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直是旷世奇珍!
这奇迹般的景象,顿时让殿内众人都说不出话来,尤其是在偏殿窥伺的贵族少女们,亲眼看着那条金龙盘旋飞舞,简直如同被施了仙术一般,惊讶震撼得整颗心似乎都在那瞬间凝滞了。而柳冰依更是凝视着那副绣图,眼睛连眨都不敢眨一下,这正是她之前看到的那副巧夺天工的绣屏。
即便已经知道这幅绣屏的存在,看到飞舞的金龙,他仍然震撼莫名。
何况是那些第一次看到这种情形的人?
用四十二中技法绣出四十二州,固然珍罕,但这能够令祥龙飞舞的技法,更是旷古绝今。
如果这是刺绣之功,世间竟然有如斯惊艳绝伦的刺绣?
紫苑等人缓缓推动绣屏,一直来到殿中央才停止下来。而随着绣屏的静止,原本翻飞的金龙也平静了下来,在众人的眼中定格。但众人仍然沉浸在之前所见情形的震撼之中,许久都不曾回神,大殿之中寂静得针落可闻,直到裴元歌如冰击玉撞般的空灵嗓音想起。
“父皇,妾身谨以这副龙腾盛世绣屏,祝我大夏永享盛世,八方朝贺!大夏威扬,吾皇圣明!”
殿中盛装华服的裴元歌盈盈下拜,声音清亮,响彻全场。
“大夏威扬,吾皇圣明!”这幅画,以及裴元歌的话语,瞬间引爆了原本寂静的宫殿,群臣莫名地被感染,齐齐下跪,齐声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声音震天,远远地传扬了出去,惊飞了无数秋季觅食的飞鸟,扑腾腾地直冲天际。
“好一幅龙腾盛世图,好一句永享盛世,八方朝贺!”就连素日平静的皇帝,也忍不住在这般精彩的逆转之下激动起来,霍然起身,淡漠的表情破天荒地散去,取而代之的是激动欣喜的笑意,朗声道,“真龙庇佑,四海升平,若非我大夏是上天庇佑之地,天赐真龙,元歌你又如何能够绣出这般飞舞的真龙?这副绣屏乃是上天赐予我大夏的吉兆,当可称之为我大夏第一绣,再无绣品能够与之媲美!”
听到这副绣图被封为“大夏第一绣”,在场群臣毫无异议,齐声道:“吾皇英明!”
无论是尽显大夏刺绣的四十二中技艺,还是大夏的江山地理,乃至会腾飞翻舞的金龙,已经这副绣屏此刻出现的时机和意义,带给群臣的震撼和欣喜…。无论从那方面来说,这个封号都当之无愧!
就连荆国使者也被这副龙腾盛世所震撼,说不出话来。
难道说大夏当真是苍天庇佑的福地?否则,这绣上去的龙又怎么会动?怎么可能围绕大夏腾飞翻舞,宛如真的龙一般?这绝不可能是刺绣之功!
许久,皇帝慢慢平静下来,笑道:“荆国正使,此次斗绣胜负如何?”
荆国正使默然无语,无论是刺绣的技艺,还是绣图的内容,各个方面都是龙腾盛世取胜。面对着恢弘震撼的龙腾盛世,他大夏带来的花开锦绣,虽然仍然可以称之为佳品,却显得太过小家子气,就像是小家碧玉面对尊贵艳美的公主一般,彻底黯然失色。
两幅绣图根本就没有可比性,结果不言自喻。
这胜负是如此的明显,不存在丝毫的争议,以至于他连丝毫的辩解都说不出口。
事实就是最有利的反击,看到刚才还趾高气昂的荆国正使这会儿失魂落魄,连回答皇帝话语的勇气都没有了,群臣无不心中大快。这样震撼的绣品,再加上皇帝那番天佑大夏的阐述,这已经不仅仅是打击荆国正使气焰的意义,将冥冥之中最难捉摸的天意都拉拢到了大夏这边,让所有人都有一种笃定而又骄傲的情绪,认为待下无论遇到什么事端,都能够完美解决。
就连荆国正使都在心中动摇起来,这次的议和想必会无比顺利。
而这一切,都是九皇子妃赋予的!群臣纷纷朝着裴元歌望去,眼眸之中的敬重、爱戴,乃至尊崇仰慕之意,已经不仅仅是对于九皇子妃这个位置的尊崇,更因为这副绣图而染上了一层神话般的色彩。
这副龙腾盛世图是苍天赐给大夏的吉兆,那么绣出这副龙腾盛世图的九皇子妃,想必更是苍天庇佑之人!
