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放弃吧…
楚玄曦缓缓伸出手,心疼地抹去她眼角的泪珠,他上前一步,终于将她拥入怀中,宽厚的大掌抚着她的背脊,声线很柔。
“不要再想着他了,宁霜,忘了他吧。”
风宁霜僵着身子,脑子里空空一片完全做不出反应来,她摇着头,喃喃说道:“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楚玄曦收紧手臂,臆想很久的柔软身子在怀,那种满足的感觉让他今生都不想放手。
“不是这样的…”风宁霜脑子里一团浆糊,什么都想不清楚,她摇着头,忽的抓住了楚玄曦的衣袖,看向他的瞳眸中满是眼泪,“你说过不是假的,你明明保证的,为什么骗我?”
她紧紧地扯着他的衣袖,胡乱地说着些楚玄曦听不懂的话,他将她紧紧按在怀里,柔声安抚。
“宁霜,别再想了,别再想了。”
风宁霜听不见,满脑子都是他要联姻,他要娶别人,明明他和她才要成亲了不是吗?
都是假的吗?都是骗她的吗?
“你明明说了不是假的…为何要骗我…”
楚玄曦实在听不下去,抓着她的肩膀便狠狠摇她,她模糊着视线看了过来,那样可怜的眼神让他无法狠下心去斥责,声音便又软了下来。
“夜王已经是东墨的驸马了,你不要再想了,知道了吗?”
她看着他,”不是的…”
楚玄曦眼神一凛,便直接说道:“你为何要这样单恋他,不会有结果的,还不收心吗?”
闻言,风宁霜怔住,眼泪顺着脸颊滑下,她顿了会儿挣脱开楚玄曦的桎梏,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道:“你、骗、人!”
她不肯相信这些,从心底便在逃避。
楚玄曦哑口无言,正想说话,但见她已转身跑走。
纤细的身影渐渐消失,他后退几步,颓丧地在椅上坐下,眼神落寞。
他也是在不久之前才知道此消息,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北苍那边夜王已经动身,过不了多长时日便会抵达东墨。
方知道这个消息,楚玄曦并无多大感觉,只是没有了战争让他为百姓高兴,但回来的路上一路想,便觉不对。
若是夜王联姻,那么宁霜是不是就没有机会了?那么他是不是就可以…
这样的认知让他喜笑颜开,几乎是巴不得夜王快些到。
在经过御花园时,两个熟悉的女声传来,楚玄曦止住了脚步,他藏身在假山后,听着两人说话。
那是楚乔西和木灵。
得知夜王联姻时楚乔西高兴地觉也睡不好,直接便去了父皇的宫殿里求他,父皇一向疼爱自己,何况夜王又是个人才,能为己用自然不会落入别家。
就这样,她成了夜王的未婚妻子,只要夜王抵达东墨,两人便会择日完婚。
“恭喜公主。”木灵成为了太子妃本就高兴,这下看公主也实现了自己的愿望,更是开心不已,将宴席上发生的意外忘了个一干二净。
已经成了太子妃,还怕以后没有机会吗?
楚乔西一张小脸上笑意根本止不住,夜王是她的了!一想那样的人拜倒在自己的石榴裙下,楚乔西便觉人生还有比此更好之事吗?
假山后,楚玄曦渐渐走远,原来乔西也是喜欢夜王的,他这个做哥哥的居然才知道,不过这正合他的心意,只要宁霜能死心就好了。
回了殿内,楚玄曦将自己关在屋内,平心静气地拿着书看,可惜一个字也看不进去,他满脑子都是宁霜终会是他的的开心,竟忽的觉得他这样的想法很是龌龊。
甩了甩头,楚玄曦觉得头疼,他从未想过自己会陷入一份感情中,而对象居然喜欢别人。这样的遥远距离让他无奈。
他喜欢她,而她喜欢夜王。
这么一想,楚玄曦叹了口气,幽黑的眸中尽是落寞,他重新拿起手中的书,让自己不要再去想。
一路疾步回到别院,风宁霜低着头无视下人的奇怪眼神,砰一声将房门合上,靠在房门的身体渐渐滑下。
她蜷缩着身子,用力地将自己抱紧,那样窒息的感觉席卷而来,她张着嘴大口大口呼吸,伸手紧紧抓着胸口衣裳。
君清夜…
这三个字在她的脑海里已经过了千遍万遍,然而一想到他将要娶别人,她的眼泪便止也止不住。
她还记得他说,霜儿…我等着你过门的那一日。
她还记得他有力的怀抱,两人要成亲的喜悦。
她还记得他紧紧抱着自己,哄着她入睡的如水温柔。
这些…都是假的吗?
