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政航道:“只要是地就没有不好的,我起先跟大舅哥说话的时候,还听大舅哥说南疆那边的地种草药最好,先还可惜那地白费着,如今可好,就落到岳父手中了。”
简妍道:“到底赏赐还没下来,这话也做不得准。只是你瞧瞧我哥哥,可不是听人说了句南疆,就急赶着查南疆有什么好处,真没亏了他那无利不起早的名。”
庄政航也随着简妍骂了简锋一句,心里却也有些佩服简锋,暗道难怪这人随时能闻到银子的味,若换做他,他只知道南疆在南边,哪里能想到在那边也能发了财。
“还有一事,如梦请了你替她及早地定下聚贤楼临街的厢房,也好等着俞瀚海回京的时候能去先看一眼。”
庄政航道:“你劝她老实留在家里就是,又不是见不着,况且就算回来也要两三个月才能到。”
简妍嗔道:“你这话说的,若是你也去打仗得胜回朝,我也要急赶着在城外去迎着你,就算说不了话,也得先看你一眼才安心。”
庄政航笑道:“有你这话,我是恨不得当初就随着俞瀚海去了南疆。你跟如梦说,我及早给她定下就是。只她早先就有个京中第一美人的名,你叫她别妆扮的跟仙女一般出来招人眼。”
简妍笑道:“这还用你说,到时候那厢房窗户上也要有帘子,还能叫她抛头露面不成?”
庄政航笑着说是。
104、福祸难料...
庄大老爷大病一场,日日卧床等着庄政航过去给他针灸喂药,待清醒过来后,自觉是病人,就不时开口问庄政航要东西,不是要玉如意辟邪,就是要金器压命。
庄政航瞧着他嘴角不时流着口水,半边身子还僵着,就答应了,回去与简妍说了一说,简妍虽不甘心,但瞧着如今不能顶撞了庄大老爷,只得答应了。
简妍道:“我算看出来了,甭管怎么着,这儿子都得让老子压着。前头要开铺子、要补品就算了,如今金器玉器也要送过去。”
庄政航见简妍脸上带了两份怒气,心知自己擅自答应给庄大老爷东西,到底叫简妍恼了,笑道:“等着他好了,他再开口,我就不答应他就是。你也别恼,如今就你跟我最亲,气着你那可不得了。”
简妍笑道:“你也别说这话,我是不信的。罢了,就权当你上上辈子做人家老子的时候亏待他了,如今两辈子做他儿子来还债。”
庄政航听她这样说,不由地指着她肚子道:“这可好,指不定你肚子里又是个欠了我的,等他出来了,我可得好好地讨债。”
于是说笑着,两人也不计较拿了多少东西过去给庄大老爷,只小王氏后头来说:“日后这些东西还是你们的,定不会叫人贪了。”
小王氏这意思就是大老爷过世后,就立时将东西还给庄政航。
简妍听小王氏这样说,反倒过意不去,随即又想那东西不还给庄政航,也是要给庄敬航,小王氏也不过是随口做了好人,于是不由地,简妍心里就想等着庄大老爷过世,还不知道要闹出多少事来。
于是秉持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简妍倒也乐意拿了东西给庄大老爷叫他顺心,心想就叫庄大老爷多喘一口气,他们也能省下许多事。
正当简妍盘算着要省事的时候,早被庄家众人忘了的庄大姑娘就从宫中传来消息,原来庄大姑娘竟从八品缓女被越级赐为四品美人。
这一消息传来,庄家人一时半会缓不过劲来。
随后又有三五个小太监上门来道喜,庄老夫人先还高兴地叫人打赏,后简妍叫人跟她说事有反常必有妖,大姑娘这事太突如其来了,庄老夫人虽不很信,但到底心里也泛起嘀咕,自己个拿了庄大姑娘的生辰八字算了一日,不知是心有疑虑,还是怎地,怎么都没算出个好兆头,又叫了庄二夫人来问:“你说可是贤妃看在同是一家人的份上,提携了大姑娘?”
