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婕妤还是先紧着自己的身子吧,这些话,等以后婕妤好了,何不亲自说给世子夫人听。”
沈静月笑道,“你说的对。还是我亲自同她说比较好。”
沈静秋这边,自从罗隐走后,沈静秋就约束东院下人,除了每日去给罗老夫人请安外,一般都不出东院的大门。不过这不代表就没麻烦,罗老夫人正等着罗隐一走,就要在沈静秋面前摆出太婆婆的款,给沈静秋添堵,让沈静秋知道一点好歹。
这日一大早,沈静秋去正院请安,一进门就看到屋里多了几个颜色艳丽的丫头。
二夫人罗张氏就笑道:“老夫人放心吧,世子夫人最守规矩,老夫人吩咐的,她岂能不答应。五郎媳妇,二婶娘这话说的可对。”
沈静秋挑眉一笑,“侄儿媳妇尚不知有什么事情发生,二婶娘如此突兀的询问,恕侄儿媳妇无法回答。”
罗张氏笑道:“五郎媳妇,我记得你以前曾说,你们沈家最守规矩,你本人从小也都是循规蹈矩。”
沈静秋笑了笑,“多谢二婶娘夸赞。侄儿媳妇自然是守规矩的,不过…”
“守规矩就好。”罗张氏不等沈静秋说完,罗张氏就拍手笑了起来,“五郎媳妇,正所谓长者赐不敢辞。如今老夫人体贴你一个人又要操持家务,又要打理嫁妆,还要伺候世子,着实太过辛苦。这不,老夫人一早就替你打算好了一切,这几个姑娘都是老夫人精挑细选出来的。以后你安心操持家务,打理嫁妆。照顾世子爷的事情,就让她们来做。”
四个丫头或娇艳或妖娆,各有千秋。一个个娇羞不已,脸颊微红,显然是格外的心动又急切。
沈静秋挑眉一笑,没吭声。
罗张氏急忙说道,“五郎媳妇,你还不赶紧谢过老夫人,将这几个丫头带回去。”
“带回去?带到哪里去?”沈静秋冷冷一笑。
“你这孩子,之前还在说最守规矩。怎么,这会就变了脸色。莫非所谓的守规矩,都是哄骗人的。”罗张氏冷笑。
沈静秋放下茶杯,笑了笑,“二婶娘,侄儿媳妇进门通过才说了三四句话,从头到尾都是二婶娘在说。即便有错,也是二婶娘你的错吧。”
“放肆!”罗老夫人眼一瞪,“长者赐不敢辞。这四个丫头都是清清白白的身子,老身做主让她们跟在你身边,替你分担一二。你有何不满?你若是真孝顺,真守着规矩,就该高高兴兴的将这四个丫头领回去,好生待她们。将来她们若是给世子生下一男半女,那也是你的子女。你若是执意不肯,那就是不贤,就是善妒。”
江瑶同夏月都紧张死了。世子夫人该如何拒绝,或者说有办法拒绝吗?
沈静秋端起茶杯,吹了口茶水,这才喝了口。放下茶杯后,沈静秋一眼扫过四个丫头,个个妖妖娆娆的,罗老夫人果然是费心了。
沈静秋笑问:“叫什么名字?”
四人依次回答,“奴婢春兰。”
“奴婢夏荷。”
“奴婢秋月。”
“奴婢冬霜。”
沈静秋笑道,“都是好名字。”
罗张氏同罗老夫人都笑了起来。罗张氏就说道:“五郎媳妇,你如今该知道,老夫人对你有多疼爱了吧。这四个丫头,无论容貌身段都是一等一的。而且还会识字算数。有她们在世子身边伺候,你就轻松多了。”
沈静秋笑了笑,不置可否。“老夫人刚才说她们都是清清白白。孙媳妇有一事不明,难道她们都不是府中的奴婢,都是良家子吗?”
罗老夫人冷哼一声,“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放心吧,都是府中的家生子,娘老子都在府中做活,不用担心她们乱来。”
沈静秋讥讽一笑,“既然是奴婢,又何来清清白白一说!春兰,你有没有被府中的爷们摸过手?夏荷,你有没有同爷们没调笑过?秋月,你有没有同府中的爷们搂搂抱抱过?冬霜,你有没有同府中的爷们眉来眼去?告诉你们,在本夫人面前最好不要说谎,否则后果你们承担不起。”
四个丫头顿时变了脸色,委委屈屈的朝罗老夫人看去。
罗老夫人眼一瞪,“五郎媳妇,你是什么意思。你莫非认为老身故意挑选一些作风不正派的丫头恶心你吗?”
