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四福金话,”太医回答道,“小格格出生时用时过久,在侧福金腹中就闭住了气,出来时,也没能缓过来。”
讷敏有些许惊讶,她虽不记得年氏第一个孩子是什么时候出生的,但却记得是活过了两年才夭折的,现在却是刚下生就殇了,与前世多多少少倒是有了些改变,至于这些改变会不会影响到什么,因为尚还没有发生,多想也是无益。
再看看那个孩子,面色青紫,和太医所说的情况倒是能对的上,讷敏摇着头叹了一口气,“唉真没想到会是这样,”又发出一连串的指令,“将小格格打理妥当,以便好生安葬,也劳烦太医再给侧福金诊诊脉,不拘要用什么药,只管开方子,只要能将她的身子调理好就成。至于小格格夭折的事儿,你们都听好了,先别告诉侧福金,她刚生产完,身子正弱,怕受不得这个打击,等她好些了,我亲自跟她说。”
宋玉正提着心等着听孩子哭呢,结果却总没有动静,倒是隐约间有门开的声音。
“怎么回事?”宋玉努力往起抬着虚弱的身子,“我的孩子呢?小格格呢?”
“主子,”年氏的奶嬷嬷忙扶住宋玉的身子,微微加了些压力,让她继续躺回到床上,“小格格很好,稳婆们抱她出去给福金看了。”
“给福金看也罢了,”宋玉皱起眉,“可也该先经过我吧?”
“是,”年氏的奶嬷嬷已经感觉到小格格可能不好了,心下难过之余,却还要护好自己的主子,也顺着她的话说道,“那两个奴才也是太不象话了,为了讨好福金,行事也不知道进退。”
“你去,”宋玉大概能猜出这个嬷嬷的身份,但在没有十足把握的情况下,却不能随便做称呼,“去外面,若福金已经看过小格格了,就将她抱回来,她还才出生呢,可不能受了风。”
“是,奴才这就去。”奶嬷嬷答应一声,又吩咐旁边的两个丫环道,“你们侍候好侧福金。”
等到了外面,这个奶嬷嬷自然知道心中的猜想已经成了事实,自家侧福金千辛万苦生下来的小格格,连亲生母亲的面儿都没见过,就夭折了,这要是让自家主子知道了,肯定是要伤心极了,于是对讷敏说暂时要先瞒着侧福金的吩咐,也就没什么抵触。
“孩子呢?”宋玉累极了,几番都差点睡过去,却强撑着等到奶嬷嬷回来,见她手是空的,不由得变了面色,“怎么没抱回来?可是出什么事儿了?”
“主子放心,”奶嬷嬷按下伤心的情绪,强自笑着安慰着宋玉,“小格格好着呢,是福金觉得侧福金身子太弱,要好生调养一番,说将她先抱去养些时日。”
“什么?”宋玉一皱眉,“她把我女儿抱去养了?”
“侧福金别急,”奶嬷嬷忙又安慰道,“福金说了,她只是先暂时养着小格格,等主子身子调养好了,出月子了,就会将小格格送回来了。”
“还是别麻烦福金了,”宋玉已经死在四福金手里一回,自然不相信她会有那么好的心肠,“就算我身子不好,还有你们呢,小格格在这里也一样养得好。”
“主子说得当然有道理,”奶嬷嬷无奈的说道,“只是福金都已经发下话来了,只怕很难收回,其实主子也不用担心,福金不会抢了小格格不还的,二格格,还有五阿哥,不也都是由他们的生母抚养着吗?”
“我太累了,”浑身的疲惫涌上来,宋玉的眼皮子已经忍不住的合到了一处,脑子里也再想不了什么事儿了,“等我睡醒了再说吧。”
四阿哥得了孙子,却失了女儿,也难说是喜还是忧,总体来说,喜应该还是大于忧的。
讷敏也将自己的决定告诉了他,“年妹妹身子弱,又刚生产过,若知道孩子没保住,心神一伤,只怕会触了根本,所以我就先将她瞒住了,只说孩子在我这里暂时养着,爷去看她时,可别说漏了。”
“她正坐月子呢,我就不去了,”四阿哥摇头说道,“由你照顾着就行了。”
“我照顾归我照顾,”讷敏笑着说道,“可爷过去在外面问候一声,却是强过我照顾百倍千倍,虽然年妹妹现下还不知道,但失了小格格,也是让人怜惜,爷还是去一趟做做安慰吧。”
“也好,”四阿哥想起那个无缘长大的女儿,心下一软,“等明天我再去吧。”
“嗯,年妹妹这时候应该还睡着呢,”讷敏点了点头,又引着四阿哥去看自己收拾好摆在桌子上的东西,“爷来看,这是我觉得年妹妹此时候应该能用得上的,您看看,还有什么缺的没有?”