庄二夫人因江南一针和银子的事记恨侯府,又因怕庄大姑娘得势又要替庄大夫人报仇,心想总归庄大姑娘是大房出来的人,不能叫大房借着庄大姑娘又压到他们二房头上,于是道:“不是儿媳说人是非,只是侯府那边当真没有那么大的肚量,不压着大姑娘就好,哪里还会提拔她?据我说,大姑娘这事咱们不宜张扬,倘若大姑娘抢了贤妃娘娘的风头那可就不妙了,且看侯府那边如何咱们再做打算。”
因庄二夫人算是府中三位夫人中最有见识,最有主意的,庄老夫人听了她的话,心里又信了七八成,说道:“我算了两卦,也觉大姑娘这事有蹊跷。”
庄二夫人忙着去操持自家铺子跟后头园子的事,也不耐烦跟庄老夫人多扯这些跟自己不相干的事,只道:“那太监再来,老祖宗就叫人打发了他走。这事咱们家原是经过的,若是叫他们缠上来,日后指不定要叫他们讹去多少银子。”说着,就假说有事,辞了出去。
庄老夫人又算了一卦,听说庄敬航又领了太监来跟她贺喜,也怕再拿了银子出去,就领着秋棠、花兮,向后头简妍那边玩笑去。
到了棠梨阁,庄老夫人瞧见庄政航与简妍在院子里花墙下晒太阳,就笑道:“前头乱糟糟的,你们两个倒是自在。”
庄政航扶着简妍起身见过庄老夫人,然后笑道:“前头都是来报喜的人,老祖宗哪里能说是乱糟糟?”
庄老夫人哧了一声,扶着庄政航的手在椅子上坐着,道:“哪里是来贺喜的,都是来讨赏钱的。”说完,又问庄政航,“你说大姑娘这事,是不是当真反常?”
庄政航早先叫人不许跟庄大老爷说这事,此时少不得要哄着庄老夫人道:“老祖宗放心就是,我们这边已经请了人去打探消息了。有人奉承着您就听着,天塌下来有我们顶着呢。”
庄老夫人伸手打他一下,又瞧着简妍那肚子尖尖的,就笑道:“瞧这肚子多喜人,定是个小子。”
简妍这阵子正觉自己越发笨拙,听庄老夫人这么一说,又尴尬起来,扶着玉环坐下后,就道:“前头还好,这两月越来越笨重了。”
庄老夫人笑道:“胖点好,想当初你三婶一直瘦巴巴的,可不你四妹妹生下来也就丁点大。”
简妍不好说自己自觉笨重生怕庄政航叫窈窕淑女勾走,只笑着摸自己肚子。
庄老夫人又细问奶娘丫头可准备妥当了,听简妍说了,就沉默了一会子,随即道:“你这边虽有几个奶娘妈妈,但到底没有人主持大局。眼看着你不到两个月就生了,没个人哪里能成。就叫祝嬷嬷在这边候着。”
庄政航与简妍先推辞,后推却不过,就又谢了庄老夫人、祝嬷嬷。
庄政航笑道:“那回头我就叫人扫了一个院子出来给嬷嬷。”
祝嬷嬷笑道:“二少爷别折我的寿了,随便给间屋子就是。”
庄政航笑道:“那可不行,回头就叫玉环替嬷嬷看着人扫了院子。”
祝嬷嬷见庄政航十分给她脸面,喜不自禁地在一旁站着。
姚氏听说庄老夫人在后头园子里,就来请了庄老夫人去丹苹斋玩。
祝嬷嬷被庄老夫人留下,庄政航瞧着简妍累了,叫她去歇着,就与祝嬷嬷一同向要给祝嬷嬷的院子去,打量着没人,悄声问:“不知三妹妹如今怎样了?”
祝嬷嬷脸色略变了变,随即道:“二少爷莫管这事,三姑娘好吃好喝供着呢。只三少爷成亲没有屋子住,要将三姑娘送出去了。”
庄政航怔住,心想庄老夫人这是当真不乐意叫庄采芹再出来见人了,等祝嬷嬷看过院子后,就吩咐玉环按着祝嬷嬷的喜好收拾了院子,并跟祝嬷嬷说这院子就给她留着,请祝嬷嬷日后得空来住一住。
庄政航才刚交代完这些事,那边金风说简妍找他,于是忙又回了棠梨阁,进了棠梨阁,就瞧见小王氏也在。
小王氏为难地道:“大老爷叫少爷拿些银子给大姑娘宫中使用,再打点了太监,也好让大姑娘在宫里自在一些。”
庄政航一愣,问:“原先不是说不许人跟父亲说的吗?”
