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克强累了一夜，又洗了热水澡，睡得特别香甜，小馨和小涛出去玩了，林欢便轻手轻脚地把护肤霜给丈夫抹上，还给他的手上，擦了小馨和小涛用的，那种油性比较大的护手霜。摸摸丈夫变软的脸皮，她偷偷笑了一下。
张克强一般早上八点，睡到下午两点才起来吃饭，然后看会电视，再睡，到七点半去工地上夜班。只有碰上天气不好，他才有时间休息。
林欢要上课，两个孩子也不在家吃饭，张克强便在工地上吃饭，今天她在家，午饭便十分丰盛，自从学会做鱼，她经常买上一条，清蒸或做成酸菜鱼、水煮鱼。
张克强饭量很大，别人家的米饭碗，他一口气能吃五碗，林欢专门给他备的是当地人吃面的大老碗。
张克强风卷残云地吃完大半盘鱼，还有一碗米饭，肚子不那么饿了，这才嘟囔着说：“怎么又买鱼呀，这也太花钱了。”草鱼价从前一年的四块一斤，升到六块了，一条鱼一顿就吃完了，林欢买的又大，大概得十几块，他很心疼。
“姐姐说，你工作太辛苦，一定得吃好呀，没有好身板，拿啥去挣钱？”
张克强说不出话来。他娘上个月病了，医生刚开始怀疑是癌症，把一家人都吓坏了，最后复查，只是营养不良。在林崖，他们虽然吃得很差，但那些粗粮，还有青菜蕨根，却带给人体丰富的营养成分，爹娘进城顿顿咸菜，几乎不买新鲜蔬菜，也舍不得买水果，结果从维生素到矿物质都缺乏了。
张老太进了一次医院，做了些检查，打了几天针，就花了三千多块钱，把她心疼坏了。可心疼归心疼，医生的话却不敢不听，她现在天天都买菜，有时还买点肉，这个钱她不敢省了，知道这边省下了，就得在医院那边花掉的，而且，那边花钱，还是医院说多少就是多少，既不能搞价，又不能自由选药，被黑了都不知道。
“你反正现在花钱是越来越大手大脚了。”张克强看到小馨穿了一件红呢子大衣，嘴里忍不住嘀咕。虽然这是老婆自己做的，可那呢子不也挺贵的？还有毛领子，都不是买的？一块红一块白的，看着非常好看，那肯定也不会便宜了。
“我整天做给别人的孩子穿，咱女儿穿一件又怎么了？在外面卖，要六百多一件呢，我自己做才二百块，你还嫌花了钱，我这么辛苦为的啥？难道进了城，还要孩子吃的差，穿的差，跟个小乞丐似得？那还不如在林崖呢。”
张克强真的无话可说，老婆现在越来越有主见，嘴巴也越来越利索，像今天这样，他说一句，她说一串的情况经常发生，而且，差不多每次都是张克强自己理屈词穷地闭嘴不言，他在这个家说一不二的日子一去不复返了。
“克强，你睡去吧，家里的光景越来越好过，我们还为这个吵嘴做什么？在林崖，咱们都没为光景争执过呢。”
“咱这不是，还贷款着呢？再说，小馨和小涛上学还得花钱呢。”
“克强，上幼儿园才花钱呢，小馨今年上一年级，咱们比以前支出还少了呢，你就别担心了。咱们现在每个月，花我一个人的钱都差不多够了。你挣的钱，每个月还了房贷，还能剩下一千多呢。”
林欢拿出家里的账本。林燕给她做好表格，打印出一大沓。林欢只要每天往里面填就行。
张克强不说话了，他在林崖，很难攒下钱，家里若是碰上荒年，说不定还得吃政府救济，那种没有隔夜粮的日子，让他很难心下坦然。就算现在，家里还有上万存款，他依然没法不极度节约。