“都不错,不过也用不着对她照顾太过了。”四阿哥看看讷敏准备的那些东西,件件都是好的,不禁暗暗点头,自己这福金的贤惠自是没得说了,只是有时候也太贤惠了,倒让一些人心里起了不安分,年氏也是其中之一,希望她能守住分寸,否则就算是自己想用年羹尧,也照样不会容她放肆越了身份的。
“她现在的情形不是特殊嘛,”讷敏笑了笑,“更何况她还是汗阿玛亲赐的侧福金,咱们自然要好生相待,才不会辜负皇恩,再说了,额涅也一再交待我,要好生照顾年妹妹。”
“额涅最近可是又说什么了?”四阿哥皱了皱眉问道。
“没什么,”讷敏摇了摇头,“只是些平常的闲话,没什么要紧的,若有就是,她对爷能知道与十四弟友爱,很是觉得欣慰。”
“我会让额涅继续欣慰下去的。”四阿哥淡着面色点了点头。
宋玉一觉睡醒了,稍微动一动,还是觉得满身酸痛,又没什么力气,心想,怪不得有许多小说中描写年氏总是娇娇弱弱的,这个身子也实在是不强壮。再一想到自己生下的女儿,现在被抱到四福金那去了,宋玉又皱起了眉。
自上次穿越之后,宋玉的自信心受到了很大的打击,她本是想着在历史上留下点什么的,哪怕只是让四阿哥记着自己这个人,知道自己的好也就行了,可几番努力下来,却是落了个被人消无声息毁灭掉的结果,实在是让她非常的沮丧,回到现代之后,好长一段时候,情绪都是十分的低落。
好不容易,她能将这段经历压下来,只当做了一场梦了,结果又穿回来了,这也将她埋在心里的不甘勾了起来,自己就不信了,同样是穿越人士,自己凭什么就斗不过这个四福金?上次是自己大意了,所穿之人的身份也太低了,四福金又是藏于暗处,自己当然不会有胜算,可这回却不同了,这回是自己在暗,四福金在明了,虽然年氏的身份依旧比四福金低,但比起宋氏来优势却还是多许多的,又有一个四阿哥看重的大将军哥哥在,只要自己运作好了,相信总有一天会把四福金打落下马的。
可惜的是,宋玉回到现代时,因为对穿越的经历太过伤痛沮丧,从此不愿意再沾清朝的事儿,什么小说、影视剧,还有史实,她是一概都不看,却没想到还有能再穿回来的一天,宋玉对此很是懊悔,真是有钱难买早知道,多好的比四福金多掌握先机的时机啊,自己居然就这么错过了。
“主子,您醒了?”正当宋玉懊恼的时候,一个丫环走了进来,“可需要什么?”
“给我倒碗水来。”有过一次失败的教训,宋玉自然不会再让自己陷入失魂症之中,说话很是谨慎。
“是。”那个丫环遵命的倒了一碗温温的水过来,又扶着宋氏半倚半坐了起来。
“小格格呢?”宋氏啜了几口水之后,才问那个丫环道,“可送回来了。”
“没呢,”那个丫环微低了低头,“还在福金那儿呢。”
宋玉再皱了皱眉,她不知道四福金为什么要把自己的女儿抢过去,难道是要把她当人质,以用来制衡自己不能轻举妄动吗?想想应该不会,以四福金对雍亲王府的掌控能力,以她的嫡福金身份,不管自己女儿是在她那儿,还是在自己这儿,都不妨碍四福金把她当人质的。
又或者,四福金是想借此给自己难堪,就象探春之于赵姨娘,佳丽之于杨九红,都是被人养得不认生母,瞧不起生母,并出口伤及生母。这对于生母来说,当然是一个沉重的打击,但对自己却不一样,小格格虽然是自己生的,但却没经过十月怀胎之苦,对她也没生出多少骨肉之意,若四福金真想借她来打击自己,却是要失算了。
只是,不管四福金失算不失算,宋玉都不想让她来养自己生下来的女儿,至少不能是那么痛快和容易的,而且也要付出相当的代价,但这些却是需要慢慢的筹划,现在,对自己来说,最主要的,还是先了解清楚情况。
因为不能再拿失魂症来当借口,以免再被人以此为理由,说将自己软禁就软禁起来,宋玉这回要了解情况,是采取多听多看,少说少做的方式,正好小格格被福金抱去了,自己正可以因此而情绪低沉,落落寡欢,不爱言词。
“侧福金怎么样了?”宋玉刚决定要多做沉默,窗外就传来话声。
一听到这个声音,宋玉的心情立时就起了波澜,是四阿哥,他来了。
经过了前次的穿越,宋玉对四福金的心情很单纯,就是恨,可是对四阿哥就复杂了,其中当然也有恨,也有怨,也有失望,但却也有希翼,她总是会不自觉的替四阿哥对自己的绝情找着理由,认为这事儿是四福金自作主张,四阿哥其实并不知道,又或许四阿哥隐约知道一些,但因为必须要给十三阿哥一个交待,不得已才放任了四福金,四阿哥毕竟是一代帝王,是可以动心忍性的。