小王氏道:“原是这样吩咐下去的,谁知七丫头进了屋子里,张嘴就跟老爷说了这事。老爷高兴地了不得,就叫了三哥儿来问,听三哥儿说前头借的银子就是给大姑娘的,老爷就跟三哥儿冰释前嫌了。后头听说有几个内监来贺喜没有领了赏钱,就叫我赏了下去。”
庄政航道:“先不提拿了银子出去经了层层盘剥最后多少能到大姑娘手中,如今只说父亲提拿些银子是要拿多少?难不成也叫我们跟前头母亲一样倾家荡产地拿银子往宫里送?母亲别理父亲了,我瞧着他好了许多了,前头惯着他要什么给什么,如今他倒是蹬鼻子上脸了。”
小王氏见庄政航动了气,也不敢说话。
简妍忙道:“先前累着母亲了,我瞧着母亲气色不十分好。我这里有些阿胶,是自家伙计看着人用驴皮熬的,母亲拿去叫人每日用冰糖、核桃给你熬上一碗。”
庄政航笑道:“正是,父亲素来是会胡闹的,母亲只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是。”
小王氏见庄政航夫妇并不在意宫中那位新出来的美人,心里纳罕,暗道这事放在旁人家里可不就是天大的喜事?虽疑惑不解,但瞧着自己不过是个传话人,跟宫里大姑娘素昧谋面,何苦替两边操心,于是笑着答谢,叫小丫头拿了阿胶就回了前头。
回头庄大老爷又叫人来说了一回,之后,忽地平绣来说庄大老爷又厥过去了。
庄政航道:“他还没完没了了,我给他瞧的病,他身子怎样我能不知道?明摆着拿自己要挟我过去呢,我就看看,哪一日我当真不管他死活了,他还拿什么来要挟我。”
简妍道:“赶紧过去吧,万一是真的厥过去了呢?”
庄政航不耐烦地领着小童拿着药箱就跟平绣过去,过去了,果然瞧见庄大老爷哆哆嗦嗦地坐在床边,一旁庄敬航得意地看着庄政航。
庄政航二话不说,先踹了庄敬航一脚。
庄敬航退后,道:“二哥为何打我?”说着,委屈地去看庄大老爷。
庄大老爷颤着声道:“三……三……”
庄政航心知庄大老爷说话不利索,也不管那三叫的是哪一个,先对庄敬航骂道:“不务正业,就知道搅合这些事。”
庄敬航心里哧了一声,道:“回二哥,我如今读着书呢,并没有耽误学业。”
庄政航上前又向他小腿踢去,骂道:“谁叫你成书呆子了?人家燕案首都会舞剑,你怎就不能去习武?”
庄敬航心知庄政航这是吹毛求疵,便是他去习武,庄政航也要骂他不能文武双全,因此也就不说话了,只暗中得意地看着庄政航,瞧着他如何应对庄大老爷。
庄大老爷在一旁张着嘴含含糊糊地叫了半日,总算等到庄政航将庄敬航骂完了,颤着声道:“你、你给……美人送些、送些银子过去。”
庄政航心里啐了一口,走到床边拿了帕子给庄大老爷擦擦嘴角,然后道:“你都这样了,还操心这些做什么?”
庄大老爷叫道:“美人、美人……”
“一把年纪了,眼看要抱孙子的人,成天价的嘴里喊着美人也不怕人笑话。”庄政航说完,就将庄大老爷放倒在床上,又拿了被子给他盖上,“如今想吃点什么?妍儿叔叔的船从海上回来,顺道带了些冰镇的海鱼回来。送了我们一筐,这可是宫里美人都想吃都吃不到的,回头叫人给你蒸着吃,好不好?”