沈静秋不急不缓的说道,“老夫人息怒,孙媳妇不敢怀疑老夫人。不过这四个丫头,既然是家生子,身为奴婢,那就当不起清清白白四个字。”眼神一瞥,又笑着问罗张氏,“二婶娘管着家,想来二婶娘对下人之间的一些鬼名堂最清楚不过。对了,这四个丫头,我认为还得让嬷嬷们检查一下身子有没有被破瓜。”
四个丫头一脸羞愤欲死的模样。
罗张氏当即说道:“五郎媳妇,咱们不说清白不清白的话。这四个丫头是老夫人赐给世子爷的,你难道不该收下。”
沈静秋义正言辞的说道:“正因为她们是要伺候世子爷的,我更不能马虎大意。之前二婶娘还说她们四个还会识字算数,这样的丫头我更不能要。要知道,世子爷的书房,就是我也不能轻易进去。里面都是些机要文件,这四个丫头在伺候在世子身边,要是不小心透露了世子的机密,她们一个人死不要紧。怕就怕连累到整个国公府,甚至是宫里的太子妃都要被牵连。别说什么不可能的话,这种事情本就该防微杜渐,从一开始就杜绝任何有可能走漏风声的途径。老夫人,孙媳妇说的可对。”
罗老夫人冷哼一声,“说来说去,你就是不肯接受着四个丫头。”
沈静秋展颜一笑,明媚如花。“老夫人,你觉着孙媳妇长得好看吗,身段够好吗?”
罗老夫人皱眉,不齿,“你是世子夫人,说这样的话还有没有体统。简直就是胡来。”
“老夫人教训的对。孙媳妇再斗胆问一句,究竟是孙媳妇长得好,还是这四个丫头长得好?”沈静秋问的狠直接。
就算罗老夫人不喜欢沈静秋,也不能昧着良心说沈静秋比不上四个丫头。全京城,估计也找不出一两个能同沈静秋在容貌上平分秋色的人。
沈静秋笑道,“这四个丫头,容貌不如孙媳妇,身段不如孙媳妇,她们有什么资格伺候世子?就算她们四个齐齐站在世子跟前,世子爷也不会多看她们一眼。如此结果,老夫人确定还要孙媳妇将她们带回去?”
罗老夫人来不及说话,沈静秋又补充了一句,“对了,我得先提醒这四位丫头,要是跟着我,那就要凡事都听我的吩咐。我让你们往东,若是你们往西,那就别怪我翻脸不认人。到时候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救不了你们。”
其实这会四位丫头已经开始打退堂鼓。容貌比不上沈静秋,身段也比不上,更别说沈静秋还是当家主母,世子爷对沈静秋的在意,有眼睛的人都看的出来。她们拿什么去争去抢?若是沈静秋这会人老珠黄,她们估计还有点机会。可是偏偏她们四人都比沈静秋大上两三岁。只怕沈静秋嫩得如水一样,她们四人就先人老珠黄了。不过她们是罗老夫人的人,自然凡事都听罗老夫人的。
这样一说,四个人都有些灰心丧气。
罗张氏眼珠子乱转,没想到沈静秋战斗力这么彪悍。上一次,她只当沈静秋仗着罗隐的势,所以才敢那么嚣张。这会罗隐都不在京城,她也敢东拉西扯的拒绝罗老夫人的决定,简直是胆大包天。不过不得不说,沈静秋还是极为聪明的,说的一番话,都透着一个理字。
罗张氏心想,要是换了自己那四个儿媳妇,肯定没胆子做到沈静秋这种程度。只会委委屈屈的接受长辈的赏赐。这一刻,罗张氏对沈静秋又是厌恶,又是佩服。罗张氏性子要强,同样也喜欢行事强硬的人。那种一味做贤惠小媳妇的,她还真看不上。当然,她的儿媳妇敢像沈静秋这样,她绝对一巴掌怕死她们。
罗老夫人怒极,她没想到沈静秋还是个新媳妇,连面子功夫都不肯做,竟然公然反对她的决定。罗老夫人怒目而视,“五郎媳妇,老身执意让你将她们带回去,你要如何?”