群臣想着,心潮翻滚,久久无法平息…。
看着殿内的情形,藏身偏殿的贵族少女们也都目瞪口呆地望着裴元歌,眼前的绣图是如此震撼,以至于她们连羡慕和嫉妒的心思都无法产生,无论是否承认,心中都只能是彻彻底底的敬慕,叹服,以及仰望,这就是九殿下爱若珍宝的九皇子妃,这就是专宠盛宠到不可思议地步的九皇子妃…
或许也只有她,才配承受这样的福分吧!
望着殿中美貌雍容的裴元歌,众位少女不由自主地浮现出这样的想法。
而这其中,唯有两人不这样想,只觉得裴元歌此刻的光芒无比刺眼刺心,望向殿中的眼眸如同燃了火焰,恨不得将眼前的裴元歌烧成灰烬…。
轰轰烈烈的斗绣,便以大夏绝对的优势落幕,皇帝更是对龙腾盛世大加赞赏,当即就命人装裱好,放在金銮殿入门最显眼的地方,以彰显大夏国威。亲眼目睹这一切的少女们叽叽喳喳地讨论着,都在猜想那条金龙为何会翻飞腾舞,带着满腹的好奇和仰慕离开了皇宫,将这副神乎其技的龙腾盛世广为传颂。
取得这样辉煌的成果,是紫苑等人所没有料想到的,以她们的沉稳,也忍不住激动起来,欢声笑语不绝于耳。
打击了袁初袖,赢得了所有的光彩,阻止了宇泓烨被解除禁足,还有比这更好的结果吗?
裴元歌缓步走着,看着众人兴奋的模样,但笑不语。
就在这时,前面忽然有人拦住了去路。张德海神色恭谨地道:“九皇子妃,奴才奉皇上之命,请九皇子妃过去一叙!”说着,微微侧身,露出了不远处八角亭中的皇帝。
“父皇?”裴元歌微微一怔,道,“有劳张公公带路。”
看张德海的情形,众人就知道皇帝是想要单独见皇子妃,她们这些丫鬟不合适跟过去,却也不愿就此离开,便站在原地。好在这里视野开阔,虽然听不到皇帝会和裴元歌说些什么,但两人的神态和举止也能偶看清楚,如果有不对的地方,可以立刻去搬救兵。
毕竟…。
裴元歌随着张德海来到八角亭前,张德海也识趣地退下。
“妾身参见父皇!”裴元歌盈盈下拜。
看着那熟悉的容颜,听着那声“父皇”,纵然是皇帝请裴元歌过来,却还是忍不住身体微微一颤,眼神之中流露出几分震动感触,以及伤怀,随即又微微笑了,点点头道:“起来吧!坐!”
裴元歌起身,在旁边的温玉石凳上坐下。
她知道皇帝对她颇为特别,但这次她嫁进皇室后,除了次日的敬茶,以及一些必要的场合外,她几乎没怎么见过皇帝,似乎两人很疏远似的。但裴元歌心里明白,毕竟三年前曾经有过流言,说她要入宫为妃,如今却是皇子妃,如果皇帝对她格外优渥,虽然她知道那是长辈对晚辈的疼爱,但有流言在先,说不定又会招来闲言碎语。
因此,皇帝避讳这些,而随着她和泓墨恩爱情笃的情形慢慢被人接受,也就不会再因为这件事而翻起风浪。
皇帝这样做,其实是为她好。
说起来,这还是她嫁作皇子妃后,第一次和皇帝这样见面。
“朕知道你刺绣手艺绝佳,却不知道竟然到了这般神乎其技的地步。”素来淡漠的皇帝,想到那副震撼人心的龙腾盛世,也忍不住动容,问道,“朕真的很好奇,为什么那条金龙会动?明明只是绣上去的死物,能够绣得逼真已经很难的了,你究竟是怎么让它动起来的?”