对自己的这些想法,宋玉也觉得很有些“贱”的意思,可是她就是忍不住会这么想,她一直告诉自己,自己对四阿哥只是一种盲目的欣赏,就象是歌迷、影迷对喜爱的歌手、演员一样,但长久以来的心情变化,让宋玉不得不承认,自己是真爱上四阿哥了,而现在只听到他的声音,心里就开始悸动的情形,更是证明了这一点。
正文 第一百九十二章 再加一把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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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二章 再加一把力
宋玉一阵的心思情动,以致于没听到四阿哥与丫环接下来的对答,等到那丫环走进来跟她禀报,她才惊醒过来,四阿哥却是已经走了。
“爷说什么了?”宋玉怔了一怔,想起在这个时代,男人是不作兴到女人坐月子之处的,这倒是免予了她露出破绽之险,只是他却是连隔窗与自己说上一句话都没有,心中不禁又有了一丝失望。
“爷说让侧福金好好保重。”那个丫环回答道。
“还有呢?”宋玉再问道。
“嗯,”那个丫环顿了一下,然后才开口说道,“爷还说,让侧福金多注意调养,把身子恢复好。”
“行了,你下去吧。”宋玉看着那个丫环,从她的神情里已经知道后面这些话十之八九是她编出来的,不禁有些意兴阑珊,虽然自己也需要从近身相侍之人嘴里多了解些年氏的性情和往事,但此时情绪正乱,却是没了心情,将她直接挥退了。
屋子里恢复了安静之后,宋玉重新躺平回炕上,眼睛也闭了起来,看似在休息,实则脑子里却是思绪连连,自己本想着这次穿来的年氏应该是比宋氏要受宠的,可从刚才的情形来看,只怕也是未必,之所以会有此种状况,应该是自己那位“老乡”四福金动了手脚。
哼她倒是乖觉,知道牢牢的把住四阿哥,前次穿越,四福金之所以会在自己屡次以现代之法相助四阿哥、还能稳稳的压住自己,正是得益于此,不过,自己也不是笨的,已经吃过了一次致命的亏,这一次再度回来,自然是好好算计一番。
一想到四福金,宋玉就觉得郁气满胸,同样都是穿越者,凭什么她就比自己占据那么大的优势,不只比自己先来,抢得了先机,身份也是稳稳的压在自己上面,这是为什么?难不成自己无缘无故的被弄到这个世界里,就是要给她当炮灰的吗?不不行,我命由我不由天,前一次,自己是大意了,也是因为处于明处,不了解情况,这才让她占了上风,但这一回,自己却断然不许她再得意。
宋玉在现代时压在心底里的那份不甘,在重新穿回到这个世界时全数暴发了出来,也一早就决定必要报四福金的杀身之仇,至于是要至她于死地,还是让她生不如死,却还要等事情发展下来的情况来定,但不管是想达到哪方面,自己首先要做的,都是赢取四阿哥的心,除开自己心中的情思之外,还在于,没有四阿哥的爱,自己什么事情也做不成。
而要夺得四阿哥的心,将四福金抢占的优势谋取掉,却还需要有时机,有谋划,宋玉心里早然对四福金充满着恨意,却也知道报仇不是一蹴而就的事儿,所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自己虽不是君子,却一样可以隐忍,眼前的情势虽说与前次颠倒过来了,变成自己在暗,四福金在明了,可她毕竟是嫡福金,身份上先就压着自己,又有四阿哥的宠爱和信任在,反观自己,年氏的身份虽然比宋氏要好许多,但也正是因此如此,那面儿上敦厚、实则内藏奸诈狠毒的四福金必然也是有所不容,这次女儿被抱走,应该也是她的什么阴谋。
或许她是想借此来消耗自己的身子,宋玉暗暗想着,她已经观察过了年氏的这具身子骨,实在是很不健壮,也不知道是天生如此,还是遭到了四福金的暗算,而就是这样一副孱弱的身子,辛辛苦苦怪胎十月、历尽生死才得以分娩的女儿,最终却是被旁人夺了去,若是自己没穿越过来,而是年氏原来那个本尊在,想必也是会一口气闭过去的,甚至因此而丧了性命也是有的,这,应该就是四福金所打的主意。
只是四福金却没料到,年氏在分娩时就已经不在了,内里已经换上了自己这个她最大的仇人,自己自然是想要这个女儿的,但她却不是自己怀的,自己对她也没有那么深的感情,自然也不会为她而伤神过度,但这件事却是可以做利用的,自己正担心与年氏的性情不同会惹人怀疑,现在正好可以用“女儿不能在身边,以致心情不畅”为引,做出抑郁的形态来遮掩。
