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什么浑话。”夏月斥道,“少奶奶是什么牌面的人,岂会将区区产业放在眼里。少奶奶,奴婢说的可对。”
沈静秋笑笑,“你们两个啊,别吵了。此事我有分寸。”
“是!”
沈静秋不是不感动,感动之余,更多的是好奇和担心。罗隐不会无缘无故的做一件事情,这些年他偷偷的置办了那么多私产,加上婆母轩辕氏留下的嫁妆,罗隐手里不差钱。他将这些产业交给她打理,沈静秋能够理解。可是为何要将这些产业都过户到她的名下,沈静秋认为这没必要。
所以沈静秋打算等罗隐回来后,一定要问清楚此事。
沈静秋翻看人员名单,让人照着名单将人集中在院子里,她有话要说。
一刻钟的时间,东院伺候的人全都集中在一起,一边是小厮长随,一边是仆妇丫头。
沈静秋坐在主位上,眼睛一扫,众人表情全都收入眼底。沈静秋神情淡漠的说道,“今儿召集大家过来,就是想同大家见个面,认个人。免得以后走出去,连自家院子里的人都认不清,让人看了笑话。”
顿了顿,沈静秋又继续说道:“我会让人照着名单唱念,叫到名字的都站出来,让我认个人。”
“遵命。”
江瑶拿过名单,一个个名字念下去,沈静秋不动声色的观察着所有人,心里头自然有了一个初步的印象。
名单念完了,除了几个这会在罗隐身边伺候的人外,人和名都对得上。沈静秋点点头,“不错,没人偷奸耍滑,我很满意。今儿是咱们第一次正式见面认识,我身为世子夫人,自然要对大家有所表示。江瑶,将准备好的铜钱提上来。”
江瑶领命,抬手示意,婆子们抬着两大框铜钱走了上来。两大框铜钱重重的放在地上,视觉效果着实惊人。瞧着人人都睁大了眼睛,不少人都在嘀咕猜测这两大框到底有多少银钱。沈静秋满意的笑笑,她要的就是这个效果。这么多铜钱,看着很惊人,实则换算成银子,也不过一百多两。一百多两的银子,说出来多,视觉效果却远远比不上铜钱来的震撼。
沈静秋指着两框铜钱,笑道:“这就是我给大家的见面礼,人人有份。按照刚才的名单,大家依次上前,每人随意抓两把,抓多抓少看你们自己的本事。总之,抓到手里的就是你们自己的。当然,每个人只有一次机会。”
有人就激动的问道,“少奶奶说的可是真的,抓多抓少真的都算我们自己的?”
“这是当然。”沈静秋笑笑。
“那我们岂不是吃亏了,我们手小,再怎么抓也没有男人抓的多。”有小丫头偷偷的嘀咕了一句。自然没有逃过沈静秋的耳朵。
沈静秋笑道,“有人说,自己的手小,同男人比起来会吃亏。这个好办,本王妃让人准备了一个碗。觉着自己手小抓不了那么多的,可以用碗来舀。记住,一只手只能舀一次,能舀多少就看你们个人的本事。”
江瑶将舀铜钱的碗放在桌面上,给大家过目。
众人全都兴奋起来,比划着拳头,估量着自己的拳头大,还是那个碗大。
沈静秋很满意这个效果。既然要收买人心,那就大张旗鼓的收买。这可比私下里偷偷摸摸的效果好多了。
江瑶念着名单,下人们一个个上前,有用手抓的,有用碗舀的,不论多寡,总之大家都满意。有那抓的少的,也只能怨自己运气不好,手气不行。自然怪不到沈静秋的头上。
分铜钱大会,热热闹闹的结束,可谓是皆大欢喜。
不过这可将江瑶她们累惨了。江瑶笑道:“幸好事先准备了足够多的铜钱,不然还不够分的。”
夏月笑道:“就是。为了今日的事情,可是将铺子上能抽出来的铜钱全都用完了。少奶奶这一招高明,瞧大家兴奋劲,就跟发了大财一样。”
沈静秋笑了笑,对两人说道,“吩咐厨房,今晚上加菜,让大家都乐呵乐呵。不过事先说清楚,该当差都得认真当差,若是谁敢玩忽职守,我可是不饶的。不过今晚当差的人,可以多得一个二等封赏。”
江瑶笑道,“奴婢这就去吩咐。”
东院这么热闹,自然瞒不过有心人的眼睛。虽然在东院伺候的人,都被罗隐敲打过,不敢乱说话。可是架不住有人心宽,说漏了几句。没多久,沈静秋花钱收买人心的消息就传到了二房,又从二房传到了罗老夫人的耳朵里还有三房那边。
罗老夫人听了这个消息,沉默不语。
钟嬷嬷小声说道:“老夫人,外面都在议论,说五少奶奶好手段。府中下人不知道有多少人羡慕在东院当差的。都说在东院当差,每个月的封赏都比旁的多了一两倍。”
罗老夫人冷哼一声,“都是些眼皮子浅的人。几个铜钱就将人给收买了。哼,一人两把,这么一抓能抓一两银子吗?”