沈静秋笑了笑,“长者赐不敢辞。不过孙媳妇身边伺候的人已经够了,世子身边也用不上她们,不得已,只能委屈她们去庄子做活。”
“不要啊!”四个丫头一听要被送到庄子上去,都纷纷叫了起来。“世子夫人,求你不要将我们送到庄子上去,我们不去伺候世子了。求你开恩。”
“放肆!”罗老夫人气的半死,这四个丫头竟然拆台,是打量着她太仁慈吗。“五郎媳妇,你也敢说长者赐不敢辞。老身赐给你的人,还没到你手上,你竟然敢说出送她们去庄子上的话。你这是忤逆不孝。”
“这个罪名,恕孙媳妇不敢认。”沈静秋低下头,微微一笑。若是罗老夫人是她正经的婆婆,来这么一手的话,她还真不好直接拒绝。可惜罗老夫人是隔了一层的婆婆,沈静秋自然就少了许多顾忌。
沈静秋掷地有声的说道,“这四个人都是奴婢,老夫人赏赐给孙媳妇,她们就是孙媳妇的奴婢,孙媳妇就是她们的主子。世子身边不需她们伺候,东院也没有差事给她们。咱们国公府再富足,也不能花这钱养着四个闲人。正好庄子上有活,送她们去庄子上做活,有何不可。既然是奴婢,做活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难不成老夫人赏赐的不是奴婢,而是主子?非得孙媳妇将她们当祖宗一样供起来,才算是尽了孝道吗?”
罗张氏低头,掩嘴偷笑。虽然没为难住沈静秋让人很失望,可是看着罗老夫人吃瘪,也是一件痛快的事情。罗老夫人向来爱摆婆婆的款,罗张氏年轻的时候没少受罗老夫人的磋磨。后来摸清了罗老夫人的性子,一味的讨好,这日子才真正过的舒坦了一点。
不过不能光看着罗老夫人吃瘪,今儿的主要目的还是为难沈静秋。“五郎媳妇,你这根本就是强词夺理。就连宫里的太子和太子妃,都知道要对陛下赏赐的人优待一点,这也是对上恭敬。怎么,换到老夫人这里,你就敢直愣愣的驳了老夫人的面子。你不给老夫人面子,就是不尽孝道。咱们国公府可供不起你这样的大佛。”
沈静秋轻蔑的看了眼罗张氏,然后说道:“这四个丫头有多大的脸,还能同陛下赏赐的人相比?二婶娘莫要再说这样的话,传出去,丢脸的可是二婶娘。至于二婶娘说什么要优待她们,才是尽孝道,侄儿媳妇就不明白了。到底是侄儿媳妇的脸面大,还是这四个丫头的脸面大。既然是侄儿媳妇的脸面大,侄儿媳妇为何要供着她们?莫非侄儿媳妇这世子夫人的诰命是假的不成。若是侄儿媳妇连处置四个丫头的权利都没有,那二婶娘你就更没资格主持中馈。”
“你,你不要胡搅蛮缠。”罗张氏一听沈静秋将话题转移到主持中馈上头,就紧张起来。生怕沈静秋要同她争权夺利。
沈静秋展颜一笑,“二婶娘无需紧张,我只是打个比方而已。老夫人,孙媳妇谢过你的好意,只是这份好意孙媳妇同世子都消受不起,还请老夫人收回成命。”
罗老夫人目光森冷,“身为罗家的媳妇,竟然不听老身的命令,你该当何罪?”
罗张氏幸灾乐祸的笑了,老夫人这是打算动真格的吗?
罗老夫人冷声说道:“来人。世子夫人对老身不恭,杖责十下。”
婆子们如狼似虎的冲上来,沈静秋起身,目光如刀,“谁敢动本夫人一下,就是以下犯上。本夫人治你们死罪。”
“你敢!”罗老夫人怒斥。
沈静秋目光冷冽,“恕孙媳妇不能从命。孙媳妇是朝廷册封的一等世子夫人,没有朝廷旨意,谁也别想动孙媳妇一下。还有,这几个婆子又是什么身份?她们敢对孙媳妇动手,就必然要做好身首异处的准备。”
沈静秋一威胁,婆子们就犹豫起来。
罗张氏眼珠子一转,“五郎媳妇,你根本就是胡搅蛮缠。老夫人是长辈,老夫人要罚你,有何不可。”