讷敏自是不会知道,之前那个上了宋氏身的灵魂,居然又再次回来上了年氏的身,但有早就在那里布下的眼线在,却还是知道了年氏较之前变得少言寡语,郁郁不欢,究其原因,居然是因为自己抢了她的女儿,以致她心思郁结。
抢?讷敏轻晒的一笑,前世弘晖夭折之后,自己没有一儿半女,也没说抢谁的孩子来养,她的就更不会了,而今生,自己有四个嫡子傍身,又何至于去抢她的一个女儿?年氏此般做作,想是又要借此来搏四阿哥怜惜了,本以为她几次筹划却均遭碰壁,应该知道有所收敛了,现在看来,她却是积蓄内劲儿,在暗找机会了。
也罢,既然年氏想以她的女儿为引,那自己就为她再加一把力吧。
“爷,”在孙子即将满月之前,讷敏跟四阿哥商量着,“孙儿满月的时候,年妹妹也要出月子了,小格格已经夭折的事儿,到时候也该找个机会告诉她了。”
“这事儿,你看着安排就行了。”四阿哥正在打一个棋谱,很随意的跟讷敏说道。
“我来来也不想劳烦爷的,”讷敏坐到四阿哥的对面,“只是年妹妹在坐月子时,心情一直不畅,寡言少欢的,凡一开口,就是问及小格格,这还是她以为小格格在这儿,就已经这样了,若让她知道小格格其实早已经不在了,只怕她未必受得住这个打击。”
“哦,”四阿哥扔下手里的棋,年氏性情有变的事儿,他隐隐也听说过,却没当回事,女人怀身子生孩子,性情本就与往日不同,讷敏当初怀弘晨时反应最是明显,可现在听说年氏性情有变,却是另有其因,他的眉头就不禁皱了皱,“也罢,等孙子的满月酒摆过,就找她过来吧。”
正文 第一百九十三章 记住了这个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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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三章 记住了这个仇
宋玉愣住了,她一直以为自己生下的女儿是被四福金抢走的,对阴谋的分析也是照此来进行的,结果现在四阿哥和四福金却来告诉自己,那个女儿其实刚一生出来就夭折了,而自己这一个月来围绕于此的谋算,自然大部分都不能用了。
好真是好宋玉心下暗恨着,没想到自己换了个身份再次穿越回来,四福金的心机依然阴险深沉,见年氏没因生产而一命呜呼,就先利用骨肉分离之情来牵制她的心思,然后再给予沉重的一击,幸亏年氏早已经去了,否则这一回自然要悲痛之极,因心内郁结而没怎么坐好月子的身子,只怕也要跟着大伤,而四福金这个害人者,却非但半点错处都不会有,那纯厚的美名倒反而会更显。
宋玉不是年氏,她并不会为那个已经逝去的女婴有多少悲痛,之前坐月子时候的抑郁之态也只是做出来的表相,虽然眼下心内难免生出愤恨怨气,却也不至于伤了身子,只是想到自己之前的踌躇满志,却是已经落入到人家的局中而不自知,反被误导着想偏了方向,银牙就不禁暗咬。
不过,宋玉也还记得,这个时候自己并不是要表现出怨愤之意,而应该是母亲乍闻失了女儿的伤心哀痛,于是借一低头掩去了眼中的难捺的怒火,又步履蹒跚的往后踉跄着退了两步,再抬起头来时,看向四阿哥的面上已经是一片不愿相信的乞求神色。
“爷,”宋玉直盯盯的看着四阿哥,“这不是真的,是不是?福金是跟我开玩笑的,是不是?我们的女儿还好好的,是不是?”
四阿哥微微皱了皱眉,语气低沉而带着些宽慰的说道,“这种事如何是可以开玩笑的?福金是怕你早知道了伤身,这才等你出了月子,才告诉你的。”
就知道她是想着要装好人,宋玉心下冷笑着,面上却一片哀痛,并开始摇着头,由缓而急,“不不这不是真的我的女儿还在,我怀了她那么久,每天都跟她说话,跟她唱曲,她很乖的,在肚子里就会回应我,她怎么会去的?她不可能会去的?她明明是很健康的,她在我肚子里动起来,是那么的有劲儿,怎么可能会先天不足?不我不信这不是真的”
“还不扶侧福金坐下,”讷敏听着宋玉这一番暗有所指的话,却并不去解释,只先吩咐了自己的丫环一句,又对年氏轻叹着说道,“妹妹,我也是个做母亲的,能体会你的伤心,我对小格格的事情,也很难过,只是她既与我们无缘,你也就放下吧,她不沾因果的去了,自然会再转投另一个好人家。”
“不沾因果?”宋玉忍不住的瞪向四福金,就你也配说不沾因果,你如果知道有因果,之前也不会害我性命了,“她在我肚子里呆了那么久,却就这么突然去了,也不知道会不会有怨气,会真的不沾任何因果吗?”