“那肯定是没有的。不过五少奶奶这个主意倒是极为划算,那些个人都是没见识的,区区几个大钱就将人心给收买了。”
罗老夫人笑了笑,“随他们去,老身倒是要看看,她能闹到什么程度。”
“那要不奴婢派人盯着那边。”、
“不用。有什么事情,二夫人那里肯定第一时间就会知道。”
钟嬷嬷笑了起来,“还是老夫人有成算。二夫人以为自己做的神不知鬼不觉,却不知一切都在老夫人的掌握中。”
罗老夫人笑了笑,不置可否。
天已经黑透,沈静秋散步消食后,就进了净房洗漱。然后将丫头们都打发出去,开始打坐练气。灵气随着经脉流动全身上下,浑身都暖洋洋的,可是一到丹田处,就被一股阴寒之气给阻拦。费尽九牛二虎之力,花费无数灵力,才使得丹田存储了一点点灵力。
想了想,沈静秋小心的驱使着那股阴寒之气在身体里缓慢移动,所到之处,阴寒入骨。尝试着要将这股阴寒之气逼出体外,结果以失败告终。沈静秋并不气馁,将阴寒之气压制在丹田处,然后继续打坐练气,一个周天过后,沈静秋才结束今日的功课。
去了净房洗了一遍,出来一看已经到了一更天。罗隐怎么还不回来。
沈静秋忍着疲累,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等罗隐回来。没想到,刚躺了一会就睡了过去。
罗隐回来的时候,已经是三更天。没让人惊动沈静秋,也没让人伺候。自己去净房洗漱完毕,然后上床。瞧着沈静秋的睡颜,罗隐心头被前所未有的幸福感占据。有妻如此,夫复何求。只是越是这么盯着沈静秋,罗隐越是激动。
没敢将沈静秋弄醒,却也舍不得就这么睡下。抱着沈静秋,吻了吻,一时情难自禁,手上动作也大了起来。
沈静秋做梦,梦到自己被泰山压顶,快要喘不过气来。好不容易醒来,就着烛火才看清楚,哪里来的什么大石头,分明是罗隐。、罗隐不好意思一笑,小心翼翼的隐藏着自己的得意,“醒了。正好,我们来做白日里没完成的事情。”
沈静秋还来不及说话,就被罗隐堵住了嘴唇。
一夜放纵,沈静秋是真的累了。好在有灵力支撑,在不至于昏睡过去。罗隐一脸满足,抱着沈静秋去了净房洗浴。沈静秋按住罗隐的大手,“不能再来了,我快受不了了。”
罗隐从后面抱着沈静秋,轻吻着沈静秋的耳垂,“你放心,我不会乱来。只是单纯的洗浴。”
鬼才信你。
罗隐果然不老实,沈静秋连连求饶,罗隐才放过沈静秋。
回到床上,沈静秋往里侧一趟,转眼就睡了过去。睡着之前,沈静秋还在想,她是不是忘了什么重要的事情,怎么都想不起来。算了,等到明日一早再说。
早晨醒来,罗隐又拉着沈静秋痴缠了一番。沈静秋身子软绵,用着极为强大的意志才坚持到最后底线,没让罗隐得逞。虽然没能得逞,可是罗隐依旧一脸满足的模样。
沈静秋洗漱过后,坐在妆台前,看着镜子中的自己,眼角周围隐隐的有了青黑色。这分明就是纵、欲过度的的模样。当罗隐好奇的要亲自给沈静秋描眉的时候,沈静秋狠狠的掐了他一把,小声说道,“太荒唐了,以后不可再这样。”
罗隐咬着沈静秋的耳朵,轻声说道,“正所谓食髓知味,娘子可不能狠心啊。”
沈静秋干脆踢了一脚罗隐,罗隐择是得意一笑,心里美的冒泡。
正是年轻冲动的时候,食髓知味,不知满足,这些沈静秋全都懂。可是也要她承受得起吧。罗隐实在是…嗯,就是体力太好了点,腰身太有力了点,肾功能太强了点,那个需求太强烈了点。这么一点一点的累加上来,纵然是沈静秋,也有些吃不消。
罗隐也注意到沈静秋眼角下面的青黑,低声说道:“你放心,我以后会节制。”
“不是以后,是从今儿开始就要节制。今晚我要睡觉。”沈静秋强烈要求,再不让她好好睡一觉,她要杀人的。
罗隐只觉好笑,“好,好,你放心,我今晚肯定什么都不做。”
沈静秋狐疑的看了眼罗隐,“当真?”