“克强，再一年半，我就不念书了，家里花销更少，你就安心吧。姐姐说，我们吃得好。身体棒，小馨和小涛都聪明又长得好，这钱是不能省的。”
“哦。随你吧。”张克强闷闷地说。
“克强，你不觉得小馨穿这衣服很好看？她学跳舞的学校组织的节目，上了市电视台元旦晚会，别的孩子在前面唱歌，她和敏捷穿着我做的大衣站在边上摆pose，可好看了，省电视台的元旦花絮，还把那个镜头转播了，这等于给我们打了电视广告。这几天，任云杰老服装厂这边。别的衣服都停下，专门赶这款儿童大衣，催货的电话都能打爆了。一天出货几百件。按规定，一件衣服的利润，给我百分之一的提成，我一天就是几百块呢。克强，别担心家里没钱了，咱们的好日子还在后面呢。”
张克强听林欢说得这么玄，忍不住问道：“你一天几百块？就这一种衣服？”
“当然不是一种，你没看前几天我在家拼命做新的吗？现在的人，都不愿意和别人穿一样的，我把这个大衣的款式修改了一下，做出了一个系列，有五种样式，当然还是这一款卖得最好，但那四款，也出货不少。”
“快过年了，再卖几天，就没人要了，你要是早设计出来，那就好了。”张克强还是不满足。
“我设计出来，当然早了，可电视台的元旦晚会迟啊。”
“你在家摆弄摆弄布片片，竟然能挣那么多钱！”张克强有点嫉妒地说，想想他在工地，挣钱多辛苦啊。
“我挣钱你还不高兴？”
“不是，不是——”
“姐姐说，这就是知识的力量，我没学服装设计之前，肯定做不出这么漂亮的，你不嫌我上学了吧？”
“哦，不嫌，不嫌。”林欢虽然念了书变得漂亮，还学会了顶嘴，可她对自己和孩子，还是全心全意的，张克强当然希望她能多挣钱了，反正家里有收入就是好事的，肉烂了在锅里，钱不会跑到别人那里去。
张克强每十天倒一次班，早上八点上到晚上六点，或者晚上六点，上到凌晨两点，偶尔会因为赶工，到早上六点。
林欢天天趁张克强熟睡，都给他涂面霜、护手霜，他脸上的皮肤不那么又干又皱，黑黢黢的了，再穿上林欢为他做的衣服，张克强现在走出去，看不出是个盖大楼的农民工。虽然他对自己穿这么好很不习惯，刚开始还抗议了几次，但林欢也不知听了谁的话，把他以前的旧衣服都送给公公了，张克强对此一点办法也没有，他总不能去要回来吧？爹的旧衣服更糟糕，给新衣服还舍不得穿，攒了好大一包袱，娘还骂林欢不节俭，林欢现在给他们送的，都是淘汰下来的旧衣服，这俩老的倒高高兴兴穿上了，现在见了林欢，还挺欢喜。
上次张克强去看父母，他娘穿着林燕的紫红羽绒大衣，看着年轻十岁都不止，老太太咧着嘴笑，十分满意她的新形象，林欢背后嘀咕：“我姐又高又大，那衣服她都没撑起来，要是穿我做的，才更好看呢。”
“随她去吧，只要干净暖和，没冻着就行啦。”
“哼，我是做服装设计的，家人却穿成那样子…”林欢还是很不满，她就是喜欢别人穿她设计她做的衣服，那让她很有成就感。
第八十八章原版
天寒地冻，放假的林欢也不出门，在家忙着把脑子里一些想法整理出来，这天，有个细部设计怎么也做不顺，她想得头昏脑胀，便带着小馨和小涛来到林燕这里。
“姐姐，出门走走，给你和姐夫挑几件衣服。”
“我们的衣服都买好了。”林燕以为妹妹忘了，还是她帮忙挑的呢。
“姐姐，陪我到街上逛逛吧，你成天待在家里，也不烦啊？”她是要去市场上找灵感了。
林燕正在为要不要买进一只股票烦恼，听了妹妹的话，决然地站起来：“好，咱们走吧。”
