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锦绣身上一阵阵地发疼,可是这会儿还是忍不住想笑,“你魔怔了?”她问紫鸳道:“练武是要从小练,你多大了?老老实实等着嫁人好了。”

紫鸳飞快地看了袁义一眼,跟安锦绣说:“我不嫁人。”

安锦绣说:“你不嫁人,是要我养活你一辈子?”

“好了,”袁义看这主仆二人就这么你说一句,我顶一句的,要吵起来的样子,开口道:“练武的事我们慢慢来,紫鸳,不要再让主子操心了,我出去一会儿,你好生守着主子,嗯?”

紫鸳点头,说:“我就守在这里,哪儿也不去。袁大哥,你真的没生我的气吧?”

“没有,”袁义说:“我走了。”

紫鸳送了袁义出门,站在院子里还不放心地问袁义:“袁大哥,你没骗我吧?你真的没有生气?”

“傻丫头,”袁义望着紫鸳一笑,“别乱想了,回去好生守着主子。”

紫鸳看着袁义走了,再转身想回房的时候,就看见本该在房中休息的韩约站在滴水檐下的台阶上。几步走到了韩约的跟前站下,紫鸳问韩约说:“你怎么在这里?”

韩约下巴冲着袁义走的方向抬了抬,说:“他这么晚了,要去哪里?”

“你怎么什么事都要管?”紫鸳说道,本来因为韩约为了保护自家小姐受了伤,紫鸳决定以后对韩约要恭敬的,可是没想到这才一说上话,紫鸳就忍不住又要冲韩约翻白眼了,看守就是看守,永远成不了自己人。

韩约说:“他一个太监,这么晚了离开主子不好吧?”

“主子又不要他陪着睡!”紫鸳叫了一声。

韩约伸手就把紫鸳的嘴一捂,小声道:“你是我的祖宗!你怎么什么话都敢喊?!”

紫鸳挣开了韩约的手,说:“你怎么能碰我呢?!”

韩约这才意识到,自己方才情急之下竟然捂了紫鸳的嘴,除了紫鸳,也没跟别的女人多说过一句话的韩约脸红了。

滴水檐下的灯笼发出的光芒照在人的脸上,让再冰冷的人,在这种灯光的投影下,也显得暖意十足。紫鸳没能看出韩约脸红来,小姑娘遇上了这事儿,还真不敢生张,狠狠地冲着韩约哼了一声后,转身就要跑。

韩约却又转到了紫鸳的跟前,说:“你还没说袁义要去哪里。”

“我家主子想吃零嘴了,”紫鸳现想了一个借口跟韩约说:“让袁大哥去买,韩大人,你连这事都要管?”

韩约听袁义是去给安锦绣买吃的了,这才放心下来。

“让开吧,我要去看我家主子了。”

“你怎么会叫那个太监袁大哥的?”韩约终于有机会问紫鸳这个问题了。

紫鸳真想跟韩约喊,你骂谁是太监?

“不能说?”韩约又往紫鸳的身前走了两步,说:“他真是你大哥?”

紫鸳说:“袁大哥是看着我长大的人,所以他是我大哥。”

“我说你们两个也不会是亲兄妹。”

紫鸳一副你是真傻还是假傻的狐疑神情打量着韩约,说:“要是亲兄妹,我就直接喊他哥了,用得着喊他袁大哥吗?”

韩约说:“我就是问问。”

紫鸳凶道:“不该问的就不要问!你在宫里混日子的人,连这个都不懂?”

被一直以傻丫头形象示人的紫鸳教训一顿,韩约的脸上更是发烫了,挠一下头,说:“你们跟安家是什么关系?”

紫鸳说:“什么安家?”

韩约说:“安太师啊,浔阳安氏,你不知道浔阳安氏?”

紫鸳的双眼都差点喷出火来,自家小姐倒霉就倒霉在出身浔阳安氏,“不知道,”紫鸳是没好气地跟韩约说:“这天下就他一家姓安,别的人就不能姓安了?连皇家都没这么霸道呢!什么浔阳安氏,从来没听说过!”

