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妍的手情不自禁地滑下,摸向自己的肚子,怨毒地看向庄政航,昔日孩儿被人害去时,他还在醉卧美人膝上,痛全叫她一人受着,他如今竟有脸来说她,“狗改不了吃屎,夫君放心,我不叫你改,我叫你日日吃屎。”
庄政航一噎,曾经落魄时见过的肮脏场景一一现在眼前,满眼的花红柳绿都变得肮脏不堪,不再明媚。
“你上一世害了蝶衣孩儿,如今还要害她?”庄政航恨声道,隔世再见,他对蝶衣倒没有多少留念,只是孩儿一事始终萦绕在心中,难以释怀。毕竟蝶衣腹中乃是他头一胎孩儿,不论男女,都是珍贵的。
简妍嗤笑一声,也不辩解那事与自己无关,只管笑道:“谁要害她?我这是跟您老有样学样。您老不是妻妾不分么?既是这样,那丫头跟妾室也应当是一样的。我一视同仁,不分上下。”
庄政航听简妍提起他宠妾灭妻之事,鼻子里哼了一声,心道若不是简妍实在不堪,无才无德,又喜敛财,他怎会如此绝情。简妍最初嫁给他时,尚算得上是斯文文静,身上也满是书卷气;后来,则越发的不堪起来,人还是一样的沉闷,却多了一身铜臭气息。
“金枝,玉环,祝红颜,简嫙,柳昭昭,秦绵绵……夫君放心,这些人,为妻一定早日替你全部寻回来。”简妍嘴角勾起,忽地立住,轻声道:“瞧我这记性,等会子指不定能见到红娇呢,不若我拉下脸,替你求了她回来如何?”
庄政航的脸色越发铁青,与简妍互看一眼,然后收回视线。
红娇乃是庄大老爷,庄政航父亲的侍妾,日后被庄大老爷做主送给了庄政航。因他生性贪恋美色,早先已于红娇有了首尾,因此庄大老爷将红娇送给他,他也坦然受了。
只是没想到红娇的哥哥却是那等爱生事的,里里外外给他惹了很多官司。更没想到红娇的哥哥不是她亲生胞兄,以至于,后来闹出红娇兄妹乱伦一事。此事害得他在庄家足足有两年抬不起头,更让人憎恨的是,红娇偏偏肚子中有了孩子,而他也不知那孩子究竟是谁的。
“你别多事。”庄政航咬牙切齿道,那等污秽的女人,他再也不要见到。
“过几日,我就卧床,叫母亲送了五妹过来,五妹虽年幼,但想来也是块美人胚子,叫您老吃不着,看着也能解解馋。”简妍瞥了庄政航一眼,丝毫不理会他铁青的脸色。
简家五妹简嫙,乃是庶出,生得是貌美如花,眉眼间的风情,叫人见之难忘。因简妍多年无子,庄政航一房又一无所出,因此简嫙便成了庄政航的妾室。
对简嫙,庄政航倒是没有多少厌恶,只是不喜她的功利。比之简妍的搜刮钱财,简嫙的钻营更让他胆寒。寡妇再嫁,如简妍,有了钱财也不过是寻个小白脸来顶门立户,哪里敢嫁到好人家;简嫙却是一转身,就成了秦王的妾室,最后更进了宫,成了妃嫔。如今想来,简嫙应当是在庄家的时候就跟秦王搭上了,只可惜他眼拙,竟还当简嫙比简妍贤惠;更可气的是,放走简嫙时,他还当自己连累她,对不起她,跟她抱头痛哭了一场。这等好事占尽,又万事都占着理字的女人,怎不叫人心生畏惧。
“再过几日,我就来个体弱多病,不堪院中诸事,亲自登门去柳家,务必言辞恳切地将柳家姑娘昭昭求来料理家事。”简妍看着庄政航脸色变幻,心里越发欢喜。
庄政航对红娇是厌恶,对简嫙是畏惧,对柳昭昭就是全然的愧疚。
柳昭昭虽在柳府不受宠,但柳家夫人一向自称慈母,家中女儿不论嫡庶嫁的都是好的,若非他在元宵节见她一面,痴缠过去,毁她清誉,夺她芳心,柳昭昭必会嫁到好人家,夫妇二人,相敬如宾。不似在他院中,满怀期待而来,最后落寞而终。
“……你敢!”庄政航面目有些狰狞地说道,今世,他再也不想去耽误柳昭昭了。
简妍听庄政航听到柳昭昭这个名字时反映这般大,嘴中哧了一声,扭过头去。
庄政航咬牙道:“你若是敢,我就将你日后的小白脸全部早早地弄死。”
“请便,你不弄死他们,我也要他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简妍嘴硬道,心里却有些迷惘,表弟那般狠心将她弄死,未必不是恨她入骨。如此,究竟是谁欠了谁的?恍然间,她觉得自己并不是像想象的那般恨表弟。
庄政航见她怔住,嗤笑一声,随后啐道,“此时你还在想那小白脸?”