黄伟良当司机，拉了一车人，去往Y城最繁华的步行街。
林欢拉着林燕，领着几个小毛头，直奔儿童服装城。黄伟良喊住林燕，指了指手机，意思是有事联络，就带着黄鹏翔离开了。
儿童服装城，里面也分了好些个摊位，林欢一家一家地转，觉得好的，就让小馨穿上给她看，直到来到一家“天使之翼”的店家。
有个比小馨略大的小女孩，就穿着林欢设计的那款花格毛领子红呢子大衣，她正脱了衣服试穿一件高领阔袖的中式粉底红花缎子面小棉袄。林欢觉得这孩子蜜色皮肤，不适合穿粉色，便指着同款白底色的建议道：“小姑娘穿这件更漂亮些。”
那个当妈的，帮女儿系上扣子，仔细端详了一番。便示意店员给取白色的。
林欢在人情世故上，一直都不怎么开窍。她觉得小馨穿粉的，应该比较适合。就让店员给小馨拿小一号的，她一边帮小馨穿衣，一边嘀咕道：“这件衣服的边缘，应该簪上兔毛边，而不是镂空花边，有点美中不足。”
两个小姑娘穿同一款衣服。都长得挺漂亮，店里的店员和后面进来的顾客，都会瞧上几眼。
小馨明显更适合这款衣服，或者说。小馨这段时间坚持做小模特的身段练习，穿衣就是比一般小孩好看。
那个小女孩也感觉到别人更欣赏小馨一些，不高兴地撅起了嘴，当妈妈的，一边脱女儿身上的衣服，一边哄自己的孩子：“晓银乖啦，别生气，Y城的衣服还就是比不上省城的，我们让爸爸带着去那边买衣服吧？”
“好吧，妈妈。”晓银抬了抬下巴。给小馨了一个骄傲的眼神。林燕看到这孩子的表情，禁不住皱起眉头：小不点儿，就这么喜欢占上风，今后的日子里，比你强的人多了去了，有你难过的时候。
“Y城人素质不行，衣服款式都不行。”晓银妈妈帮女儿把试的衣服脱下来，穿上自己的呢子大衣，语气骄傲地说道。“看我晓银穿这衣服多神气。”说这话的时候，用居高临下的眼神看了看小馨。
孩子的心很敏感的，小馨的脸涨立刻涨得通红。
“我姐姐也有这样的衣服！”小涛不高兴了，从林欢手里拉过小馨脱下的衣服，“看，我姐姐也有。”
林燕赶紧把小涛拉到身边，示意他不要喊叫。不过，她并没有给那个女人说歉意的话，觉得她很讨厌。
“哼！有又怎样？我晓银这衣服可是根据电视上小模特穿的衣服定做的，省城北大街的七彩虹儿童衣饰店，知道吗？”
“知道，一个专门卖盗版衣服的地方。”林燕冷冷地说道。
那女人脸涨得通红，气咻咻地说道：“有本事你也照着电视盗版去。”
“我外甥女从来只穿原版！”林燕见这个女人如此浅薄，专门气她。
“哼，这衣服最近几天才有的卖，我女儿可是元旦过后一个星期就穿上了。”
“我女儿穿了一冬天，干洗了五回，都要淘汰了。”林欢插了一句。
“我姐姐早就穿了，我姐姐上过电视。”小涛牵着林燕的手，见姨妈不制止，气鼓鼓地说着。
两个店员，见顾客吵起来，本来还在做和事佬，听见小涛的话，惊讶地看了看小馨：“咦，还真像！”
这套衣服，Y城的代理就是儿童服装城附近的小天使专卖店，那店的门口，曾摆过小馨和敏捷的相片，两个店员大概看到过，有印象。
“什么像呀，本来就是，她妈妈设计制作的衣服，让她和表姐穿上参加电视台元旦晚会的。”
那女人狐疑地看了看小馨，大概她也看过电视，这时候便不再说话，只是一张抹得雪白的粉脸，绷得平平的，牵着眼泪都快出来的女儿准备出门。
“晓银宝贝，怎么不高兴了？”一个男人的声音响起，林燕觉得熟悉，诧异地扭头看了一眼，竟然是张峰奇，他身后还跟着黄伟良和小翔。
