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许你侮辱我寒铁大哥!“寒麟吼道。
黑衣人却道:”如果他不是个没用的窝囊废,又怎么会死在我的手里?“
寒麟这次不再说话,直接一剑刺了过来,黑衣人挥剑迎了上去,双方乒乒乓乓地打作一团。
经过之前的交手,黑衣人知道眼前这个暗卫虽然武功不如他,但也差不了多少,眼下他急于脱身,不想跟这人多纠缠,所以知道他和那个寒铁暗卫感情深厚,便故意出言不逊,激怒他。果然,现在这个暗卫已经心浮气躁了,本就武功不如他,心态又不稳,怎么可能会是他的对手?
没多久,黑衣人就看出了一个破绽,当即挥剑而去。
然而,就在他的剑锋快要触到寒麟的肩膀时,寒麟却突然转身,绕到了他的身侧,一剑划过他的右肩,带起了一串鲜红的血珠。
望着黑衣人又惊又怒的眼神,寒麟冷笑道:”那次,我就说了,总有一天,我会为寒铁大哥报仇的!之前你就故意拿寒铁大哥来激怒我,这次又故技重施,我怎么可能再上当?不过是骗你松懈了精神,我好趁机取胜罢了!我还是那句话,我一定会为寒铁大哥报仇的,或许,就是在今天了!“
黑衣人这才知道上当了,不由得恼怒异常。
”看剑!“寒麟不多废话,再度挥剑朝着黑衣人攻去。
他和黑衣人的武功相差并不多,之前之所以那么狼狈,多半还是因为黑衣人以多欺少,而他又骤然发现杀死寒铁大哥的仇人,如疯似狂地不肯罢休所致。而这段时间,他又勤练武功,加上九殿下的指点,已经不输给黑衣人,又巧妙设计,先伤了黑衣人握剑的右肩,更是大展上风。
因此,接下来的局势,寒麟很轻易的占到了上风。
”砰——“
一柄长剑高高弹起,又坠落在地,插入了地面。寒麟手执长剑,指着受伤倒在地面的黑衣人。虽然他最后赢了,但是为了赢黑衣人,他几乎根本不在乎自己的安危,也是满身血迹,但与黑衣人的萎靡不同,寒麟整个人似乎都焕发着异样的光彩,如同熊熊燃烧的火焰。
”我说过了,总有一天,我会为寒铁大哥报仇的!“寒麟一字一字地道。
想起寒铁从小到大对他的照顾,想起两人相依为命的种种,想起冷翠宫里那具冰冷的尸体,寒麟手微微颤抖着,恨不得将眼前的仇人碎尸万段。但是…。这个人对九殿下是有用的,暂时还要留住他的性命。等到事情过后,他一定要挖出黑衣人的心肝来祭奠寒铁大哥!
得到寒麟以及另一边暗卫传来的消息,宇泓墨微微笑了。
宇泓瀚在旁边问道:”怎么样了?“
”一切都正如计划中的进行着,该是收网的时候了!“宇泓墨淡淡地笑着,眼眸中却闪烁着寒冽的光芒。接下来,就该让柳贵妃明白,什么叫做真正的锥心之痛!从冷翠宫的血案开始,他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很久和牛,原本以为还要再等好几年,没想到老天爷就这样把机会丢给了他。
想起当初被柳贵妃毒害的母妃,宇泓瀚唇角的弧度同样寒冽。
他等这一天,也等了很久了!
