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太师说:“你方才是不是又与你祖母说了什么?”

安元志脸上的怒容又被惊愕所替代,说:“她要杀我?她竟然要杀我?!”

安太师看向上官勇道:“卫朝,你带元志去你那里吧。”

上官勇也是呆站着,老太君就是再不喜欢安元志,也不至于下这样的毒手杀安元志吧?安元志不也是安家的子孙?

“她凭什么杀我?!”安元志从床上坐起来就要下床。

“你不能起来,”上官勇忙上前按住安元志。

“你说啊!”安元志被上官勇按着动不了,便冲自己的老子喊道:“我就让她这么恨?我要去问她,我到底做了什么非死不可的事!”

“元志,”安太师走到了床边,看着安元志道:“这事我会处理,你去卫朝那里养伤吧。”

“我哪儿也不去!”安元志这会儿性子左上了,说:“我就在这里呆着,你让她来杀我!”

289人肉团

“你要为你的名声着想!”安太师突然就厉声跟安元志道:“太君杀你,世人会道她不慈,但你若是冲去找她,世人就只会说你不孝!不孝的名声,你就是成了一军之帅,你也担不起!”

安元志嚷道:“我不在乎!”

“混账!”安太师道:“你还有大半人生要走,你不在乎?”

“明明是她的错,凭什么我就一句话也不能说?!”

“孝字当头!你活在祈顺,你就得受着!”

安元志要不是这些日子养着身体,这会儿能再吐血。

上官勇也在极端气恼中,可是他比安元志要理智,安元志气得就想杀人,上官勇却把安太师的话听进去了。在祈顺,只要担上一个不孝的名声,那就算你是皇帝,也要受人口诛笔伐,一国之君尚且如此,安元志又如何能担得起不孝的名声?

“卫朝,”安太师这时看着上官勇道:“我就把元志拜托给你了。”

上官勇说:“太师这次能给元志一个交待吗?”

“自是要给元志一个交待,”安太师道:“你们快些走吧。”

“交待?”安元志冷笑道:“我不信你!”

“你不信也得信,”安太师说:“还是你要杀了为父?”

上官勇冲安太师点了点头,说:“卫朝信太师,我这就带着元志走。”

“凭什么要我走?”安元志喊道:“我不走!”

“别闹!”上官勇狠了安元志一声,道:“太师也是为了你好,不要不分好歹!到我那里去,你正好跟小睿子做个伴。”

“来人!”安太师这才冲着房门喊道。

几个小厮战战兢兢地推门走了进来。

“把五少爷的行礼收拾出来,”安太师命这几个小厮道:“你们就不要随五少爷一起去上官府了。”

“我…”安元志还是气不服地要叫。

“够了,”上官勇捂住了安元志的嘴,说:“跟我回去。”

捂自己嘴的人要不是上官勇,安元志能张嘴把这手上的肉咬一口下来。

看安元志气得眼发红,上官勇又轻轻拍了拍安元志的头,说:“没出事就好,你这小子是个命大的,日后再上沙场,我也就更放心你了。”

安元志把头扭到了一边,躺在床上装起了死人。

等上官勇带着安元志和大夫离开安府,又是一个时辰后的事了。安府上下都知道安五少爷的院里出了事,但具体什么事,在安太师下了封口令后,知情的人不敢讲,不知情的人也不敢问。

安太师亲自送着安元志出了府,看着儿子由上官勇骑马陪着走了,这才转身进府。

大管家迎上来说:“太师,那混账的父母都没了,婆娘和两个儿子都是府里的下人,小人已经把他们一家都抓起来了。”

安太师命大管家道:“把那一家子押到太君的院里去。”

“是,”大管家领了命,忙就下去了。

安太师带着人往老太君住着的正院走时,安元文和宁氏夫妻二人迎面走了过来,安元文看看安太师身后带着的这些人,问安太师道:“父亲,儿子听说元志那里出事了,出什么事了?”