“千真万确。”
沈静秋笑了起来,两人一起用早饭。直到这个时候,沈静秋才想起还有正经事没问罗隐。沈静秋让人将那些账本,还有地契房契全都拿出来,问罗隐,“这些你让我打理就行了,为何还让人传话,说要过户到我名下。”
罗隐说道:“此事是我经过深思熟虑做出的决定。放在你的名下,我也能放心一点。再说我们夫妻一体,我的就是你的。”
沈静秋惊疑不定,“五郎在担心什么?难不成国公府内还有谁能够谋夺你的产业吗?”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放在你的名下,将来也少了纠纷。”
沈静秋见罗隐不欲多说,也就没继续问下去。只是说道:“你放心,既然交到我手上,我一定会好好打理。至于过户的事情,等晚些时候再办。”沈静秋是想留足时间,让罗隐考虑清楚。虽然夫妻一体,沈静秋却认为,还是要给各自一点独立的空间,其中就包括独立的经济。
“好,都依着你。”
罗隐又对沈静秋说道:“蕊儿的婚事该忙活了,你是婶娘,帮着她相看相看。”顿了顿又说道:“大嫂过世前,曾嘱咐要讲蕊儿嫁到慕容家去,这个你替我把关,有空去慕容家探探口风。”
罗蕊是罗隐嫡亲大哥罗险留在世上唯一的血脉。早在去年就说要同慕容家定亲,只是没人操持,就一直耽误了下来。而慕容氏,正是罗蕊的外祖家。罗隐之所以同意这门亲事,一来是过世的大嫂慕容氏的遗言,二是想着将罗蕊嫁到她的外祖家,有外祖舅舅护着,不会吃亏。
沈静秋也是知道这件事的,点点头,“行,此事我来操办。嫁妆方面,原先大嫂留下的嫁妆,肯定要让蕊儿带走。另外公中还要出一份,再有我们是她嫡亲的叔父婶娘,我们也该有所表示。”
“此事你做主。”罗隐笑道,对沈静秋是全心的信任。
被人信任的感觉很好,沈静秋郑重的说道:“五郎放心,此事我定会办的妥妥当当。”
沈静秋又问道,“昨儿蒋先生叫你,说是有大事发生。难道是灾区那边出了事?”
罗隐没有隐瞒沈静秋,直言:“户部派送的两百万两赈灾银,在半路上被人劫持。”
“啊?”沈静秋愣愣的,有些反应不过来,上辈子可没出过这事。“那灾区那边怎么办?”
“户部一共筹措了四百万两,其中两百万两折算成粮食,早在这之前,已经命江南那边将粮食直接运送到灾区。”
沈静秋松了一口气,“如此甚好,老百姓总算还有条活路。银两被劫,陛下定然异常震怒。世子是要离京查案去吗?”
“陛下已经派了腾翼卫调查此事。而且我已经不是青衣卫指挥使,此事轮不到我出面。不过不管是哪路劫匪做的这笔买卖,定然是个硬茬。加上那边如今烽烟四起,地方兵力有限,左支右拙,已经快要支撑不住。相信很快陛下就要从京营调派人手去平乱。”
沈静秋望着罗隐发亮的一双眸子,“如果五郎想去,那就尽管去做。府中有我在,定不会让人拖你后腿。”
罗隐握住沈静秋的手,“我们新婚,我不想丢下你。”
沈静秋笑道:“小别胜新婚。难道五郎没有把握在两三月内平乱?”