沈静秋笑了笑,“二婶娘说的极是,老夫人不光是我的长辈,还是一等国公夫人。老夫人要罚我,我不敢说不。”这话一说完,沈静秋就跪在了罗老夫人跟前,“孙媳妇惹老夫人生气,请老夫人责罚。”
“你,你这个…搅家精!”罗老夫人气的心肝痛,都怪罗隐那小子,竟然这么快就给沈静秋请封了诰命。如今沈静秋是拿着鸡毛当令箭,一副谁敢强硬,她就撕破脸的架势。
沈静秋严肃着一张脸,反驳道:“老夫人这话,恕孙媳妇不敢认同。孙媳妇一不挑拨是非,二不惹是生非,三不肆意打骂下人,四不败坏罗家名声,何来搅家精一说。孙媳妇自认为进门后,从没有行差踏错,为何老夫人一再的为难孙媳妇。若是因为孙媳妇长得面目可憎,那孙媳妇无话可说。可若是因为老夫人时间太充足,所以拿孙媳妇打发时间,孙媳妇真是满腹委屈。还请老夫人体谅孙媳妇刚进门,多给几分体面。孙媳妇感激不尽。”
说完这番话,沈静秋就开始抹眼泪,一副被人蹂躏欺辱的模样。
罗老夫人指着沈静秋,“好啊,竟然敢倒打一耙,指责老身的不是。老身今日不罚你,岂不是纵容你嚣张。来人,给老身狠狠的打。凡事有老身兜着,没人敢要你们的性命。”
“谁敢动我家世子夫人?”紫竹青竹挡在沈静秋前面,“世子吩咐,他不在期间,谁敢动世子夫人一根手指头,就是同世子过不去。等世子大胜归来,定要将那以上犯下的人千刀万剐,全家杀绝。”
婆子们齐齐打了个寒颤,沈静秋够狠,罗隐比沈静秋更狠毒。这小两口都是会吃人的啊。婆子们为难的很,就算不在乎沈静秋的威胁,却不敢无视罗隐的威胁。众人都踌躇不前,希望罗老夫人开恩。
罗张氏大声嚷嚷,“打就打了,莫非老夫人惩治孙媳妇,还需要谁许可吗?真是笑话。这府中还没有规矩。”
“你给我闭嘴。”国公爷罗达掀起门帘,走了进来。“依老夫看,这府中最不守规矩的人就是你。”国公爷罗达怒斥罗张氏,丝毫不留情面。
罗老夫人心头一颤。罗张氏一张脸白了红,红了紫,就跟调色盘一样。、罗修跟在国公爷身后,对罗张氏怒吼,“还站在那里作甚?还不赶紧退下。这府中那么多事情,你还有空闲在这里调三窝四。真是欠打。”
罗张氏气了个半死,狠狠的剜了眼罗修。当众落她的面子,等回去后她再找他算账。
国公爷罗达扫视所有人,冷哼一声,厉声说道,“定邦才出门几天,你们不多关心关心他媳妇就算了,还整日里算计来算计去。就不怕寒了定邦的心吗?五郎媳妇,今日你受委屈了。你放心,有老夫在,这府中没人敢对你动手。”
“国公爷仁慈,孙媳妇感激不尽。”扫了眼一脸黑如锅底的罗老夫人,沈静秋又说道:“国公爷,老夫人,这里没事的话,孙媳妇就先告退。”
“你去吧。”国公爷挥挥手,示意沈静秋赶紧退下。与此同时,罗修也强行的将罗张氏带走了。
罗老夫人气的肝痛,“老头子,你是成心的吧。当真那么多人的面,落我的面子,给孙媳妇撑腰,你安的是什么心。”
国公爷罗达亲自给罗老夫人斟茶,“这事情,你本来就做的不地道。你别解释,老夫在外面听了一会,前因后果老夫都明白。你安的什么心,老夫一清二楚。不就是想给定邦两口子添堵,最好能够离间他们的夫妻感情。”
罗老夫人板着脸不吭声。
“知道你有心结,可是你也不必如此着急。就如我之前说的,定邦这会在外面替咱们罗家拼前程,你在后面给他媳妇添堵,你觉着他会怎么想。”国公爷苦口婆心的说道,“你这样做,只会让定邦跟你离心离德。以后等这个国公府交到定邦手上后,二房同三房岂能有好果子吃?”