宋玉是真认为小格格的夭折肯定是四福金造成的,她穿来成为宋氏的时候,就知道四阿哥虽然对四福金很是敬爱和信任,但却并不是专宠她一个的,府里其他女人那儿,他也会去踏足,自己虽然常被禁足,几年下来与他共寝的次数加起来也不算少,可府里长久以来却就只有二格格一个庶女,与历史上四阿哥只得一个嫡子弘晖却是大相径庭,若说这里面没有四福金的手脚,那才叫见鬼了呢,对其他人尚且如此,年氏是康熙亲赐的侧福金,又有年羹尧这么一个四阿哥都很欣赏的哥哥在,若是再生下儿子,必然会触及到四福金的利益,以四福金那等心机谋略,自然是要先下手为强了。
“年妹妹不用自责,也别这么说小格格,”讷敏并没有责怪年氏这略带有质问的语气,而只是再叹息一声劝道,“你的身子素来弱气,辛苦怀着这孩子几个月,到底还是提早分娩,大家虽然都不想这样,却也是命数,妹妹也别想太多了,早早把身子养好,你还年轻,机会还有。”
“不错,机会还有,”宋玉认同的点着头,自己本来也以为回现代就没机会了却与四福金的这段仇恨了,没想到上天又再给了自己一个机会,而自己也一定不会放过,于是面色转为凄然道,“只是,下一次再有的,却不是这个了。”
“妹妹别想这么多了,”讷敏劝着宋玉道,“你如果真的这么舍不得小格格,说不定她心中有感,会再来寻你也是有可能的。”
“希望能如福金之言。”宋玉哀凄着面色,心下却在冷哼,你当然是希望这样,你是希望我生的全是女儿才好呢,这样才不会威胁到你,只是你却打错了算盘,我是不会犯历史上年氏的错误的,不会让我的孩子夭折了一个又一个,也一定会生下儿子,得机会,也要将那帝位抢来,虽然不容易,但只要努力,未必就一定没有希望。
讷敏见事情已经说了,该安慰的也安慰了,李氏等人也早在要说事儿之前就已经被自己与四福金打发回去了,现在年氏也可以告辞了,于是吩咐人叫进年氏的乳嬷嬷来,对她嘱咐道,“小格格的事儿,侧福金已经知道了,你们小心侍候着她回去,若有什么不妥,速速前来禀报于我。”
“是,奴才记下了。”乳嬷嬷进来时就觉得自家主子的面色不对,再一听四福金这话,一边行礼答应着,一边又不自主的看了一眼年氏。
年氏(为免称呼混乱,以后都称宋玉为年氏)见讷敏已经变相的下了逐客令,正好她也要回去重新想过策略,也就冲四阿哥和四福金行礼做了造退。
从四福金的屋子一路走回自己的住处,年氏只觉沿途所见的丫环仆妇们看着自己的眼光里都带着一股同情之意,自是明白她们早就全都小格格已经夭折了,只是瞒着自己一个人,其实在自己来时,她们也是这样的眼光,只是那时候自己以为她们是为自己所做出的被抢了女儿的抑郁之态所感,现在想来却实在是可笑。
还好自己为了掩饰身份而找了这样的理由,因此出月子后头一次来请安,所穿的衣服并不华丽,也没着艳色,若自己甘心以妾室自居,认为女儿被主母抚养是天经地义,知道弘晖的儿子刚刚满月,故而穿一身喜头的衣服来讨好四福金,却当头得了个噩耗,那才是悲剧呢。
“主子......”年氏的乳嬷嬷看自己主子不理自己等人,一路只是闷着头往前走,回到屋里也是一句话不说,自然有些担心,之前见主子只是因为女儿被福金收去抚养,就那么心情不快,她就更是不敢将小格格其实是已经夭折的事儿说出来了,虽然是出于爱护主子之意,却终究也是瞒骗了她。
“什么事儿?”年氏淡淡的看了一眼乳嬷嬷,真没想到历史上那个得四阿哥宠爱的年氏,居然有个这么不成事的乳嬷嬷,如此也就难怪她会接连失去孩子,自己也年纪轻轻就去了。
“主子,”乳嬷嬷对年氏请罪道,“是奴才们瞒您了,您要打要罚只管发落,千万别憋在心里,再伤了身子。”
“这个时候我打你们罚你们还有什么用?”年氏摇摇头,挥手示意屋里其他人等退去,又淡淡的对乳嬷嬷说道,“我辛辛苦苦生下的女儿已经去了,我也一直被瞒在鼓里至今,这个时候我是知道了,可什么线索也都断了,我就是想给女儿讨回个公道,也做不到了。”
年氏通过一个月的观察,觉得这个乳嬷嬷应该还是可信的,只是人蠢了些,居然会去听四福金的话,正室和侧室由来是天敌,四福金的理由再正当,说的再天花乱坠,她也该有辨别能力,若她没有,就应该来问过自己的主子,而不是帮着别人来骗自己。
“主子的意思是,”乳嬷嬷皱起了眉,身为年氏身边最近的人,她当然知道自己主子与四福金之间的不对付,只是她从怀孕到生产,自己全都陪在身边,并没有发现有什么阴谋,“小格格的夭折不是个意外?”