★☆★
宇泓墨从来没有过主动设宴,因此,这次居然接到宇泓墨的帖子,众人都很惊讶。
尤其是柳贵妃,她怎么都想不通,宇泓墨为什么要设宴,而且还特意给了她帖子?环视四周的人,皇帝,宇泓烨,宇泓瀚,除此之外再没有别的人,身为主人的宇泓墨却并不在。皇帝淡漠,宇泓烨猜测,宇泓瀚安静,柳贵妃看着,也勉强让自己平静下来,但不知道为什么,心头总是笼罩着一层不祥的阴霾。
”这个九皇弟是怎么回事?把我们都请来了,自个儿却躲起来不见人?“宇泓烨忍不住道。
宇泓瀚微微一笑:”七皇弟不必心急,想必九皇弟就快了。“
正说着,一阵脚步声传来,紧接着帘子一掀,一身红衣,如烈焰般飒沓的宇泓墨便走进殿内,妖魅的容颜使得殿内似乎都为之明亮起来。
跟在他身后的,是一身青衣,神情淡然的颜昭白,看到屋内有人,尤其看到柳贵妃,他神色为之一变,原本以为九殿下是有事要找他,没想到居然还有别人?而且还是柳贵妃和宇泓烨?这是怎么回事?颜昭白迷茫地看着宇泓墨,但无论如何,有一点他很确定。
九殿下这样做想必有他的用意,而且并没有对他不利。
看到颜昭白,柳贵妃和宇泓烨都微微变色。
听着宇泓墨行礼,颜昭白才知道殿内这几个人,竟然是大夏王朝最尊贵的人,正要跪下行礼,却被宇泓墨扶住,淡淡笑道:”颜公子先别急着行礼,待会儿等我将事情说完,你再行礼也不迟?“幽黑的眼眸中,似乎燃烧着一股异样的火焰,不住地跳跃着。
他并没有刻意压低声音,因此殿内众人都听到了。
皇帝微微皱眉:”泓墨,你下帖子请我们,却把我们都晾在这里,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父皇见谅,儿臣并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要为各位引见一个人,就是他!“宇泓墨一指颜昭白,神情自若地笑道,”母妃和七皇兄或许知道他是谁,不过我还是来介绍下吧?他现在叫做颜昭白,原本是京城人士,可惜身世凄惨,出生没多久就沦落了到了乞丐窝,被乞丐收养。在四岁那年,因为乞丐之间发生冲突,他被迫离京,颠沛流离,最后到了惠州,被当地富商颜越收养,因此姓颜,叫做颜昭白!“
除了宇泓瀚,在场众人都面面相觑,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郑重其事地介绍起颜昭白来。
包括颜昭白自己。
柳贵妃微微蹙眉,温声道:”墨儿你这样大张旗鼓地设宴,难道就是为了告诉我们这个人的身世吗?“难不成宇泓墨想要揭开颜昭白背后的财富,好让皇帝知道,烨儿迎娶颜明月的真正原因?或者说,另有所图?而且,看颜昭白的模样,似乎和宇泓墨很熟悉。
想着,柳贵妃的眉头皱得越发紧了。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虽然宇泓墨是面向着皇帝答话,但是她总觉得,宇泓墨是再看她,而且眼神中充满了嘲弄和讥讽之意。
”母妃别急,我还没有说完,等到我说完了,母妃有的是时间慢慢着急。“宇泓墨笑着道,转头去看柳贵妃,这次却毫不掩饰眼眸中的嘲弄和讥讽,”这个颜昭白,有个妹妹叫做颜明月,说起来也巧,正好元歌认得颜明月,所以我才认识了颜昭白。这一认识不打紧,竟然让我发现了一件很有趣的事情,母妃,你想不想知道,到底是什么事情这么有趣?“
柳贵妃眉头几乎打结,心头有着一股很不祥的预感:”什么事情?“
”我无意中发现,这个颜昭白背部靠近肩膀的地方,有着一个胎记,这真是让我觉得很有趣。“宇泓墨意味深长地道,转头向颜昭白道,”颜公子,得罪了,还请你将背上的胎记给我的父皇和母后看一看。“
颜昭白虽然不解,却没有丝毫犹豫,利落地转过身去,解下外衫,露出了肩膀上的胎记。
裴四小姐和九殿下三次救了明月,就等于救了他的性命三次,这样的恩德,他这辈子是不可能还清得了。因此,无论宇泓墨要他做什么,他都不会犹豫,更不会推辞。
褐红色的胎记,中间微凹,有点像是梨子的形状。
皇帝的目光猛地凝定,惊疑不定地看了看颜昭白,再看看宇泓烨,敏锐的察觉到宇泓烨脸上似乎闪过一抹惊慌。
而柳贵妃则在看到那枚胎记时,整个人都愣住了,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个胎记,她时时刻刻都牢记在心上,几回梦牵魂萦,绝对不会看错。虽然说她记忆中的胎记是在婴儿身上,比颜昭白身上的胎记小了许多,但是她不会认错!这是怎么回事?