“那就夺了那小子的世子之位,他不做世子,我看他还怎么嚣张。”罗老夫人怒气冲冲的说道。
国公爷苦笑,“你啊,怎么就听不进劝。想夺了定邦的世子之位,你觉着有可能吗?太子妃会答应吗?这种没可能的事情就不要想了。你也别整日里被老二媳妇牵着鼻子走。”
罗老夫人当即抹起眼泪,“这新媳妇刚进门,就给老身没脸。老身活了大半辈子,竟然在孙媳妇手底下吃了亏。老头子,这个事情你必须给我一个交代。”
“这样吧,那就罚她禁足。”国公爷见罗老夫人怒气横生,又赶紧加了一句,“再罚她抄写经书。身为晚辈,同长辈大呼小叫,着实不像话。我看她就是缺少了一点耐心。正好罚她抄写经书,磨练磨练。”
罗老夫人翻了个白眼,国公爷分明是在维护沈静秋。
罗老夫人气的在国公爷的手臂上掐了一把。国公爷夸张的嗷嗷大叫,多少年没再尝过罗老夫人这一手,没想到今天又重温了一把。
第141章 罗隐的私产
沈静秋被禁足,这正合了她的心意。每日抄写两遍经书,打理内务,做做女红,日子过得也算平静惬意。
这一日,丫头来报,说是罗蕊同表姑娘苏玉儿来见沈静秋。问沈静秋要不要见她们。
沈静秋放下手上的针线活,对丫头吩咐道:“将她们请进来。夏月你去准备茶水。”
罗蕊同苏玉儿都被请了进来,两人表情都有些怯生生的。沈静秋笑道:“蕊儿同苏表妹来了,你们二位可是稀客。来,咱们坐下说话。”
罗蕊在下首坐下,抬眼望着沈静秋,“五婶娘,你还好吗?五叔父不在,你要是有什么委屈的话,就先忍着。等五叔父回来,自有他为你做主。”
“蕊儿年纪不大,懂得却不少。”沈静秋笑了起来。
罗蕊低头,有些不好意思。
沈静秋看着两人,都是如花似玉的年纪。苏玉儿小小年纪已经是个美人胚子,再过得几年,等长开了,不知会吸引多少人的目光。至于罗蕊,十四五岁的年纪,同花骨朵一样的,容貌秀丽,神情平和,没有半点国公府大小姐的傲气。或许是因为自小没了父母的缘故,罗蕊行事总透着小心翼翼,生怕说错话做错事会得罪人。
沈静秋对江瑶吩咐道:“去将多宝阁上的玉件拿来,就是放在桃木匣子里面的。”
江瑶领命而去,很快取来了桃木匣子。沈静秋拿出两件玉饰,将玉佩送给了罗蕊,将手镯送给了苏玉儿,并笑道,“这是我的心意,你们不能推辞。”
罗蕊同苏玉儿都连连摆手不肯要,沈静秋执意要送。最后沈静秋占据了上风。
沈静秋笑道:“这就对了。都是一家人,何必这么客气。”
罗蕊见沈静秋待她真诚,也笑了起来,“五婶娘真好。”
“那以后你有空就多来东院玩耍,好不好?”沈静秋笑着问道。
罗蕊羞涩点头,“好啊。到时候五婶娘可不能嫌我烦。”
沈静秋笑了起来,“自然不会。”本想趁着这个机会,同罗蕊商议一下关于她的婚事,不过有苏玉儿在,沈静秋就打消了这个想法。
沈静秋拉着罗蕊,问了许多事情,比如平日里吃些什么,做些什么,学了什么东西。身边伺候的人可用心?嬷嬷们有没有奴大欺主。苏玉儿就坐在一旁含笑听着,眼神却有些恍惚,偷偷的打量着屋里的摆设器具。
苏玉儿心头发酸,想当初,她给罗隐做妾,从来没有机会走进正房。罗隐没娶妻,就将正房锁了起来,只让人定期打扫。当初她还幻想着,罗隐无妻,她求求罗隐,让她搬到正房来住。可是罗隐却毫不犹豫的拒绝了她,还警告她不准再打正房的主意,身为妾就要守着做妾的本分。
如今她梦寐以求的正房,被沈静秋霸占了。看看着屋里的摆设,那些器具,比她当年用的好多了。就那个青花细口插瓶,至少价值一两百两。还有那个福禄寿喜的整套陶瓷,少说也要两三百两,还有红釉仕女插瓶,没几百两拿不下来。可以说,这间正房全是用银子堆起来的。对比当年自己的待遇,再看沈静秋过的生活,苏玉儿心头就对罗隐充满了怨气和愤恨,偷偷抹了把眼泪,忍住心头的酸涩。又想想罗隐的好,想想那些温柔甜蜜的日子,所有的恨又都变成了爱。
沈静秋好奇的看着苏玉儿,尤其是苏玉儿那表情,一会咬牙切齿的,一会又羞红了脸偷笑,简直就跟疯魔了一样。沈静秋小心翼翼的问道:“苏表妹是不舒服吗?要不要请给大夫来看看?”