“意外?”年氏冷笑一声,“我从怀了身子气力就开始渐渐不足,身子也越来越虚弱,最后又不足月而分娩,却又正好与人撞到一天,从而让福金不能及时赶来,虽有太医过来了,没有她的吩咐,也不敢进来与我把脉,只能任我在血房里苦苦挣扎,耗尽力气,小格格下生后,你我都未曾见,却已经叫人抱了出去,随后就说她夭折了,这种种的事儿,一件是意外,再件是意外,还能件件是意外吗?”
重新穿越回来时的经历,再加上这一个月从身边之人的话中所得,年氏觉得这一系列的事情未免太巧了,巧得让人只能认为这是个阴谋,只可惜自己怕被人怀疑,以致漏了行藏,对小格格的夭折又知道的太迟了,到这个时候,只怕能留下的痕迹,早就被四福金给扫除干净了。
是这样吗?乳嬷嬷却是有些怀疑,自己主子怀了身子之后,身子是不很健壮,可她生来就带着弱气也是正常,大夫给她诊脉时,也说了她怀身子会较常人辛苦,那两个稳婆,是主子求了爷由年家找来的,自己也让人仔细看着,不让她们各处去了,四福金就是想收买,应该也没机会,而自己在血房里的所见,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至于福金的迟来,其实也并不影响什么,太医把脉之后,并没有拿出比稳婆更好的应对,而小格格的夭折,当时自己也仔细看了,她身上的颜色是有些不对。
不过,乳嬷嬷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不将这些话说给侧福金听,自己主子现在心情已经够坏了,让她有个发泄的途径也不错,反正她与四福金也早有不合了,若四福金背了这个黑锅,能让自家主子振作起来,不再消沉低迷,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主子,”决定下来之后,乳嬷嬷一脸沉痛的对年氏忏悔道,“都是奴才的错,奴才不该对福金的话信以为真,怕主子伤心过度,就欺瞒了您。”
“罢了,”年氏吁出一口气道,“你也是好意,这次我就不追究了,只是以后,断不可再如此了。”
“奴才遵命,”乳嬷嬷郑重的应道,又向年氏请示着,“因为奴才的过错,让小格格含冤莫名,现在经过这么长时候,那些线索只怕都寻不见了,却该要如何是好?”