“宁氏回房去,”安太师说:“元文跟我去见太君。”

安大公子夫妻两人对望一眼,看安太师脸色阴沉,夫妻二人什么话也不敢多说,宁氏带着人回房了,安元文跟在了安太师的身后。

安太师走到正院前,就看见院门紧闭。

安元文说:“父亲,太君应该睡下了。”

“敲门,”安太师命大管家道。

大管家走上前敲门。

木门响了半天,也不见正院里有动静。

大管家停下手,回头看安太师。

安元文热出了一头的汗,说:“父亲,我们明日一早再来吧。”

“接着敲,”安太师看都不看安元文,只命大管家道。

这一敲就又是大半个时辰,夏天里天亮得早,一行人站在正院门外,眼看着天色亮了起来。

终于在大管家觉得自己的这双手要毁在正院的这两扇圆门上时,门被院里的人打开。

安太师没等这个老太君身边的大丫鬟说话,便迈步走进了正院里。

安元文硬着头皮也跟了进来。

老太君坐在堂屋里,看着走进来的父子俩人道:“我们家里要被抄家了?”

“母亲,”安太师给老太君行了一礼,说:“儿子让元志去上官勇那里养伤去了。”

老太君说:“他是你的儿子,你安排就好,不必来跟我说。”

安太师回身命堂屋外的人道:“把那一家子给我带上来!”

那下人的一家人被人绑着四肢,堵着嘴拖在地上,拖进了院里。

安元文说:“父亲,他们这是犯了什么大错?”

安太师道:“那混账下毒要杀你五弟,被卫朝发觉了,这才没有酿成大祸。”

“什么?!”安元文当场就惊叫了起来:“有这种事?!”

老太君道:“那安元志在宫里酿下大祸的时候,你们怎么不说那是大祸的?”

“给我打!”安太师坐在了老太君的下首处,命屋外的大管家道。

院中行刑的人举起刑棍就打。

被打的一家四口,嘴被麻布团堵着,连叫都叫不出来。

刑棍打在人身上的声音很闷,但瘆人。

老太君说:“安书界,你想干什么?!”

安太师说:“母亲,这个混账是伺候你的人,虽然你把他派到老五那里去了,但儿子想,处死他,还是当着母亲的面好。”

安元文一副见了鬼的样子瞪着老太君,他向来知道,这个祖母不是什么慈祥的老太太,可是安元文再也想不到,这个老太太能下手杀孙。

“你,”老太君却看着安太师,说:“你要让那个小畜生把我们安府上下全害死吗?”

安太师看着院中的行刑场面,说道:“元志日后会怎样,儿子不知道,但儿子知道,元志今晚要是出了事,宫里的那位不会坐视不理。”

老太君说:“怎么?你还要让宫里的那位知道?”

“母亲,”安太师说:“上官卫朝今天看到了一切,我看母亲还是做好准备,宫里的那位一定怒气难消。”

老太君的脸扭曲了一下,但随即还是强硬道:“我等着她!”

安元文这时急道:“太君,您这是为了什么啊?!”

“太子妃一定没说什么好话,”安太师不等老太君开口,便道:“母亲你难道不知她与宫里的那位关系不睦,所以她只会挑拨离间我们与宫里那位主子的关系,而不是盼着我们安家更进一步吗?”

“安元志…”

“母亲方才问我宫中那事,”安太师还是不让老太君把话说完,道:“元志是闯了祸,可是有人给他下了东西,那个人就是太子妃。”

“这不可能!”老太君叫了起来。

“太君!”安元文说:“若不是她有错,圣上又怎么会将她关在东宫里?”