苏玉儿瞬间回过神来,连连摆手摇头,“不用了,多谢表嫂关心,我没事的。”
沈静秋笑问,“真的没事?有事的话一定要说一声。你在我们国公府做客,若是出了什么事,就是我们做主人家的不是。”
什么‘我们’国公府。苏玉儿心头突然生出滔天怨气,沈静秋才进门几日,她有什么资格说‘我们’。这一切全是她的,是她让给她的。不过总有一天,她会将原本属于她的一切抢回来。苏玉儿低着头,不让沈静秋看到她的眼神,怯怯的说道:“累表嫂担心了。我真的没事。”
“没事就好。你能来看望我,有心了。”沈静秋笑道。
苏玉儿很快恢复过来,笑着说道:“表嫂长得真好看,我从来没见过表嫂这么好看的人。表嫂这样的好的人,才值得表哥真心对待。”
“你可真会说话。”沈静秋大笑。
苏玉儿面上笑着,心里头则在想,笑吧,笑吧,将来有你哭的时候。苏玉儿一脸羞涩,“表嫂人真好。表嫂性子这么好,时日长了,大家都会知道的。以后表嫂就不用担心老夫人那里…瞧我,都不会说话,还请表嫂莫怪。”
沈静秋笑道:“无妨。全府的人都知道老夫人同两位夫人对我有些误解,我并不在乎。”
“表嫂怎么能不在乎了?”苏玉儿一脸奇怪的看着沈静秋,“表嫂人这么好,又大方又和善,却接连受委屈。换了常人,心里头都难免有想法。当然,我不是说表嫂…我的意思就是,表嫂在自己屋里,就不要再委屈自己。不然我们这些不相干的人看了,都觉着不忍。”
沈静秋似笑非笑的看着苏玉儿,真不知这个苏玉儿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沈静秋笑道“表妹为何觉着我受了莫大的委屈,为何认为我一定要在人前抱怨发泄一番才正常。莫非表妹听了什么闲言碎语。”
苏玉儿一脸心虚的低下头,“表嫂莫怪,是我莽撞了,听风就是雨。我也是担心表嫂,看着表嫂的遭遇,就想到以前在老家的时候受的那些苦。我以为我同表嫂是感同身受,却没想到是我太过自以为是。”
沈静秋笑着,“表妹不要紧张,我并没有怪罪你的意思。”
苏玉儿的眼睛都在发亮,“表嫂真的没有怪罪我吗?表嫂真好,我就说表嫂是最大方不过的人。”
沈静秋含笑不语。罗蕊在一旁说道:“五婶娘,今儿是苏表姑主动提出要来看望五婶娘。苏表姑比我都要小一些,可是却比我更懂人情来往。五婶娘,我之前有些担心,却没能主动来看望你,你不会生气吧。”
“怎么会。只要你能来看望我,我就很满足了。”沈静秋又对苏玉儿道谢,“苏表妹有心了。苏表妹这样玲珑剔透的一个人,将来定有大造化。”
苏玉儿羞涩一笑,“表嫂莫要取笑我。我不过是小门小户的姑娘,哪有什么大造化。表嫂,我以后能时常来看望你吗?”
“当然可以。”沈静秋笑笑,“不过可不能耽误了你的正事。”苏玉儿如今正跟着罗家的姑娘们一起上课,学习琴棋书画。
苏玉儿笑着点头,“表嫂放心,肯定不会耽误正事。”她上辈子没有机会学琴棋书画。这辈子提早三年来到国公府,除了要早早的接近罗隐,还存了一种要学得一身本事,让人刮目相看的心思。到时候,罗隐肯定会对她另眼相看。或许不用十年,她就能嫁给罗隐。到时候就算有沈静秋挡在前面,她自信凭着两辈子对罗隐的了解,肯定能够打败沈静秋,从此取而代之。
苏玉儿一脸犹犹豫豫的,“表嫂,其实老夫人是没有坏心的。老夫人有时候想左了,不过肯定没有要害表嫂的心思。还请表嫂放宽心。若是有机会,我也会在老夫人面前替表嫂说话的。”
“表妹有心了。此事我心里有数,就不劳烦表妹费心。”沈静秋客气的拒绝。
苏玉儿连连摆手,“不麻烦,不麻烦。老夫人待我极好的,偶尔我说的话,老夫人也能听进去。只要老夫人知道表嫂一直很用心的抄写经书,一定会对表嫂改观的。”
沈静秋挑眉一笑,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表妹好意,我心领了。不过此事真的不用麻烦表妹。表妹要是为了我,惹怒了老夫人,届时可就是我的罪过了。再说了,表妹好歹也要考虑一下你自己的将来。表妹的前程可全都寄托在老夫人身上。”