张峰奇认出了林燕，见她往后看，也下意识地回头：“咦？老黄！”
“峰奇，你好！”黄伟良和他握手，“燕，这是峰奇，我同学。”
“哦，你好！”林燕瞪了黄伟良一眼，皮笑肉不笑地打了声招呼。
“唔，你好！”张峰奇比同学会上的神态更让人讨厌，同学会有刘海林压着，他还不敢太摆谱，这会儿他直接用鼻孔看人，说话的语气倨傲无比。
张峰奇也听说黄伟良出版了一本教案，那事儿虽然听着荣耀，但只有二十万稿费，还是一次性的，他很是不屑。刘海林带他进入药厂的销售部门，又把自己的销售经验倾囊相授，使得张峰奇在药厂的销售人员中异军突起，五年便做到了大区销售经理的位置。这回，又接替刘海林登上药厂主管销售的副总经理宝座，年薪三十万，一年的销售奖金另有二三十万。再加上他在销售过程中做点手脚，收入还更多。今年见同学。他大多数时候眼睛朝天，用下巴和人面对。
黄伟良微微皱了皱眉。打过招呼，便带着家人离开。出了儿童服装城，在步行街上给孩子买了些吃食，玩了一会儿，便准备回家。
“姨妈，刚才那个女孩。有点驼背，把妈妈做的衣服都穿难看了。”
“那不是你妈妈设计的，是盗版的。衣服背部做得不合适，不是人驼背了。”林欢解释。
“她没姐姐穿上好看。敏捷姐姐穿上第一好看，我姐姐第二，她老三。” 小涛说道。
“她哪有资格排第三啊。”林燕呵呵笑着，跟着黄伟良来到在步行街地下停车场。
张峰奇领着他的女人和女儿就在后面走，把林燕她们的话听得一清二楚，这会儿脸色阴沉沉的，晓银眼泪挂在眼眶边上，马上就要流出来了，晓银的妈妈，则气恨地瞪着林燕她们。
两家的车。还偏偏放在一起。
黄伟良敷衍地对张峰奇点点头，打开车门，让林燕她们上车。
“老黄，你开海林的车啊？”张峰奇记得刘海林花钱买了个尾号是八的车牌，而黄伟良开的是C1909。他明知故问，无非是笑话黄伟良没车，还不知道开谁的。
黄伟良看了一眼张峰奇的本田雅阁，淡淡地说：“我的，和海林一起买的。”见自家人都进到车里。黄伟良摆摆手：“峰奇，先走了。”
张峰奇十分嫉妒地望着通用越野车背影，喃喃道：“不可思议。”一个人赚了二、三十万，却买了个四十多万的车，怎么可能？
他还是下了很大决心，才把原来的奇瑞变成了本田，原想追上刘海林，没想到海林竟然又买了一辆越野，一个人两部车，而黄伟良，也比他的车贵，这让他高高昂起的头，似乎被重重敲了一记，禁不住耷拉下来。
“峰哥，刚才那是你同学啊？做什么的？那个女人，竟然说她是这件衣服的设计者，没听说Y城还有服装设计师的，这里哪有大工厂啊？就几个小作坊，还能漂起设计师？她们可真能吹。”
听着女人唠叨，张峰奇心很乱，他也明白，自己一年不到一百万的收入，在Y城有钱人圈里根本是个毛毛虫，平常的让人看不见。但同学中，除了刘海林，就属他厉害了，他认为刘海林离开了制药厂，整天在家闲着，还动不动请同学吃饭游玩，手里钱再多，也有花光的时候，自己说不定有一天会超过他，可他就是想不明白，怎么自己没赶上刘海林，还让黄伟良超过了呢？
张峰奇听说了林燕前两年贷款买门面房的事儿，猜想黄伟良说不定也是贷款买的车：“这俩，倾其所有买个油耗子，还真是齐慧玲说的，笨狗扎了个狼狗势。”他嘟囔着，点火准备开车走。