罗隐大笑出声,“竟然对为夫用激将法。好,此次我会去争取。定要在一两月内平乱。”
一句话就将时间又提前了一个月。沈静秋笑道:“我看好五郎,五郎可不能让我失望。更要让世人都知道,你有今日的一切,不是靠祖萌,不是靠太子和太子妃,而是靠你自己的能力。”
“知我者静秋也!”
第138章 争权夺利
赈灾银两被劫的消息,很快就在京城传扬开来。一时间,沸沸扬扬的,都在盯着朝廷那边,不知朝廷会拿出什么决策来。因为这一件大事的遮掩,沈静秋被册封为世子夫人的事情,除了国公府的人外,在京城内连个浪花都没掀起来。
罗隐自从那一天之后,将自己曾日关在书房里,埋首堪舆图,调查那边的人事卷宗,制定周密的作战计划。
沈静秋提着食盒,走进书房。罗隐还在埋首纸堆里。对沈静秋的到来,一无所觉。头也没抬,只是说了声,“放着就行。”显然是将沈静秋当做了送饭的下人。至于罗隐为何如此忘我,自然是因为他对东院的护卫有绝对的信心,不怕有心怀不轨的人进到书房来。
沈静秋放下食盒,瞧着罗隐一脸的胡子渣渣,真想拿把刀将那胡子给刮了。忍了忍,忍住了冲动,沈静秋又安静走了出去。自始至终都没打扰罗隐、到了外面,沈静秋吩咐蒋林,“记得提醒世子爷用饭。公事要紧,身体更要紧。没有好身体,就算是有天大的本事也是无济于事。”
“夫人放心,属下明白。属下会按时提醒世子爷用饭。”
“好。我信你。晚点我会让人来收拾。”
回到后院,有婆子来禀报事情。沈静秋在议事厅见了几个婆子。东院有单独的厨房,东院上下的伙食,大部分都是在自己的厨房上解决。今儿来找沈静秋的正是厨房的采买婆子,费大娘。
费大娘先是给沈静秋请安,然后才说道:“回禀夫人,奴婢本不想来打扰夫人,毕竟夫人还是新婚。可是大家都要吃不上饭了,奴婢不得不找到夫人,求夫人替奴婢做主。”
沈静秋坐直了身体,“慢慢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启禀夫人,照着成例,我们东院的厨房用度,都是从大厨房那里领取。每日要用多少米,多少油,多少盐,多少蔬菜水果鸡鸭鱼肉都是有数的。一般油米盐调料味都是半个月领一次,蔬菜水果鸡鸭鱼肉都是一天一领。可是这两天奴婢去大厨房那边领东西,却发现数量明显不对。一开始奴婢只当是大厨房那边有人不用心,算错了数量。可是今儿奴婢又去领用,结果比昨天的还要少。不是奴婢故意要找事,实在是那点肉菜根本就不够做这么多人的饭食。而且过两天又该领油米,只怕到时候又会缺斤少两。”
沈静秋听后,面无表情。东院厨房从大厨房领东西,沈静秋一开始就觉着不合适。大厨房那边想要为难东院,那真是太简单不过的事情。本想着,等罗隐打完仗,回到京城后再动手,没想到有人迫不及待的跳出来,这正好给了她一个把柄。
沈静秋笑了笑,“费大娘辛苦一趟,去将厨房的账本拿来。一会让江瑶还有青竹陪着你去一趟大厨房。”
“奴婢不辛苦。只是这样做有用吗?”费大娘表示怀疑。
沈静秋笑笑,“有没有用,都要走着一趟。”最好是没用,不然她还没有借口发作。
费大娘听了沈静秋的话,将账本找了来。沈静秋翻看了一下,写的倒算清楚。初略算了算,沈静秋心里头有了个底。然后就命她们三人去大厨房找管事的说理。
去大厨房找管事说理的过程不必细说,总之大厨房那边仗着有人撑腰,根本就没将东院的人放在眼里。
费大娘哭哭啼啼的来给沈静秋禀报消息,伤心欲绝的模样,就好似死了娘老子一样。
沈静秋笑道:“费大娘不必如此,等会你陪着本夫人去一趟正院。到时候你自有你好处。”