“我不会让锦曲嫁过去的,”安太师道:“母亲就不要管锦曲的婚事了。”

“太师,这个女人死了!”这时,在院里看着行刑的大管家跟安太师禀道。

“接着打,”安太师说。

“够了!”老太君冲着门外大喊道。

“打!”安太师的声音却比老太君的更大。

老太君望着安太师,突然就捂着头往后就倒。

“太君?”安元文忙就上前要扶。

老太君被安元文扶着了,睁眼看自己的儿子,就看见安太师还是坐在那里,望着院子里,一眼都没往她这里看。

“父亲,还是算了吧,”安元文求安太师道。

“算了?”安太师说:“你可以让宫里的那位算了吗?还是你能让上官卫朝算了?”

老太君看着安太师脸上的冷漠,突然就有些心慌了,说:“真,真是太子妃做下的事?”

安太师说:“这等事我何必胡说?母亲,太子妃想我们陪她一起走黄泉路,怎么你到了今日还是不信?”

“这不可能!”老太君连连摇头道:“她是我一手养大的!”

安太师叹了一口气,道:“院中那人是母亲的亲信吧?母亲你就看着他死吗?”

老太君还没反应的时候,安元文突然松开了扶着老太君的手,往后连退了数步。

安太师看着长子的反应,心里倒是松了一口气,日后安家就是安元文的,让这个长子认清府中女人的真面目是件好事。豪门大宅里,哪有真正善良贤淑的女人?就是那个看着怯懦的宁氏,手脚也同样不干净,要不然安元文妾氏几房,怎么会到今日还无一子呢?

“他想害元志,自然就是该死,”老太君说:“我要为他求什么情?”

安太师望着老太君一笑,说:“母亲说的是。”

母亲说的是,这是安太师在老太君面前最常说的话,只是今天这话听在老太君的耳中,却让她心里不安。她能在安府里到现在还是说一不二地掌着内宅大权,靠的就是安太师孝顺,女人夫死从子,这个儿子要是反过来要她听话,老太君也没办法不听。

“太师,”院里的大管家这时说:“这三个也死了。”

“打,”安太师说。

院里的血腥味弥漫到了堂屋里,安元文闻着这股浓烈的血腥味想吐,站着堂屋里硬忍着。他们安府杀奴,一般就是灌碗药了事,哪像今天这样把人活活打死过。

“母亲要跟儿子去看看尸体吗?”又过了半柱香的时间后,安太师才开口又问老太君道。

老太君摇头。

“把尸体搬到廊下来!”安太师便对着院中道。

安元文看一眼四具被下人搬到廊下的尸体后,就再也忍不住吐了出来。这哪里是四具人的死尸,这只是四个血乎乎的肉团,血、肉、骨头、内脏、体液混在一起的人肉团!

290平宁的长命锁

第二天的中午时分,袁义来了安府。

安太师在正堂见了袁义,受了袁义的礼后便问道:“袁总管可是带了安妃娘娘的话来?”

袁义道:“宫里的太妃们近日听闻安府老太君的书法不错,所以娘娘特命老太君为太妃们抄几部经书,就从妙法莲华经开始抄吧。”

罚抄经书,这可能是安锦绣对老太君最大程度的容忍了。

袁义看安太师点头答应了,便又道:“佛经可不是随便就能抄的,所以娘娘命奴才带来了两个宫里的嬷嬷,让她们帮看着老太君抄经。”

安太师说:“那按娘娘的意思要怎么抄?”

袁义说:“自然是净身焚香礼佛之后,才可动笔抄写。老太君本就是吃斋念佛的人,应该知道每日佛前三柱香这些事情的。”

安太师苦笑一声后,还是点了点头,让老太君回到在安氏庵堂里的日子也不算苛待了。

“还有,”袁义小声道:“娘娘听说了府上三小姐的事,让太师明日就带三小姐去见她。”

“知道了,”安太师说:“明日我带小女去见娘娘。”

“老太君专心抄经之后,府中事还是另找一人管理吧,”袁义又道:“娘娘的意思是,还是要找一个太师的近身人,这样就不用怕这人对安家生二心了。”

安太师说:“你回去告诉娘娘,安府之事日后会由长媳宁氏和冯姨娘管起来。”