苏玉儿涨红了脸,有些不知所措。“我…”
罗蕊赶紧说道,“表姑莫要误会五婶娘的意思。五婶娘也是关心你,怕你为难。表姑就顺着五婶娘的意思,莫要插手此事。”
苏玉儿应下,“是我想差了,我听表嫂的。”顿了顿,又说道,“国公爷让表嫂禁足,却没说要禁足多长时间。莫非要等到表哥回来为止。那到时候表哥凯旋而归的时候,表嫂岂不是不能去郊外迎接。表哥要是没看到表嫂,一定会很失望吧。”
罗蕊也苦着一张小脸,“是哦。五婶娘不能去亲自迎接五叔父的话,五叔父一定会很失望的。不过我想老爷子肯定不会这么不近人情。说不定过些天就放五婶娘出来了。”
沈静秋淡淡一笑,“你们啊,小小年纪操心这么多做什么?行了,这些事情我心里都有数,你们只要操心好自己的事情就行了。”
罗蕊不好意思的笑笑,“五婶娘一定觉着我们很幼稚吧,什么都不懂,却在这里瞎操心。”
“你们能有这份用心,就已经难能可贵。”沈静秋笑着说道。
苏玉儿红着脸,有些羞愧。然后不动声色的问道:“表嫂,表哥平日里一定很宠爱表嫂吧。表嫂长得这么美,只怕这世上没有哪个男人会忍心让表嫂受委屈。”
罗蕊微蹙眉头,不解的看了眼苏玉儿。
沈静秋含笑说道:“表妹长得如此清秀可人,将来一定会遇到如意郎君。届时表妹就不用羡慕旁人,因为那时候你才是别人羡慕的对象。”
苏玉儿羞涩一笑,“我只盼着将来的良人,能比得上表哥一半就心满意足了。要是能有表哥宠爱表嫂那样,我此生都别无所求。”苏玉儿说这话的时候,眼睛都在发亮,十分灼人。
沈静秋挑眉一笑,这个苏玉儿有些意思。
罗蕊左右看看,笑道,“表姑比我都要小一些,怎么对这些话题一点都不避讳,这样不好吧。”
苏玉儿猛地低下头,红着脸,羞愧的说道:“是我莽撞了。”
罗蕊当即说道,“五婶娘,我们叨唠太久了,这就告辞。”然后就拉着苏玉儿起身,要一起离去。
苏玉儿明显不愿意,她还想多留一会,多探听一下沈静秋的虚实。可是罗蕊这会就跟吃错了药似得,态度格外坚决。有种不容任何人反驳的强硬气势,这会才看出罗蕊果然是罗家人,骨子里其实都是极为强硬的。
沈静秋也没有挽留她们,亲自送到门口,看着她们出了院门。
罗蕊一直拉着苏玉儿的手,一直到花园里才将苏玉儿放开。
苏玉儿揉着手腕,“蕊儿,你将我弄痛了。”
罗蕊眼神奇怪的看着苏玉儿,“表姑向来稳重,行一步看三步,人人都说表姑聪慧,人情来往方面从来不出错。可是为何今日在五婶娘那里,表姑却频频说错话。你说的那句,只怕世上没有任何男人舍得五婶娘受委屈,到底是什么意思。你怎么可以这么说,你这是在败坏五婶娘的名声。听在旁人耳朵里,好似五婶娘很不检点,同很多人都有牵扯一样。表姑,你真的太过分了。五婶娘大度,不同你计较,却不是你能乱说话的理由。”
苏玉儿张口结舌,她想到了所有可能,唯独没想到罗蕊竟然会站出来指责她。罗蕊这小丫头明明是个性子和软的,怎么这会就变得这么强硬。
苏玉儿心头不满,还有对罗蕊的嫌弃。一个没爹没娘的孩子,靠着罗隐的帮扶才能在国公府生存下去,有什么资格在这里指责她。苏玉儿心中怒气隐现,“蕊儿,你怎么可以这样误会我。我说的那些话,全都是真心实意,绝对没有坏心。就算是说错了,那也是无心的。”
“无心的都这样,那要是成心的,又会怎样?”罗蕊寸步不让,“要是表姑还没意识到错误,我看表姑以后就不要去五婶娘那里,给五婶娘添堵。告辞。”
罗蕊不欲多说,转身离去。
苏玉儿跺脚,这个死丫头,竟然敢教训她,真是胆大包天。等她将来嫁给罗隐后,定要让罗隐狠狠教训罗蕊一顿。以后罗蕊在婆家受了欺负,她绝对要阻止罗隐替罗蕊出头。
罗蕊回到房里,生了半天闷气。她自己都想不明白,为何那时候会有那么大的火气,竟然会对苏玉儿说出那样的话。拍拍脸颊,罗蕊心想,她也不是那么软弱的,也是有脾气的。这样一想,罗蕊又高兴起来。可是又想到沈静秋肯定在生气,她又觉着很烦闷。该不该去道歉了,是现在就去道歉,还是过几天才去了?