韩约知道自己又惹毛了面前的这个小丫头,可是又有点不明白,怎么他就说了句安家,就能把紫鸳气成这样?“不是就不是好了,你生什么气呢?”韩约问紫鸳道。

“我,”紫鸳语塞了一下,说:“我跟着我家主子天天被人问,你是哪个安家的人,你不烦吗?我呸!浔阳安氏了不起哦!”

“你…”

“我还有事,韩大人自便吧,”紫鸳冷冷地丢给了韩约一句话后,从韩约的身边绕了过去,跑进屋里去了。

暗地里守着的暗卫们,都摇头,他们的头儿在女人这事上真是没什么本事,连人家丫头的嘴都碰过了,却还是拿不下这丫头的芳心,白瞎了韩头儿的这张俊脸了。

紫鸳气呼呼地跑进屋里,看见安锦绣已经起身坐在了桌前后,马上就又紧张了起来,问安锦绣道:“怎么起来了?是身体又不舒服了?”

安锦绣看小丫头的脸气得通红,就问:“你怎么了?又跟你的袁大哥置气了?”

“袁大哥才不会让我生气呢,”紫鸳走到了安锦绣的身边,伸手摸摸安锦绣的额头,感觉不热,这才又跟安锦绣道:“那个韩约,小姐,你就不能想办法把他弄走吗?”

“弄个比韩约更厉害的人来?”安锦绣说:“你跟韩约怎么了?”

紫鸳一想也对,韩约已经够麻烦的了,要是来个比韩约还麻烦的,她们在庵堂里的日子要怎么过?“也没怎么,”紫鸳撅着嘴跟安锦绣说:“就是看着他烦。”

安锦绣奇怪地看了紫鸳一眼,只道紫鸳是把韩约看成了她们的对头,就跟紫鸳道:“韩约这人只要忠心,可以为我所用,紫鸳你也不要把他想得太坏了,有事你瞒着他就可以了。”

紫鸳说:“要是瞒不住呢?”

“那就是你笨!”

紫鸳闭了嘴,跟安锦绣斗嘴她从来也没赢过。

比起韩约,安锦绣这会儿更关心夭桃,问紫鸳道:“今天夭桃怎么样了?”

“云妍公主来的时候,她呆在屋子里也没什么反应,真就当这事跟她没关系了,”紫鸳说道:“然后我就冲出来保护小姐你了,我也不知道她在屋子里做什么。”

“那现在她在做什么?”

“绣花,”紫鸳说:“反正她也没事做。”

“她有问你圣上的事吗?”安锦绣又问。

“问了,”紫鸳说:“盯着我问,圣上是不是来抓她的,然后又问小姐你跟圣上是什么关系,我就跟她说,让她自己来问小姐,这个夭桃才不跟我说话了。”

安锦绣望着桌上的灯烛望了一会儿,然后跟紫鸳说:“你去给我拿笔墨纸砚来。” 

121字迹

紫鸳没多问安锦绣这么晚了,身上带着伤不睡,到底有什么重要的事要写下来。跑出去,不一会儿就为安锦绣拿来了笔墨纸砚,站在一旁要为安锦绣掌灯。

“不用了,”安锦绣拍拍紫鸳的手,“累了一天了,你去睡吧。”

“小姐,我哪里能睡得着,”紫鸳说:“袁大哥让我守着你,我今天就在房里陪你。”

“又喊我小姐,不喊主子了?”

“哦,对了,”紫鸳一拍自己的脑门,“我又忘了,主子,以后不会叫错了。”

“好了,去休息吧,你自己身上也有伤,”安锦绣赶紫鸳去休息,她夜夜难眠不要紧,她不想紫鸳跟着她一起熬坏了身子。

紫鸳跑到了屏风后面,拿出了针线,往安锦绣的对面一坐,说:“我干活,主子你写字吧。”

安锦绣摇了摇头,这个丫头看来是拿定主意要陪自己一夜了。

将灯烛挑得更明亮一些,安锦绣提笔在手,凝神想了想用词后,落笔写下了一行字。有些事刻意不去想起,只是当要用上时,依然是熟练到仿佛每日都练习过。

信纸上的字,工整中不失大气,笔划承转之处精巧流畅,这是白承泽的字迹,自成一体,又不似祈顺读书人所推崇狂草,让人辨识不清。前世身为白承泽身边的内助,五皇子一党很多的秘信都是出自安锦绣之手,为了练成白承泽的字,安锦绣同样费了不少劲。