费大娘隐隐的感觉到什么,心情有些小小的兴奋。压低声音问道:“夫人是准备收拾大厨房的那几个婆子吗?夫人有用得着奴婢的地方,尽管说。上刀山下火海,奴婢都不皱下眉头。”
“费大娘有心了,大娘只需记住刚才说的话就行。”
沈静秋心情很好,大厨房的人将把柄双手送到她手里,她不接过来,都对不起她们一番用心。
叫来紫竹,让紫竹盯着正院那边。等二夫人罗张氏去见罗老夫人的时候,就来说一声。
当一切准备妥当,紫竹也传来消息,说罗张氏去了罗老夫人那里。沈静秋也不迟疑,当即带上人去到正院。
到了正院门口,丫头要进去报信。沈静秋使了个眼色,紫竹上前将人拉住,不准丫头去报信。
沈静秋带着人,不经通报,直接进入厅堂。笑呵呵的,“孙媳妇见过老夫人。原来二婶娘也在。正好,我有点事情要说,二婶娘在这里也听听。这件事情同二婶娘还有些关系。”
罗张氏冷笑,“世子夫人才进门几日,我倒是不知,我有什么事情能同世子夫人牵连上。世子夫人莫要胡说八道。”
沈静秋说道:“是不是胡说八道,二婶娘听了就知道。启禀老夫人,事情是这样的。今儿孙媳妇吩咐咱们东院厨房给世子准备一份老鸭汤。老夫人也知道,世子为了两省十二州叛乱的事情,殚精竭虑,劳心劳神,着实辛苦。所以孙媳妇打算给世子爷补补身体。哪里想到,厨房的人滑头,竟然说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将孙媳妇气了个好歹。咱们偌大的国公府,富贵无比,怎么可能连两只老鸭都没有。孙媳妇不信邪,亲自下了厨房查看,结果别说没两只老鸭,就连别的肉食都极少,还不够世子爷一个人的分量。孙媳妇一看,气的不行。这是谁胆大包天,竟然敢克扣世子爷的伙食。要是世子爷饿着了,坏了身体,那如何得了。”
说到这里,沈静秋端起茶水喝了口,“老夫人,孙媳妇怕这里面有什么误会,加上厨房娘子一个劲的喊冤,于是孙媳妇将账本拿出来翻看。原来不是厨娘们在克扣世子爷的伙食,而是大厨房那边又人不安好心,想要饿死我家世子爷啊。这是东院厨房的账本,这是孙媳妇着人从大厨房那边搜出来的账本,两边对比,情况一目了然。老夫人,府中竟然有如此恶毒的人,竟然想要饿死我家世子爷,这等恶人不将她处置了,孙媳妇决不罢休。还请老夫人做主。”
说完,沈静秋就开始抹眼泪,哭的好不伤心,“我家世子爷好可怜,堂堂国公府,竟然连饭都吃不饱。那些下人,一个个中饱私攘,不打杀不解恨。”
这等说哭就哭的本事,罗张氏叹为观止,心道沈静秋这是恶人先告状啊。
“老夫人,五郎媳妇根本没资格查抄厨房账本,此事一定要严惩。否则人人都有样学样,府中的规矩都要乱套了。”
沈静秋呜呜的哭着,“求二婶娘饶命,我家世子爷都快饿死了,侄儿媳妇也是逼不得已,才出此下策。老夫人,求你赏口饭吃。饿着孙媳妇不要紧,可千万别饿着我家世子爷。世子爷可是府中的顶梁柱,如今南边又乱起来,说不定什么时候陛下就会召见世子爷,让世子爷领兵出战。世子爷要是面黄肌瘦的去见陛下,陛下问起,到时候整个国公府都要吃挂落。那些奴婢,届时就不是打杀了事,只怕是要全家砍头啊。”
“你,你这个女人夸大其词,简直是不要脸。口口声声说饿着了世子,这话骗鬼去吧。就是天王老子饿着了,也饿不着罗隐那小子。”罗张氏怒吼。
沈静秋眨巴了一下眼睛,“这么说来,二婶娘是承认大厨房有克扣我们东院的伙食。”
“胡说八道。”罗张氏怒斥,“你别想玩字眼,我不上当。”
沈静秋也不跟罗张氏废话,“老夫人,此事还请您做主,给我们一个公道。”