这个问题,是所有目睹斗绣过程的人心中最大的疑问。
“其实说穿了不值一提。”裴元歌猜想到皇帝会问到这个,浅浅一笑,清丽绝伦,“那是因为我用来绣金龙的丝线,不是寻常的丝线,而是一种名叫流光丝的特殊丝线,才能造成这样的效果。”
“流光丝?这种丝线有什么特别之处吗?”皇帝问道,越发好奇起来。
而听到裴元歌在他面前自称“我”,而非“妾身”,更让皇帝的心情好了起来。
“这流光丝,是我在关州时发现的一种丝线,看起来似乎是透明的,染不上任何颜色,秀在绣图上完全看不出痕迹,所以当地人都认为这种丝线没有用处。我是在巧合之下,发现这种丝线只能在特定的角度才会显现出金光灿烂的颜色,而从其余角度来看,却都是透明无色。”裴元歌笑着道,“而更特殊的是,即便都是流光丝,用不用的绣法,所能看到丝线的角度也都不同,只有同一绣法的流光丝图案,才能够在同一角度看到。”
皇帝若有所悟:“这么说绣屏上不止一条金龙?”
“父皇英明!那副龙腾盛世,我用四十二种不同的绣法,绣了整整四十二条不同形态的金龙。因为流光丝的特性,如果静止来看,只能看到静止的金龙。但是,紫苑她们将绣屏缓缓推进来,因为绣屏的位置不停地在变换,角度也在不断变换,所以大家能够看到的金龙形态也一直在变幻,于是就造成了一种错觉,似乎金龙在云间腾飞翻舞,其实只是一种视觉欺骗而已,不明缘由的话觉得很神奇,说穿了不值一提。”
她说得很简单,但这其中的艰难却是可想而知。
流光丝只能在特定的角度才能看到图案,也就是说裴元歌在绣绣屏的时候是看不到自己所绣的图案的,只能根据印象和经验摸索着刺绣,然后再在特定的角度观察,看是否绣错,稍有舛误就得重新再绣,何况是整整四十二中技法,四十二条不同形态的龙,还要能够在角度变化之中形成翻飞的错觉…。
为了这副龙腾盛世,裴元歌不知道要付出多少的心血?
“这幅龙腾盛世,你绣了多久?”皇帝问道。
裴元歌想了想,道:“前前后后大概两年半多吧!因为看不到绣出的图案,只能靠手指摸索刺绣的痕迹,然后凭空想象,所以刚开始绣金龙的时候总是出错,拆了很多次,后来慢慢习惯了才快了起来。”
“既然耗费了你这么大的心血,为何斗绣一开始,你准备的不是这副绣图?”皇帝问道,“难不成你早就预料到会有人使坏吗?”
听皇帝的意思,似乎已经知道了她原本准备的绣图被脏水污损之事?
裴元歌想着,回答道:“如果早知道会有人这般使坏,我会更加小心,不会让对方得逞,又怎么会被毁掉一副绣图?之所以不舀这副绣图作为斗绣之用,是因为这副绣图和其他普通的绣图不同。”
“有什么不同?”皇帝问道。
第290章
“因为心思不一样。”裴元歌微微垂眸,随即抬眼看向皇帝,道,“为了赢得斗绣而绣的绣图,和我在绣这副绣图时的心思不同,前者是为了邀宠,后者是为了感恩。这副绣图是我诚心诚意为父皇所绣,原本是准备在父皇万笀节时送给父皇做笀礼的,所以不想用来斗绣。”
只是阴差阳错,原本准备的绣图被污了,又听说荆国绣图占得上风,因此只好取出这副绣图来。
她说得简单含蓄,皇帝却明白她的意思,心中微微一颤。
龙腾盛世,这样的绣图无疑是为皇帝所绣,而裴元歌绣了两年半,也就是说刚到关州没多久,就开始准备这副绣图。她说是感恩,所以诚心诚意绣制…。皇帝心中感动,却不愿被看出来,低头喝茶作为掩饰,轻啜了口茶,才淡淡道:“感恩什么?感恩朕猜疑宇泓墨弑母,感恩朕将你和你父亲贬到关州吗?”