袁义把安锦绣的话带到后,也不久坐,起身就告辞。

安太师赏了袁义之后,让大管家送袁义出府去,又看了看站在堂下的两个宫里来的嬷嬷,命管事的道:“带两位嬷嬷去太君那里。”

两个嬷嬷看着就是性子严厉的人,被安府管事的领进老太君住着的正院后,就道:“这种正院住着没法儿让老太君安心抄经,换个院子吧。”

老太君在房里听到安锦绣要她为宫里的太妃们抄经后,直气得晕了过去。

两个嬷嬷站着连眼皮都没翻,说:“老太君这是太高兴了,泼点水就能醒了,不用去找大夫。”

等伺候老太君的丫鬟婆子们捶胸揉背地把老太君弄醒过来,老太君睁眼一看两个嬷嬷还站在自己跟前,差点又晕过去。

“这里以后得照宫里的规矩来,”一个嬷嬷看着老太君道:“安府老太君,为太妃们抄经是多少诰命夫人求也求不来的事,事关皇家的礼佛之心,老太君你可不能马虎了。”

“太师呢?”老太君问自己左右的人道。

一个丫鬟道:“太师出府去了,临走让奴婢们听两位嬷嬷的吩咐。”

“还愣着做什么?”另一个嬷嬷这时冷着脸道:“安府的下人看来是要好好教教了,怎么还不为老太君搬东西?想被打发出去吗?”

老太君受不了这个剌激,两眼上翻,眼看着又要晕。

一个嬷嬷笑了一声,道:“安府老太君,您这是不乐意为太妃们抄佛经?您要是不愿意就明说,奴婢们现在就回去禀告安妃娘娘和太妃们。”

“不必了,”老太君被两个嬷嬷弄得脸面丢尽,但还不能命人把这两个婆子赶出去,皇家这两个字完全就能把老太君的所有脾气给压住,再有滔天的怒气,老太君也不敢发。

有一个管事的婆子小心翼翼地问两个嬷嬷道:“我家老太君要搬到哪里去?”

两个嬷嬷都是眼皮一翻,其中一个道:“府里没有供佛的地方吗?抄佛经自然是要在佛前抄,这样才有诚心。”

屋里的丫鬟婆子们又都看向了老太君。

老太君嘴唇哆嗦着,好半天才说了一句:“搬去佛堂。”

袁义从安府出来,又去了上官勇暂住的家里,刚进门就看见院里的水井边上一个女人正在洗衣服。

莫雨娘看见袁义走进门来,忙就起身道:“大爷您找谁?”

“二少爷在家吗?”袁义估计着这位就是周宜送给上官勇的女人了,木着一张脸道。

“谁啊?”莫雨娘还没说话,院中一间耳房里,就传出了安元志的声音。

“是我,”袁义当着莫雨娘的面,不好说自己的名字,只能这样应了一声。

“进来吧,”那间耳房里马上就又传出了上官睿的声音。

袁义也没再看莫雨娘一眼,径直就走进了这间耳房,进屋一看就有点好笑。也不知道上官勇是怎么想的,还真把安元志和上官睿放一间屋里养伤了,上官睿的床上还睡着上官平宁,不算大的屋子里,地上还堆着不少玩具,袁义都找不到地方下脚。

安元志看见袁义进来,就说:“你说我姐夫是不是该买套大点的宅子了?”

上官睿说:“买什么宅子?以后我哥也不驻军在京都城,这钱不就白花了?”

“你这人永远就是个穷人命!”安元志冲着上官睿道:“你怕上官大将军以后养不活你?一个卫国大将军住这种地方,你不怕人笑话哦?”

上官睿没好气道:“我不怕,房子我住着舒服就行!”

袁义看自己不开口,这两人能就这么吵下去了,忙趁着安元志还没开口的工夫,开口问道:“你们怎么样了?”

