汀兰过去扶起沈七,紫檀又仔细的打量了一番木梚初,确定她没什么事才放下了一颗心。

木梚初关心的看向沈七,“你有没有事儿,膝盖伤着了吗?”

沈七呲牙咧嘴,摆摆手,“没事,小伤而已,上点药就好。”

木梚初不放心,他双腿碰上车轮的那一声可是不小,“咱们进酒楼,你好好检查检查,莫要留下病根。”

进了酒楼,沈七自己检查了一番,只是蹭破了皮倒不是很严重,亏得沈七到哪也随身带着药箱,紫檀为他上了些药。

正上着药,沈夜撩帘进了来,正好瞅见沈七膝盖的伤势,“这是怎么了?”

紫檀便将沈七的衣服放下来,边将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

沈夜走到桌旁坐下,看着木梚初越发惨白的小脸皱了眉,伸手抓过她纤细额手腕搭了上去。

半晌,脸上露出古怪的神色,看向沈七,“你把把看看。”

沈七冒了一身冷汗,难道是吓出什么毛病了,若这王妃真的出了什么差错,他可是吃不了兜着走。

紫檀掏出丝巾盖在木梚初的手腕上,沈七将手搭了上去,也是半晌,脸上神色变换了几次,抬头对上沈夜的眼睛,“爷把的应该没错。”

“没把错?”沈夜放低了声音,仿佛怕吓跑了什么似的。

沈七忙不迭的点头,“没错,我很肯定。”

沈夜闻言,有些恍然的看着木梚初的小腹,眼中带着些不可置信,又带着些迷茫,更多的是掩饰不住的惊喜。

木梚初听了两人打哑谜一般的话语,有些摸不着头脑,又见沈夜怔怔的样子,有些担心,小手附上他的大手,“怎么了?”

沈夜愣愣的抬眸看她,“…你怀孕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5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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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檀与汀兰闻言,喜笑颜开,汀兰更是高兴地惊呼一声,“小姐,你怀孕了。”

初闻这话,木梚初稍稍愣了一下,却也并没有太多的以外,本该前几天就来的月事一直没来,她本就有些疑心,却又怕是自己个儿想差了,便没对他说,原来是真的有了他的孩子。

想到腹中现在有了一个跟他休戚相关的小生命,木梚初便觉得喜悦。

却看到沈夜有些怔楞的呆坐在那里,木梚初有些忐忑,“怎么,你不喜欢?”

沈夜满心满眼现在都是欢喜,哪还听得见她说话,她怀了他的孩子,在她平坦的小腹之下,再过几个月便会出现一个喊着他爹爹的孩子,这是多么神奇的一件事情。

木梚初见沈夜眼角眉梢带着的都是喜悦,心中的忐忑也烟消云散,露出了笑颜。

沈七趁着自家主子神游天外的空档,往木梚初身旁凑了凑,“王妃,等小少爷出生了,让他跟我学医吧?”

“为什么?”木梚初不解。

“王妃不知道,王爷在医术方面是很有天赋的,只不过他比较喜欢带兵,所以只学了了皮毛,那小少爷流着王爷的血,自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我保证把他培养成当世神医。”沈七一副

木梚初笑,“他若愿意,便…”

“不许,你想都不要想。”回过神来的沈夜冷眸瞪向他,打断了木梚初的话。

“为什么?”沈七不甘心的回嘴。

“哼,”沈夜不屑看他,转而抓着木梚初的手,柔和道,“咱们生个女儿,只让她开心快乐,什么都不学,好不好?”

闻言,沈七抽了抽嘴角,不雅的翻了个白眼!

紫檀与汀兰捂嘴止不住的笑。

木梚初也笑,伸手整了整他身上的衣襟,调皮的看他,“我可不想她像我这般,连个衣服都做不好。”

沈夜低头看了看身上的衣衫,复又抬头看她,“本王给她招一个像我一样不在乎她会不会做衣衫的姑爷。”

汀兰止不住笑出声,木梚初斜眸嗔瞪她,自己忍不住笑了出来,他这人冷面冷心的,竟然想要这般娇惯女儿,她还真是没有想到。

*

吃罢午饭,沈夜扶着木椀初出了醉仙楼,马夫回去换了马车,正在外面侯着。

汀兰却是突然扯了扯木椀初的衣衫,指向对面的烧饼铺子,“小姐…”