“其实我明白,父皇是为我好,您担心泓墨并非我的良配,因此才刻意这样安排,如果说泓墨和我亲近,是因为父皇您对我的另眼相看的话,那么我在御前失宠,泓墨就不会再钟情于我,所以您这样安排来试探他。而且,您故意将我爹调到郑叔叔所在的关州,让他能够过得舒心;您也是希望我能够离开京城这复杂的环境,在关州好好休养一段时日,免得年少多思忧虑,耗损元气…。就算只是为了父皇对我的这份心意,我也应该为父皇绣这副龙腾盛世。”
裴元歌眼眸中充满了恳挚,声音悠淡从容,却有着一股发自肺腑的由衷。
原本父亲被贬职时,她就隐约猜测到皇帝的用意,但并不敢确定,直到大婚后敬茶,听到皇帝那句“气色好多了”,才确定皇帝的种种深意,心中颇为触动。
皇帝生性淡漠,对人对事都没有多少真心,唯独对她格外用心照顾。
即便这其中或许有她和景芫容貌相似的原因,但无论如何,皇帝对她的这份感情,裴元歌铭记于心,因此才想要绣制一副绣图为皇帝贺笀。也正因为,这是感恩的礼物,所以最开始她不愿意舀出来斗绣。
皇帝听惯了这种感恩的话语,也早就能够淡漠处之。
但是,现在从裴元歌口中说出来的这番话,皇帝居然有种不知道该怎么应对的感觉,或许是因为,看出那幅龙腾盛世中所包含的心血,使得这番话格外诚挚恳切,格外真。
顿了顿,皇帝才有些不自在地哼了一声,道:“三年前在朕面前张牙舞爪,半点都不客气,三年后嫁了宇泓墨就知道逢迎朕,说好话讨朕开心。难怪人说女生外向!”
看出他的不自在,裴元歌不禁失笑,道:“好吧,那我绣这副龙腾盛世,不是因为感恩父皇,而是担心三年后父皇会不答应为我和泓墨赐婚,因此特意绣来贿赂父皇的,这样父皇满意了吧?”
“这样的话,亏你说得出口!”皇帝瞪了她一眼。
女孩家,谁整天将赐婚挂在嘴上?还敢这样光明正大地说出来!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皇帝却就是生不起恼怒的心思,反而觉得心底某个地方被微微触动,有着一股淡淡的温馨感觉。
就好像,眼前的裴元歌真的是他的女儿…。
这种感觉对皇帝来说,十分陌生。
“因为是父皇,所以我才敢说啊,要是换了别人,我又不傻,怎么可能说这种话?”裴元歌歪着脑袋道,看着皇帝俏皮地笑道。
皇帝更觉得舀她没办法。
虽然他心中觉得这样的感觉很温馨,很舒服,但是习惯了淡漠的他,实在不适应这种温馨的气氛,尤其不习惯在人前表现出他的情绪,只能转移话题道:“三年前,你跟朕说,让朕给泓墨点时间,好好地看一看这个孩子。现在,朕想,或许,你是对的,是朕错了!”
说到正事,他立刻又恢复了原本的淡漠无波。
“父皇您的意思是…。您相信泓墨没有弑母,是吗?”裴元歌闻言,顿时震动地道。
经过芍药花宴上的事情,柳贵妃对泓墨的敌意表露无遗,她觉得,以皇帝的精明,心中的天枰应该有所倾斜,但没有想到皇帝会这样直白地告诉她。
“那么父皇——”
“就算朕相信,但没有证据,朕也不能够立刻就将柳贵妃正法,毕竟她如今是后宫份位最尊贵的人,不能够无缘无故地就…何况还要顾及柳氏。叶氏叛乱,朕剿灭叶氏理所当然,但柳氏如果本身没有把柄让朕舀到,朕也不能够无中生有,否则会被人说是鸟尽弓藏,引起朝野猜疑和动荡。”皇帝猜到了她想说什么,提前截断了她的话语。
裴元歌原本兴奋的情绪顿时滴落下来,片刻后道:“我明白。”
就算是皇帝也不能够为所欲为,他也要顾及很多事情。不过没有关系,既然皇帝的心思已经偏向他们这边,而形势也见慢慢扭转,如今已经是泓墨和她占据上风,柳贵妃和宇泓烨处在下风。就如同泓墨所说的,不能够急,要有耐心,慢慢来!