“没事,”安元志说:“死不掉。”

上官睿也说:“我没事儿,就是还得养着。”

袁义看看这两位的脸色,看着虽然不好,但绝不是要死的脸色,便跟安元志道:“主子要见三小姐了,明天太师便会带三小姐进宫。”

上官睿听袁义要谈这事,忙道:“外面有人,小心隔墙有耳。”

袁义冲上官睿笑道:“二少爷,有人在外面偷听,我能知道的。”

“你一个书生不懂这些事的,”安元志逮着机会就要跟上官睿作对的,这一回也不例外。

上官睿瞪了安元志一眼,说:“我不跟你个半残一般见识。”

袁义笑着跟安元志说:“少爷,主子这一回把安府老太君关佛堂里抄经书去了,还派了两个嬷嬷看着她。”

安元志说:“就这样?”

袁义说:“她毕竟是长辈,少爷你还想怎样?”

“你就知足吧,”上官睿说:“一个掌了一辈子安府内宅的老太太被关起来抄佛经,这就够打她的脸的了,你家的那个老太太,说不定这会儿想死的心都有。”

“她不敢死,”袁义说:“主子让她为太妃们抄佛经,她要是死了,就是对皇家不敬。”

安元志想到老太君要让自己活活烂死,这心里就像吞了苍蝇一样又难受又恶心,跟袁义说:“我不用我姐出手,等我伤好了,这事我自己能办。”

“主子说了,”袁义这时把脸一板,说:“少爷要是有个好名声的,眼睛不能放在内宅里,这些事不是少爷管的事。主子说,再让她听见少爷心烦安府内宅的事,就让将军揍你。”

上官睿躺在安元志的对面,噗得一声就乐了。

安元志讪笑了一下,到底没敢说安锦绣的不是。

袁义走到了上官睿的床边上,低头看睡着了的上官平宁。

上官睿说:“可别把这小祖宗弄醒了,他要是醒了,我们都没好日子过了。”

袁义说:“小少爷调皮?”

这回轮到安元志乐了,说:“昨儿一晚上,这小子尿在他叔身上三泡尿。”

“有本事你带着!”上官睿没好气道。

安元志说:“我要能动弹,我外甥当然我带。”

袁义忍着笑,仔细看了看上官平宁,这个生下来他也抱过的小娃娃还是胖乎乎的,但皮肤可能太阳晒多了,没袁义印象中的白净,而且这眉眼长开了后,好像又更像上官勇了。袁义看了上官平宁半天,然后叹气道:“小少爷长得可真快,主子要是再见到,都要不认识了。”

上官睿和安元志都沉默了,这母子两个隔着一道宫墙,这辈子都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再见上一面。

袁义从衣兜里摸出了一个银制的长命锁来,放到了上官平宁的身边,说:“这是主子给小少爷的,二少爷替小少爷收着吧。”

上官睿看看这长命锁,上面还刻着平宁两个字,便道:“让大嫂费心了。”

袁义低声道:“这本就是她的儿子。”

袁义又看了上官平宁一会儿后,连杯水都没喝,就急匆匆地走了。

上官睿在袁义走了后,跟安元志道:“你哑巴了?这半天都不说话。”

安元志长叹了一声,说:“你忘了?”

上官睿说:“我忘了什么?”

“平安满月的时候,我姐去毗卢寺给平安求了一个长命锁,还在上面刻了平安两个字。”

安元志的话让上官睿也不吱声了。

安元志自顾自地说:“幸亏又有了平宁,不然他们两个这辈子还有什么念想?”

上官睿把长命锁小心地挂在了上官平宁的身上,说:“等他长大,我哥会告诉他娘亲是谁的。”

“也许那时他们已经又在一起了呢?”安元志躺在床上冲上官睿挤了挤眼道:“不用等着平宁长大。”

上官睿一笑,说:“这样最好。”

“这世道坏人太多,”安元志说:“好人没活路啊!”