宇泓烨的手猛地颤抖起来,愕然起身,看着颜昭白,喃喃道:”这怎么可能?“
他才刚知道自己身世不久,而转眼间,真正的宇泓烨就出现在面前,而且是被宇泓墨找到的,而且竟然就是颜昭白,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要知道…要知道,这个颜昭白,还是他自己找出来的,他千辛万苦,用尽了一切关系找到的,以为可以操控一生的棋子,居然是真正的宇泓烨?
天底下还有比这更讽刺的事情吗?
柳贵妃惊愕地看着颜昭白,忽然猛地起身,冲到宇泓烨身边,将他的外衫扯了下来,象牙色的背部,在和颜昭白的胎记完全相同的的地方,赫然也有着一枚褐红色的胎记,就连形状也和颜昭白背部的几乎一模一样,只有细微处有着些许差别,但不放在一起对比,根本就看不出来。
柳贵妃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许久,才发出声了一声尖锐的嘶喊:”这是怎么回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同样的地方,同样的形状,同样的色泽,这不可能是巧合!
宇泓墨笑着看着宇泓烨:”七皇兄,或者说,李明昊李公子,请你来解释下吧!“
颜昭白微微一震,从这句话里听出了异样的含意,惊讶地看了看宇泓墨,再看看自己,然后抬起头,盯着宇泓烨。难道说之前九殿下那样追问他的身世,就是因为这个?难道说他才是七殿下宇泓烨?这怎么可能?
被宇泓墨这么一点名,宇泓烨反而冷静下来,摇摇头道:”九皇弟,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为什么这个颜昭白的身上会有和我一模一样的胎记?九皇弟又为什么要带着他来见父皇和母妃?难道说,九皇弟怀疑他才是真正的宇泓烨,而我是假冒的?随便找个人,弄个不知道怎么弄上去的胎记,就说他是七皇子,说我是假冒的,这未免太荒谬了吧?“
”的确,随便找个,弄个不知道怎么弄上去的胎记,就说他是七皇子,这实在是太荒谬了。“宇泓墨重复着他的话,但话语中的意思却是截然不同。
宇泓烨微微地眯起了眼睛。
这会儿功夫,他已经彻底冷静下来了。虽然说他是假冒的,但是事情已经过去了二十年,所有的人证物证都已经被湮灭了,那个店老板也已经被他灭口。现在,唯二知道事情真相的人,就是父亲和母亲,而他们是不可能出卖他的。这样一来,就算颜昭白真是七皇子又如何?没有证据,但凭着一个胎记就想扳倒他,未免太异想天开了吧?
好歹他还有着当年奶娘留下的玉佩为证。
”九皇弟你越来越爱胡闹了,但这件事关系到皇室血脉,可不能让你这样玩笑。“宇泓烨冷静地笑着,摇了摇头,似乎这件事只是宇泓墨的一个恶作剧,根本就没被他放在心上。
皇帝却若有所思地看了看颜昭白,再看看宇泓烨,凝眉深思。
宇泓瀚微笑着开口:”九皇弟既然这样说,想必是找到了什么线索,别卖关子了!“
”还是六皇兄知道我。“宇泓墨微微一笑,道,”接下来的事情,就不必我来说了,想必让其他人来说,能够说得更加清楚。“说着,拍了拍手,高声道,”来人,带进来吧!“
只见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战战兢兢地进来,跪倒在地。
宇泓烨对这个小姑娘隐约有些印象,似乎是李府的丫鬟,但是并不受重用,应该不可能知道这么机密的事情?但她来这里做什么?”