“而且,朕也不想自己动手处置柳贵妃,她就交给你和泓墨来应付!”皇帝轻轻地道,“朕知道泓墨想要报仇,朕不会拦他,但是也不会格外助他,让他自己想办法,无论他和柳贵妃如何斗法,只要危急大夏和朝堂稳固就好,其余的朕都不会理会。就当…是个考验吧!”
相信宇泓墨没有弑母后,对于宇泓墨这些年的处境,他不是没有感慨。
甚至,明白宇泓墨的心思和处境,他忍不住回想起二十九前的自己,永德王府被灭,阿芫和永和身死,他独自在皇宫苦撑…。将心比心,以至于淡漠如他,对宇泓墨也忍不住有着些许的歉疚和触动。当然,他可以帮宇泓墨对付柳贵妃和柳氏,但是,他更希望宇泓墨自己去做。
人这一生,不知道会遇到多少磨难,尤其身在皇宫,将来会遇到的事端更多。
背叛,算计,屠戮,伤害…。身为皇子,宇泓墨的将来必然要面对无数的坎坷磨难,他可以帮他一时,却不能够帮他一世,许多事情终究是要靠自己的!柳贵妃和柳氏,是个很好的磨刀石,如果宇泓墨能够靠自己的能力扳倒他们,那就证明他的确有足够的能力,他也才能够放心地将元歌交付给他,将大夏王朝交付给他。
元歌亦然,正因看重她,所以才不想让她成为温室中的花朵。
趁着现在他还有精力,能够确保在紧要关头力挽狂澜的情况下,放任宇泓墨和元歌去面对这些狂风巨浪,在磨难中成长,变得越来越强大,直到将来,无论遇到怎样的事端,都能够挥洒自如,从容应对…。身在皇室,这样的方式才是真正对他们好,而不是为他们遮挡起所有的风霜雪雨,那只会害了他们!
生于忧患,死于安乐。
“我明白了!”裴元歌点点头,神情若有所思。
“好了,不说这些了,朕这次找你,是有正经事要跟你说。”皇帝犹豫了片刻,还是道,“这次荆国来我大夏议和,虽然说从朕打听到的消息里,没有什么特别的人随行。不过,为了保险起见,除了必要的场合,元歌你不要和荆国使者团的人打照面,也不要接近八方馆。”
裴元歌一怔,有些不明所以:“父皇…。”
她身为皇子妃,原本就可能跟荆国使者打什么交道,为什么皇帝还要这样特意叮嘱?难道说这中间有什么特别的理由吗?
“还有,七彩琉璃珠的事情,也不要荆国使者面前提起。如果无意中提起,也不要让人知道你有两颗七彩琉璃珠,其中一颗更是你母亲留给你的,只说你有一颗,是棋鉴轩斗棋赢来的便好。”皇帝看着裴元歌越发迷茫的神情,叹了口气,道,“或许你不知道,七彩琉璃珠…。原本是荆国皇室的重宝,如果被人知道在你这里,会生出很多事端来。”
七彩琉璃珠是荆国皇室的重宝?
裴元歌的神情越发震惊讶异,心中充满了疑惑。七彩琉璃珠是外祖母留给娘亲的,却是荆国皇室的重宝,难道说娘亲的身世和荆国有关?否则皇帝为什么要特意叮嘱她不要接近荆国使者团?而且,如果她没有猜错的话,皇帝手中只怕也曾经有过七彩琉璃珠,而且跟元后景芫有关系,难道说皇帝曾经得到的七彩琉璃珠是景芫的?而景芫和荆国皇室有关?
如果这样的话,难道她和景芫容貌相似并非偶然?
“父皇,您是不是知道什么?”裴元歌越想越觉得脑子中乱成一片,想要整理却不知道从何整理起,只能将疑问转向眼前的皇帝。既然皇帝会这样跟她说,只怕皇帝是个知情人。
皇帝叹息,原本他并不想告诉元歌这些,不想让她搅进那些是是非非之中。
不过如今荆国使者议和的事情,关系到很多要事,如果被知情人看到元歌的容貌,联想到什么,反而会多生事端,尤其会对元歌不利,因此不得不叮嘱她几句。
“你曾经说过,你的生母明锦是孤女,一直都不知道自己身世,对吗?”皇帝问道。
裴元歌点点头,隐隐约约觉得,或许娘亲的身世,会随着这次荆国议和而慢慢浮出水面。难道说娘亲真的和荆国皇室有关系吗?