她将两方的梦境,这些事情全数告诉他,他不止一次和她说过,他是真的,是真实存在的,如今看来,都是假的吗?
根本就没有什么两方梦境,不过只是做了个太过真实的梦,让她误以为自己有了幸福,是这样的吗?
可是心中还存在着一丝希望,她会回去的,会再见到他的,这样的希望犹如萌芽一般渐渐生根,让她的慌乱稍微减少了些。
她要相信他,他怎会骗她?
这样一想,风宁霜吸吸鼻子,将面上泪痕抹去,她摇摇晃晃地站起身,踉跄着往床榻走去。
一头栽下,她拉过被褥后便没有力气再动弹,她伸手盖住自己的眼睛,黑暗中她的心跳极为清晰,一下一下,似乎都在告诉她,要相信君清夜。
“风宁霜…要相信他啊…”
她低声呢喃,一遍一遍地重复着,企图给自己洗脑,庆幸的是成功了,她心中愈加坚信君清夜所说的话都是真的。
那么,她该怎么回去?
风宁霜移开手,大眼干涩直直盯着重重纱幔,她的脑子转的极慢,半晌才想起来。
只要睡着就可以了,只要睡着,醒来会在他怀里,对,醒来会看见他!
这么一想风宁霜极是高兴,她几乎是立刻就闭上眼,拼命地想让自己睡着。
快睡着!快睡着!
她在心底一直一直说着让自己睡着,偏偏意识像是和她作对一般,竟然越来越清醒,她愈见急躁,纤指揪扯着被褥盖过头顶,在一片黑暗中继续给自己催眠。
可惜这样过了很久,她还是清醒着,相比于方才,她的脑子更是清楚。
风宁霜愈来愈暴躁,从来没有过如此强烈的想要睡着的欲望,她侧了身继续闭着眼睡,可惜半晌还是睡不着。
“啊…”
她霍地一下坐起来,伸手握拳敲打自己的脑袋。
怎就睡不着!怎就如此不争气!
不,不行!她一定要去另一边!信念一旦坚定起来,她便更是想要睡着,又过了一会儿,还是清醒着,风宁霜终是失去了耐心,她的视线落在了一旁的床柱上,脑中竟闪过一个惊人的想法。
干脆晕过去吧!
她真的那么做了,将头朝着床柱撞企图让自己晕过去,可是额头上流下的鲜血都已经模糊了眼睛,她还是清醒着。
正在此时,房外传来太监尖细的通报声,风宁霜在一片鲜红中看向门口,胸口闷痛无比。
“公主驾到,太子妃驾到。”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六十三章:心疼
第六十三章:心疼
门外的声音渐渐开始大起来,风宁霜坐在床上,呆呆地还未反应过来。她的额上有撞床柱后留下的伤口,鲜血不停地在流着,模糊了她的视线。
她愣了一会儿,意识到自己应该出去,但一撑身子便是虚软无力,风宁霜一软差些摔下床榻。
没有力气下床,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门外的脚步声已经越来越近,她听见了来自婢女的声音,婢女轻轻地敲门,问风宁霜在不在。
她喉中干涩,回应了一句却声音太轻,婢女压根没有听见,风宁霜咬着唇下了床榻,几乎已经听见楚乔西咒骂的声音,她蹙了蹙眉,想要走过去拉开门。
不料房里一直没有任何声音,婢女以为有什么事,敲门声愈来愈重,最终不耐烦的还是楚乔西,直接一脚便将房门踹开。
婢女谢过公主,往里走去,风宁霜正跌坐地上垂着头,身上的衣裙被鲜血给染红,额头上还在流血,她抬眸看向婢女,鲜红一片的视线中她看见了婢女惊愕的表情。
“啊——”
婢女被她满身鲜血的样子吓坏,捂着眼睛便尖叫出声,站在房门外的楚乔西和木灵被吸引,踏步走了进来。
卧房中充满浓浓的血腥味,楚乔西一眼便看见了坐在地上的人,那些艳红还在流着,几乎要将雪白的面容染红。
“要死了!”楚乔西怔了怔赶紧背过身去,在她好心情的时候看见这个真是大煞风景,木灵也跟着背过身,只听楚乔西已经开始骂人。
“真是讨厌,是自杀还是做什么?脏了我哥哥的别院,真是恶心。”
木灵连声安慰道:“公主不要在意,咱们先出去。”
楚乔西嫌恶地捂着鼻子,那些血腥的味道让她心中满满的不舒服,她低声咒骂了几句,走了出去。
婢女这才反应过来,连滚带爬地出去叫了御医。
听说是霜小姐出了事,御医来的特别快,有太子殿下的吩咐在,任谁也不敢轻易怠慢。
御医一眼便看出那是自伤的伤口,疑惑之下赶紧包扎,他吩咐婢女去烧些热水将风宁霜脸上的鲜血擦干净,婢女慌乱,在为她净面时手指太过用力地碰到她裂开的伤口。
风宁霜痛的倒吸一口气,瞳孔骤然一缩,但还是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婢女吓坏了,连忙跪下来说:“小姐,奴婢不是故意的,奴婢不是故意的。”
风宁霜垂眸看去,那婢女紧张的身子颤抖到不像话,她缓缓伸出手去虚扶了她一把,声音轻而无力,“起来吧!”