庄大老爷说话不利索,开了两次口都被庄政航堵上,又听他说鱼的事,就想着先答应后头的事,于是说了声好,正要再开口说庄美人的事,就见庄政航已经将庄敬航拎出去了,心里气得要命,想将他喊回来,又没那个力气,只能干瞪眼。
却说庄政航一路阴沉着脸将庄敬航拉了出去,直到进了前头庄敬航书房里才放手。
待庄政航放手后,庄敬航就理了理自己的衣裳,然后一边低头弹着袖子,一边泰然地道:“美人在宫里度日艰难,二哥不给些银子实在不应该。”
庄政航呸了一声,道:“什么是应该?我养着老子是应该,其他的事统统不归我管。不独美人,就是你有朝一日饿死在我面前,我也懒得管。”
庄敬航忍不住咬牙切齿,随即笑道:“二哥可要三思啊,美人替家里争光,家里可不能弃她于不顾。若是美人好了,咱们家也未必没有像侯府那样风光的日子。前头我得了骂名助美人一臂之力,后头二哥可不能光想着沾光,不想着出力。”
庄政航冷笑道:“我是没指望过跟侯府一样风光,也没想过当国舅爷。既然前头是你费心劳力,后头也该你自己想法子。若是你敢再去跟父亲说这事,我就说话算话,直接打断你的腿。”
庄敬航哼了一声。
庄政航直接给了他一巴掌,道:“你若不信,我如今就将你的腿打断,看你还能怎么蹦跶。”
庄敬航冷笑道:“我笑二哥短见,出了几个银子就心疼,也不想想侯府贤妃娘娘的尊贵是用多少银子堆出来的。斤斤计较,二哥果然是成不了大事的……”话未说完,脸上又挨了一巴掌。
庄政航道:“用别人的银子成就大事,空手套白狼这一招好是好,也要看你有没有本事施展。就你这货色,瞧着就知道那美人若是好了,就没我们活命的地了,你还指望着我做了东郭先生,来养你这中山狼?慢说是我,便是二叔二婶,哪一个知道你的品行还敢帮你?”
庄敬航揉着脸,舔了舔裂开的嘴角,随即恨恨地道:“好,好得很!我就一个人供着美人,总有一天二哥会后悔。”
庄政航呸了一声,道:“原先父亲就说过不许你回后头,如今你又将自己的园子卖了,听说祖母给你定下成亲的日子了,你自己攒些银子在外头租了院子成亲吧,府里是没有空地给你了。”说完,又啐了一口,转身就出去了。
庄敬航粗重地喘息着,脸上青筋跳了跳,随即伸手抓着案几上的砚台,想要对着庄政航的后背砸过去又没有胆量,心里盘算着庄政航是不会叫他见庄大老爷了,若要为庄大姑娘弄银子,还该去旁的地方寻。
庄政航回去瞧着庄大老爷已经睡了,再次交代不许庄敬航来见庄大老爷,连二门角门上的小子都一一嘱咐了,又去寻庄老夫人,将庄采瑛的事也说了,求庄老夫人扣着庄采瑛不许她再去跟庄大老爷说话。
后来庄政航就听说庄敬航先后去怂恿庄二夫妇、庄三夫妇、庄敏航夫妇给庄大姑娘送银子,连碰了几个钉子后,就出了庄家。
庄政航对简妍道:“我就看他有多大能耐能供出一个娘娘来。”
简妍想了想,道:“我琢磨着老三是没地挑唆人拿银子给美人使了,顶多去他三舅那边借。”
庄政航道:“随他爱怎样去借,连他成亲都要现挪了采芹出府,他还能翻出什么浪来?”
过了两日,庄敬航依旧在兴头上,处处游说人拿了银子给庄大姑娘用,连庄老夫人那边,他也去说过两次。
庄老夫人虽也喜庄大姑娘有出息,但宫里的事她原先听说过许多,也不信庄大姑娘叫贤妃踩着还能出头,就没搭理他。
庄敬航无法,果然去寻了王三老爷,王三老爷瞧着外甥女出息了,对着外头自然是时时吹嘘自己,瞧见庄敬航来,又奉承了庄敬航几句,后头听庄敬航说要借银子,自然乐意借他,只是亲兄弟尚且明算账,也按照规矩叫庄敬航给他打了欠条。
