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下车,提了洋装的裙摆,钻出了车,这个时候的她年纪尚小,不过就只这样淡淡一打扮也觉得清丽脱俗,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普通人家出身,她今天只是来看看,是没有学生装穿的。
白夫人在家的时候曾一个劲儿地摇头,抱怨那衣服丑,可白秀珠上辈子没穿过,偶尔坐车从街上经过的时候,却也觉得别的女学生穿着特别朝气蓬勃,她们像是真正的年轻,可是她被那一身规整的洋装压迫了,整个人虽看上去艳丽,实则是暮气沉沉。
她挥手,“你们别跟着我,我就在这附近转转,一会儿就回来的。”
以前不喜欢一大堆人跟着,现在也是。
她穿着高跟鞋走在大街上,回头率是很高的,这样打扮入时的一个姑娘却走在大街上,怎么也是有些不搭调的。
不过白秀珠没在意,很快就到了仁义女子中学的门口,站在那块牌子下面,她伸出手去抚摸了一下。
现在还在上课时间,大门锁着没办法进去,她就沿着这围起来的墙根儿走,里面传出来琅琅的读书声,让她心生向往。
只是才走着,忽然到了一棵大树下头,没有日头照着,显得昏暗一些,她没注意,一个东西忽然之间从头顶掉下来,砸中了她的额头,磕得有些疼,让她忍不住轻呼了一声。
她先是抬头看了一眼,树上空空的什么也没有,倒是仁义女子中学的墙内有什么动静,她暂时没理会,再一低头看脚下,却是一本有些老旧的笔记本,她捡起来,没顾得上额上的疼痛,出于好奇直接就翻开了笔记,顿时就愣住了。
这是……新诗?
她站在围墙根儿下面,端着那牛皮封壳的老旧笔记本,翻了好几页,墙里面的动静才清晰起来。
“别跑——你是那个学校的?”
“不跑是傻蛋,不就拿了你一个笔记本吗?追我这么远。”
……
听到时,这声音已经在头顶了,白秀珠一惊,抬头一看,却见一个白影儿从墙头上坠下来,砸在地上“咚”地一声闷响,仔细一瞧,不是那顽劣成性不学无术的金家七少爷金燕西又是谁?
那个时候,白秀珠忽然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头疼”。
“呀,秀珠,你怎么在这儿?”金燕西身上的白缎子马褂因为刚刚爬墙弄脏了,灰扑扑的一片,看上去狼狈极了,还是气喘吁吁的。
听说上次他没能来自己的生日会就是因为擅自进入女子中学,难道就是这一所?
白秀珠还没来得及问出个所以然来,金燕西却一眼看到了她手中翻开的笔记本,一下就高兴起来:“哈哈,笔记本都被我偷了,看他下次怎么抓我!”
无言,白秀珠看了一眼这笔记本上的诗歌,连忙合上,新诗在现在还没流行开,白话文都还没推广出来,在一九一八年就在自己笔记本上写新诗的肯定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只是不知道这笔记本的主人到底是谁,这东西放在手里总归是不好的,毕竟也是别人的东西,她可不跟金燕西那么顽劣。
然而转眼之间白秀珠就不愁了,因为校门那边已经疾步走来了一个身穿灰色长衫的青年,双眉紧锁,似乎很是生气,金燕西一见了他就要跑,却被白秀珠一把拽住,喊道:“燕西,你之前不是还得意得很吗?现在是怎么了?”
金燕西一脸苦兮兮地表情,敢怒不敢言,哀怨道:“秀珠,我知道你对我最好了,你就让我跑路吧,这人是女子中学的老师,要是再被他抓到我回去可是要挨板子的……”
原来是女子中学的老师,那以后就是她的老师了。
这样一想,白秀珠完全无视了金燕西的哀嚎,恭敬地将手中的笔记本送到来人的手上,“抱歉,老师,是燕西不懂事,还请您原谅他的无礼和冒失——”
忽然之间顿住,因为眼前这一张脸自己很熟悉。
这是金燕西六姐的男朋友,未来的新派诗人代表,浩然。
难怪笔记本上是一些新诗。
不过白秀珠不能表示出来,只能矜持地笑笑。
浩然接了笔记本,惊讶于这女孩行事的风格,却又看了躲在她背后的金燕西一眼,笔记本拿回来了也就不准备追究了。
“小姐客气了,只希望令弟不要再来学校胡闹了,学校是学习之地,若是不学习,何必来学校浪费时间?”
