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静秋当即换上品级大服,坐上马车进宫觐见。到了宫门口下了马车,验明身份,由内侍带着进宫。沈静秋暗道,数十年没有进宫,宫中如同过往一样,没有丝毫的改变。就好像宫中的时间,从皇宫修建之日起,就已经定格在那一刻。
来到皇后宫中,宫人先进去通报,很快就将沈静秋请了进去。
沈静秋屏住了呼吸,站在门口朝里面张望了一眼。轩辕斋跪坐在床头,紧紧的握住罗皇后的手,不时哽咽两声。沈静秋不想贸然进去,打破母子二人相处的时光。只不过罗皇后已经看到了沈静秋,她朝沈静秋招手,“静秋来了,快过来。”
沈静秋不得已走进房内,轩辕斋当即站起来,偷偷的擦拭眼泪,“见过舅母,我这就命人奉茶。”说完后,急匆匆的出去了。
沈静秋望着轩辕斋的背影,同罗皇后说道:“他是个好孩子。”
罗皇后呵呵一笑,“都是你们的功劳,是你们将他教得这么好,本宫要谢谢你还有定邦。若非你们夫妻二人替本宫承担了教养的责任,本宫真不知道要如何是好。只怕孩子的性命都无法保住。”
“皇后言重了。”沈静秋在床头坐下,握住罗皇后的手,说道:“臣妇斗胆,还请皇后见谅。”说完后,就将灵力灌入罗皇后的身体里。
罗皇后轻声一笑,“有你在,本宫还能多活几天,又岂能怪罪于你。”
看着罗皇后蜡黄的脸色,枯黄的头发,如同枯枝一样的手腕,沈静秋心里头是说不出的心酸和难过。这个女人为她的丈夫还有孩子付出了所能付出的一切,可是到最后却落到缠绵病榻,孩子不报的境地。沈静秋无法想象,罗皇后是如何度过太子自杀,二皇子疯癫的那些日夜,又是如何支撑到他们一家人回京。
沈静秋撇过头,偷偷擦拭眼泪。
罗皇后轻声笑道:“哭什么。等到本宫过世后,你再哭也不迟。”
沈静秋郑重的问罗皇后,“皇后娘娘,值得吗?太子自杀,二皇子疯癫,真的值得吗?”
罗皇后幽幽一叹,“你让本宫怎么回答你?说值得,那是违心之言。可是要本宫说不值得,岂不是否定了本宫几十年的付出。那本宫这几十年算什么,是一个笑话吗?”
“当然不是笑话。”沈静秋急切的说道,“我只是替皇后娘娘感到不值。我替皇后娘娘感到心疼。我无法想象,皇后是如何熬过那些日日夜夜。”
罗皇后凄苦一笑,“因为本宫还有信念,因为本宫知道自己还不能死,为了斋哥儿本宫也要撑到最后。本宫不会让那些贱人得逞,本宫会让她们付出血的代价。就算本宫要死,死之前也会先弄死她们,让她们给本宫陪葬。”罗皇后眼中全是仇恨和愤怒,她已经对一切失望,唯有仇恨支撑着她活到现在。
沈静秋小心翼翼的问道:“太子河二皇子,他们是遭到了算计,是吗?”
第239章 皇后的疯狂计划
罗皇后眼中有掩饰不住的伤痛,她说道:“好好的人说没就没了,静秋,你觉着这正常吗?”
沈静秋无言以对,她心中只觉着痛,替罗皇后感到痛,替太子感到遗憾,替二皇子感到伤心。沈静秋深吸了一口气,“我相信娘娘在太子身边做了最为周全的安排。结果还是被人钻了空子,不是娘娘的错,而是对手太强大。”
罗皇后呵呵冷笑,“是啊,真的太强大。举国上下,唯有他一人可以如此冷酷残忍的算计自己的儿子,可以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亲子去死。死一个还不够,还要弄死另外一个。若非本宫及时醒悟,如今你们见到的就是两具尸体,而不是太子一人。”
沈静秋胆战心惊,“他怎么可以那么狠毒,就算不满太子,大可以采取别的手段。他为什么要将太子逼死。”
“因为他不想背上骂名。他想做个明君,可是却没有身为明君的气度和心胸,于是只好使出这等下三滥的手段。静秋,你可知道本宫心中究竟有多恨,本宫死不瞑目啊。”罗皇后怒吼一声,发泄出内心的不满。
房门外,轩辕斋躲在墙壁后面偷听。不知不觉,他已经泪流满面。他没见过太子,可是他却真心实意的替太子的过世感到伤心。更何况太子的过世,其中竟然隐藏着这样不堪的真相。这完全颠覆了轩辕斋一贯的认知。他也想起当初沈静秋对他说的那些话,并不是虚言恐吓,沈静秋说的全是真的。他绝对不能对父皇抱有任何希望,因为结果很可能是将性命都赔进去。轩辕斋深吸一口气,偷偷的离去。下面的话他不想再听,因为接下来的话只会更残酷,更让人伤心欲绝。
沈静秋不动声色的朝门口看了眼,肯定的对罗皇后说道:“皇后娘娘放心,有我在,就算阎王爷亲来,也别想收走皇后娘娘的性命。”
罗皇后笑了起来,“多谢你。若非有你,本宫只怕会抱憾终身。静秋,本宫不需要太多的时间,本宫只需要三个月的时间,本宫要让那些贱人和她们的儿子替太子偿命,本宫要让他们见识见识,什么才是真正的腥风血雨。”
沈静秋心中大惊,“娘娘千万不要冲动。陛下在宫中经营这么多年,肯定不会眼睁睁的看着娘娘乱来。一个不好,娘娘的目的没达到,还将自己搭进去。如此一来,岂不是得不偿失。”
“静秋,事到如今,本宫已经无所顾忌。”罗皇后坚定的说道,“那些人不死,本宫是咽不下最后一口气。静秋,你难道就能眼睁睁的看着本宫活受罪吗?”