写了几行字后,安锦绣突然又在另一张纸上写下了一行字,看着这张信纸上娟秀的字迹,安锦绣的心里才好受了一些。这一世她写字的机会不多,如今看来前世里虽然把白承泽的字迹练了个炉火纯青,但属于她安锦绣的字迹还是没有丢掉。

紫鸳绣着手中的香包,抬头看看安锦绣,说:“主子,你在写什么?”

“没什么,可以让夭桃听话的信,”安锦绣说道。

“写封信就可以让她听话了?”紫鸳不相信道。

安锦绣把自己后写的信纸,拿在手里看了看,上面写着上官勇和平安的名字,叹了口气后,安锦绣将这信纸放到了灯烛上,看着这信纸燃成了灰烬。

“主子?”紫鸳看安锦绣的神情又是难过了,忙问道:“你没事吧?”

“没事,”安锦绣说:“我能有什么事?”

紫鸳低头又绣了几针,最后淡蓝色的绣线停在了指间,紫鸳问安锦绣道:“主子,早上那个公主那样骂你,你不难过吗?”

安锦绣说:“怎么想起来问这个了?”

“我难过,”紫鸳道:“她凭什么这么骂主子?就因为她是公主?”

“是啊,”安锦绣说:“她是公主,天生高人一等。”

“主子哪里不如她?!”紫鸳恨道:“她哪里像个公主了?打人骂人之前,她是不是应该把先事情问清楚?主子你就活该被她骂,被她打吗?”

“她现在的日子一定不好过,”安锦绣脸上没什么表情地说道:“人有时候多忍耐一些,结果就会让你意想不到。”

“真的吗?”紫鸳说:“圣上真会罚她?”

“她不是在骂我,是在骂他的父皇,”安锦绣道:“所以她一定会被罚。我们等着听宫里的消息好了。”安锦绣也在等着看安锦颜这一回的下场,世宗一定会查教唆云妍公主的人,沈妃也一定会查,甚至白承泽都会去查,她倒要看看安锦颜这一回要怎么收场。

紫鸳还想说什么,看安锦绣又低头写字了,只得闭上了嘴,静下心来绣这个要送给袁义用的香包。

想着白承泽可能对夭桃说过的情话,不外乎皇家无情,不进则退,有缘无分,我亦无奈,若是他日功成,定不负你,这样的话,前世里白承泽跟她安锦绣说过很多,如今想来可笑,那时候的自己怎么就瞎了眼,迷了心窍一样信了这样的鬼话?这么多的话语,山盟海誓,诗词情话,其实还真比不上上官勇一句媳妇来的情真意切。

逐鹿功成之时,即是执手白首之时。

写完这封信的最后一句后,安锦绣放下了手中的笔,将这封可让夭桃听话的信又看了一遍,小心地将信中的字句都推敲了一下,生怕有一字用错,反而弄巧成拙。最后确定这信中无错处后,安锦绣将这信装进了信封,封好了口。

紫鸳偷眼看着安锦绣忙完了这一切,跟安锦绣道:“主子,明日我将这信交给夭桃?”

“不用,”安锦绣说:“从我手上给的,这夭桃姑娘不一定信。”

紫鸳说:“她是主子救下的,她还不信主子吗?”

“互相利用罢了,还用得着讲仁义道德吗?”安锦绣看着紫鸳道:“日后她若是再套你的话,你一定要小心应付,不要说漏了嘴。”

“哦,”紫鸳说:“主子,我不是傻瓜,你不要总担心我会坏事。”

“我不是担心你坏事,”安锦绣把信叠好放在了身上,对紫鸳说:“日后入宫,你时时都要小心,不如就趁现在好好习惯一下这种日子。夭桃是在宫中求过生的人,你跟她学学,有好处。”

“我跟她能学什么?”紫鸳嘀咕了一句。

“学学套人的话也是好的,”安锦绣说:“至于什么习武,你就死了这条心吧,你这个时候学晚了。”