庄敬航急赶着将银子送进宫里,又不时去探听消息,终于听说庄美人很得圣宠,先后被赏赐了几回东西,于是不由地松了口气,又想但看以后被庄美人召见的时候,庄老夫人她们拿什么脸进宫去。
到底是经历了庄侯府贤妃的事,此时庄学士府众人瞧见小小的美人得宠,就不那么一窝蜂地涌上去,静静地等着宫里再传出消息。
半个月后,宫里就传出贤妃娘娘被禁足的事,这消息传出,庄二夫人等观望者不禁倒吸了口气,暗道还好当初没有兴冲冲地跟侯府说庄大姑娘如何,庄大姑娘才得势,贤妃娘娘就被禁足,这两者之间未必没有干系。
于是庄学士府之人少不得要小心翼翼地跟侯府来往,唯恐遭了庄侯府暗算。
庄二夫人对着侯府幸灾乐祸之余,又恨庄大姑娘自己在宫里春风得意,不顾外头家里人死活。
简妍赶着叫简锋帮着探探消息,简锋来了一回,说道:“虽没有确切消息,但是你家大姑娘背地里卖了贤妃是一定的。陛下本就不乐意册封贤妃为后,后头两次庄侯爷叫人联名劝谏陛下,陛下就有些遮不住怒意,你家大姑娘也算是歪打正着,正合了陛下的意,不然哪有那样的好事,就叫你家大姑娘做了四品美人。”
简妍听了,忙又问:“那侯府如今怎样?可要对付我们府上两位老爷?”说完,心想这可好,不用等着抄家,学士府跟侯府就自己个斗了起来。
简锋道:“如今还瞧不出究竟,想来贤妃才被禁足,一时半会,侯府也不敢有什么大动静。”
简妍听了,笑道:“果然是一山还比一山高,我原想大姑娘在宫里不能出头了,谁知她又冒出头来;陛下那边气恼侯府又不愿做歹人,就有背信弃义的小人出面替他做了坏人。这可好,陛下不用费心思,庄家自己个就四分五裂了。”
简锋笑道:“你如今还有心思笑这个?也罢,总归你们家老爷如今连屋子都不出,想来也碍不到你们房里的事。”
简妍听简锋这般说,心里却有些不以为然,想来想去,还是要骂庄敬航一声多事,暗想若是他没有送银子进去,庄大姑娘没有银子疏通关节又见了上头的人,就安静地待在宫里,大家都平平安安的哪里会不好?
“依我说,这宫里头形势混沌的很,若有人一斧子劈出个清明世界,那才叫好。”
简锋听简妍这样说,就笑道:“谁有那么大的斧子去劈?”
简妍笑道:“前头大姑娘就是投靠淑妃才与贤妃生份的,依我说,如今这事定也是出自淑妃之手。与其叫侯府对付我们府上,不如就叫他跟淑妃娘家斗个你死我活,若是能够同归于尽,那才是最好。”
简锋蹙了蹙眉头,笑道:“你说的也有道理,只是若叫人信了这事是淑妃的手笔,还需费上一番功夫。”
简妍道:“不如放出消息,就说淑妃那边已经知道侯府私交外官的事,如今侯府那边已经是战战兢兢的,再来个打草惊蛇,也不愁侯府不狗急跳墙。”
简锋道:“你如何知道庄侯府私交外官的事?”
简妍笑道:“哥哥管我怎么知道的,不论真真假假,叫侯府心慌,急着对付淑妃那边就对了。”
简锋点了头,笑道:“我认识庄侯爷身边的几个门客,就叫人跟他们说说,这些人都是立功心切的,与他们说了,他们必然会讨好庄侯爷,再去与庄侯爷说。”
简妍忙问:“如此可会为难了哥哥?”
简锋笑道:“你当我会将自己搅合进去?先从京外传出话来,待那没根的话知道的人多了,再叫人跟侯爷的门客去说。这事谁也没有能耐寻根究底去查究竟是谁放出来的。”
简妍听了这话,心里稍稍放心,又再三谢过简锋。
105、弄璋弄瓦...