上官睿说:“你也不是什么好人,就不要喊这种话了。”

“我不做好人还能被人害呢!”安元志冷笑道。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上官睿说:“只能说你这人太呆,才一再被人害。”

“你到底哪头的?”安元志望着上官睿瞪起了眼。

“反正不是你这头的,”上官睿看着上官平宁,跟安元志说:“你自己也说过我是读书人,天生跟你们这些从军之人不对盘的。”

安元志又开始跟上官睿斗起了嘴,上官睿看着安元志溜着自个儿嘴皮子的样子,觉得有安元志这种货陪着自己一起养伤,竟也是件很惬意的事。

291二姐

安府老太君因为要为宫里的太妃们抄佛经,而住进佛堂的事,安府里在安太师处置了几个嚼舌根的下人后,没人敢再议论此事了。

这天晚上安太师去佛堂给老太君请安。

老太君想跟自己的儿子发火抱怨,可那两个宫里来的嬷嬷就呆在一旁,让老太君找不到跟安太师说贴己话的机会。

安太师请安出了佛堂,看看这间供着一尊观音像的院落,命伺候老太君的几个大丫鬟道:“日后要好好照顾太君,让太君多用些补身子的东西。”

大丫鬟们都应了声。她们伺候着老太君,原来在安府里能高人一等,就是宁氏夫人看见她们,也都要看在老太君的面子上礼让三分。现在好了,她们跟着老太君一起住进了佛堂,不知道遭了多少安府中人背地里的笑话,不过这话她们不敢跟安太师说,更不敢跟老太君说。

安元文站在佛堂院外等着安太师,看见安太师出来了,忙就跟在安太师的身后小声道:“父亲,太君的年纪大了,这样做行吗?”

“这是安妃娘娘的意思,”安太师说:“你要我怎么办?”

“安妃娘娘是,是为了元志?”

“一定是听到风声了,”安太师说:“你祖母要是传出不慈的名声,对安妃娘娘也会有影响,她这么处置你祖母,已经是最无害的办法了。”

安元文本来想问安妃娘娘为何要为安元志出头的,听安太师这么一说,这个问他反而问不出口了,只得道:“那太君得抄经抄多少时日?日子长了,我怕太君的身体受不住。”

“这得看娘娘的意思,”安太师说:“你回去休息吧。”

安元文说:“那锦曲的事怎么办?”

“她不会嫁入东宫的,”安太师说完这话后,便带着人走了。

安元文又走到了佛堂的院前,原本还半开着的门,在安元志走到了门前时,突然就被里面的人关上了。听着门里落锁的声音,安元文也只能转身离开。

到了第二天,安太师上完早朝之后,便跟世宗请旨想进宫去看看安锦绣。

世宗坐在步辇上,看了安太师一眼,说:“又是为了何事?”

安太师小声道:“族里从江南送了点小玩意儿来,臣想安妃娘娘应该喜欢,所以想着给娘娘送过去。还有元志的婚事,想问问安妃娘娘的意思。”

安元志的婚事,是应该问问安锦绣的意思,世宗把头一点,说:“那你去吧。”

安太师这才从金銮大殿下来。

有小太监在听到世宗的话后,便跑到宫门前,把等在宫门前的六个安府的婢女带进了宫里。

“跟我走,”安太师看这六个安府婢女被带到了,掩嘴咳了一声后,跟着给他带路的两太监,往千秋殿的方向走去。

等一行人到了千秋殿门口,又有守在千秋殿门外的大内侍卫过来盘问。

带路的太监忙道:“圣上让太师来看望安妃娘娘。”

这个大内侍卫看看六个婢女手里捧着的盒子,说:“这是?”

安太师道:“这是孝敬安妃娘娘的江南特产。”

“太师,”这大内侍卫冲安太师一拱手道:“还请太师让她们打开盒盖,小人职责所在,还请太师大人不计小人过。”

“打开,”安太师回身命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