“宫里的宫女们没几个会武的吧?”紫鸳跟安锦绣说起了自己的打算,“我也不要练成什么武林高手,只要能打得过那些女人就行了,我不能让主子进宫后,在这些小宫女的手上再吃亏了。”

“我一定跟夭桃好好学,”紫鸳目光坚定地看着安锦绣说:“但我也要学些打人的招式,袁大哥都答应教我了。”

“他什么时候答应你的?”安锦绣可想不起来袁义有答应过教紫鸳习武。

“哎呀,这是我跟袁大哥的事,”紫鸳这时嫌安锦绣话多了,说:“主子你就把自己的身子养养好就好了,我又没让主子你跟我一起习武去。”

“死丫头!”安锦绣骂了紫鸳一声。

紫鸳不在乎地冲着安锦绣一笑。

安锦绣写完了信,了了一桩事后,就感觉自己乏了。本想等袁义回来问问,他跟上官勇见面的事情,可是眼皮都要睁不开了后,安锦绣是撑不住了。

“主子去睡吧,”一心二用的紫鸳,跑过来扶起了安锦绣,说:“身上多了那么多的口子,你还不肯喝药,以后我见到了将军,我一定跟他告状!”

安锦绣由紫鸳扶着回到了床上。

紫鸳看安锦绣还是一脸的不在乎,就说:“你别当我只是说说玩的,我一定会跟将军告状的,说主子你不爱惜自己!”

安锦绣幽幽地叹了一口气,说:“好啊,你告吧,下次再见面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紫鸳,我想我幼时要是跟着元志一起习武就好了,这个时候,我也能跟袁义一起,出去看看将军去了。”

紫鸳撅着嘴说:“主子你就是想学,夫人也不会同意的,没看五少爷习个武,都被太师骂成什么样了。”

“也对,”安锦绣自嘲地一笑,安元志习武尚且被骂,她这个安氏的小姐要是也嚷着要习武,不知道会被安太师怎么罚,秦氏怎么害呢。

紫鸳替安锦绣放下了床帐,说:“主子睡吧,我就在外面守着。”

床头边的灯烛被紫鸳吹熄了后,透过窗纸照进屋来的月光显得更加明亮了。安锦绣侧身躺着,望着床头的月光,想再想些什么,只是身体到底吃不消了,合上眼后便沉沉地睡去了。

紫鸳坐在屏风外的桌边,一针一线地绣着香包,不时听听屏风内的动静。

三更天后,紫鸳停下了手里的活计,打了一个呵欠,就听见屋外传来了韩约的声音,“你这么晚才回来?”

紫鸳一惊,忙起身跑到门前,开门出屋后,就看见韩约在院里堵住了袁义。

“我很早就回来了,”面对韩约把自己当犯人一样的审问,袁义只是小声说道:“韩大人还有事吗?”

韩约说:“你很早就回来了?我怎么不知道?”

紫鸳走到了两个人的跟前,冲韩约说:“你又不是看门的御林军大人们,怎么可能知道我袁大哥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再说,我袁大哥回来还要跟你报道吗?”

韩约被紫鸳说得没话说了。

“袁大哥,你进屋吧,”紫鸳喊袁义道。

韩约伸手把袁义一拦,说:“你不是为主子买零嘴去了吗?你买的东西呢?”

袁义明显就是一愣。

韩约说:“你不是去买东西的?”

紫鸳叫了起来:“韩大人,你这是什么意思?!”

袁义看看紫鸳,对韩约说:“我去迟了,那家店已经关门了。”

“那是什么店?”韩约又问。

“城西的一家蜜饯铺,”袁义说:“主子吃过一回他家的蜜饯,觉得很不错。”

“店名字呢?你没买到,明日我让人去买。”

紫鸳紧张地咽了一口唾液,城西真的有蜜饯铺吗?要是没有,这个谎不就是圆不了了?

袁义说:“韩家老铺,他家除了密饯,还卖别的点心。”

“韩家老铺?”