罗老夫人冷哼一声,无论沈静秋,还是罗张氏,她都看不顺眼。随意翻开面前的两本账本,光是看账目就看得出这里面的各种名堂。
罗张氏突然叫道:“老夫人,儿媳管着这么大的家,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这五郎媳妇才进门几天啊,就来找茬,说什么饿着了五郎。以前二十多年,怎么没见五郎饿着。不仅没饿着,还长得高高大大,结结实实的。老夫人明鉴,五郎媳妇分明是仗着世子夫人的身份,打算着从儿媳妇手里抢过管家权利。此事,请老夫人替儿媳做主。”
沈静秋轻轻一叹息,一脸受了冤枉,却大度的不同罗张氏计较的模样,“二婶娘真的是误会侄儿媳妇了。侄儿媳妇若是存了这个心思,就叫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誓言一出,别说罗张氏,就是罗老夫人也侧目。
罗张氏张口结舌,沈静秋好狠毒的心思啊,为了争夺管家权,竟然连这么重的誓言也敢说。罗张氏可怜巴巴的望着罗老夫人,“老夫人,儿媳妇就算再没脑子,就算再多的心思,也不会克扣东院的伙食。此事还请老夫人明鉴。”
沈静秋点点头,“我是信二婶娘的,定是下面的婆子欺上瞒下,中饱私攘,二婶娘肯定也被瞒在鼓里。正好,我之前就想到了这一点,已经将那大胆的奴婢带了过来。如今就在外面。老夫人可要当面问问那奴婢,究竟背着主子贪墨了多少银钱。”
罗老夫人刚嗯了一声,沈静秋不等罗老夫人说话,赶紧吩咐道:“还不赶紧将人带进来。”
大厨房的管事方婆子被带了进来。耷拉着头,跪在地上。
罗张氏板着脸,怒斥沈静秋,“五郎媳妇,你是什么意思?方婆子好歹也是有头有脸的人,在厨房做管事十几年,怎么可能做出克扣世子伙食的事情。你莫非是在哄人?”
沈静秋又是一叹息,“二婶娘莫着急,我知道方婆子是二婶娘的的陪嫁,二婶娘心疼她。这样吧,先听听方婆子怎么说,再说其他的可好。”
罗张氏冷哼一声,“老夫人,五郎媳妇目无尊长,着实可恶。这件事情过后,还请老夫人狠狠的罚她。”
罗老夫人板着脸,“行了,先听听方婆子怎么说。”
方婆子突然哭嚎起来,“二夫人,奴婢对不起你啊。奴婢猪油蒙了心,做出猪狗不如的事情。你让奴婢死了算了吧。”
罗张氏惊疑不定,方婆子难道是疯了吗?
方婆子又继续嚎叫,“老夫人,千错万错都是奴婢的错,是奴婢贪心,是奴婢欺负世子夫人刚进门,什么都不懂,故意克扣东院的伙食。请老夫人狠狠的责罚奴婢吧。”、“你这狗奴才,你知不知道你到底在说什么?”罗张氏猛地跳起来,就朝方婆子打去。“你说,是不是五郎媳妇逼你说这些话,你告诉我,我替你做主。”
方婆子一脸心虚,却坚决不改口,只道自己是被猪油蒙了心,罪该万死。
罗张氏还要打,罗老夫人示意婆子们将她拦住。罗老夫人开口问道,“方婆子,你说你因为贪心,才克扣东院的伙食,此事可是真的。”
方婆子抽泣着,“此事千真万确,的确是奴婢做的。”
“你这狗才,竟然敢做出这等事情来,这府中是不能留你了。来人,将方婆子拉下去打二十大板,将他们全家都赶出去。告诉府中的下人,谁敢克扣主子的份例,就是方婆子的下场。”
方婆子被带了下去,罗张氏气了个半死。方婆子是她的左膀右臂,结果竟然被才进门几日的沈静秋给弄了下去。方婆子那人,最是老奸巨猾,竟然主动开口承认此事是她做的,这里面定有内情。十有八九是被沈静秋给威胁了。罗张氏狠狠的瞪了眼沈静秋,这个账慢慢算。如今要紧的是,找人将方婆子一家人控制起来,将事情问清楚。
罗老夫人收拾了方婆子,然后对沈静秋说道,“五郎媳妇,如今老身将人处置了,你可满意?”