“把你之前向本殿下说的话再说一遍吧!”宇泓墨淡淡地道,自己随意寻了个位置坐下,同时对颜昭白点点头,示意他随便坐。
“奴婢名叫小绿,是李府的洒扫丫鬟,负责庭院的洒扫。”小绿显然没有经过这种阵势,浑身不住地发抖,连声音都带着颤音,“前些日子,奴婢洒扫有些累了,因此躲在假山中偷懒。结果在这时候,七殿下忽然来到李府,和夫人在庭院里遇到。奴婢…奴婢听到七殿下气冲冲地问夫人,问他到底是不是老爷的亲生孩子?夫人刚开始说不是,但是经不起七殿下的一再询问,最后终于承认了,说他不是皇上和贵妃娘娘的孩子,而是…而是老爷和夫人的。老爷说,七殿下这么就都没有找到,只怕早就死了,就算七殿下冒充七殿下,也不会有人发现,反正有胎记和玉佩为证。”
她话说得颠三倒四,条理不清,但是话里的意思却十分清楚。
柳贵妃面色剧变,猛地看向宇泓烨。
宇泓烨也很震惊懊悔,当时他看过周遭没有别人,这才出口询问,却没有想到假山里会藏着一个小丫鬟。实在是他听了展忠的话,心头太过震惊,一心想要寻找答案,就没有向平常那样谨慎,没想到这一次疏忽,竟然铸成大错。
然而,看到柳贵妃那个怀疑的眼神,宇泓烨立刻镇静下来,忙道:“母妃,绝无此事!儿臣的确到过李府,那是因为李侍郎入了大牢,儿臣担心李夫人,所以前去探视,但并没有说这样花。母妃想想,如果这小丫鬟说的是真的,儿臣怎么可能在光天化日之下说起这种话题?应该找个很隐秘的地方才对?又怎么可能会被一个小丫鬟听到?”
他骑马去了李府,一路并未遮掩,只怕看到的人不少,这件事不能撒谎,否则被拆穿,情形就对他更加不利了。
“奴婢没有撒谎,奴婢说的是真的!”小绿急切地道,“奴婢真的听到七殿下和夫人这样说的!”
宇泓烨言辞恳切地道:“父皇,母妃,绝无此事!九皇弟找个莫名其妙的人来,再随便找个李府的小丫鬟,就想要污蔑儿臣的身份,这实在太过分了!还请父皇和母妃明断,严惩九皇弟,还儿臣一个清白。”
皇帝依然是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并不答话。
而柳贵妃则看看颜昭白,再看看宇泓烨,目光中已经带了几分疑虑之色。尽管她明知道宇泓烨对她心怀报复,他带过来的人不能够相信,一定是在骗她,想要离间她们母子间的感情,但是——颜昭白身上那个胎记,却如同一根刺,深深地刺入了她的心中。
“如果说这个小丫鬟不能证明什么,那么,李夫人的证词应该会很可靠吧?”宇泓墨淡淡地道,“李公子,不如请李夫人来和这位小丫鬟对质,你觉得如何?”
宇泓烨心头暗喜,忙道:“好!”
如果母亲过来,肯定会站在他这边,绝对不会帮宇泓墨来算计他的。
宇泓墨只是淡淡地笑了笑,又拍了拍手,道:“请李夫人进来吧!”