木椀初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将烧饼放到菜篮里的女子抬头,两人的视线交汇在半空中。

那女子一身干净简单的粗布蓝色短袄,头发盘在头上梳成了发髻,倒是一副妇人的打扮。

沈夜也是看到了她,脸色一下冷了下来,握着木椀初的手也紧了紧。

木椀初停下了脚步,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动作。

对街的木锦瑟微微一愣,静默了一会儿,撩裙走了过来,空荡的衣袖随风晃动。

木锦瑟走到近前,与木椀初四目相对,半晌无语,只有街上商贩不绝于耳的叫卖声。

木锦瑟的眼眸微侧,在沈夜脸上扫了一圈,沈夜出门并未带面具,一身藏蓝色的衣袍显得温文尔雅,并没有云千寻身上特有的冷厉,原来这便是云千寻真正的模样。

只一眼,木锦瑟便收回目光,“没想到我们有一日会在长安相见。”

木锦瑟脸上是云淡风轻,水过无痕的淡然,木椀初看在眼中,心中微微讶然。

木锦瑟也猜出了木椀初心中所想,却并不解释。

“大堂姐怎会在长安?”

“我夫家在长安寻了些小生意,我是随他来的长安。”

夫家?木椀初更加惊讶了。

远处一男子一路跑着过了来,那男子人高马大,身型宽阔,一脸的忠厚老实,冬日里冷然的天气,却是大汗淋漓。

见到木锦瑟一边接过她手中的菜篮,一边轻声责怪道,“让你在茶馆里等我,怎的出来了?说了你只管休息就好,不用你操持家事的!”

木锦瑟抬手用衣袖细细的擦着男人脸上细密的汗珠,脸上露出柔婉的笑意,“不妨事的。”

这样的木锦瑟不同于以往那个骄傲的她,而是沾染了尘世气息的娇柔。

“这是我二叔家的堂妹。”木锦瑟介绍着。

男子朝木椀初颔首,憨厚的笑,“表妹有空来家里吃饭。”

木椀初下意识的点头,“好!”

木锦瑟笑着同木椀初告别,一手将她的小手裹在手里捂着,相携往街尾走去,午后的阳光洒在两人身上,柔和了整个冬日冷寂的气息。

*

一直到晚饭后,木椀初的脸上都若有所思,奶娘因着她怀孕特地做的鸡汤也没喝几口,就回了房。

沈夜端着一碗燕窝进了来,将趴在桌上有些蔫蔫的她抱坐在腿上。

木椀初在他怀中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把玩着他胸前的一缕头发。

轻抚着她乌黑的发丝,沈夜温柔的开口,“觉得对她有歉意?”

木椀初轻皱小眉,思索了良久,才有些呐呐道,“也不是,她若是对你死缠烂打,亦或是想方设法的报复,我尚且觉得没什么,可是她现在这般样子,我觉得心里有些不舒服。”

“我是不是很坏?”木梚初仰头,湿漉漉的眼睛看着沈夜。

沈夜轻抚她的脸,“不坏,都是我的错!”

“以前不知道你便是云千寻之时,大堂姐说她不想自己的命运被旁人左右,所以她想去争取自己的幸福,你知道那时我有多佩服她吗?”

“可是,哎…”,木椀初撅起小嘴,拍打着他的肩头,“都赖你,都赖你,好好的骗我做什么?”

“好好,赖我,赖我,你轻点拍,别伤着你自己!”怀孕的人情绪会很反常,沈夜由着她打。

打累了,木椀初靠在他怀里轻轻喘着气,静默了片刻,幽幽叹了口气,“这般境地大堂姐都能重新振作,不得不说,大堂姐真的是个奇女子。”

沈夜抚着她发丝的手微微一掷,她是觉得当日他做的太过了吗?