“是,因为店主姓韩,所以那店就叫韩家老铺。”

“跟韩大人同姓呢,”紫鸳在一旁插了一句嘴。

韩约忙道:“我家没有从商的人,你不要误会了。”

袁义看看韩约,再看看紫鸳,突然就好像看出了些什么,微微笑了一下,跟紫鸳说:“主子已经睡下了?”

“嗯,”紫鸳不明白袁义这时候笑是为了什么,跟袁义说:“主子睡了一会儿了,袁大哥,你要见主子吗?” 

122还会有另一个平安

“不用了,”袁义说着就往滴水檐下走去。

韩约要追,被紫鸳往面前一站拦了下来,说:“我们要为主子守夜,你跟去做什么?”

韩约说:“你今天还要守夜?院子里有我们守着,门前有那个太监守着,还有你什么事?你身上不疼了?”

“我受的伤没你重,”紫鸳语气有些阴阳怪气,但目光扫到了韩约身上缠着的纱布后,语调不自觉地又放柔了下来,说:“你还是去休息吧,带着伤你还怎么守着我家主子?”

“你家主子?”韩约笑得露出了嘴里的白牙,说:“她也是我的主子,我们不都是主子的奴才?”

“没用,”紫鸳看着韩约小声道:“你的武艺看来一般,还大内侍卫呢,连公主的侍卫都打不过。”

“公主的侍卫也是大内侍卫啊,”韩约说:“你连这个都不知道?”

“去养伤吧!”再次在韩约的面前显得无知,让紫鸳的脸上挂不住了,瞪了韩约一眼后,从韩约的身边绕过,一路跑到了袁义的身边站下。

袁义站在滴水檐下,看着韩约带着伤,将院里的哨位一一都查看了一遍,还站在院中,将院中,檐下挂着的灯笼都打量了一下,确定没有熄的后,才转身走出了小院。

“袁大哥,”紫鸳说:“你看他做什么?”

“他是个做事仔细的人,”袁义跟紫鸳说:“若是能为主子所用,是个不错的帮手。”

“有可能吗?”紫鸳说:“他可是圣上的人。”

“这个天下都是圣上的,”袁义笑着小声对紫鸳道:“我们难道不是圣上的人吗?”

紫鸳张张嘴,说不出反驳的话来,只要是祈顺人,有哪个不是世宗的臣民?

“在宫里当差,投奔一个主子是件好事,”袁义看着小院的石拱门道:“我看他的意思,显然是想投奔我们的主子。”

“那也得看主子要不要他,”紫鸳说起韩约来就心里发堵,“我看他不像好人。”

“你这紫鸳,”袁义噗的一笑,说:“你还学会看人了?”

紫鸳望着袁义笑道:“我能看出袁大哥是好人。”

袁义仍是笑,王氏暗卫出身的人,没有哪个敢说自己是好人的。不过紫鸳的这种信任,让袁义心里暖暖的,对紫鸳说:“你只要听话地呆在主子身边,我可保你无事。”

紫鸳听了袁义这话更是高兴了,带着袁义就要往屋里走。

袁义冲紫鸳摇了摇手,小声道:“我们小心看着门,屋里有人来了。”

紫鸳就一惊,马上往四下里看了看,看院中还是跟方才一样安静无事后,才又高兴起来,掂起脚,跟袁义耳语道:“将军来了?”

袁义点了一下头,说:“你要是累了就去休息,这里我守着就行。”

紫鸳摇头,往身后的栏杆上一坐,说:“我不累。”为安锦绣守着门的同时,紫鸳也喜欢跟袁义在一起。

袁义往房里看了一眼,烛光微弱,静寂无声,也不知道里面的两个人怎么样了。安锦绣说不要告诉上官勇今天的事,但袁义还是说了,这主要是袁义为了让世宗相信他也护主了,把自己的身上也弄出了伤。明处的伤没法瞒着,安锦绣没想到这一茬,上官勇却追着袁义身上的伤问。

袁义暗暗叹了口气,他要是不说实话,上官勇就能急得冲进庵堂来,他还能不说吗?想骗这位将军,上官勇身边的安元志却又是个不好骗的,袁义编出的谎话,被这位安少五爷很轻易就戳穿了。算了,袁义想到安锦绣明日可能要怪自己就头痛,不过又在心里自我安慰道,让上官勇知道了也好,既是夫妻就要同甘共苦,何必什么不好的事情都瞒着呢?