金燕西愤怒,“你才是她弟弟呢!”
作者有话要说:OTL乔振宇扮演的浩然……QAQ忍不住就写了。
很想给金燕西洗白怎么办……
我们的目标是破千:
☆、第四章迟到的礼物
金燕西这愤怒的一嗓子喊出来,让李浩然愣了,却让白秀珠一下忍不住笑起来。
这一下,就像是在火上浇了油一样,金燕西更加愤怒了,“秀珠,你还笑!分明是你比我小,这傻蛋分明是故意喊错的!”
开口闭口都是骂人的话,李浩然对这少年的印象已经差到了极点,反而是白秀珠,温文有礼,在这种对比之下一下就获得了李浩然的全部好感。
虽然看这被称作“秀珠”的少女是个富家千金,衣着讲究,举手投足之间都透出良好的教养,可是浑身上下却并没有那种盛气凌人的感觉,反而显得很平和。不过却并非是那种低到泥土里的平和,而是带着淡淡的疏离,礼节是亲近一个人的手段,也是隔开一个人的手段。
他很欣赏眼前这女孩子。
白秀珠却没注意到李浩然眼中的欣赏,她现在的注意力都被集中到了金燕西的身上。
“好啦,你别闹了,再闹下去,一会儿被人发现又要送你去见你父亲了。”
对金燕西来说,金铨是个很可怕的人,尽管他是个文人,可是金燕西骨子里最讨厌的就是文人,尤其是金铨那种。金燕西本身是个很向往着自由的人,不喜欢那些条条框框的束缚,从小就离经叛道得很。越是不让他去碰的东西,他越要去尝试,就像是他们不要他娶冷清秋,可是他偏要娶一样,很多事情看似没有关系,却还是能够从现在就看出日后的端倪来。
金燕西被白秀珠这么一说,也想起自己那麻烦的公老虎来,顿时一个头两个大,他狠狠地拍了拍自己的额头,“秀珠你可千万要帮我保密,绝对不要说出啊!”
白秀珠没理他,却转身对着李浩然,还不待说话,便听李浩然道:“是我认错了,冒犯了小姐,抱歉,我以为……”
“没事,老师您不必介怀,燕西他只是贪玩一些,其实并没有恶意……”其实这话说来,就是白秀珠自己也觉得牵强,可是她总不能胳膊肘往外拐,在外人面前反去说燕西的不是吧?所以这番话她说得磕磕绊绊。
李浩然没介意,只是低头看了自己的笔记本一眼,这东西掉在地上沾了许多灰尘,虽然被秀珠刻意擦拭过了,可是匆忙之间自然是收拾不干净了,一下就被李浩然发现了书脊上沾着的灰。他的眉头不自觉地又皱了一下。
他穿着灰色的长衫,笔记本里记着的却是十足的新诗,这二者之间的反差,足以说明很多问题。
现在的学校,还没有几年之后开放,就是昔时的京师大学堂也就是北大,授课的教室都有的穿着西服,有的穿的长衫,有的用文言文讲课,有的用白话文讲课,这之间存在着文化的交叉。
而白秀珠清楚地知道,自己就站在历史的节点上。
平心而论,李浩然这人的样貌是顶好的,俊秀极了,而且因为满腹诗书,正所谓是“腹有诗书气自华”,李浩然的气质,也正如他整个人一样——浩然正气,坦坦荡荡,随心自然,没有半分的矫揉造作。
那样睿智的一双眼,在彼时,让白秀珠心生喟叹。
“燕西,你过来给老师道歉吧。”
金燕西一脸的不情愿,正想要拒绝,可是转眼看到白秀珠的眼神,那是一种带着淡淡的不赞成的眼神,他忽然觉得很受伤,以前白秀珠从来不用这样的眼神看他,他做什么秀珠都会说好,可是现在的秀珠,似乎不是自己以前认识的那个秀珠了。
金燕西想起,自从那日生日会自己放了秀珠鸽子,故意缺席之后,第二天见到秀珠,她就变了,这种变化在别人看来也许不怎么显著,可是金燕西的感觉比谁都清楚,他知道秀珠虽然还在乎他,可是却不如以前在乎了。那种忽然之间失去什么的空茫占据了他整个的心思,那天因为不安,他问过秀珠,是不是原谅他了。
秀珠说原谅了他。
可是为什么,现在秀珠又用这样的眼神看着他呢?