“她们说晓银的衣服是盗版。”身边的女人恼火地道。别人不说，她还没看出来，现在，她总是下意识望着晓银的背部，越看越像个小驼背，要不是害怕晓银脱了衣服感冒，她恨不得把衣服扔地上踩两脚。
“小星，别理她们，我们去吃饭，然后，咱们到省城去，好好给你和晓银买几身衣服。”
女人最不喜欢听人叫她 “小星”了，总觉得给人一种“妾”的感觉，她都抗议好多次了，张峰奇总是记不住。她攥了攥拳头安慰自己，快熬出来了，只要能甩掉“妾”的身份，他爱怎么叫就怎么叫吧。
林燕回家的路上，几个孩子还在叽叽喳喳议论刚才的事情。
“伟良，你这个同学挺讨厌的。”林燕坐在副驾上，等红灯的时候，忍不住也发了一句议论。
“是的，他是海林一把提携起来的，海林和那两个合伙人闹得不好，他不但不为海林着想，还悄悄把自己的销售报告直接递给了大老板，取得那两个人的青睐，挤走海林后，他接了海林的副总职务，我们同学知道的人不少，现在没几个人愿意搭理他。”
“就他一副钱多烧得不知想干啥的样儿，理他的人恐怕也不会多。”
“呵呵呵”
绿灯了，黄伟良专心驾车，林燕看着街道两旁的高楼，盘算着买一套房子做云洁公司的写字楼，她的那三间门面，都可以收高价租金了。
第八十九章本性贪、懒
马上就要过年了，林燕拿着云洁公司的账本犯难，她不知道该不该分红。当时，她还为给不给春宝股份犹豫过，现在，觉得自己做得太对了。春宝虽然是经理助理，还是放了学才工作，但实际负责的事务，却比经理还多。春宝的主人翁意识非常强，整天想的都是要把公司做好，陆经理都快变成她的手下了。春宝有些事儿，说是和他商量，那商量好陆经理还不得尽力实施啊？陆经理守成还行，开拓不足，冬天好几次促销，都是春宝想好，让陆经理出的策划书，报给林燕批准执行的，效果挺不错，公司业务因此拓开不少。林燕感觉，假以时日，春宝就可以独立承担这个公司的经营活动了。
林燕打电话把林欢和春宝叫了来，商量分红的事儿。
林欢手头宽裕，不准备要分红，春宝却红着脸不说话。
“那就分吧，账面上有五十多万的流动资金，从公司的经营的账目上看，有二十几万就够了，咱们就分二十五万吧。”
林燕六股，分得十五万，林欢和春宝一股，各两万五，还剩两股，五万，给员工发年终奖。
“我不是员工，就不拿奖金了，你们几个，陆经理和春宝拿一等的，一人八千，林欢和石设计师一人五千，剩下六个人，一人四千。”
“刘亮呢？他是老员工。”林欢提醒道。
“刘亮今年销售提成很多，比你和春宝收入高，就这样吧。”林燕打电话给会计，让他做帐。
春宝念了一年半的书，又给陆经理做助手，读书工作使她的素质有很大提高，现在无论穿着打扮还是言行举止，俨然一副白领的样子。
此时，她脸红红的。又羞愧又激动：“林姐，欢欢，我，我打算初六结婚。你们到时会去吧？”
林燕和林欢的眼珠子都惊得能掉出来。
“新郎是谁？你同学吗？”
“老师给我介绍的，他弟弟。”春宝羞赧地道，“也是我们学校毕业的，现在在机电公司上班，说好听的，是售后服务人员，其实就是维修电梯的。”
“也算是技术工了。不错，恭喜你啊。”
“是还行，他考有上岗证。”春宝虽然尽量大方，脸还是羞得通红，她二十七了，虽然成天和林欢、兰香这些结过婚的人在一起，但毕竟，人家还是纯洁的大姑娘。说起结婚和男人的话题，还是有点放不开。
“春宝，你这可不够意思啊。也不说早点带我看看，这马上要结婚才给我们说。”林燕调侃。