然后帘子一掀,李夫人便慢慢地走了进来。她穿着一身莲青色绸布衣裳,头发梳得整整齐齐,周身的装束无可挑剔,但是眼睛里却带着几许血丝,神情悲哀里带着一丝绝望。
她原本安安静静地走了进来,然而抬头看到宇泓烨,却突然变了神色,猛地扑了上来,情绪激动的撕咬着宇泓烨,便哭着喊道:“我只是造了什么孽?怎么会生了你这么个忘恩负义的畜生?你父亲为了帮你,把什么都揽在了自己身上,你不图回报也就算了,居然还想要下毒手?想要安安稳稳地做你的七殿下,你做梦,我就算死也不会让你如愿!”
宇泓烨莫名其妙,正要说话,却被宇泓墨打断。
“李夫人,你的账稍候再算,如今先将二十年前的事情经过弄清楚吧!”宇泓墨提高了声音道。
李夫人像是失去了浑身的力气,瘫坐在地上,猛地又捧脸大哭起来,悲哀地道:“事到如今,我的女儿,我的丈夫都搭进去了,我这辈也没什么指望,反正已经是这样了,不如索性将事情说得清清楚楚。不过,眼前这个人,根本就是七殿下宇泓烨,他是我的独生子李明昊,是二十年前我在京城有间客栈生下来的孩子!”
“我的孩子根本就没有夭折,我丈夫也没有从外捡回来婴儿,只是我们快要回靖州的时候,看到了张贴的皇榜,要找寻七殿下,我丈夫当时就有些若有所思的样子。回来后,他一直都在打听七殿下的情况,突然有一天,他跟我说,能够让我们的孩子顶替七殿下的位置,于是将当初跟到京城的仆婢全部灭口,对人话语中,也渐渐流露出昊儿不是我们夫妻亲生,而是捡回来的模样。再然后,昊儿就来了京城…。”
李夫人说着,失声痛哭了起来。
宇泓烨目瞪口呆,完全没想到李夫人居然会在背后捅他一刀,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说他是李明昊,是你的孩子,那为什么他的背上会有那样的胎记,又为什么还有奶娘的玉佩?”皇帝沉思着问道,虽然神情还算平静,但话语中隐约透漏出了些许怒火。
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的话,那么所有人都被李树杰欺骗了!
甚至,他还曾经起过要立宇泓烨为太子的心思,如果真的被李树杰得逞,岂不是连这天下都要让给李家了吗?这真是太放肆了!
李夫人捂着脸哭道:“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都,我的昊儿生下来是没有胎记的,不知道我丈夫怎么弄上去的,我也不知道那枚玉佩是怎么来的,我丈夫没有跟我说。”
皇帝沉着脸道:“来人,带李树杰过来!”
不多一会儿,李树杰带到。身穿囚衣,步履维艰的他已进入殿内,便觉得氛围不对,艰难地跪下,向众人行了礼,还没来记得说话,李夫人便哭着道:“都怪你!都怪你!如果不是你起了贪心,要拿我的孩子却顶替七殿下,事情也不会到现在这个地步?你把什么都替他担了,他非但不感激你,不想办法救你这个父亲,居然还想要杀我们灭口,好安安稳稳地做他的七殿下!这样忘恩负义的畜生,就算有一天真的登了大宝,你以为他会顾念我们这对亲生父母吗?你打错如意算盘了!”
说着,痛哭不止。
听到李夫人的话,李树杰勃然变色,厉声喝道:“住口,你在胡说什么?”
“母亲,你在说什么?什么杀人灭口?什么忘恩负义?我没有啊!”宇泓烨终于察觉到问题出在哪里,急忙辩解道。
而这声“母亲”听在柳贵妃耳朵里,只觉得如同三把匕首,狠狠地刺入了她的心脏。原本只有三分怀疑,如今已经变成了五分!