“既是不可能寻到了,自然就只能不寻了,”年氏面色一沉,“其实就是寻见了,在未必敌得过福金的辩解,她做这些事情之前,肯定就已经想到后路了,但不管怎么说,小格格是被她所害是一定的,我们只要记住了这个仇,以后多加小心防范着她,我相信总有一天,咱们会找到给小格格申冤的机会。”
“是,奴才一定牢牢记着这个教训。”乳嬷嬷见年氏神情坚定的样子,心中有些暗喜自己的决定是正确的,主子真的振作起来了,可是又隐隐的觉得有一丝不对,主子的神态和性情似乎是变了,看来失去小格格,对主子的打击确实是不小。
年氏的乳嬷嬷发现了自家主子的性情有些不对,但被她以自己的解释掩过了,而讷敏也一样发现了蹊跷,身为一个母亲,她能感觉得到年氏是真哀痛还是假哀痛,尤其是她刚知道女儿夭折消息的一刹那,她的意外是真的,但意外过后,她表现出来的却并不是伤心,倒更象是愤怒。
这是为什么呢?讷敏微微皱着眉,前世年氏虽然与自己是敌人,但她对儿女们还是关爱的,所以才会在他们接连夭折时,一力要找个人来迁怒,自己这个嫡福金也因此成了最好的人选,今生她或许也可能是将小格格的夭折认成是自己的责任了,但即使如此,在愤怒之前,她最先表现的,还应该是伤心,这是世上任何一个母亲最自然的表现,所以年氏这一开始的行为,就显得十分的可疑,而她之后的表现,倒确实有悲愤之意,只是讷敏却又觉得那好象不是因为小格格的事儿。
讷敏在沉思的时候,四阿哥发话了,“年氏失了小格格,心伤之下,有些神思不属,这请安之事,就先免了吧。”
四阿哥虽是男子,却并是个粗心的,相反,他更加注意体察细节,是被康熙评为“不耐烦琐碎”的,对年氏的表现,他也是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只是他并没有看出什么可疑来,只认为年氏居然对骨肉之情也如此淡漠,在知道女儿夭折之时,没多少悲痛不说,反还要借此来做攀污之事。
再想到讷敏之前提起年氏坐月子时因为女儿不能在身边抚养心情有所不畅,虽然四阿哥有所不悦,认为她不知好歹,也失了分寸,但也暗暗觉得,不管怎么说,她对女儿的这份心意还是不错的,可现在看来,她对这个女儿所有的只是利用。
之前以为小格格还在生时,年氏就假借那抑郁之态来搏自己怜惜,再甚者说不定还要引自己对造成她们母女分离的福金误会,现在知道小格格并不是被福金抢走了,而是夭折了,就开始话里话外的攀污福金,什么“明明是很健康的”,什么“动起来很有劲儿,”什么“突然就去了”,却不知自己早知道以她的身子,是很难留下孩子的,即使勉强生下来了,也多有夭折。
四阿哥本来是怕年氏知道自己身子情况后,心忧过度,从而更加影响身子和腹中的孩子,没想到因此却发现了她心性之凉薄,对自己亲生的女儿都可以做到如此,自己的额涅对自己多有不亲,也还未做到如此呢,她一个读书人家出来的大家闺秀,倒是能狠毒至此,这样的人呆在自己府里,只怕将来终要成祸害,只是她毕竟是汗阿玛赐下的,年羹尧眼下也正受着圣宠,而自己此时也是以稳为主,只能多注意看着些,别给她使坏的机会。
“应当的,”讷敏也知道年氏的举止虽然乍看起来不错,其实演得却有些过了,骗不过四阿哥的眼睛,对他的话也应声点着头,“我会多派些人去照顾年妹妹,也会吩咐大夫隔天去请一次脉,我自己也会常去探望她。”
讷敏心中觉得年氏有可疑,想亲自多去看看,也许能看出哪不对。
“你每天的事儿已经够多了,不用再多劳烦,”四阿哥却摇摇头,他已经知道年氏这个女人心性凉薄,又见她总是想攀污讷敏,自然怕自家福金不小心受害,索性把话直接说出来,“对她你小心着些,这个女人不是那么简单的。”
“好,我记住了。”讷敏对年氏从来都是小心的,但四阿哥的这句体贴之语,还是让她很觉暖心,想起前世他为年氏而对自己有过的冷淡,一时间只觉得恍然如梦。
正文 第一百九十四章 吃亏的未必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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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四章 吃亏的未必是我
年氏听说了让自己安心休养,不用急着前去请安的吩咐时,面上不动声色的应了,心里却冷笑一声,又来了,又是软禁,多少年不见了,四福金这招还没用腻,想必她是要逼年氏在诉苦无着之下而致情绪失控,只可惜自己不会再上这个当了,在得知小格格并不是被抢去,而是夭折的时候,自己已经借由悲苦的宣泄,将一颗怀疑的种子种在四阿哥心中了,再接下来要做的,却不是要拔苗助长,而是要沉下心来,等待机会为那颗种子施土浇水,使其壮大并开花结果,而在这段时间里,自己也正好可以将年氏的情况多了解清楚,坐月子所得的那一点,只是一鳞半爪的,还是要赶紧捋顺了,才不致生出后患。
讷敏并不因为年氏没接着闹腾,而是选择沉寂而觉得奇怪,但那天她来请安时的一举一动,却时常让自己觉得有些不对劲儿,可具体哪不对劲儿,却又说不出来,去探望过两回,不管自己说什么,年氏都只是低头呐呐,即使是将下人们都摒退了出去也是一样,这与她以前那副清高自许的样子当然是有些不同,但考虑她是刚失去了女儿的情况下,倒也说不上有什么不正常,只是自己心中那个不对劲的感觉却更浓了。
四阿哥很快就知道了讷敏没听自己的话,依旧亲自去探望了年氏,甚至还与她单独相处,脸色立时就沉了。
“爷担心我,我知道,也很是感动,”讷敏亲自给四阿哥奉了茶,以示认错,却又温婉的解释道,“可我是您的福金,让您没有后顾之忧,是我的责任,府里失了小格格,年妹妹不管是哀女心切,还是另有心思,我身为嫡福金的,怎么都要去做以安抚。”
“安抚也可以派人去的,”四阿哥话是这么说,却也明白讷敏此番举动也是常理,他只是恼怒她没将自己的警示之语记在心里,“就是亲自去了,也不必非与她单处一室。”
“爷是怕她突然暴起,我会吃亏吗?”讷敏笑眯眯的说道,“这爷可是小瞧我了,就年妹妹那个身子骨,我若真与她对上了,吃亏的却未必是我呢。”
“罢了,”四阿哥想想自家福金对府务一向打理的很好,处事也从来都有分寸,也就不再多说了,“你心里有数就好。”
“我心里当然是有数的,”讷敏盈盈的笑看着四阿哥,“爷能这般担心我的安危,我这一生也就不枉了。”
“说什么话?”四阿哥瞪了讷敏一眼,“你比我还小多着呢,哪里就谈到一生了?”