沈静秋张了张嘴,问道:“那斋哥儿呢?皇后娘娘不管他了吗?皇后娘娘可有想过,这会陷斋哥儿于危险境地,说不定连性命都会丢掉。”
罗皇后呵呵一笑,眼神极为疯狂。她拉着沈静秋的衣领,迫使沈静秋的头贴近她的耳朵。她在沈静秋的耳朵边小声说道:“如果陛下的儿子全都死了,最后只剩下斋哥儿一人,你说会是什么结果。”
沈静秋大惊失色,简直不敢相信,罗皇后竟然会有如此疯狂的想法,如此狠毒的手段。她张着嘴,竟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因为有灵力灌入,罗皇后的精神好了点。她得意一笑,“静秋,你被吓住了吗?”
沈静秋吞咽了一口唾沫,很老实的说道:“这太疯狂了,这根本不可能。”
“世上没有不可能的事情,端看有没有人敢去做。”罗皇后望着头顶,眼神又是疯狂又是伤心。“静秋,本宫的太子没了,二皇子疯癫了,如今只剩下自小养在你身边的斋哥儿,而且本宫也命不久矣,你说此时此刻本宫该怎么做?难道要本宫什么都不做,乖乖的等死吗?罗家人没有孬种,本宫更不会是孬种。任何算计本宫,算计孩子的人,都要付出血的代价,本宫说到做到。”
沈静秋连连摇头,压低声音说道:“娘娘的想法太疯狂,太异想天开。就算娘娘弄死了所有人,以陛下的性子也不会就范。这只会促使陛下下定决心废了娘娘,废了斋哥儿,然后再立别的女人为后,再继续生孩子。过个十几二十年,皇子成年后,他又有的新的继承人。”
罗皇后哈哈大笑,笑得又疯狂又得意,“静秋,你认为本宫会打无准备的仗吗?”
沈静秋心头一惊。
罗皇后朝沈静秋招手,让沈静秋附耳过来,“静秋,这宫里有多少年没添孩子呢?”
沈静秋心惊胆战,“皇后的意思是?”
罗皇后得意的笑了起来,“宫里差不多有六七年没有动静了吧。别人都只当陛下的年龄大了,不易让女人受孕。却不知,这一切都是本宫的手笔。本宫早就预料到了这一天,既然将斋哥儿安排了出去,又岂能没在陛下身边做足安排。”
沈静秋压低声音问道:“陛下是不能生了吗?”
罗皇后得意的点头,“意外吗?”
沈静秋沉默片刻,摇头说道:“换做别人,我自然深感意外。既然是娘娘做的,便成了理所当然。娘娘不这么做,才叫奇怪。”
罗皇后哈哈大笑起来,“还是静秋你懂我。像这样的事情本宫也只能同你说,却不能同定邦说。定邦是男子,只怕从心里头就不能理解咱们女人用这样残忍的手段对待一个男人。”
“五郎没有那么狭隘。”沈静秋替罗隐辩解。
罗皇后呵呵一笑,“这些本宫都知道。只不过定邦心里头肯定会有疙瘩,会对本宫的某些作为不认同。唯独静秋你,咱们同为女人,本宫相信你一定能够理解本宫的做法,所以本宫将实情告诉你。很好,你没有让本宫失望。”
沈静秋苦笑一声,“陛下肯定不知道。等到最后,娘娘肯定会将此事和盘托出,可有想过陛下的反应。万一陛下走上极端,情愿让侄儿继位也不肯让亲儿子继位,那该如何是好?”
罗皇后皱眉,“他会是那样的人吗?”