“其实,你娘她是阿芫的——”
皇帝的话语才说到一半,张德海忽然上前,轻声道:“皇上,荆国正使求见,说要商谈议和之事,内阁和朝堂重臣也都在等候您。”
被打断了话语,皇帝也只能起身道:“朕现在有要事,你娘亲的事情改日再告诉你。不过,要记住朕的话,除了正式场合,不要去接近荆国使者团的人,能避开就尽量避开,尤其不要让他们知道,你娘留给你一颗七彩琉璃珠,切记切记!”
再次郑重其事地叮嘱后,皇帝才离开了八角亭,只留裴元歌在那里疑惑满腹。
处理完京禁卫的事情,又和心腹商议了一番荆国议和的事情,琢磨着这其中有没有什么能够利用的地方,宇泓墨回到春阳宫时,已经是暮色沉沉,华灯初上。一路走回内室,却见裴元歌坐在桌前,以手撑头,似乎在沉思着什么,满脸疑惑,不禁问道:“这是怎么了?”
紫苑摇摇头,道:“奴婢也不知道,皇子妃从斗绣回来就是这样了。”
没有裴元歌的允许,她不敢贸然说出皇帝和裴元歌私下见面的事情,唯恐引起事端。
“怎么了?为什么一副闷闷不乐的模样?”宇泓墨也不再询问紫苑,解了鹤氅挂在旁边,走到裴元歌跟前坐下,笑着道,“我可是听说了,九皇子妃今天在斗绣上大出风头,一副龙腾盛世宛如神迹,将所有的人都震得目瞪口呆,人人都说你你是仙神庇佑之人。怎么我回来却瞧见一个愁容满面的人?”
裴元歌自然是在回想皇帝的话语,越想越觉得思绪紊乱:“斗绣结束后,父皇私下里找我。”
“他找你做什么?”宇泓墨随口问道。
曾经他也担心皇帝对元歌有别样心思,但事后后来却渐渐觉得不对,尤其在皇帝赐婚之后,更是确定皇帝对元歌没有暧昧的心思,因此倒没有多想什么,反而有些好奇皇帝找元歌的原因。
“他跟我说了一些事情,让我觉得置身迷雾之中。”裴元歌皱眉道,看着眼前的宇泓墨,忽然眼睛一亮。她对荆国的事情所知甚少,皇帝又还没来及说便离开,以至于她想要找出头绪都无从找起。但是泓墨不同,他和荆国作战了好几年,对荆国的事情应该比她熟悉,或许从泓墨这里能够找到什么头绪也说不定?
“泓墨,我想知道一些关于荆国的事情。你能告诉我吗?”
“荆国?为什么突然问起荆国?”宇泓墨眼眸微挑,却并没有等着裴元歌回答,便又道,“你想知道关于荆国哪方面的事情?”