“你想你的,我想我的,咱们两不相干。”简妍道,她因眼盲脾气暴躁,又不信表弟,疑心他为钱财才与她在一处,每日与他吵吵嚷嚷,这般的人,他还随着她一起过日子,究竟是被逼无奈,还是他心中有情……忽地,眼前一亮,简妍抓住庄政航的袖子,指着院门前一丛牡丹花,“这是十样锦?”
庄政航隔世再见到这般名贵的花,心里也有些欢喜,但不好跟简妍一般激动,伸手将她的手拿开,鄙夷道:“你也是大家出身,别这般没出息。”
简妍端详着那含苞待放的牡丹花,兀自笑着,并不理会庄政航。
“若是旁人瞧见了,指不定想,你这得多恨嫁,才能在新婚第一天就乐成这样。”庄政航斜睨向她,因见几个仆妇过来,就住了嘴,昂首挺胸过去。
那几个仆妇见庄政航过来,忙垂手立在一旁。
许久不曾被人这样尊重过,庄政航脸上也露出喜气,大有一朝翻身的快意。
简妍笑道:“你看那边的太湖石,你看那边的香草,你看那边琉璃瓦……”多年眼盲,此时,她看到什么都是欢喜的。
庄政航瞪了她一眼,回头望了眼低眉顺眼的金枝、玉叶,随即又瞪向简妍:“你注意些,别丢了尊重。这些东西何时不能看?”
“看一眼少一眼,谁知这些东西过了明日还能不能看见。”简妍道,依旧去看那初夏的美景。
庄政航轻哧一声,意气风发地看着庄家园子,视线一一扫过鳞次栉比的庭院,昂然道:“今生这些都是我的,谁也抢不走。”
话音刚落,就听到简妍憋住的嗤笑声。
“你不信?”庄政航冷眼看向她。
简妍伸手摘了片绿叶握在掌心看着,“上辈子你说的哪一样事办到了?便是你时常念叨着要休了我,最后也是我休了你。”
庄政航脸色又青了下来,“你看不起我?”
“你若要我看得起你,就做一件让人看得起的事。快往前走。”简妍不耐烦地催促道。
庄政航见简妍是半分不将自己放在眼中,自顾自地看着红花绿叶,心里越发地厌恶她,心想此时是不能休了她了,但是总有一日一定要亲手将休书丢在她脸上。
金枝玉叶跟在后面,见两人不时窃窃私语,心道这两人关系应当是好的,只是不明白为何昨晚上吵了起来,庄政航的额头又为何多了块淤青。
因两人彼此看不顺眼,出口必是伤人,简妍与庄政航不再说话。
庄家原本的院子虽算不上狭窄,但也不是很宽阔,府中的少爷们原本除了三老爷房中的四少爷自律地搬到前院,其他人,不论是已婚的还是未婚的,依旧住在后院,因此庄家的院子就不够住,于是乎,新婚的庄政航与简妍夫妇并庄敏航、姚氏夫妇与庄家众姐妹一同住在新建的园子里头。
出了园子,前面的景致就不是那般迷人,只能看到庭院深深,瞧不见芳草萋萋。
“你还认识路吗?”简妍轻声地问。
庄政航唔了一声,却觉眼前的道路十分陌生,竟似进了陌生的地方一般。
正要过去,却听玉树出声道:“少爷,该去老夫人那里。”
庄政航愣住,忽地想到如今庄老夫人还住在上房泰祉堂,是要过一年,她才搬去西边住的。于是也不说话,径自拐向上房。
简妍微微撇嘴,庄政航看见她市井气十足地翻白眼,心道简妍这是破罐子破摔,彻底不将自己当做大家闺秀了。
“你注意些……”庄政航忍不住出声提醒。
简妍瞪了他一眼,撇撇嘴,忽地有些伤感。谁想这般俗气,若不是不这般,指不定就被人坑了卖了,谁乐意如此。如此想着,心里越发不痛快,更是连连在庄政航身边翻白眼。
忽地,前面传来一声清脆的笑声,简妍忙收敛行为,端庄地站好。
庄政航见她一瞬间恍惚又成了那个娇羞斯文的新妇,心中嗤笑她欲盖弥彰,但自己也一下子变得谦谦有礼起来,与方才跟简妍针锋相对时,又是另一番模样。