沈静秋缓慢又肯定的说道:“当娘娘杀光所有的皇子,当娘娘告诉陛下已经绝了他的子嗣,就算原本正常的陛下,也有可能被逼上绝路,走上极端。或许,他就是要用这种办法来回报娘娘,让娘娘死不瞑目。”
罗皇后听罢,却笑了起来,“你说的对,他的确有可能走上极端。但是本宫依旧会这么做。”
“没有更好的办法吗?”沈静秋紧紧的握住罗皇后的手,“不到最后,我实在是不愿意看到娘娘走上绝路。”
罗皇后呵呵一笑,“如今对本宫来说,已无生路。既然处处都是绝路,那何不破釜沉舟,大家同归于尽。就算最后结果差强人意,至少本宫已经报了仇,已经可以瞑目。至于斋哥儿那个孩子,到时候只能再继续麻烦你们保住他的性命,让他远离皇宫,远离京城。永远都不要回到这个吃人的地方。静秋,你要答应本宫。”
沈静秋心中很痛,她重重的点头,“我可以答应娘娘。可是娘娘可曾想过,斋哥儿他愿意吗?孩子已经打了,有了自己的想法,或许他是想继续留下来的。”
“那也由不得他。本宫相信你同定邦一定有办法带走那个孩子,对不对?你们不会让本宫失望的,对不对?”罗皇后死死的抓着沈静秋的手,眼巴巴的望着沈静秋。
沈静秋没有办法拒绝,连否定的话都说不出口。她点头应下,“对,我和五郎自然有办法带走斋哥儿。只是,我替娘娘感到不值。”
罗皇后一脸平静的说道:“没什么不值得的。只要能报仇雪恨,本宫这辈子就不算白过。静秋,你回去告诉定邦,让他早做准备。无论结果如何,最终都难免刀兵相见。本宫要定邦无所顾忌,能杀一个是一个,能杀一双是一双。若是能将那个狼心狗肺的男人杀了,才真正对得起本宫。”
沈静秋无言以对,罗家人都是狂人,全都是狠辣之人。对比罗皇后的疯狂,沈静秋觉着自己曾经所做的一切,简直是温柔得过分。沈静秋点点头,说道:“娘娘放心,这番话我会转告给五郎知晓。娘娘也要保重身体,只有活着,一切才有可能。若是娘娘不幸过世,那斋哥儿真的就无依无靠了。”
罗皇后笑道:“本宫知道,本宫当然会好好的活着。本宫要活着亲眼见到那些贱人命丧黄泉,本宫还要亲眼见到他的脸上露出绝望和仇恨的表情。唯有如此,本宫才能瞑目。静秋,就算本宫死后要背负千百年的骂名,本宫也不会改变决定。所以,你也就别再白费心思。”
沈静秋苦笑一声,“我从来就没想过,能凭一己之力改变娘娘的决定。我只是心疼娘娘。”
“你有这份心就很好。本宫乏了,你先退下吧。”
“臣妇遵命。”
沈静秋退出寝宫,轩辕斋就在大殿门外候着。轻声叫了句:“舅母。”
沈静秋担心的问道,“在宫里习惯吗?你以前从来没照顾过人,照顾你母后,会觉着累吗?”
轩辕斋摇头,“不觉着累。不过宫里的生活,倒是真的有些不习惯。”轩辕斋茫然四顾,“这地方规矩太多太大,人人都是一板一眼的,连个笑声都难得听到。人与人之间说话,也难得听到一句真心话,似乎需要随时随刻去揣摩旁人的心思还有言下之意。难怪罗朝说我能在民间生活十多年,已经比很多人幸运。只是不知这份幸运会不会持续下去。”
沈静秋说道:“当然会持续下去,你要对自己有信心。”顿了顿,沈静秋又问道:“见过你父皇了吗?”
轩辕斋嗯了一声,嘲讽一笑,“也就那样,同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多谢舅母当初苦口婆心的提醒我,使得我在关键时刻没有犯下大错。”
沈静秋笑道:“这本就是我该做的,当不得一声谢。你好好照顾你母后,她很关心你,也一直在替你打算。只是很多话,你母后不便同你说,所以需要你慢慢去揣摩。”
轩辕斋点点头,应道:“我都知道,母后她过得很不容易,我不会给母后添麻烦的。”轩辕斋抬头望着沈静秋,问道:“舅母,你想见我二哥吗?我可以带你去见他。就在不远处。”
沈静秋的脑海中,突然出现一个面目模糊的少年,少年显得有几分安静腼腆,却是个好孩子。只是老天不开眼,当年的少年如今已经疯癫。沈静秋对轩辕斋点点头,说道:“前面带路。”
“舅母请这边走。”
轩辕斋在前面带路,出了皇后寝宫后,拐了几个回廊就来到一处僻静的宫殿。轩辕斋对沈静秋说道:“二哥就在里面。”说完,又是一声叹息。沈静秋在那一声叹息中,闻到了同病相怜的味道。如此说来,轩辕斋其实是同情二皇子轩辕虔的。
推开宫殿大门,里面静悄悄的,只有两个小内侍在打盹。小内侍被惊醒,急匆匆的跪下来请罪。轩辕斋和沈静秋都没理会他们,径直朝寝宫走去。
寝宫的窗户打开着,二皇子轩辕虔就坐在离窗户不远的位置上。沈静秋透过窗户看进去,轩辕虔表情木讷,眼神呆滞,嘴里念念有词,一看就像是陷入了魔怔的样子。沈静秋心中一痛,当年印象中的那个聪慧乖顺的少年已经长大成人,还长得一表人才,只可惜却再也不能从他眼中见到灵动活泼。一个好好的人就这么毁了。
轩辕斋小声的同沈静秋说道:“没人知道二哥每天都在念叨什么。我曾经试图靠近二哥,可是最终还是徒劳无功。我对他来说,不过是个陌生人,一旦靠近,他就会发狂,会惊恐不安的大叫。舅母,二哥的样子让我想起当年朝表哥的事情。虽然那时候我还很小,可是多少还是有点记忆。舅母,朝表哥都能恢复正常,我二哥他是不是也可以?”