屋里,床前,上官勇将床帐掀起,借着床前的月光看见床上侧躺睡着的安锦绣,面色苍白且疲惫,睡梦中还紧锁着眉头。上官勇默默地坐在了床边,一言不发地看了安锦绣很久,这个小妻子在他面前哭过,求过,但是还没有如此憔悴过。

“平安,”睡梦中的安锦绣突然就梦呓了一声,随着平安这个名字出来的,是眼角的两行清泪。

上官勇的心被酸涩涨满了,想伸手去安抚妻子,却突然之间不敢去碰安锦绣,觉得自己太过没用,所以也就没有了这个资格。

安锦绣翻了一个身,却不料压到了背部的伤处,从梦中被疼醒了过来。睁开眼后,看见自己的床边上坐着一个人,安锦绣是下意识地就要叫人。

“是我,”上官勇忙小声跟安锦绣道:“锦绣,是我。”

“将军?”安锦绣以为自己还在做梦,瞪大了眼睛看着坐在自己面前的人。

安锦绣的神情,让上官勇更是难过,伸手以手指为梳,理了一下安锦绣披散着的长发,说道:“不认识我了?”

“你怎么会来?”安锦绣这时彻底醒了,忙就想坐起身来。

“身上有伤,你就不要乱动了,”上官勇小心地搬动着安锦绣的身体,让安锦绣侧躺着面对了自己,说:“还疼吗?”

安锦绣看看上官勇身后的屏风。

“袁义和紫鸳在外面守着,”上官勇说:“你不用担心,我就是来看看你。”

“袁义还是跟你说了?”安锦绣望着上官勇苦笑道。

“我和元志一起逼他,他怎么可能不说实话?”上官勇说:“出了这样的事,你怎么能瞒着我?”

“只是小事,”安锦绣说:“没必要说,我不是娇气的女人。”

上官勇也不听安锦绣胡说了,拉了拉安锦绣身上的衣服,说:“让我看看你的伤。”

自己的丈夫想看,安锦绣只嗯了一声。

上官勇小心地解开了安锦绣身上薄薄的衣裙,向远清没让紫鸳给安锦绣的伤处裹上纱布,鞭打的伤口,被纱布裹着反而容易被捂得溃烂。没有纱布遮着,呈现在上官勇眼前的,就是小妻子皮开肉绽,还红肿青紫着的后背。

“看着是不是惨了点?”安锦绣笑着问上官勇道。

上官勇的手指在安锦绣后背的伤口上,悬空着比划了半天,却始终没敢落下去。安锦绣的皮肤本就偏白,在她后背上纵横交错着的鞭伤,衬着这肤色看起来就更加的狰狞。上官勇想哭,可是没有流出泪来,只是跟安锦绣说:“是惨了点。锦绣,如果进宫是迟早的事,你就进宫去吧。”

安锦绣望着上官勇神情有些受伤,但随即就明白了,这个男不想看着她再受伤。从床上半撑起身来,安锦绣对上官勇说:“现在就进宫,那你不如现在就把我杀了!”

上官勇说话的声音都发了颤,说:“你说什么?”

安锦绣就望着上官勇。

上官勇扭开了头,喉节剧烈地哽滑着,过了半天后才跟安锦绣说:“袁义跟我说了你的打算,我知道你想做什么。方才,方才是我错了,你身上有伤,不要生气。”

“你信我,”安锦绣硬是伸手把上官勇的脸扳了过来,面对了自己后,说道:“云妍公主一定会比我更惨!我不是那种无事找罪受的人。”

“锦绣啊!”

“我不甘心!”安锦绣对上官勇说道:“这辈子我就不相信我跟你不能到白头!我就是要拼一回,那些欺我的人,我不会让他们有好下场!”

上官勇掩住了安锦绣的嘴,一脸忿恨说着狠话的安锦绣,让他觉得陌生,他想跟安锦绣说,我们还是一起走吧,可是让安锦绣跟着自己去死,上官勇无论无何也舍不得。

安锦绣亲了一下上官勇放在自己唇上的手。

上官勇蓦地拿开了自己的手,随后又抚上了安锦绣的脸,轻碰了一下嘴角上一块破了皮的伤处,上官勇问安锦绣道:“这里疼吗?”

