五王府里,负责采办的人忙就道:“那是内宅,小人进不去啊。”
安元志一笑,说:“今天怎么没人跟着你了?”
这个采办干笑了一声,他们五王府的规矩一向严,不管是出来买什么,都得五人同行,就是为了防他们私下里跟外人接触。
安元志看着这个被他找到私宅,才钓上钩的五王府管事,道:“你不会是又接了什么私活吧?”
这个采办忙就摇头,道:“这小人哪里敢?是府里的杨夫人自己掏了钱,让小人出来替她买些东西的。”
安元志说:“她要自己做饭?”
这采办说:“郡主病了,想吃杨夫人做的羹汤,厨房里却又差了几样菜。杨夫人不想让府里人知道郡主病了的事,这才让小人一个人出来把少的菜买齐。”
安元志说:“五殿下可就一个女儿,怎么你们的杨夫人连郡主病了,都要瞒着呢?”
这采办看了安元志一眼,说:“五少爷,您与云妍公主殿下就要成婚了,我家爷这些日子也忙,杨夫人不想让郡主在这种时候生病,惹爷不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