“李侍郎这时候想要喝止也来不及了,方才李夫人已经将事情的经过都说清楚了,她已经承认,李明昊根本就不是我七皇兄,而是你和李夫人的亲生孩儿!”宇泓墨淡淡笑道,反正李夫人该说的都已经说了,就算现在穿帮,也没有任何大碍了。
听到李夫人和宇泓烨的话,李树杰就知道,这两人肯定是被暗算了。
不过,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无论如何,他都要保下昊儿!李树杰心念电转,跪地道:“启禀皇上,贵妃娘娘,拙荆所说的也算是实情,却也不是实情。当年,拙荆生下孩儿后,因为元气耗损过巨,因而昏迷了过去。而孩儿没多久也就夭折了,罪臣心中悲痛,出去四下走动,机缘巧合捡到了七殿下。为了不让拙荆伤心,罪臣便瞒下了孩儿夭折之事,只说七殿下就是拙荆所生的孩儿,因此拙荆并不知道实情,还请皇上和贵妃娘娘明鉴!”
他不知道,自己这样的说辞究竟能不能够挽救一切,但只要柳贵妃有一点怀疑,以她对七殿下的看重,再加上昊儿和她三年的母子情分,事情就还有转机。
“李侍郎真是巧舌如簧,到了这个时候居然还能够狡辩,我不得不佩服!”宇泓墨淡淡笑道,“不过好在本殿下准备得够充分,否则说不定还真要被你这样蒙混过去。来人,带展忠上来!”
等到展忠被带进来,宇泓墨笑着问道:“李侍郎,你认不认得他呢?”
李树杰有些疑惑地转头望去,仔细地打量着展忠,忽然间想起了什么,面色剧变。
柳贵妃终于开口,声音嘶哑得全然不似平日的娇媚婉转:“你叫展忠?你认识李树杰?”
“回娘娘的话,草民正是叫展忠,二十年前,小人在京城开了间有间客栈,当时这位李老爷带着夫人,从靖州来到京城,就是宿在草民的客栈里。他的夫人生产,还是草民帮忙找的产婆!”展忠急忙答道,“事后草民因为有些事情要处理,结束了京城的生意,回到老家。直到三年前送女出嫁,才又来到了京城。这次是因为女儿生个了儿子,所以来探视,正巧遇到了这位李公子。因为两人生得像,因此草民就上前打招呼,说起了二十年前李公子出生时的情形。没想到当晚就有人潜到草民的住处,想要杀草民灭口,好在这位九殿下及时赶到,草民才得以幸免!”
这样一来,事情再清楚不过了。
如果不是李明昊的身世真的有问题,为何展忠不过是说了些出生时的事情,便引来了杀人之祸?
李树杰听着,暗骂李明昊和夫人沉不住气,贸然动手,授人以柄。
宇泓墨看了眼李树杰,问道:“那么展忠,本殿下问你,当年李老爷住在你的客栈里,他的孩儿是否夭折了?又是否曾经捡了个婴儿回来?”
展忠很肯定地道:“绝无此事!当年这位李老爷从头到尾都是住在草民的店里的,他的亲生孩儿很好,他更加没有捡到婴儿回来!当时草民的妻子也在客栈里,她也可以作证。”
李树杰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当初他也曾经担心事情会被揭穿,因此不敢立刻冒充,而是选择在十七年后,想着事情已经过了那么久,就算遇到当初客栈里的人,也未必能够记得他的事情。而后来入京,更发现那个客栈早就关门大吉,改作他用,老板回了老家。当时他还觉得是老天爷再帮他。没想到…兜兜转转,最后竟然还是撞上了。
而且这老板偏偏就记得他,也记得当初孩子的事情。
在加上之前夫人的证词,还有那个小丫鬟小绿的证词,这件事已经回天无力了。或许,这是天要亡他!