简妍瞧着庄美人的事出来,庄学士府的人先将庄敬航恨上了。
庄二夫人每每说起庄敬航、庄美人,也是咬牙切齿,不时与简妍诉苦,直说如今去庄侯府请安,那是要时时小心,处处留意;便连庄敬航也不料庄大姑娘是用这法子坐上美人之位,不敢口口声声再说什么美人,又夹着尾巴老实在家呆着。此外,张家隐约听到了庄大姑娘陷害庄贤妃的事,一时犹豫起来,原先答应庄老夫人叫庄敬航与张其姝早日成婚,如今也有意推脱起来。
恰朝堂之上,也有人拿了庄大夫人昔日作为说事,指摘庄大姑娘名声有碍。庄二老爷、庄三老爷在外头脸上也有些挂不住。饶是如此,宫里依旧传出庄大姑娘得宠的消息。
简妍早料到庄氏一族是要四分五裂了,果不其然,上头几家有头有脸的倒还沉稳地站在侯府那边,下头在侯爷面前排不上号、又不知庄美人晋升底细的,听风就是雨,都急赶着来庄学士府请安问好,恨不得都对外张扬说庄氏一族出了两位娘娘。
虽则这些人没有多大分量,但也不能就撕破脸皮将他们撵出去,一时庄府之人不胜其烦。
前头庄老夫人不耐烦应付这些,就借口天气暖和了要多活动活动,日日到姚氏、简妍这边游玩;庄二夫人如今要操持铺子、庄三夫人本就不爱管闲事,于是一时间,众人都挤着来见庄敬航、小王氏。
也有不少人要见简妍,简妍就叫门上婆子媳妇拿捏着来人身份将人请回去。
饶是如此,还是有些人仗着族中辈分高进了院子来寻简妍说话,话里话外奉承着说庄美人定会比庄贤妃出息。
后头庄政航恼了,就说简妍月份大了,不再见生人。
如此过了一个月,简妍听简锋来说那话已经叫侯爷知道了,且如今宫里贤妃一个月内被太后申饬两回,侯府早就疑心到淑妃那边去了,此时侯府也顾不得慢条斯理地对付庄大姑娘那小鱼小虾,一意要擒贼先擒王,以牙还牙地叫淑妃识趣。
简妍是想不着侯府究竟会如何惩治了淑妃,只想着侯府那边定也看出学士府里两位老爷是不耐烦管庄大姑娘的,再加上如今“外敌”当前,一时半会,庄侯爷也没那么蠢顿就先拿了庄学士府开刀;又在心里猜测着庄大姑娘能知道庄贤妃什么阴私,细细回想只觉得这辈子许多事跟上辈子都不一样了,也料不到贤妃究竟能不能再翻身。
一日,简妍正与姚氏拿着棋子下棋,忽地平绣姨娘过来喜气洋洋地道:“咱们家姑娘被升为三品婕妤了,前头大老爷才刚领了旨。”
简妍不由地哎哟一声,心想这事不是淑妃、苗妃要看庄大姑娘、庄贤妃相争,坐收渔人之利;就是那皇帝要一桃杀三士了,只怕是皇帝疑心简老爷那用钱买来的光禄大夫、秦尚书那兵部尚书都会站在庄贤妃那边,于是就弄出一个庄婕妤,算计着叫简老爷等人改投了主子,以此削弱侯府,不然庄大夫人那样的名声他都不顾忌就叫庄大姑娘做了婕妤……心思转着,肚子越发疼得厉害,不由地伸手去捂着自己肚子。
姚氏素来对这事不甚关心,正想着敷衍平绣两句,就瞧见简妍变了脸色,于是顾不得那婕妤美人的事,忙对玉环、云想道:“去叫了老夫人、祝嬷嬷、二少爷,园子里的稳婆妈妈都喊过来。”说着,赶紧扶了简妍到床上,又追着问痛多久了。
简妍勉强笑道:“今日一早就开始疼了,我想着不甚厉害,就自己忍着了。”
姚氏忙道:“你这傻子,这事怎么能就忍着?也不跟我说一声,亏我跟你下了半日的棋,若是出了什么事,你这是要叫我没脸见人呢。”说着,一边催着人过来,一边叫玉环赶紧拿了人参过来给简妍含着。
过了一盏茶功夫,祝嬷嬷、阮妈妈并四五个稳婆端着热水、毛巾、剪刀等物进来,祝嬷嬷指挥着人有条不紊地将东西摆好。
简妍握着姚氏的手咬牙道:“嫂子,你赶紧出去吧,我觉得那小东西的头都要出来了……”说完,忍不住叫出声来。
姚氏一愣,暗道简妍这头胎怎那样快,虽疑心她是没有经验,自己胡猜的,却少不得安抚着她道:“你别急,别这会子用劲,这还得耗上一些功夫呢。”说着,就听见祝嬷嬷说道:“大少夫人先出去吧。”
姚氏听着简妍的叫声,心里也毛毛的,又安慰了简妍一声,便白着脸出去了,到了外头,就瞧见庄政航也在廊下等着了,往远处瞧了眼,庄老夫人也被庄三夫人、秋棠扶着过来了。
庄政航与姚氏忙迎上去,将庄老夫人接到廊下。
庄老夫人急忙道:“什么时候有的动静?”又说:“我不耐烦在前头跟那群人聒噪,就叫老大媳妇、老二媳妇应付着,过来瞧瞧妍儿。”
庄政航心知前头来道喜的人比上回子更多,也无暇去想庄大姑娘这婕妤是如何得来的,只道:“我没瞧见妍儿,是嫂子在里头照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