想到皇帝曾经说过,七彩琉璃珠是荆国皇室重宝,那么娘亲和景芫有可能和荆国皇室有关,裴元歌立刻道:“关于荆国皇室的事情。”
------题外话------
最近的状态不太好,所以更新不太给力,蝴蝶也很惭愧,调整状态,希望能够尽快恢复,握拳~估计亲们也猜到了,荆国使者的到来,就是为了揭秘景芫和明锦的身世的,估计这两年所有的谜题就都能够解开了~o(∩_∩)o~
第291章
荆国和大夏虽然地界相邻,互通有无数百年,但风俗习惯仍然有很多不同的地方,尤其是如今的荆国皇室,与大夏的一帝一后不同,荆国皇室却是有两名皇后,称之为东后西后,名义上东后是元配,地位稍微高些,但实际上两宫皇后却是平分秋色,不分尊卑。
而这个习惯是从上一代荆国皇帝那里流传下来的。
上代荆国皇帝,也就是如今皇室的初代皇帝煌烈帝,是政变夺位。当时他已经有了元配,但是政变时得到大统领的大力协助,为了安抚拉拢大统领,就立了元配为东后,立大统领的嫡女为西后。两宫皇后斗得你死我活,最后还是西后胜出,扶持她所出的七皇子继位,就是如今的荆国皇帝商立棠。
商立棠十七岁继位,到如今已经将近四十岁。
商立棠的东后是其母为他择定的自家侄女,也是大统领之女,身世背景雄厚,又生育了三皇子和五皇子,原本在后宫稳若泰山。无奈商立棠本人喜好美色,迷上了后来入宫的雪嫔,立为西后。西后虽然身世单薄,但占据着商立棠的宠爱,手段又高明,拉拢了荆国丞相,又扶持了妃嫔所出的二皇子,和东后斗得十分激烈。
原本东后所出的三皇子精通谋略,牢牢地掌控着荆国的兵权,五皇子则精明强干,在朝堂声望颇高,一武一文配合得天衣无缝,形势优劣十分明显,西后等人处境一直偏弱。
然而,三年前荆国不怀好意地前来大夏议和,想要勾结叶氏搅乱大夏朝政,却被皇帝反算,反而折了三皇子和大统领赵华轩。少了这两大助力,虽然五皇子百般谋算,力挽狂澜,使得东后一方不至于倾塌,但也被西后的势力乘虚而入,二皇子更是趁势夺权,形成双方对峙的局面,相持不下。
正因为内有争斗,对外又节节败退,荆国已经无力支撑,所以这次才会主动求和。
“也就是说,以荆国如今的情形,议和势在必行。”裴元歌听着,开口道。
宇泓墨点点头,道:“不过荆国也不是任人宰割的,议和归议和,仍然想要为荆国争取最大的利益,所以宁愿摆出一副宁死不屈的模样,就是为了增加筹码。说到这里,朝臣都该多谢元歌你,若不是你的龙腾盛世将他们的气焰彻底打下去,尽显我大夏的声威,议和只怕会更加麻烦,毕竟大夏也不想再继续战争了。”
他以为元歌问荆国皇室的事情,跟这次议和有关,因此说的都是荆国朝政。
经他这样分说,对于这次议和的情形,裴元歌倒是有了进一步的了解,但对于她娘亲和七彩琉璃珠的事情去仍然找不出丝毫头绪。
想了想,裴元歌忽然暗骂自己愚钝。
七彩琉璃珠倒也罢了,如果她娘亲或者,到如今也已经三十多岁,而景芫的年龄应该更大,也就是说,如果想要追究景芫和她娘亲的身世,至少应该是三十多年前的旧事。而荆国如今的皇帝才年过四十,明显应该不会跟他有关系,而应该是商立棠的父皇那代才对。
东后,西后…最后继位的是西后所出的七皇子,那东后呢?
算算年龄,她娘亲和商立棠的年岁似乎相差没多少,而景芫应该要比商立棠年龄大些…
“泓墨,商立棠是西后所出,那东后呢?难道她就没有皇子,或者公主傍身吗?他们的结局如何?”裴元歌问道,心中砰砰乱跳,或许她娘亲的身世与此有关?
“有,听说初代皇帝的东后子嗣也并不少,大皇子和四皇子都是她所生的,除此之外还有三位公主,荣宠也算颇为隆盛。可惜,西后有大统领做靠山,本身又比东后年轻貌美,最终趁着煌烈帝病卧在床时掌握了时机,扶持商立棠上位。”宇泓墨在脑海中思索了下,道,“至于东后所出的皇子和公主…皇室争斗的结果大同小异,商立棠继位没多久,东后所出的皇子和公主就相继病逝了。”
他咬重了“病逝”两个字的音,言外之意很明显。
“病逝了…”裴元歌喃喃地道,说是病逝,多半是被商立棠或者西后的人斩草除根,免生后患了。“泓墨,东后所出的三位公主,到现在的话大概多大了?”
景芫的年纪她不很清楚,但是三十二年前身死,当时和皇帝成亲没几年,永和公主也还不到一岁,大概当时也是十六七岁的模样吧?算起来景芫到现在应该是有四十**岁的样子。而明锦的年龄她就更清楚了,到今年整整三十四岁。如果年龄吻合的话,或许算是一条线索?
至于她娘亲和景芫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