“不必再问了,罪臣招认就是了!”李树杰突然间像是苍老了十几岁,连背都佝偻了起来,再也无法直起来。
二十年前的事情啊…
当年他还只是一个小小的七品官,偶然的机会,带着怀孕的妻子来到京城,住在了一家名叫有间客栈的地方。妻子给他生个儿子,他很欣喜,但是看着满京城的高官贵族,他心中充满了向往,无奈一无钱财,二无靠山,想要往上爬简直难比登天。想到这里,他又觉得心情很郁结。
那一天,他正在外面散步,突然间就发生了宁王之乱。
他躲在一处干草堆里,看着无数带刀带剑的士兵来来往往,看着街道血流成河,心头砰砰乱跳,唯恐自己会就此丧命。他一动不动地躲在干草堆里,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似乎平静了,他悄悄地走出来,想要回客栈去。然而,才走到一半,就看到一个浑身是血的女人,抱着个襁褓。
那女人已经奄奄一息,眼看是活不成了,看到他时,眼眸中倏然绽放出光彩,将怀中的襁褓交给他,又取出身上的玉佩放在他手里,艰难地想要跟他说些什么,但还没有来得及说就过世了。
李树杰抱着那个孩子,有些为难,虽然宁王之乱,宁王暂时占了上风,但是他的情形并不好,又被一个叫做裴诸城的将军杀退,而那时候,正是双方厮杀之时。
那个死掉的女人衣着装饰不俗,那块玉佩更是珍贵,只怕这个婴儿来历不凡。只是不知道究竟是哪边的,如果是叛乱这边的,却被发现被他抱走,时候备案上一个勾结叛匪的罪名,那可就太不划算了;就算是朝廷的,如今叛匪还没有彻底剿灭,说不定正在找这个婴儿,他抱着,如果撞到了叛匪,一样死路一条。
他才刚刚得了儿子,不想就这样丧命。
因此,考虑了会儿,李树杰还是将那个婴儿丢弃了。不过,他当时留了个心眼,留下了那枚玉佩,毕竟这玉佩不像那个婴儿,很好隐藏。也就是这个时候,他无意中看到,那个婴儿背部靠近肩膀的地方,有个褐红色类似梨形的胎记。
随后他和妻子一道躲在客栈里,直到叛乱被彻底平定,皇帝回宫。
然后,京城遍贴皇榜,寻找七殿下,李树杰这才怀疑,自己当初接手的那个婴儿,很有可能就是七殿下,不由得懊恼异常。如果他当时胆子大点,将这个孩子抱走藏起来,这时候就立下了大功,可以直接和皇室攀上关系,还愁没有前程吗?可惜,他再次来到当初丢弃孩子的地方,却怎么都没找到孩子的踪迹。
带着这样的遗憾,他回到了靖州。
或许是有意,或许是无意,他仍然关注着那位七殿下的情况,得知七殿下一直都没有找到,很可能已经遇害后,越发唏嘘不已,为当初错失良机而懊悔。直到某天晚上,他忽然灵光闪念,七殿下到现在都没有找到,说不定已经遇害了,但一直没有找到尸体。既然这样,他为什么不能造出一个假的七殿下来?当初他曾经看到七殿下背上的疤痕,又有那个女人留下来的玉佩,想要冒充七殿下并不难。
于是,他想办法在当时的李明昊身上隐秘地弄了个同样的胎记,然后将弄胎记的人杀死灭口,紧接着,又将随同他们入京,知道李明昊诞生经过的仆婢全部灭口。但当时叶氏当权,五殿下宇泓哲风头正盛,李树杰不敢直接将李明昊推出去,何况,既然是假冒,自然是时间越久越不好查证真伪,还是再等等,等到合适的契机时再将昊儿送入京城,想办法接近柳氏,揭露他的身世。
而为了接近柳氏,他打听过柳老夫人最喜欢闵朝安大家的字画,便千方百计搜罗到寿春图,为将来做准备。
这一等,就等到了李明昊十七岁的时候。
当时九殿下和宇泓哲分庭抗礼,虽然还有些危险,但李树杰认为,这是送昊儿入京最好的时机,否则,等到尘埃落定的时候,昊儿就算成为七皇子,也不会有太大作为。
而接下来的事情,众人就都知道了。
这一番话语,将在座众人都惊得目瞪口呆。这个李树杰,苦心积虑了十七年,让自己的亲生孩儿假冒七殿下,性情之隐忍,谋划之精密,胆子之大,简直叫人匪夷所思,也难怪他能够成功得蒙混过关,让李明昊占据七殿下的位置达三年之久,却没有任何人怀疑。如果不是九殿下机敏,又正巧遇到小丫鬟告密,碰巧救了展忠,只怕所有人都要被蒙在鼓里一辈子了!