“大哥,大嫂。”庄政航唤道。
简妍忙也随着唤道:“大哥,大嫂。”心道庄二夫人房中的庄家大少怎不先去庄老夫人那里,却从隔壁庄三夫人院子里出来。
“二弟,二弟妹。”庄家大少夫人姚氏颔首道,嘴角带着一抹浅笑,身上带着十二分的温婉。
“快去吧,莫要误了请安,仔细叫老夫人、夫人笑话。”庄敏航道,虽只比庄政航大两岁,如今却是正六品内阁侍读,且是正经科考出身。
简妍对这位虽无大才能,但是满腹经纶,为人和气且又短命的大伯很是有好感,于是欠身道:“大哥大嫂先请。”
庄政航也道:“大哥大嫂请。”
庄敏航点了头,对庄政航拱手,与他并排前行。
姚氏步到简妍身边,携了她的手,笑道:“家中祖母、母亲,都是最和气不过的了,伯母也是温善之人,你只管放心,莫要太过紧张。”
简妍笑道:“我听大嫂的。”因想姚氏除了为人圆滑,不喜沾惹是非外,倒也没有旁的坏处,大厦倾倒,姚氏寡妇一个,力求自保也是应当的。
4、拿见面礼(改错)...
若在京城提起庄家,众人首先想到的,便是晟安侯庄家。此庄家虽与简妍所嫁的庄家不是一门,却也是一脉相连的。不然,当初晟安侯庄家抄家后,庄家也不会一并被抄检入官。
庄家老太爷乃是庄侯爷同族堂弟,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庄侯爷封了爵位,不愿旁人说他薄情寡义,于是给庄老太爷买了官。庄老太爷又是交游广阔之人,三教九流,均有与他同生共死的好友,因此,庄老太爷为官之路异常顺遂,临死,竟给庄家挣下个内阁学士封号,如今庄老太爷虽故去,但提起庄家,世人仍称之为学士府庄家。
庄家老太爷孝期刚过一年,庄老夫人就要搬出上房,但是被庄大老爷婉言劝住,庄老夫人于是便明言一年后搬出上房。
穿过穿堂、巷子,两对年轻夫妇到了上房泰祉堂,又转向左边耳房中。
门前站着的两个妇人含笑地报道:“大少爷,大少夫人,二少爷,二少夫人来了。”
说着,打了帘子,请四人进去。
庄敏航与姚氏先一步进了耳房中,随后庄政航夫妇进去。
到了耳房内,不说简妍,连庄政航也忍不住激动起来。
若说这两人为何如此激动,并非见到亲人,而是望见上辈子临死前做梦也难以梦见一回的富贵场景。
进门便见到一道紫檀木大屏风,上面苏绣绣制的牡丹彩蝶栩栩如生,边上又镶着黄金边框,绕过屏风,就见到百宝阁上,摆满了名贵器皿。
蓝瓷,彩瓷,细瓷,粗瓷,不论工艺,只按身价摆放着。
满堂又摆着紫檀做的椅子长案,案上摆着龙文鼎,插着鎏金屏,案上悬着名人字画,案边挨着顶级墨兰。
就连低头,也能瞧见地上铺着波斯舶来的猩红厚实地毯。
简妍早忘了上回子自己进来时是多么的看不上庄老夫人这副暴发户的品味,此时只觉庄老夫人可爱非常,寻常人都是要守拙,都是要财不露白,都要装什么安贫乐道,哪里似庄老夫人这般爱显摆,能让她过足眼瘾。
如此想着,简妍脸上忍不住地露出笑容,很是爱戴地望向坐在正坐榻上的庄老夫人。
庄政航本是担心简妍在众人面前露出她流落在外时染上的小家子气,此时见到这金玉满堂,哪里还顾得上她,脸上也忍不住挂上了笑容,双眼含情地望着庄老夫人身后那尊纯金打造的弥勒佛。
庄老夫人见孙子孙媳满脸欣喜,也止不住笑了,指着两人对庄大夫人道:“今早上你还说听说两人吵架,心里担心的紧,你瞧,这可不就好了?”