婢女连声道谢,起身后将御医给的金创药往她额头上倒,好不容易才均匀地铺了一层,然后用纱布一层层地包扎好。
“按照这个方子抓药,一日两次。”
趁着包扎的时候,御医快速写下了一张药方,婢女接过后连忙退下,去了药房煎药。
风宁霜半靠在床头,额上绕着一层层的纱布,她的头很疼,又有些晕,面色雪白嘴唇干裂,一句话也不想说。
御医上前来又仔细地把了遍脉,确认无事之后,摸着胡须认真嘱咐道:“小姐要注意些休息,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当好好珍惜才是。”
这便有些责备的意思了,风宁霜垂着眸子,轻轻嗯了声,也不再接话。
一切都好了后,御医拿着药箱离开。
屋子内点上了淡淡的熏香,将一室的血腥味全数掩盖,风宁霜看见门口楚乔西和木灵又重新进了来,疲累地半阖眼。
“哟,这是为情自杀么?”楚乔西一开口便无好话,她冷冷地笑着,缓步走上前,纤指轻轻点在风宁霜受伤的额头,并未用力,“莫不是听说哥哥要立木灵为太子妃,你不高兴了?所以一时想不开便…”
楚乔西在这顿住,目光鄙夷。
“公主想多了,”她声音低哑,抬了抬眸,“宁霜怎会自杀?”
不过是没有成功地入睡而已。
楚乔西哼了声,木灵接了话,“宁霜姑娘还是该多爱惜自己一些,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怎能乱来?”
言下之意便还是说她,风宁霜心底冷笑也不想解释,她知道两人来的目的,抿着唇干脆随两人去。
楚乔西和木灵便是来炫耀的,一个当上了太子妃,一个要嫁给夜王,无论哪个都是天大的好事。
“我可喜欢木灵很久了,她能当上太子妃可真是该普天同庆,像木灵这样善解人意,又温柔体贴,贤良淑德的女子,配我太子哥哥真是再好不过。”
楚乔西顿了顿,又继续冷嘲热讽,“总比一个来的莫名其妙的,还总爱妄想的人好,你说是么?”
她看向木灵,木灵微微一笑,没有接她的话。
“公主更是好福气,能得夜王为夫婿,听说那夜王容貌俊美,骁勇善战,公主和夜王可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是么?”楚乔西笑的极开心,还不忘用余光瞟一瞟宁霜的反应,“我也这么觉得。”
两人一唱一和,根本停不下来,不是太子殿下就是夜王,风宁霜纤指掩在被褥下,紧紧地攥着,这样听了很久后还能忍住不插口,连她自己都佩服自己。
两人说了半晌都不见风宁霜有任何反应,不禁觉得无趣,转身本想离开,就见门口一颀长身影跌跌撞撞进来。
那是楚玄曦,他听闻她出了事,放下手头的事便急急忙忙赶了过来,一踏入屋内,虽然有熏香的遮掩,但他还是闻见了一股血腥味,他的视线落向她包扎好的额头上,呼吸一滞。
“哥哥…”
“太子殿下…”
木灵直直地看着那个就快要成为自己夫婿的男子,而男子的视线却紧紧地胶着在别人身上,木灵心口闷痛,看着楚玄曦一步步走向床沿,然后坐下。
“宁霜…”
他的眼中只有她,其他的人一概都无视,他喘着气缓缓伸出手去触碰她包扎好的额头,眸光心疼。
“这是怎么回事?”他轻声问她。
风宁霜抿着唇,没有接话。
倒是楚乔西幸灾乐祸的声音从另一侧传来,“哥哥,这是她自己弄伤的,哼,莫不是知道你要娶别人为太子妃,她当不上便来这么一出想博人同情?”