沈静秋恭顺的说道:“回禀老夫人,孙媳妇很满意。不过孙媳妇还有个小小的要求,希望老夫人能够成全。”
罗老夫人眼神怨毒的盯着沈静秋,“你还有要求?”简直是不敢相信,沈静秋竟让敢蹬鼻子上脸。这脸皮得有多厚,胆子得有多大,才敢在她面前放肆。
沈静秋淡淡一笑,不等罗张氏挑唆,赶紧说道:“这一次,方婆子贪心不足,被处罚也是罪有应得。只是这种事情,以后难保不会再发生。平日里,孙媳妇同世子爷饿饿肚子也没关系。等孙媳妇哪天有了身孕,厨房那边再出一个胆大包天,克扣伙食的人,那孙媳妇岂不是要一尸两命。为长久计,也是为二婶娘老夫人减轻负担,孙媳妇认为最好是让账房将东院的用度直接拨给我们,以后要用什么吃什么,就不用再去大厨房讨要,孙媳妇直接派人出门采买就行了。这是孙媳妇的一点小想法,还请老夫人成全。”
“不行!”罗张氏怒吼,“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全府都是从大厨房领取用度,东院也不能例外。”
沈静秋轻咳一声,“二婶娘说的极是。只是孙媳妇才进门数天,就有人给孙媳妇下眼药。那等以后孙媳妇有了身孕,可如何是好。不过若是二婶娘能够立个字据,保证以后没人再有胆子克扣东院的伙食,保证我怀孕的时候,没人在饮食上害我,若是出了意外,二婶娘独自承担责任,该罚该赔还是该偿命,都不得有异议。那孙媳妇也就勉为其难守着二婶娘的厨房规矩。”
“你放肆!你简直就是不要脸。”罗张氏怒斥,“你是哪个牌面的人,竟然敢对我说出这样的话。你到底有没有规矩。”
沈静秋冷冷一笑,端起茶杯喝了口。说了这么多话,口渴的很。沈静秋先是朝满脸寒霜的罗老夫人看去,然后才对罗张氏说道:“就凭我是国公府的世子夫人,二婶娘你说够不够资格。老夫人,这只是孙媳妇的一点小小要求,也能免了二婶娘的责任,给二婶娘减轻负担。想来老夫人一定会答应我,是吧。”
罗老夫人笑了笑,“五郎媳妇,做人要知足。”
“老夫人说的极是。实在是不行的话,那孙媳妇只能将这里的事情如实禀报给世子爷知晓。到时候自有世子爷来同二婶娘还有老夫人商量此事。”沈静秋挑眉一笑,她就是威胁,赤裸裸的威胁。
罗老夫人怒极反笑,“老身倒是没看出来,五郎媳妇也是个浑人。”
沈静秋笑笑,“老夫人谬赞了。以前在娘家的时候,大家都喜欢孙媳妇性子爽直,有一说一。若是有不顺耳的,还请老夫人体谅孙媳妇一颗一心为世子爷打算的心。”
罗老夫人点点头,“其实你的办法也行,倒是省了许多事情,也免得将下面的人养的胃口那样大。”
“老夫人?”罗张氏着急了,“老夫人,这是早就定下来的规矩,可不能轻易改动啊。不然这府中之人有样学样,那还得了。”
沈静秋笑道,“二婶娘此话差矣。若是我没记错的话,三房也是单独采买开火,并不需要到大厨房领取食材。我们东院身为大房,是不是也该按照三房的例子来行事。若是二婶娘说以前如何如何,那以前世子爷没成亲,自然没关系。如今世子爷成家立业,这规矩嘛也该立起来了。老夫人,孙媳妇说的可对?”