庄大夫人讪讪地笑了,“是婆子在我耳边浑说,害得我一宿担心没有睡好。”
“让母亲担心,是儿子的不是。”庄政航道,转身对庄大夫人跪下,心道不管他与简妍如何,庄大夫人在他新婚第一日就到庄老夫人这边挑拨,实在太下作。
简妍忙也要跟着跪下。
庄大夫人忙将两人扶起。
“这没上茶,新媳妇就磕起头来了?”庄二夫人笑道,她声音偏细,听起来让人心里毛毛的。
庄政航与简妍忙站起来,庄大夫人忽地哎呦一声,然后拿了帕子去擦庄政航的额头,心疼道:“这是怎地了?怎额头青了这么好大一块。”
庄政航嘴一张,竟将今早简妍胡说的理由说了:“是儿子昨日吃多了酒,才不小心摔在桌子角上。”
“怎这样不小心。”庄大夫人心疼道。
庄老夫人闻言道:“快过来,叫我摸摸。”
庄政航忙过去,跪在庄老夫人面前叫她察看他额头的淤青。
庄老夫人看后,笑道:“没事,不碍的。”
“新媳妇该给敬茶了。”庄老夫人身边的祝嬷嬷提醒道。
于是有人拿了褥垫过来摆在两人身下,简妍私心里是觉得跪在名贵的毯子上更舒服,但也知此时不好太惹眼,于是跟庄政航双双跪下,给庄老夫人磕了三个头,然后奉上茶水。
庄老夫人接过茶碗,浅浅地啜了一口,笑道:“先前我在侯府瞧着你家五姑娘,就猜着你也定也是个讨喜的。今日一见,果不其然,没听到开口,就见到一张笑脸,可不是惹人喜欢。”说着,又亲手将见面礼递给简妍。
简妍接过,放在金枝端着的盘子中,心道原来庄老夫人喜欢看人笑,不过上一世也不怪她笑不出来,新婚第一日起床就见着庄政航的丫头来示威,又听奶娘提醒她这小心、那谨慎的,谁能笑得出来。
“我看她是个好的,你可不能亏待了人家。”庄老夫人又道。
“是,孙儿全听祖母的。”庄政航诚恳地道。
庄老夫人见素日了与自己并不亲近的孙儿目光灼灼地望着自己,一时有些头脑发昏,心道莫不是成了家,这孙子才知道祖母的好?
丫头将褥垫移开,摆在庄大老爷面前,简妍与庄政航又跪下去。
庄政航自打进屋,就盯着庄老夫人看,此时才注意到自己父亲,因想当初抄家后,庄大老爷先将自己的二儿子,庄大夫人所出的,府中排行第三的庄敬航救出来,以至若不是新帝登基大赦天下,他不知还要在那监牢中住上多少日子;况且素日里,庄大老爷也是颇为偏爱倚重庄致航,对他却是非打即骂……诸多怨怼涌上心头,庄政航心中对庄大老爷不满溢于言表,俯身不甘地与简妍一同给庄大老爷叩头。
“成家便要立业,只盼你早日能够立业。”庄大老爷淡淡地道,脸上不喜也不怒,瞧着就跟不相干的人一般。
庄政航心道如今庄大老爷还是个六品国子监司业,比之庄敏航犹不如,又何德何能来教训他。
依次下去,就是庄二老爷,庄二老爷并不多说,喝了口茶,叫人给了见面礼。
下面的三老爷,脸上却很有些喜气,但碍于辈分,且他素日就是个不苟言笑的人,又不是庄老夫人亲生,因此虽喜,也不多说。
左边的老爷跪完了,简妍心中只算计着见面礼能拿多少,也不觉劳累,随着丫头又转向右边的夫人们。
庄大夫人满面春风地饮了茶,庄二夫人嘴角虽微微撇着,但也不多说;庄三夫人与庄三老爷夫妻两人最是情投意合,因此也莫名地喜欢简妍,饮茶的时候,就多喝了一口。
简妍心想人常说不打笑脸人,可见时不时地笑笑还是很有好处。虽叩完了头,简妍却知这事还没过去。
果然,只听到一阵笑声,随后,一一身素衣的女子转了进来,女子身后又立着一位娇娇俏俏十四岁的姑娘。
众人面前,简妍不好示意庄政航去瞧,只是含笑看向来人。
庄政航望向来人,见后面女子含情脉脉看他,头皮一麻,心道这催命的女鬼果然又出现了。
庄政航一生风流,除了简嫙让他重生后不寒而栗,还有一人,是每每提及,就叫他起汗毛立起的。
那人便是他表妹安如梦。
庄淑娴虽是庄家庶女,但也是庄家唯一女儿。因此自幼便有三位兄长谦让,嫁人时,又恰逢庄老太爷春风得意,声势正旺之时,因此庄淑娴不负众望的嫁给镇国将军安家。