他在秀珠眼里当然不会是一个陌生人,可是那眼神比变成了陌生人还令他难受。因为秀珠跟他,是从熟人,逐渐地往陌生人的位置上过渡。
说不生气,其实秀珠还是在生气的吧?
金燕西莫名地沮丧,可是他越是沮丧,他越不能让别人看出他的沮丧,他尤其不想给这李浩然道歉。
“我不。”
如此执拗的金燕西,白秀珠也是见过的,她习惯性地就要对他说“你必须道歉”,可是这个想法一掠过脑海,她就怔然了,上一世,自己常常用这样的语气对着燕西说话。他真的不会反感吗?
话都到了嘴边,却又被她收了回去,她只是淡淡道:“那便算了吧。”
又转头对着李浩然说话,白秀珠对金燕西采取了完全的冷处理。
“老师,我很快将要到仁义女子中学就读,姓白,名秀珠。您可以叫我秀珠,还未请教老师?”
话留了一半,这才是聪明人说话的方式。
李浩然对此倒是惊讶了一下,在他的印象之中,富贵人家的女孩子一般是不会来仁义女子中学读书的,白秀珠这样说——他倒是想起来了,早先的时候校长曾说过,他的班上会来一个背景比较好的女学生,莫非就是眼前这位?
出于礼貌,他还是回答了白秀珠的问题:“鄙人李浩然。”
不过他没说的是,他不喜欢别人叫自己“李老师”,而喜欢别人叫自己“浩然老师”。
白秀珠略一颔首,“浩然老师好。”
这一下李浩然忽然之间抬眼打量白秀珠,尤其是看着她清澈的眼,想要窥破什么秘密,然而一无所获。
白秀珠整个人都过于淡静,一点也看不出是个十多岁的小姑娘的样子。
其实浩然的年纪也不大,他本是北大的学生,因朋友有病请假,所以特请了他来代课,掰着指头算算,他不过是大了秀珠四五岁。只不过他性格稳重,所以能堪当大任。然而白秀珠这样的女孩子,却是他最近遇到的形形j□j的女孩子中间唯一一个干净得厉害的女孩。
白秀珠心知李浩然对自己为何叫他“浩然老师”是有疑惑的,这种情况就是白秀珠自己也没有想到,因为话出口的时候已经是迟了,习惯永远是习惯,就算是再久没有用过,习惯的用语还是很自然地就溜出来了的。
话已经出口,无法再收回,她只好为自己的莽撞圆谎:“只是因为想到了天地浩然正气,倒是觉得老师您更适合浩然,因而没叫您‘李老师’。”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算得上是客气的恭维了,这一般也就意味着对话要结束了。
金燕西冷眼站在一旁看着,却似乎面无表情。他一张年少的脸板起来,竟然也带着几分严肃和冷然。
白秀珠跟李浩然互道了师生礼仪,之后便目送李浩然离开了。
而在这个过程中,金燕西始终没说一句话。
李浩然一走,金燕西立刻就哼了一声:“总算是走了!”