这么一说,楚乔西觉得风宁霜绝对就是这么想的,看向她的眼神中更是鄙夷。
然而楚玄曦却知道,这不会是为了他,也绝不可能是为了他!
是夜王!楚玄曦心中一凉,想到了这个答案,他紧紧地凝睇着她,目光中带了份不能理解的痛。
“疼不疼?”他换了个话题,转而将手伸入被褥,握住了她的手,紧紧攥着不肯让她逃开,她的手很冰凉,掌心里都是冷汗,他便用大拇指温柔地摩擦着,一下下。
这样的动作让她想起了君清夜,心中的难受便更多了一分,风宁霜眸光哀切,她疯了一般想要见到他,甚至不惜做出自残的事,都未能回去。
这是不是个不好的预兆?她不禁想歪,贝齿紧紧地咬住下唇,大力到要将它咬出血来。
楚玄曦注意到,便用另一只手去碰她的薄唇,一边靠近些轻声道:“别咬,宁霜,松开。”
但她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完全不理会他,相反越咬越紧。
楚玄曦说了一会儿毫无效果,只好采取些措施,他倾身靠近她,呼吸离她越来越近,就在他要伸手用力拉开时,风宁霜猛地回神,惊慌地推开他。
“太子殿下…”
一开口嗓音便和破锣一样难听,风宁霜抿唇。
见她的唇上落下了印,楚玄曦轻柔地抹着,想将那印迹抹去。
屋内,木灵便站在一边,亲眼看着自己的夫婿对着另一个女子千般温柔,她的牙关都快要咬碎,心中仿佛在滴血。
这时,婢女进了来,手中拿着一碗药,楚玄曦方一看见便亲手接了过来,想要喂她。
“太子殿下,宁霜自己来吧!”
她低声说道,伸出手去接,不料手腕无力,差些将药碗打翻在床榻上,幸而楚玄曦眼疾手快地接住,拿着勺子将汤药吹凉。
“我喂你。”
他执意将药递至她唇边,眸子中带着不让拒绝的意思,风宁霜垂着眸,微微张开了嘴。
药味很重,汤药自然极苦,风宁霜面不改色地全数喝下,连楚玄曦问她要不要蜜饯都拒绝。
气氛沉默下来,楚玄曦回身见楚乔西和木灵居然还在,便下了逐客令将两人赶走,楚乔西一脸愤懑,木灵眼中含泪地走出去,衣角处被□□的不成样子。
屋内只剩下了两人,楚玄曦重新坐回了床沿,呼吸慢慢平复下来,之前没有注意到的现下也看了见,他瞳孔一缩,痛心地问道:“你撞了床柱?”
那床柱上留下了抹不去的血迹,似乎时时刻刻在提醒着他,她喜欢的是夜王,她为了夜王竟然自残!
她没有说话。
楚玄曦只觉心口被一只大手紧紧捏住,那手越来越收紧,他已经喘不上气来。
“你就那么喜欢他?”
闻言,风宁霜抬眸,竟然回了他,“是!”
仅仅一个字,便将楚玄曦打入万劫不复的地狱,他不甘心,还什么都没有做,还没有试着去追她,便已经失去了机会。
“为什么?”
风宁霜撇开眸子,不说话,楚玄曦见她又不答,伸手便握住了她的肩膀,不停地摇她。
“为什么,你说啊!”
她被摇的更是头晕目眩,心中的难受铺天盖地而来,君清夜从来不会这么对她,只有他是温柔的,只有他!
这么一想,回不去的难过再一次袭上心头,她的瞳眸内渐渐升起泪光,模糊了视线,她紧紧地抿着唇,眼泪越积越多,从通红的眼眶中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