沈静秋叹息一声,“你确定现在让他恢复正常,是对他好?”
轩辕斋语塞,是啊,疯癫的二皇子可比正常的二皇子安全多了。至少性命是保住了。就算他想医治好二皇子,也不是这个时候。轩辕斋又是叹气,又是无奈,“没有办法,对吗?”
沈静秋皱着眉头看着屋里面的轩辕虔,说道:“我不知道。斋哥儿,我不是大夫,我真不知道他能不能好转。”罗朝当年能够好转,一方面是她身为母亲一直陪在罗朝的身边,使得罗朝在精神上有了依靠。其次就是珠子的作用。沈静秋甚至相信,要是没有珠子的话,罗朝肯定好不了。至于轩辕虔的情况,究竟是被人下毒,还是受了惊吓,亦或是别的原因,她连前因后果都没弄清楚,又如何敢轻易下结论,更不敢给任何人承诺。就如她同轩辕斋说的,她不是大夫,承担不起治病救人的重任。
“是我太为难舅母,是我的不对,还请舅母见谅。”轩辕斋恭敬道歉。
沈静秋拍拍轩辕斋的肩膀,“你有心了。照顾好你母后,等将来有机会后,再请人用心医治你二哥。相信他总有一天会好转。”
轩辕斋点点头,如今也只能如此。他问沈静秋,“舅母不想进去看看吗?或许他对舅母有所反应。”
沈静秋摇头,“十多年没见面,就算当年再熟悉,如今也成了陌生人。更何况,当年我和二皇子并不熟悉。”
轩辕斋没有勉强,而是在前面带路,带着沈静秋离开此地。
沈静秋顺利出宫,回到国公府。二房和三房的人已经来到国公府,大家彼此见礼,岁月明显在大家的脸上留下了深刻的痕迹。小张氏拉着沈静秋说话,“我们都老了,还以为五弟妹会同咱们一样。却没想到老天爷这么偏爱五弟妹,同十几年前一模一样,一点都不见老。这样子走出去,谁敢相信已经是三个孩子的娘,大的那个孩子眼看着就要娶媳妇了。”
众人纷纷点头附和,直言沈静秋保养得当,羡煞旁人。小张氏直接给沈静秋取经,问沈静秋怎么保养得这么好,脸上连条皱眉都没有。不像她,眼角的细纹遮掩都遮不住,一说话,那抬头纹也出来了。还有脸颊上的法令纹,也深刻的让人心生烦恼。总之在沈静秋的对比衬托下,小张氏觉着自己全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子老气。明明两人年龄差距不大,可是站在一起,却像是两辈人。想想,也真是气煞人也。
小张氏缠着沈静秋,一定要让沈静秋说出一二个秘方来。沈静秋含笑说道:“哪有什么秘方,无非就是保持心情舒畅,饮食清淡,平日里多走动走动,别整日里坐着,然后早晚就做点基本的保养。”
“我可不信。”小张氏悠悠的说道,“咱们都是这么过的,怎么没有五弟妹这么好的效果。”
沈静秋低头一笑,“可能是因人而异吧。”
小张氏还要说,罗王氏却抢先说道:“老二媳妇,你别不依不饶的。别看五郎媳妇说的简单,光是头一条,保持心情舒畅,在座的你们有几人能够真正做到?依着我看啊,只怕一个人都做不到吧。”
在座的果然都沉默了下来。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以前吃着国公府的大锅饭,不用自己操心生计,都时不时的要闹出点是非矛盾出来。如今自家顾着自家的生计,日子好不好过,就看各自的本事,夫妻之间那更是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时不时的还要被人刺激一下,独自生个闷气。一句心情舒畅,说起来简单,对她们来说何其的难。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也不见的有一百天能够保持心情舒畅。
罗王氏见大家都闭了嘴,于是又笑了起来,“五郎媳妇,你别搭理她们。这么多年才回京,大家都怪想你们的。同三婶娘说说,金州那地方怎么样,你们在那里习惯吗?望哥儿和湘儿都是在金州出生长大,如今回了京城,是不是有什么不适应。若是需要的话,婶娘就让家中的几个小子姑娘常来国公府,陪着湘儿望哥儿散心,熟悉京城风物。”