“燕西,你……”白秀珠两道娟秀的眉拧在一起,似乎很是苦烦。
“我就是不想道歉。其实也不是我不想道歉——我是看你跟他说话,心里不舒服。”
这样幼稚的金燕西,鼓着自己的脸,一脸的目中无人。
然而就是这样的幼稚,却让白秀珠忽然有流泪的冲动。
然而不能。
金燕西竟然也会为了她而醋意大发,若是放在以前,她肯定是会沉浸在甜蜜之中的,可是现在不一样了,物是人非。
背后的法国梧桐树上飘下来一片片焦黄的树叶,一脚踩上去就有清脆的咔嚓声,听上去和快门差不多。
“不舒服也要道歉,毕竟是你不占着理,自己去人家学校晃悠,还被人抓了现形儿,你不就道个歉吗?有什么了不起的……”白秀珠嘀咕了一声,却不想被耳朵很灵的金燕西听见了。
金燕西一下气得跳脚:“你句句都在帮那个老师说话,你不是我认识的那个秀珠了!”
她早已经不是他认识的那个秀珠了。
面对少年这样的斥责和指控,白秀珠说不出话来,因为金燕西说对了。
金燕西转身就走,白秀珠连忙叫他:“你去哪儿,这边有车!”
“我不坐!”几乎是恶狠狠地回瞪了一眼,金燕西赌气继续往前走,白秀珠就在原地看着他。
他忽然就走不动了,怀里揣着的东西硌得他心口疼,说到底还是自己的错,如果那天来秀珠的生日会,她是不是就不会这样对自己了?
少年在街边墙根儿下站了很久,他和白秀珠之间隔着长长的距离,他转头回望,然后快步跑回来,从怀里掏出一只青绿色的小盒子塞给了白秀珠:“迟到的生日礼物。”
作者有话要说:为毛很想嫖浩然,又很萌傲娇别扭口是心非的少年了呢……捂脸
我们的目标是破千:
☆、第五章一直很好
她已经快忘记这种感觉了,为什么又要让她想起来?
白秀珠手捧着那礼物盒,看着外面精美的包装,还有那系得很笨拙的蝴蝶结,这蝴蝶结大约是金燕西亲手系的,看上去歪歪扭扭,不仅不好看,还丑得很。
他从小是被宠着的,捧着的,他是金家最小的少爷,理所应当地获得最多的关注和宠爱,这种包装礼物的小事,怕是不会自己干的。
金燕西跑远了,也没坐车,倒是留白秀珠一个人站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忽然觉得很茫然。
白秀珠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然后钻进了汽车内,“回白公馆吧。”
她已经没有任何心情再去别的地方看了。
本来今天的行程排得很满,可是现在她觉得自己应该回家,好好地再休息一下。
如今的金燕西还是孩子气的金燕西,可是他此刻的孩子气是因为还对白秀珠抱有好感,日后呢?
白秀珠可是记得很清楚的,日后这人的孩子气都给了冷清秋。
金燕西其实是爱得很笨拙的人,他从小受到的教育让他不知道应该怎样去爱人,而她白秀珠也一样,
金燕西将爱情与物质等同,他以为金钱是最能够表现自己诚意的东西,可是事实上,对冷清秋这种性情孤高的人来说,那是一种侮辱。
回到家的时候还早,白公馆外面的花已经重新换上了,她没多在意,走进去才看到客厅里来了人。
是她表姐、也就是哥哥白雄起的表妹王玉芬,正笑吟吟地坐在里面,陪着她嫂嫂白夫人说话。
她一进来就被这两个人喊住了。
白夫人道:“听说你去看学校了,觉得怎么样?”