“是我说错了,”讷敏顺从的说道,“我和爷还有好长的日子要过呢,我要和爷一起看日出,看日落,看咱们大清的山,看咱们大清的水,看着爷一展胸襟抱负。”
“日出日落,每天都可以见,”四阿哥看了讷敏一会儿,然后用平静的语气说道,“大清的山水,随汗阿玛出巡时,咱们也一同看过了,至于其他的,你终有一天,也会看到的。”
“这是自然的。”讷敏很肯定的说道,“爷那时候的风姿,我在梦中早已经见过多回了。”
四阿哥不禁止讷敏去探望年氏了,可讷敏却还是没弄明白那不对劲儿的感觉是缘从何来,索性想不出来就不想了,反正年氏那边的眼线是早布下的,虽然没达到她心腹的程度,但她真要有什么异动,却也是瞒不过自己的,在拿不准对方情况时,以不变应万变才是正理。
放下了年氏的事儿,讷敏雍亲王嫡福金开始放手让儿媳妇承担起一些相对不是那么重要的府务,而自己则抽出时间来,去享受那弄孙之乐,这可是她前世没感受过的,弘时的儿子不算,且不说嫡出庶出,只说李氏在弘晖夭折之事上的嫌疑,自己也不可能会对那个孩子有多少亲近。
而现如今讷敏怀中所抱的,却是她嫡亲儿子弘晖的骨肉,这在她来说,是尤为难得和珍贵的,所以坚持为他起乳名为天安,意为天保平安。
“乖孙儿,”讷敏将那粉粉的一团抱在怀里,用已经剪去了指甲的手去轻触天安嫩嫩的小脸,“来,笑一个给玛玛看看。”
“额涅,”弘历在一旁急着来抢,“给我抱抱,让我抱抱。”
“额涅,”弘昼扔下手中的玩具,也凑过来伸出手,“小侄子什么时候开蒙?”
“还早呢,总得要长到你们这么大的时候。”讷敏一转身,挡住两个调皮小子的魔掌,他们是同年所生,到此时四阿哥已经请了先生来家为他们开蒙了,中间休息的时候,讷敏就让他们到自己这里来用些点心,这两个对天安倒是真心喜欢的,只是下手有些没轻没重。
“那要好久啊”弘昼比量了一下自己与小侄子的身高,长长的叹了口气。
“是啊,还要好久,”讷敏对弘历和弘昼笑着说道,“所以你们要好好学,学好了,将来也可以教你们的小侄子。”
“我会的,”经历大力的点着头,“我会好好学,将来教小侄子。”
“四哥会好好学。”弘昼也跟着点头道。
讷敏莞尔,前世她见弘昼惫懒,还以为是钮祜禄氏故意将他教导至此的,也以为耿氏有意平淡,现在看来,这小子的本身也确实是有些懒性,不禁伸手去轻敲一下他的额头,“为什么只是四哥会好好学,你呢?你就不用好好学吗?”
“好难啊。”弘昼苦起了小脸。
“很难吗?”讷敏看向弘历。
“不难”弘历摇着头。
“是不应该难的,”讷敏笑了笑,“现在有拼音帮忙,你们认字容易多了,你们阿玛和额涅小时候,可只能是生记硬背的。”
说起拼音来,讷敏自然就想到了宋氏,也不知道那个灵魂是随着宋氏的消亡而魄散了,还是又附到另一个体内了?想到此时,讷敏只觉得脑子里似乎闪了一下什么,刚想抓住,却被怀中孙儿天安的哭声打断了。
正文 第一百九十五章 你阿玛没跟你一起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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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五章 你阿玛没跟你一起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