沈静秋含笑道谢,“三婶娘有心了,这才刚回来,事情又多又杂,还没来得及关心孩子们的情况。不过那两个孩子都是适应力极强的人,相信很快就能适应京城的生活。”
“那就好,那就好。”罗王氏就问起金州风物,饮食习惯等等。
沈静秋一边同大家介绍金州的风俗习惯,一边细细打量罗王氏。罗王氏明显见老,如今做了三房的老封君,说话做事完全就是老夫人那一套的。同一个辈分的罗修相比,表面看上去,罗王氏比罗修老了十岁不止。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过操心,还是因为女人本来就比男人容易显老。
再看其他妯娌,都能从脸上看到皱纹和疲惫之色,显然这么多年大家的日子并不如想象中的那么好过。当然,同大部分的人比起来,大家的日子还是过的极好的,只怕是比不上当年在国公府时候的那样潇洒惬意。
大家闲聊家常,原来好几个妯娌都已经做了祖母。儿子成亲早的,孙子都比湘儿还要大一些。沈静秋不得不感慨,果然是岁月催人老,不知不觉,她的辈分又高了一辈。
沈静秋让人置办了酒席,招呼大家落座一起吃酒闲聊。
沈静秋也是有心探听一下大家的境况,好全面的了解罗氏宗族这些年的情况。罗王氏似乎从一开始就知晓沈静秋的目的,于是找了机会同沈静秋私下里说话,表面看来极为随意实则是带着目的的同沈静秋说起各家的情况。
罗王氏笑问沈静秋,“五郎媳妇可知道二郎一家现在如何?”
沈静秋摇头,罗二郎同小张氏的大致情况她是知道一点,详细的就不太清楚。
罗王氏凑在沈静秋耳边,悄声说道:“当年二郎孝期过后,没能起复,他自己也断了继续做官的念头。先是同城中的那些纨绔子弟混在一起,整日里斗鸡走狗,不务正业,据说败了不少家业,将二郎媳妇气的哭了好几场,还找了张家人来收拾二郎。不知道是不是被张家人收拾得狠了,罗二郎自那以后倒是老实下来。结识了几个南方来的商人,就开始同那些商人混在一起,学着人家做生意。”
沈静秋点点头,罗二郎做生意这件事情她是听说过的,不过赔了钱。后来罗二郎干脆做起了替南来北往的客商和官员家属牵线搭桥的掮客。
就听罗王氏说道:“罗二郎做掮客,倒也做出了一点名堂来,也算是找了门正经事情做。虽说名声不好听,你二叔父也为此闹了好几次,可是在我看来啊,这总比整日里斗鸡走狗不务正业要强多了。至于名声那玩意,咱们罗家本就不是,又何必学读书人那套,显得迂腐还不合时宜。五郎,你说婶娘这话对吗?”
沈静秋含笑点头,“三婶娘说的自然是对的。就是不知二嫂是怎么想的。”
“罗二郎能够找门正经事情做,她就该烧高香了,哪里还有意见。不过她家小子倒是有些出息,如今已经考取秀才功名,明年就要下场参加秋实。若是顺利的话,她家倒是出了个举人老爷。届时请五郎帮个忙,前程也是不用愁的。”罗王氏有些羡慕嫉妒,她家的孙儿可没这么能干,年纪轻轻的就能考取秀才功名。不过罗王氏也不强求,读书不成还能习武。罗家本就以武功发家,罗隐同样是靠着军功才有了今天。她的孙儿说不定从了军,还能有大造化。
罗王氏又同沈静秋说起罗四郎一家。罗四郎同罗文氏已经死了多年,不过还留下数个孩子和姨娘。当年孩子们还小,都是由二房来养着。后来罗文氏所生的嫡子成年后,罗修做主,将一部分家产分给了他们,那一家也都搬出去了国公府。不过沈静秋今日并没有在席面上见到那一家人。
罗王氏感慨一句,“那几个孩子也是可怜。你二叔父因四郎和四郎媳妇的缘故,对那几个孩子也厌恶的很。至于罗二郎一家,也是狼心狗肺,糟蹋了人家的娘,却不肯管人家的孩子。罗八郎一家,向来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更不肯过问一句。当年分家的时候,要不是老爷子盯着,只怕罗八郎一家还要贪墨更多,让那几个孩子吃糠去。”