听完这一切,宇泓烨,不,应该说是李明昊,有些瘫软地坐在了地上。
一切都完了!连父亲都已经承认这一切,他再也没有翻身的余地了。但是,突然间他又觉得很不甘心,朝着柳贵妃爬过去,哭着道:“母妃,这件事儿臣也不知道啊,儿臣也是被蒙在鼓里的,儿臣真以为自己是您的孩子,儿臣无意冒认七殿下啊,母妃!我们好歹有三年的母子情分,母妃为我说句话吧!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李明昊说着,满脸是累,大放悲声。
宇泓墨静静地看着,心中暗自冷笑,即使母子相待三年,李明昊也一点都不了解柳贵妃呢!
柳贵妃对李明昊的好,全然是因为把他当做自己失散依旧的孩子,这才会掏心掏肺地疼他,现在知道李明昊根本就是她的孩子,甚至李明昊的父亲李树杰还曾经抛弃了真正的七皇子,害得七皇子行踪不明,只怕心里对李明昊早就充满了恨意,又怎么可能为他求情?
更蠢的是,李明昊居然还提这三年的情意。
以柳贵妃的性子,只怕他越提这个,柳贵妃会越恼怒,因为那在提醒她,过去三年,她将害死她孩子的凶手的孩子当做亲生孩儿来疼爱,为他倾尽了一切。这样讽刺的事情,柳贵妃怎么可能接受呢?李明昊越提起这个,柳贵妃只会越恼怒而已。
柳贵妃的慈爱,从来只是因为“宇泓烨”这三个字而发,当李明昊是宇泓烨时,柳贵妃可以变成天底下最宠爱他的慈母。但是,一旦李明昊不再是宇泓烨,所有的母子之情,所有的疼爱,就全部到此为止,两人立刻就变成了陌生人,甚至,仇人。
这一点,宇泓墨早在三年前就彻底领教了!
果然,柳贵妃根本不为之所动,反而狠狠一巴掌扇在了宇泓烨的脸上,怒声喝道:“你居然还有脸叫本宫母妃?这三年来,本宫居然被你们这对父子玩弄于鼓掌之间,把杀子的仇人当做亲生孩儿疼爱,本宫真是瞎了眼了!”说着,便心如刀绞地哭了起来。
但很快的,她就想起了颜昭白,猛地扑过去,道:“你也有胎记,你才是我的烨儿,是不是?”
神情一派慈爱,眼眸中充满了希望,和当初在白衣庵逼迫颜昭白的柳贵妃相比,完全是两张脸。
看着这样的柳贵妃,颜昭白突然很想笑。
当李明昊是宇泓烨时,她能够为了李明昊,毫不犹豫地逼迫他,几乎将他和明月逼向绝路,如果不是九殿下相救,只怕如今两人都不在世上了。而现在,发现她有可能是宇泓烨后,柳贵妃却又摆出了这样的嘴脸,似乎他们之间的不愉快从来都没有存在过,没有发生过任何事情,只是一对失散了二十年的母子,如今又重逢了一样!
宇泓烨这三个字,就像一枚魔戒,戴在谁的手上,柳贵妃就会向谁流露出慈母之情。
这样的母亲,这样的慈爱,他实在消受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