只是不知是否当真如他人所说庄淑娴八字不好,庄淑娴风光大嫁后,不过两年,公婆相继过世,之后领兵在外的丈夫因为女色耽误军机,更惨死在外。安家长房就此沦落,庄淑娴虽过继了安家远房的男孩在膝下教养,但是一人无力支撑家业,又唯恐旁支欺辱,于是领了女儿儿子,搬了家产投靠娘家,如今住在府上的一个小院里,因庄老夫人固执地觉得安如梦母女两人身上有煞气,不许两人住进新建的园子。
庄淑娴本是要亲女嫁给庄政航,亲上加亲,早前已经与庄大夫人私下达成默契,只待庄政航到了婚龄就提起,谁知,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庄政航的亲舅,如今任兵部尚书的秦由横插一手,替庄政航说了媒,而满眼只认钱财的庄老夫人,听人说了简家如何富贵,就满口应了这桩婚事。
庄政航原本瞧着安如梦娇俏靓丽,动了色心,于她说了两回子缠绵话。不想,安如梦却当真动了春心,对他不依不饶,日后嫁了人,依旧纠缠不休;待到他大赦出狱后,更三番四次地折磨他,若非他机警从安如梦手中逃出,怕是早被安如梦剥皮拆骨。
“你怎来了?你尚在孝期,还不快些回去。”庄老夫人道,随后瞪了眼庄大老爷,叫他担起长兄的职责。
庄淑娴笑道:“今日要见侄媳妇,怎么着女儿也该来吃一杯媳妇茶。你说是吧,如梦?”
安如梦幽怨地望了眼庄政航,有心要比较她哪里输给简妍,便向简妍看去,忽撞进一双笑眼中,心里一怔,随即起了一头雾水,心里不自觉地防备起来,心道这人忒地奇怪,初次相见,不明干系,怎就笑得这般亲热?无事献殷勤,必定有鬼。
“你看我做什么?”安如梦捏着帕子,幽怨地嗔道。
“这位姑娘仿佛在梦里见过一般,亲近的很。”简妍笑道。
安如梦一怔,不知她这话是真是假。
庄淑娴皱起眉头,却听庄政航介绍道:“这是姑姑,这是表妹如梦。”
“如梦,如梦,表妹真真是人如其名,若是能天天见到表妹,那可是不枉此生了。”简妍笑道。
安如梦脸上泛起红晕,庄淑娴心里却忍不住啐了一口,心道这话若换一男子来说,就是确确实实的调戏了。
5、美人如梦(修改)...
庄大老爷愣了一会子,见庄老夫人脸上有了怒色,才沉声道:“淑娴,你侄子侄媳新婚……”
“大哥,我一孀妇寡母,自知乃是不祥之人,大哥何苦咄咄逼人,处处揭我伤疤。”庄淑娴道,说着,拿起帕子,眼泪无声落下。
庄政航望了眼简妍,却见简妍也拿了帕子,不时擦拭眼角,一时竟觉好笑起来。
庄淑娴一身素衣,本是来触简妍霉头的,此时却见她也跟着擦眼角,心中反倒拿不准她在想什么。
“父亲,姑妈有心要给儿媳见面礼,儿媳怎可不领?”简妍收了帕子笑道,示意丫头将褥垫摆在庄淑娴面前。
然后挺直了身子跪下,口中依旧道:“我看表妹是个难得的可人,心里喜欢的紧,还请姑妈日后常叫表妹过来与我作伴才好。”
庄政航瞥她一眼,也陪着跪下。
庄淑娴见简妍心无城府地望向自己,手中的茶杯稳稳地举到自己面前,若是不接,未免显得自己小气,若是接了,心里一口气又下不去。
须臾,听到庄老夫人咳嗽一声,庄淑娴不甘心地接过茶碗,碰了碰茶碗就放下。随后见简妍又将托盘放到自己面前,一时后悔不该没有准备便来。心中一气,就将腕上的镯子撸下,搁在托盘上。
庄老夫人心中叹息一声,心道简妍如她一般,都是没有心机之人,安如梦那样的眼神,她也看不出里面的门道。
那边庄大夫人略有些失望,心道难怪人说简家二姑娘是个性子和软的,若是旁人,虽不至于闹起来,但也不会这么干脆利落,心无芥蒂地给一故意来寻衅的人磕头,还请了那满脸怨气的表姑娘去她那处坐坐。
简妍倒是没想这么多,只是盯了眼那镯子,在心里估了价钱,随即又盘算着自己嫁妆里有多少银子。
长辈都见过了,庄老夫人又叫庄政航去见过兄弟姐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