“那几个孩子现在怎么样?”沈静秋淡漠的问道。
罗王氏叹气,“还能怎么样。没爹没娘的孩子,手里捏着一笔银钱,那日子也过不好。五郎媳妇可别忘了,罗四郎名下可有好几个庶子和姨娘,那些人可不是吃素的。不从育哥儿手上撬下一笔,岂肯罢休。育哥儿那孩子偶尔求到我的名下,我身为长辈,总不能坐视不理。只是我毕竟是隔了一房,不好直接插手,只能派人敲打敲打那几个姨娘庶子,闹得过分的话,小心被老爷子知道,大家都吃不了兜着走。不过现在好了,五郎媳妇和五郎回来了,你们是罗家的当家人,这种事情就该管起来。找人好好教训那几个姨娘庶子,将他们都赶出去,如此谁还敢嚣张。”
沈静秋含笑不语,按理她和罗隐是该管管这样的事情。但是沈静秋不会贸然行动,更不能听信罗王氏的片面之词。等派人出去打听清楚消息后,再做决定也不迟。
罗王氏又同沈静秋说起罗八郎一家,说罗八郎两口子都是抠门小气的人。也正是因为抠门小气,罗八郎在官场上的路走得并不顺畅,到如今还只是一个五品京官。在京城,区区五品京官,就跟地方上的小吏一样,豪门大族可看不上这样的官职。不过也因为这两口子抠门,所以罗八郎一家的经济状况最好,小日子过得还是极为红火的。
罗王氏就笑道:“这两口子啊,也只配过点小日子。谁让两口子也就那点眼力见,格局不行,前程自然也就有限。”
沈静秋的目光在人群中搜寻着八郎媳妇罗耿氏的身影。相比别人都明显老了一截,罗耿氏除了老以外,面容上还多了刻薄寡恩。总是抿着唇,不苟言笑,看人也是冷飕飕的,仿佛生怕有人同她套近乎,从她手里借钱花一样的。
沈静秋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没想到罗耿氏会变成这样,看来当年她对罗耿氏的评价还有许多不足之处。
罗王氏也盯着罗耿氏看,“五郎媳妇,你瞧瞧八郎媳妇那模样,就好像大家欠了她几百两银子没还一样。老身就是看不惯她这样子。当年她想同咱们合伙做生意,我一瞧她那模样就当场给拒绝了。这人啊,太过斤斤计较不好。一文一毫都要计算清楚,有意思吗?”
沈静秋笑道:“三婶娘倒是有先见之明。”
“这是自然。”罗王氏得意一笑,“不是老身自吹自擂,这看人的眼光婶娘还是有的。老身今儿看湘儿那孩子,那就是一个有大福气的姑娘。将来前程不可限量。”
沈静秋微蹙眉头,她可不乐意听到这样的话。她只希望湘儿平安快乐,什么前程不可限量,她可没有指望过。
罗王氏却自顾自的说道:“如今你们总算回来了,趁着湘儿还小,赶紧给她请两个教养嬷嬷回来,好生调教一番。五郎媳妇也别整日里闷在府中,多出门走动走动,这京城上下不知有多少人预备着给你下帖子。人家下了帖子,你别拒绝,趁机带上湘儿出门走动,让湘儿见识见识京城的风貌,多结交几个闺中好友,于湘儿的将来是极有好处的。”
第240章 宫中要赐婚
“多谢三婶娘替我考虑得这么周到。如今才刚回来,事情都还没有理顺,这些事情等过些日子再说。”沈静秋含笑拒绝。
罗王氏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还在自说自话。“五郎媳妇,这事关湘儿的前程,你可要上心。虽说咱们湘儿出身富贵,那是一等一的豪门闺女。可是酒香也怕巷子深,家中有好女,就该让世人都知道。如此将来才能替湘儿挑选一个如意郎君。”
沈静秋含笑说道:“湘儿还小,婚姻大事晚两年再说也不迟。而且现在宫里面不太平,这个时候过于高调,万一将来…岂不是让人看了笑话。”
罗王氏心头一惊,面容严肃的问道:“五郎媳妇,你今日进宫可有见到皇后娘娘。娘娘身体还好吗?”