罗张氏坚决反对,东院一分出去,每月的进项要少一两百两。看似不多,一年累积下来,也有一二千两。累积个数年,就有上万两。这种事情就怕算账,一算账,数目就是这么惊人。
罗张氏拼命的给罗老夫人使眼色,这才是第一回合,可不能松口啊。一旦松了口,这后面的可就守不住了。
罗老夫人点点头,这个道理她自然懂。“五郎媳妇,规矩立起来这么多年,就算要改也不是一时半会的事情。此事以后再说吧。”
一个‘拖’字诀,就想将沈静秋忽悠过去。
若是沈静秋是个识趣的,此事到此为止。可是偏偏沈静秋打定了主意,不达目的不罢休。
沈静秋笑笑,“按理老夫人发了话,孙媳妇就该恭顺听从。只是孙媳妇无法眼睁睁的看着我们东院的用度被人贪墨,而无动于衷。”
沈静秋当即翻开账本,念道:“三月初八,两斤鸡蛋300文,三斤鸡肉,一两五钱。这是大厨房的账本,上面写的清清楚楚。”
接着沈静秋从衣袖里掏出一张资料,“这份是孙媳妇派人调查的物价,从年初到今日。这份资料经过青衣卫确认,确实可信。上面写道,一斤鸡蛋十文钱,一斤鸡肉三十文,从年初到现在,波动幅度不超过三文钱。这价格同大厨房的采买价格相比,可是相差十几二十倍。老夫人,你说孙媳妇知道了这里面的鬼名堂后,还能坐视不理,任由大厨房的人糟蹋我们东院的用度吗?就算国公府富足,可是国公府的银钱也不是大风刮下来的。孙媳妇一心为国公府着想,一心勤俭持家,还请老夫人成全。”
罗张氏大怒,“这分明就是胡说八道。咱们国公府采买的鸡蛋鸡肉,自然是要最好的,那价格自然要比普通的高出一截。你拿街边的物价来对比咱们采买价格,东西都不一样,能对比出来吗?你这根本就是胡搅蛮缠。”
沈静秋笑了笑,“看来二婶娘平日里都不仔细看账本的。大厨房的账本上写的狠清楚,采买的鸡蛋鸡肉之类的,都是在张记土忒店买的。而我这份来自青衣卫的价格清单,同样也是来自张记。张记的掌柜还告诉我,这些都是他们店中品质最好,价格最高的。还有一件事情好让老夫人知道,这张记土货店,就是张家族人开的。不仅如此,孙媳妇还打听出来,张记的东家每个月都会去一趟张家大宅。二婶娘,余下的还需要我说下去吗?”
罗张氏又惊又慌,指着沈静秋,“你,你,你信口雌黄。老夫人,儿媳冤枉啊。儿媳绝对没有做这等事情,请老夫人明察。”
“够了,你还有脸哭。”罗老夫人怒斥。这么大的把柄落在沈静秋的手上,罗张氏真是蠢笨不堪。
罗张氏哭哭啼啼的,也知道今日失算了。
罗老夫人盯着沈静秋,“五郎媳妇倒是能干,这才进门几天,知道的比老身都要多。”准备得如此充分,单凭沈静秋一人还做不到。肯定是罗隐在背后谋划一切。罗隐这小子,如今也知道同她玩阴的,真是个贼心烂肠的东西。
沈静秋笑了笑,“老夫人谬赞了。这一切都是老夫人的功劳,老夫人教导孙媳妇凡事都要用心,孙媳妇一日不敢忘记。”
罗老夫人冷哼一声,“罢了,既然大厨房的人如此不堪,老身就准了你的请求,让账房将每月用度直接拨给你们东院。你们东院以后要吃什么喝什么,就你们自己解决。同样,将来要是出了事,也别怪旁人,怪只怪你自己命不好。”
“老夫人说的是,孙媳妇谨记在心。今儿叨唠老夫人这么长的时间,老夫人赶紧歇着,孙媳妇这就走。”沈静秋达到了目的,自然不肯多留。
等沈静秋一走,罗老夫人就将罗张氏也给打发了。瞧着罗张氏哭哭啼啼的,罗老夫人就不乐意见到。“哭什么哭,还不赶紧将厨房清理干净。这么大的把柄落在东院的手里,你可真有出息。以后要是再有这样的事情发生,老身定不饶你。”
“儿媳再也不敢了。”罗张氏又是委屈又是憋屈,沈静秋则一跃成为罗张氏目前最恨的人,没有之一。
等人都走了,钟嬷嬷就感慨道:“没想到世子夫人还有这一手。老夫人今日也太和软了点,怎么就答应了世子夫人的要求。”
“不答应能行吗?”罗老夫人冷笑,“没听到沈静秋那贱人都在威胁老身,要将罗隐那个混小子请来。要是罗隐来了,你以为今日老二媳妇能全身而退吗?以罗隐的手段,非得让老二媳妇将这些年贪墨的银两全都吐出来。届时,才是真正的闹得不可收拾。咱们国公府的脸面都要被丢光了。行了,这次就先如他们的意。等到以后,老身自有办法教训她。”教训不了罗隐,那就教训沈静秋。罗隐敢同她叫板,莫非沈静秋也有这个胆子?哼,若是沈静秋敢同罗隐似的,她就治她一个忤逆不孝,直接让沈静秋滚蛋。
“奴婢自然是相信老夫人。奴婢只是奇怪,二夫人怎么这么沉不住气,这才几天就对东院下手。她但凡有点耐心,也不会被人逮住这么大的把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