罗蕊纠结不已。丫头却兴奋跑进来,“姑娘,世子夫人派人给姑娘送东西来了。”
“啊?怎么可能。”罗蕊出了卧房。一看,果然是跟在沈静秋身边的人。
夏月笑道,“蕊姐儿,这是我们夫人的一点心意。”说罢,就将礼单送上。
罗蕊翻开一看,礼单上面写着两匹绸,两匹蜀锦,两匹云烟锦缎。还有头面首饰一套,碧玉镯子一对。
罗蕊惊了一跳,“这太贵重了,再说无功不受禄,我不能收下。”
夏月笑道,“蕊姐儿放心收下吧。夫人说了,这是她做长辈给晚辈的一点心意。夫人还说,以前世子公务繁忙,太过忽略蕊姐儿。不过以后有夫人在,蕊姐儿的事情就是夫人的事情。过些时候,夫人还要忙着给蕊姐儿相看婚事。正好可以趁着这段时间,用这些布料做几件夏衫。”
“这,这…”罗蕊还是有些犹豫,“单只有我这里有,还是别的人都有?”
夏月笑道,“当然只有蕊姐儿这里才有。蕊姐儿才是世子夫人嫡亲的侄女,有好东西自然要先紧着蕊姐儿。”
罗蕊红了眼,“五婶娘对我真好,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夏月总算将礼物送了出去,松了一口气。
罗蕊收下礼物,又问道:“五婶娘这会心情怎么样?没有生气吧。”
“蕊姐儿放心,夫人大度,从不轻易生气。”
罗蕊笑了起来,“五婶娘没生气就好。你告诉五婶娘,以后我会尽量拦着苏表姑,不让她去打扰五婶娘。”
“蕊姐儿有心了。你的话奴婢肯定会带到。”
东院这边,江瑶正陪着沈静秋说话。“夫人,苏姑娘同蕊姐儿一起来看望夫人,又一起离去。夫人却单单只给蕊姐儿送礼,这样做会不会引来闲话。旁人或许会说夫人厚此薄彼,为难一个客人。”
沈静秋笑道,“厚此薄彼才是对的。苏玉儿是什么人,不过是打秋风的亲戚,蕊姐儿才是咱们国公府正经的大小姐,是世子嫡亲的侄女。如果我真的一视同仁,不分亲疏内外,那才是真正的惹人诟病。苏玉儿算什么牌面的人,将她同蕊姐儿等同,那又将蕊姐儿置于何地。别人轻贱蕊姐儿,难不成我这个做婶娘也要跟着去轻贱她。我让你们送礼给蕊姐儿,就是要告诉府中的人,蕊姐儿是咱们东院的人,是咱们大房的嫡出大小姐。那些个魑魅魍魉最好收起那些龌龊的心思,被我发现了,我要他们怎么吞下去的就怎么给我吐出来。”
紫竹在旁附和,“夫人这话说的太快人心。以前世子繁忙,对蕊姐儿那里多有疏忽,让一些小人蹬鼻子上脸,不将蕊姐儿放在眼里。如今有夫人在,那些个小人都得倒霉。”顿了顿,又说道,“尤其是蕊姐儿身边的单嬷嬷,仗着是老夫人赏赐的,整日里端着架子,不将蕊姐儿放在眼里。不光如此,她管着蕊姐儿的银钱,没钱花用了,就直接挪用蕊姐儿的银钱。根本就是将蕊姐儿的银钱当做自己的。反倒是蕊姐儿自己要用钱的时候,一文钱都拿不到,还被她辱骂教训,说蕊姐儿不够端庄,大家小姐哪有用银钱的道理。害的蕊姐儿连打赏下人的银钱都没有,整日里扣扣索索的,也就难怪下人们都看不起蕊姐儿。”
沈静秋大皱眉头,“这个情况你们都知道,难道世子不知道?”
紫竹小心翼翼的说道,“世子爷也知道一些。曾经敲打过蕊姐儿身边的人,情况倒是改善了一些。只是世子爷太忙了,又极少关注内院的事情,时日一长,那些下人又故态复萌。本来奴婢不该说主子的不是,可是蕊姐儿的性子真的太过软绵,明明被欺负了,明明奴婢们都劝过她将实情禀报世子知道,让世子替她出头。可是她却一再不让,还不准奴婢们在世子跟前嚼舌根。总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又说世子爷同老夫人本就不睦,要是再因为她的事情闹起来,那就不美了。她不想给世子爷添麻烦,所以凡事都自己忍着。”
沈静秋听后,点点头。沈静秋对罗蕊性子软绵的评价,不是那么认同。今日看罗蕊强硬拉着苏玉儿离去,可见罗蕊不是没脾气,只是太会忍耐。当忍耐成为了一种习惯后,落在旁人眼里,就成了软弱无能,成了人人可欺的对象。不过此事负主要责任的还是罗隐。罗隐身为长辈,明知罗老夫人对他不待见,二房三房也没安什么好心,就该想到罗蕊那里该好生布置一番,以免罗蕊受到他的牵连,被人欺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