沈静秋叹了一声,面容有些哀戚,“娘娘的身子骨不太好。三婶娘也知道,太子过世,二殿下疯癫,这两件事情对娘娘的打击太大。若非还有斋哥儿,我都担心娘娘能不能撑过去。”
“这么严重。”罗王氏完全没想到。宫里发生的那些事情,延平帝下了封口令。就算消息传了出来,也很难传到罗王氏的耳朵里。罗王氏同大部分一样,只以为皇后娘娘事伤心过度而已,休息一段时间就能养好。却没想到,事情远远比表面看到的严重得多。
罗王氏紧张的问道:“那现在咱们该怎么办?要是皇后娘娘有个三长两短,如今太子又没了,咱们罗家会是个什么下场。”
沈静秋轻描淡写的说道:“下场不会太好。所以我和五郎才从金州赶回来。”
罗王氏悚然一惊,“你们是为了皇后的事情赶回来,此事可有挽回的余地?那斋哥儿也是皇后嫡子,总有机会吧。”
沈静秋轻笑一声,“三婶娘,侄儿媳妇说句不客气的话,这些事情你最好莫要操心,更不要对诸位兄弟嫂嫂弟妹们提起,这样对大家都好。总之,就算罗家要倒霉,最先倒下的也是我和国公爷。”
罗王氏心中惊慌莫名,“五郎媳妇,你同婶娘说实话,此事有多大把握?万一皇后娘娘…我们是不是该事先做点准备。”
“三婶娘莫慌。你只需记住我的话,安心留在家中,如同往常一样,不露任何声色,等我的通知就行。”沈静秋郑重的对罗王氏说道。
罗王氏连连点头,嘴里一直说道:“你放心,我肯定听的,我谁也不说,就等你的通知。五郎媳妇,要是有个万一,你可得及时通知婶娘啊。那些年婶娘是怎么对你的,你心里有数。婶娘可没做过对不起你的事情。”
沈静秋含笑说道:“婶娘放心,我心里头是一直记着婶娘的好处,自然不会忘了婶娘。有了消息后,我会第一时间派人通知婶娘。”
“那就好,那就好。”罗王氏暂且放下心来。此刻罗王氏也没有心思八卦罗家其他人,更没有心思去关注沈静秋如何安排湘儿的将来。她更关心罗皇后的下场,罗家的将来,以及罗家三房会受到什么样的牵连。
罗王氏没了说话的兴趣,对儿媳妇的伺候也是横挑鼻子竖挑眼,各种不顺眼。
沈静秋耳朵边清净了,自然不再理会罗王氏的心情。沈静秋继续招呼其他人,表面看去,大家彼此之间也是其乐融融。
招呼完了罗家人,沈静秋又计划着要去一趟沈家。先给沈家下了贴子,约定了时间。
沈静秋先叮嘱三个孩子,到了外祖家一定要有礼貌,要知道进退。尤其是湘儿和望哥儿,都是第一次去沈家,也是回京后第一次出门做客,沈静秋更是叮嘱了又叮嘱。望哥儿在沈静秋面前老实的很,沈静秋说什么就听什么。至于湘儿,却表现得有些不耐烦,叫道:“娘亲,女儿都知道啦。娘亲比在金州的时候啰嗦多了。”
沈静秋狠狠的敲了下湘儿的头,“胡闹。娘亲这也是担心你们。你倒好,不领情就算了,竟然还敢嫌弃娘亲啰嗦,该打。”
湘儿吐吐舌头,“女儿知错了。可是娘亲也说外祖父和外祖母都是极好的人,就算女儿犯了些小错误,相信外祖父和外祖母也不会计较吧。至于小舅舅,他更不会同咱们计较。”
“你又知道了。你倒是成了先知。”沈静秋对湘儿很是无奈,这丫头的性子太过跳脱。罗王氏说对了一句话,是该请两个教养嬷嬷回来好好教导湘儿,不能再放纵她,得将她的性子收一收。沈静秋暗暗下了决心,但是湘儿还乐呵呵的,不知道自己的苦日子快要到了。
转眼到了去沈家的日子,沈静秋和湘儿坐上马车,男孩子们和罗隐则是骑马,全家启程去沈家。
十多年没同父母见面,沈静秋心中有些忐忑,有些近乡情怯。不过听到湘儿叽叽喳喳的吵闹声,沈静秋的心情又很快平复下来。那是她的父母,她的家人,无论她发生什么样的变化,无论大家多少年没有见,她的亲人都会一如既往的接纳她。
到了沈家,在二门下了马车。就见到一个清俊斯文的年轻男子含笑站在门口迎接。沈静秋张了张嘴,接着露出惊喜之色,“浩哥儿?”