春宝吭哧了半天，才低声说道：“我总觉得不配人家，害怕成不了，不敢说。”
“看来人很不错了？”林燕和林欢异口同声，说完，两人忍不住相视而笑。
“林姐，我见这房价涨得厉害，想帮大哥买套房子，大哥和大嫂在城里干了五六年了。成天租住在城中村，两个娃在山里跟着我娘，日子过得挺苦的，我的大侄子比敏捷还大呢，见了我只会傻傻地叫声‘姑’，什么也不懂。我一看见就难过。”春宝不敢顺刚才的话题往下说，很聪明的换了方向。
“是啊，你大哥待你真是好。”林燕四个弟弟，没有一个赶得上春宝大哥的。
“林姐，你别怪我想分红，我就这么一个心愿，要是能把大哥搬到城里，我这一辈子，都不遗憾了。”
“你自己呢？要不要我们帮忙？”林欢赶紧问。
“不用，不用，他连借带凑，弄了五万，交过首付了，就在芙蓉花园。”这两年，房价涨得飞快，Y城中心地段的多层房子，最少要一千八，芙蓉花园肯定过两千了，国家又要求首付过半，五万，那肯定是个很小的房子，林燕估计就是一室一厅。
芙蓉花园林燕知道，就在护城河附近，那个房地产商挺有办法的，把护城河水引进小区，修了一个荷花池，这个小区因为创意独特，均价比附近小区贵了三四百，开盘不到一个月，第一期就告售罄，创出Y城房地产销售的一个奇迹。
也难怪，Y城是西部城市，干旱干燥那是常态，人们对水，有种莫名的亲厚之情，虽然有的房地产商在小区修个几十个平方的喷水池，大多还摆几块石头弄个假山，但哪有一大片荷花池更能让民众喜爱？
“林姐，我跟着兰香看过她哥的房子，觉得很好，也想给我哥在那里选一套，把我娘他们都搬来。”
“你钱够不？要不要我帮忙？”
“不用，不用，我哥嫂在Y城好几年，手头也攒了几万，我再给他们添点就成了。”春宝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林姐，我家人多，得买大房子，不然，我也不用想要分红了。”
春宝娘，还有一儿一女两个孩子，他们家最少得买三室的房子，就是最紧凑的户型，都得一百个平方了，城乡结合部的房价，这时候在一千三四，首付得七八万，靠她哥嫂——两个没有技能的普通民工，攒这么多钱还真难。
“春宝是个好姑娘，你命好，有个好娘家，你为他们着想，林姐也是理解的。”
春宝羞赧地笑了笑：“林姐，今年冬天，童装进入实体店的计划，实施得很不错，尤其是咱们的衣服上了电视，更使得销售火爆，我看，虽然过了春节就是淡季，咱们也要利用年前销售的良好势头，继续开拓市场。”
“很好，春宝的书可没白读。”林燕拍手称赞，“你想出什么办法没有？”
春宝略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道：“就是年前那些手段，我觉得实用着呢，没想出新办法。”
“行，那些办法本来就很好。”
得到林燕的肯定，春宝脸上扬起笑容，又说了几句话，林燕就让她们离开了。春宝肯定急着去和她哥商量买房的事儿，或者还要去见见未婚夫也说不定，她很忙呢。
春宝让林燕和林欢调侃了几句，当天就给未婚夫说了，张斌倒是很大方，要春宝打电话约人，请林燕姊妹吃饭。
林燕和林欢，见了春宝的未婚夫，就知道她为何自卑了。张斌细眉淡眼，皮肤白白，带着一副眼镜儿，看着很斯文，中等个子，胖瘦也适中，和别人比起来，张斌只能算是个一般人，可春宝她是个“二般人”，当然觉得自己不般配了。