“破了点皮,”安锦绣笑着说:“你还是打过仗的人呢,这点伤在军中也能叫伤吗?”

“你跟我怎么能一样?”上官勇心疼道。

“都是人,有什么不一样?”安锦绣佯装怒了一样,跟上官勇一瞪眼,说:“你这是看不起我吗?”

“我哪敢,”上官勇把安锦绣扶躺下来,说:“太医是怎么说的?”

“太医当然说严重了,我跟你…”

“严重?”安锦绣的话还没说完,上官勇就急了,“还有什么伤?你让我看看。”

“太医们都是这样的,”安锦绣忙安慰上官勇道:“要是说轻了,他们再治不好我,那太医们不就没命了?将军,宫里的太医跟军营里的大夫可不一样,我没事。”

“没事,”上官勇说:“脸色这么难看,你还说你没事?”

“你嫌丑了?”

上官勇第一次发现,自己的这个小妻子还有胡搅蛮缠的本事,“脸色跟脸蛋有什么关系?”上官勇的心情却还是好不了,说:“你别跟我打岔,太医到底怎么说的?”

“皮外伤,”安锦绣说:“不信你仔细看看。”

上官勇再看安锦绣祼着的背,这些伤口是不致命,可是他看着心疼啊。“下次会不会还这样?”上官勇问安锦绣道:“你拿自个儿的身体去赌?”

“不会,”安锦绣说:“同样的招术用第二次就会让人起疑了,我才不会这么傻,再说我怎么能不爱惜身体,我跟你说过的吧?”

上官勇说:“你说过什么?”

安锦绣小声道:“你还欠着我一个孩子呢?将军这是不想认帐了?”

“这个时候了,你还说这话?”上官勇拿安锦绣没办法了。

“所以我一定会很爱惜我自己,”安锦绣望着自己的丈夫笑道:“我们还会有另一个平安的。” 

123落泪无声

上官勇口拙,看着安锦绣身上的伤更是难过,如此一来,本就话少的人,这个时候就不可避免的沉默了。

“笑一个给我看看,”安锦绣嘴角含笑,挑起上官勇的下巴说道。

这话很违和,明明是地痞无赖调戏良家妇人的话,从安锦绣的嘴巴里说出来,却让上官勇颇为无奈地笑了起来。知道安锦绣这是不想他难过,摸着安锦绣的头发,上官勇说道:“你要好好听太医的话,有了事一定要让袁义告诉我,不能再瞒着。”

“好,”安锦绣很乖巧地道:“以后有什么事我都不瞒你。”

“哄我开心的话,你倒是说起来眼都不眨一下,”上官勇一点也不相信安锦绣的这话,这个小妻子他算是看出来了,是个报喜不报忧的人。

“这伤能要了我的命吗?“安锦绣问上官勇。

“睡吧,”上官勇说:“不是很累了吗?”

“你要走了?”

“我再陪你一会儿。”

安锦绣赖在了上官勇怀里,想跟上官勇再说些话,可是困意再次袭上来,连打了几个呵欠后,突然想起来这是在上官勇的面前,安锦绣红了脸,望着上官勇说:“先说好,将来不管我变成什么样,你都不要嫌我。”

“我能嫌你什么?”上官勇说:“累了就睡吧。”

安锦绣合上了双眼,嘴里却低低念了一句:“真嫌我,我也不怪你。”

上官勇无言地看着安锦绣,避开了小妻子身上的伤,将安锦绣抱在了怀里,说:“这么多的伤口,一定流了很多血,要多吃些补血的东西。”

“嗯,”安锦绣迷迷糊糊地在上官勇的怀里嗯了一声。

抱着安锦绣过了一会儿后,上官勇小声喊了安锦绣几声,看安锦绣睡着了没反应后,才声音低沉地跟安锦绣说:“我怎么会嫌你?只怕你进了宫,看到了宫里的富贵荣华后会忘了我吧?不过我信你的话,我…,唉!”一声长叹后,上官勇再没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