白秀珠矜持地笑一下,点了点头:“感觉还不错,我很喜欢那里面的氛围。”
她这样一说,白夫人满脸的期待就有些落空了,她本希望白秀珠去实地看了之后会不喜欢,可是很明显,白秀珠对那个学校的印象还不错。她只好语带惋惜地道:“你表姐专程来这里,想知道你是要去哪个学校,还推荐了一些跟燕西那孩子的学校很近的,可你偏偏已经选择了。”
她表姐王玉芬嫁出去没过多长时间,跟娘家人这边的关系还算好,也隔三差五地回来联络联络感情,毕竟金家和白家是门当户对的两家,他们都想把秀珠和燕西凑成一对儿,现在秀珠突然说要读书,选的学校却跟燕西的离得很远,这不免就有些不合适。
所以王玉芬又来了。
偏偏白秀珠现在是铁了心的要读仁义女子中学,不想跟王玉芬多说,上辈子这个表姐看上去是关心自己,可是无一不是为了自己在金家的地位,说到底,如果白秀珠也嫁了进去,王玉芬在金家的地位也会不一样。
尤其是因为上一世金家没落,时局所迫,白家的权势反而要越过金家去,若是谈好了跟白家的这门亲事,王玉芬在那边的日子当然要好过一些。
这些都是家长里短的小事儿,以前秀珠不是想不到,而是完全被爱情蒙了眼,就算是知道,也只是记一阵就忘了,可是她现在看到王玉芬的时候,看到她的眼睛,几乎就已经知道她在想什么了。
白秀珠只道:“我今日跟燕西偶遇了一位女中的老师,交谈之下感觉还不坏,所以我觉得女中很好了,不会再改的。”
“你跟燕西?”王玉芬这个时候抓住了重点。
她穿着新式的改良旗袍,领子上滚着一圈皮草,看上去雍容华贵。
整个客厅里,三个人,三种不同的穿衣风格。
白秀珠的洋装,王玉芬的旗袍,白夫人的和服。
白秀珠忽然觉得这样的场景像是预示着什么,她伸手虚按了自己的额头一下,“是,我跟燕西,一起去女中看的,不过没进门,只是跟着转,说起来燕西还因为贪玩在梧桐树下摔了一跤呢。”
她这是在为金燕西找足借口。
说到底,就算是不爱金燕西了,她还是偏爱他的。
虽然爱与偏爱只有一字之差。
“你跟燕西,似乎很好啊。”白夫人又在一边打趣了,前些时候问道,还当是秀珠对燕西又没感觉了,原来只是小儿女之间的置气,毕竟秀珠生日那天燕西没来,秀珠生他气、恼了他,那也是他活该。
其实。眼尖的白夫人和王玉芬早就看到了白秀珠手中拿着的那只除了蝴蝶结什么地方都很漂亮的礼物盒,出门的时候白秀珠可什么也没带。
白秀珠坐到白夫人的身边,双手交叠放在自己的膝上,姿态优雅极了。“我跟燕西一直都很好。”
这句话她以前也说,但那个时候是自欺欺人。
她跟金燕西之间是越来越糟。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六章礼物和改变
好,还是不好?
对于上一世的白秀珠来说,如今她和金燕西之间已经是好得不能再好;对于这一世的白秀珠来说,无所谓好与坏。
她在客厅里跟王玉芬和白夫人拉了些家常,然后就上了楼去,将金燕西塞给她的盒子放在了梳妆台上,看了许久,那拙劣的蝴蝶结,就像是如今这个很不会表达自己的拙劣的孩子。
不知不觉之间,她竟然已经在用一种看晚辈的心思来看金燕西了。伸手按住自己的眼角,就像是要按住一滴泪,然而她松开了手,什么也没有。
她已然不会流泪。
解开蝴蝶结的时候,她的手没有半分的颤抖,整个人冷静得不像是自己。
那拙劣的蝴蝶结散开了,那一刹那,她分不清自己心底是什么感受,打开盒子,里面竟然只有一片红色的枫叶。
这才是初秋,香山的叶子还没红吧?
竟然会是这样简单的一枚枫叶。
她手指拈起这枚枫叶,看着上面清晰的树叶脉络,这枚枫叶干干净净的,倒不像是落在地上的,而是从树上摘下来的。
白秀珠发现,她忽然之间看不懂金燕西了,尽管现在他还是个少年。
在梳妆台这边坐了一会儿,楼上的电话却响了起来,她走过去接了电话,却挥手让还在打扫房间的人先下去了。
电话里是金燕西的声音,此时此刻,电话那端的金燕西桌子上放着一大堆的枫叶,有的已经是红透了,有的却还是半青不黄的,因为是在电话里,他的声音便有些模糊了:“秀珠……”
“怎么了?我才到家没多久你就打电话过来。”白秀珠已经隐约猜到金燕西要说什么了,可是现在她却只装作自己什么也不知道,因为此时此刻,两个人之间的感情是不含杂质的,而她已经知道太多,她若心如死灰,以后的金燕西也许也不必那么痛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