年轻男子面上露出一丝尴尬之色,“姐姐,弟弟早已成年。”
沈静秋哈哈一笑,说道:“好吧,不能再叫你浩哥儿,得叫你七弟。”
沈静浩笑了起来,“多谢三姐。这就是湘儿吧,长得真好,和三姐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将来长大后,怕是一家女百家求。”
湘儿好奇的望着沈静浩,“舅舅,什么是一家女百家求。”
望哥儿当即说道:“笨蛋,就是说你长得很好看。”
湘儿吐吐舌头,脸颊有些发红,显得几分羞涩。
沈静浩又认出望哥儿,随意几句话,就将望哥儿夸得眼睛发亮,脸颊发红。接着又是罗朝,沈静浩感慨了一句,“当年离开京城的时候,还只是一个小不点,一转眼都成了大人了。要是在外面贸然见到,只怕一时间都不敢相认。”
罗朝也有些激动,叫了声舅舅。沈静浩很大声的应了下来。接下来,沈静浩又同罗隐彼此见礼,两人见面,貌似有些火花四溅。沈静秋只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沈静浩将沈静秋一家人迎进二门,“父亲母亲早就在花厅里等着。得知三姐要带着外甥们来,母亲激动得昨儿都没睡好。父亲虽然什么都没说,但是我还是能看出来,父亲也是极为激动的。”
沈静秋有些担心的问道:“父亲这两年还好吧?身体如何?”沈青康在两年前因为朝中斗争,以及延平帝的打压,不得已只好辞官致仕,在家深居简出。沈静秋当初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还特意写了一封信回来询问情况。结果收到的回信只是几句轻描淡写的话。
沈静浩苦笑一声,“要说父亲过的不好,那也不尽然。说父亲过的好,似乎也不是实话。总之,三姐自己看吧。”
沈静秋越发担心起来。
到了花厅,见到明显苍老的余氏和沈青康,沈静秋的眼泪瞬间就落了下来。
余氏更是嚎啕大哭,“我的乖女儿,快点过来,让娘亲好好看看。”
沈静秋扑进余氏的怀里,哭着说道:“女儿不孝,一走这么多年,让父亲母亲操碎了心。”
两母女抱头大哭,沈青康哎呀了几句,劝道:“人都回来了,大家都是好好的,有什么值得哭的。赶紧别哭了,让孩子们看笑话。”
沈静秋这才擦干了眼泪,余氏嗔怪,对沈青康说道:“就你话多。”
沈青康呵呵一笑,也不在意。
沈静秋起身,领着三个孩子上前给沈青康还有余氏见礼。见到几个外孙,沈青康连说了好几个好字,激动心情溢于言表。余氏则急忙拿出见面礼来,送给三个孩子。三个孩子都恭敬的接受了。
沈静浩又带着一个小妇人出来同沈静秋他们见面。
沈静秋睁大了眼睛,好奇的打量那小妇人,“这就是弟妹吧。”
沈宋氏恭敬的给沈静秋见礼,“见过三姑太太,见过国公爷。”
沈宋氏容长脸,肤色白皙,未语先笑,给人印象很好。出身,同沈静浩站在一起,还真是一对璧人。沈静秋好奇的问道:“弟妹娘家同越州宋氏可有关系?”
沈宋氏掩嘴轻笑,说道:“高祖年轻时,就已经从越州宋氏分了出来。我们这一支是越州宋氏先祖嫡次子一脉,是正经的嫡出后裔。”
沈静秋连连点头,“金州知府夫人,也姓宋,出身越州宋家。说起来你们还是本家。”
沈宋氏笑道:“按照辈分,我得叫那位知府夫人一声堂姐。”
沈静秋不得不感慨,这个世界真的很小。走了几千里,也能见到共同认识的人。同沈宋氏见过后,大家分别落座。沈静秋很是关心沈青康的情况。只是单从表面看,沈静秋并不能看出什么问题来。
等到大家散去,沈静秋同余氏关起门来说话的时候,沈静秋才直言不讳的问起沈青康的境况。
余氏叹了一声,“说好不好说坏也不坏。你父亲在朝中这么多年,也是做了些实事。虽说时局艰难,好歹身在朝中,也能发挥余力。可是如今你父亲不得不致仕养老,心中自然有些意难平。他常说他不在乎,可是我都知道,他还是时刻关注着朝中的动静。好在,你父亲性子淡薄,这致仕后的日子也不算太难过。毕竟当年在床上躺了那么多年,都撑了过来。如今这点难处,还难不倒你父亲。”
沈静秋松了一口气,“其实父亲致仕了也好。以当今陛下的性子,能够容忍父亲在朝中那么多年,已经是出乎许多人的预料。父亲如今离开了朝堂,虽说日子烦闷了一点,但是至少没有性命之忧。”
“是啊!这也算是致仕的好处之一。”余氏叹了一声,“也不知你父亲怎么想的,一直压着静浩,不让静浩去参加会试。当年静浩得了乡试解元,先生都说下一场会试静浩定能夺状元之位,只可惜你父亲压着他,不准他去参加那一年的会试。偏生静浩也不反对,一味听从你父亲的话。到如今,静浩还只是举人功名,不曾出仕。”
沈静秋缓慢的说道:“女儿要是没记错的话,静浩考中解元那一年,也不过十七八吧。”
余氏一脸得意的说道:“虚岁十八,也事在那一年,你父亲做主同宋家订了亲。次年就将宋氏娶了回来。”
沈静秋笑道:“高中解元,才不过十七八,这让多少学子羡慕嫉妒恨。正所谓三十老明经,五十少进士,十七八的解元,称为天才都不为过。父亲当年压着他,不让他参加会试,女儿认为这个决定是对的。正所谓少年得意易张狂,偏生官场上容不下张狂之人。为免祸端,父亲才压着静浩,希望他多加历练,将性子打磨一番,届时再走上仕途,也不算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