张斌谈吐很平实，让人感觉很可靠，林燕和林欢，一致给春宝投去恭喜的神色，整个吃饭期间，春宝都是红着脸，也不知道是羞涩，还是激动。
“春宝，林欢，咱们公司年前也聚餐一次，你们再订个歌厅的包间，好好热闹热闹，那天我就不去了，欢欢替我结账。”林燕怕她在，这些人玩不过瘾。
“张斌，你也去吧，给他们几个说说，每人都可以带个伴儿。”
“呵呵”张斌笑，“林老板，定好哪一天了吗？我前一天就做好准备，不吃饭等着你请。”
“哈哈哈”林欢笑，“你就是三天不吃饭，也吃不过我家的那货。”
春宝和林燕当然知道张克强能吃，都大笑，张斌的脸红了红，一本正经地说道：“我吃不过他，就不和他比了呗，自己觉得沾了大光，那就行了。”
几个人都大笑起来，林燕把定时间的事儿，交给春宝，她们就散了。
————————————
杨兰明请了半年的假，也没能批下来，还是等到过年才回来结婚。这个家伙，三天一封信，五天一个电话，硬是把蒋灿的心打动了。当时兰香帮他买房时，手头有点紧，蒋灿把自己的积蓄拿了出来了，这个女人，还真不是钻在钱眼里的那种。
腊月二十八，杨兰明回到家，他由兰香陪着，带了些南方特产过来拜会黄伟良，客气和感激的话说了一箩筐，黄伟良很坦然地客气着和他寒暄，林燕在一边心情却很是复杂。还真从黄伟良说的话上下来了，杨兰明竟然真的还懂得感恩，虽然当时给他介绍工作，林燕的动机根本不敢说出来。
杨兰明的工程队，开春要转到北方来，他有一个月的假期。
“挺好啊，可以好好过个蜜月了，恭喜你。”
“都是托了大哥你的福，兰明无以为报，今后，但凡你有事用到我，水里水里去，火里火里去。”
“兰明你有心了，哈哈哈”黄伟良心情大好。
“我准备正月初八办事儿，到时候你和嫂子都来啊。”
兰香怀孕，林燕和林欢又都不愿意回乡下，收拾她娘邋遢的家，便让黄伟良把老两口接来过年。
林燕家有婆婆住着，他们便住到林佳平那里。
兰香肚子已经很大了，还得在家做饭，林老娘自到了Y城，连厨房都没下过，林欢把这些告诉林燕。
林燕打电话把娘狠狠说了一顿。
林老娘气得在家骂骂咧咧的，林佳平不高兴了，他瞪着眼睛对林老娘说道：“你再这样，我就把你送回去，看谁敢拦我！”
老林也很羞愧，老婆才五十岁，媳妇还有身子，她油瓶倒了都不扶，实在说不过去。
“你每天帮媳妇买菜吧，天气寒冷，地冻得滑溜溜的，菜市场人又多又乱，万一有人挤一下呢？”
林老娘嘴里嘟囔着，但没法说不。
没几天，兰香便发现婆婆竟然从给的买菜钱里克扣私房，无奈地摇头，看来，小叔子都像了婆婆，他们本性贪、懒。
第九十章憋
林佳彬在缉毒大队上了一个月班，还混了一身警服穿。他平日住在缉毒大队的单身宿舍里，那里随时会出车，他也不敢出去乱走，年三十才去了林佳平那里看了老林，初一初二还值班，正月初五，来到林燕这边。
这还是他释放之后第一次见林燕，林佳平虎视眈眈地在一旁看着，林佳彬红着脸小声地叫了一句姐姐。
“上班还习惯不？”林燕很和气地问道。
“还好。”这一个月他小心翼翼，那里的人有知道他是大队长同学的小舅子，也没人和他过不去，日子过得很平静。
“好好干，现在警察局里的临时工很多的，你只要努力，就不会裁下来，有份稳定的工作不容易。”
“是的。”
黄伟良知道媳妇对这个小舅子还不能完全接受，便走过来插话：“挣钱够花不？”
“够了，有工作餐，还有加班费，工资花不完的。”吃穿都是缉毒大队管着，他没空出去玩，也就有花钱的机会，这个月的工资还没动呢。
黄伟良知道，缉毒大队的大院前面，建了个二层楼，以前是办公的地方，现在全做了门面房租出去，一年租金有三四十万，这些都进了缉毒大队小金库，平时给大家发奖金、买工作餐，甚至像林佳彬这样的编制外人员工资，都从那里出，在Y市的几个警察大队里。张寅的日子算是比较好过的。
“这就好，你好好干。我和张寅是同学，他有时不好训斥你。你要自己严格要求自己。”
“张队不留情面。”林佳彬对张寅很怕。
“这对你有好处，年轻人嘛，就得严格要求。”
“是！”林佳彬看着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姐夫，操着一副长辈的口气，心里有点不服气，不过。他哪里敢说出来？只得乖乖的装老实。
“小彬啊，你还是把衣服穿上吧，小心着凉了。”林老娘殷勤地把林佳彬脱下的衣服又递过来。
林燕白了她一眼。屋里暖气很好，穿个羊毛衫一点也不冷。娘这是想显摆林佳彬在警察局做事呢，又不是编制内的，挂个协警的身份，只会开个车，比队里其他编制外的警校毕业生，还要差一截，有什么可得瑟的。
林佳彬当然也知道这些，面无表情地接过衣服，重新挂到客厅大门口的衣架上。
林老娘闹了个没趣，蔫蔫地坐回沙发看起电视来。
玉良的生意。这几天非常火爆，人们走亲访友，带水果的很多，她那里的礼品篮，一天都卖出百十个，黄母在玉良家，和亲家母一起照看小外孙，两人做好饭，盛在保温桶里。让亲家公给玉良他们送去。
“这一天就能挣两三千，比在村里好太多了。”玉良婆婆都有点想不通，自己没黑没明的，一年才挣多点钱？儿子媳妇从年前到现在的十天里，能挣两万多，要是照这么计算，一个月几万，一年就是几十万？这还是冬月才开张的小摊位，儿子说，在水果批发市场，他的是最小的几个之一呢。
“难怪玉良娘家有钱，他哥又是给东西，又是给钱的，城里人有钱啊。”葛老太太在心里感慨，见亲家母在自己跟前一点也不显摆，心里忍不住对黄母高看几眼，觉得人家就是有涵养，又大度。
初五这天，林燕娘家人都过来，按说黄母作为主人，应该回去接待，可她依然留在葛家，葛老太太心里疑惑，怀疑媳妇和婆婆是不是闹意见了，可前几天林燕还给这边送了一堆做熟的肉食，婆媳很是融洽，她不敢多问，只是试探着给亲家母说道：“明顺昨天回来，送了很多蜜橘，给你那边送些去？”
“哦，好好好，我差点忘了。”黄母到很大方，接过葛老太太的礼品箱就出了门。大概半个小时，她又回来了，两个小区虽然近，过去也没有这么快的，她大概坐公交车了，刚好一站路，葛老太太忍不住想：她竟然在家，都不和亲家母坐会儿。
黄老太太见葛老太太一脸疑惑，也不敢说亲戚事儿多，她在那里，林家人吵起来，媳妇没面子，只含含糊糊地道：“亲家一家人在在一起，有话好说些，我就不添乱了。”
葛老太太信了，理解地点了点头：“也是啊。”过了一会儿，她忽然冒了一句，“玉良她嫂子人看着很好，想必你们亲家人也不错的，过一阵空闲了，过去拜会拜会。”她觉得大家同是农村进城的，共同话语多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