“我饿了…”木梚初突然开口,轻轻摸着小腹,“那都是旁人家的事儿了,我可不能饿着我家将来要娇生惯养的小小姐。”

沈夜无奈失笑,忙端起桌上的燕窝一口一口的喂着,木椀初发泄完倒真是饿了,一碗燕窝粥全都吃完了。

沈夜抱起她走到床边将她轻轻放在床上,想要起身,木椀初却红着脸将他拉回去小脸仰着吻了上来。

沈夜一愣,这般主动的时候可不多,他岂能放过,轻轻揽着她的腰身附了上去,噙着她的唇舌吮吸着。

木梚初娇喘一身,眼中带上了迷蒙,小手不自觉得攀住他的腰身将他的束腰解了,小手窜进了衣服内无意识的抚着他的背部。

微凉的触觉让他的浑身一紧,凭着最后一丝清明将她推离怀中,喘着粗气道,“不行。”

木梚初迷离的眼睛渐渐恢复清明,听他说不行,脸仿佛红的要滴出血来一般,她第一次这般主动还遭他拒绝,眼中不由积聚上了水汽。

沈夜忙将她搂入怀中,轻声哄着,“不是我不想,只是怀孕头三个月,不能进行房事的。”

木梚初闻言,只觉脑中哄得一声,将小脸整个埋入他怀中,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这般丢脸,以后还怎么见人?

作者有话要说:

第5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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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只微微亮,云莫离便到了长乐宫,柳青芜尚未起身,长乐宫内也静悄悄的,一如她平日里的悄无声息。

宫女见到云莫离便要往寝殿去通禀,被云莫离轻轻摆手阻止了。

云莫离撩起衣袍坐在寝殿外的四角亭里,天色有些发暗,不知何时起又飘起了雪花,飘飘散散的落在身上,发上,手上,带来一些微凉。

云莫离静静的坐着,长乐宫青灰色的屋顶被昨日的白雪覆盖住了,宫殿便得像是雪塑冰雕一般,褪去了往日的清冷,带上了一些别样的晶莹洁白。

七年前,也是这样一个落雪的日子,他第一次见到她,他奉父皇之命前来西华门迎接前来祝寿的大臣。

她自马车内跳了下来,一身翠兰金枝绿叶百花拽地裙,给银光素裹的冬日平添了一份春意,漂亮的小脸上洋溢着开心的笑容。

不知怎的,她便对他动了心,这一生,他有两样最后悔的事情,一是眼睁睁的看着阿寻的娘亲死在自己面前,二便是当年对青芜的决然。

那一日她站在御花园白嫩的梅花树下,看着他,“大皇子,你娶我好不好?”

他看着她娇俏的小脸,静默了片刻,然后拒绝了她,在他的心中,施落衣是那样鲜明的存在着,眼中何从再装的下旁人。

她倔强的忍着泪水,素白的衣袍在风雪中瑟瑟发抖,她惨白的小脸仿佛与这落雪白梅融为了一体。

她含泪淡笑,“希望大皇子早日迎娶到可心的皇子妃,青芜只愿与大皇子此生不复相见。”

她转身离开,决绝的背影无情的话语莫名的戳中了他的心,她与施落衣是不同的,施落衣是娇媚的,对他若即若离,得不到的永远是最好的。

而柳青芜不同,她是骄傲的,同时又是脆弱的,一句此生不复相见,如此无情却又伤情。

房门打开的声音惊醒了恍惚的云莫离,她站在门内逆着屋外晶莹的光芒,脸上罕见的柔和融化了这腊月里的冬雪。

“起来了?”云莫离微微一笑。

柳青芜微微的怔愣,他一身明黄色的衣袍,坐在落雪之中,看着她温和的笑,一如当年站在西华门处眉目清朗晃了她的眼的那个男子。

回忆总是夹杂着快乐与痛苦,他是她此生唯一想要嫁与的男子,也是她此生唯一想要逃离的男子。

当年御花园中他既然那般无情的拒绝了她,为何又在三年后强行下旨前来迎娶她?

柳家上下一十三口人的性命,爹爹兄长的前程,他拿此来要挟他,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何况她一个弱质女流?她无从选择。

她想,既然如此,便嫁了吧,得不到他的心,她也是他名正言顺的妻子,此生也算是无憾了。

可是世事总是难料的,新婚之夜,她独守空房,她的新婚丈夫陪在另一个为他怀了身孕的女子身旁。

他既然有了心爱的女子,又何苦将她的一生埋葬在这幽幽深宫之中?

女人,终归是会嫉妒的,更何况那个男人是她倾心爱慕着的。

“今个儿是你的寿辰,这是朕为你准备的贺礼。”云莫离上前,自小年子手中接过一个方盒递了过去。

“臣妾谢皇上!”柳青芜道谢,接过方盒转手递给了一旁的宫女。

云莫离微微皱眉,“你不打开看看?”

“皇上送的,不管是什么,臣妾自是都喜欢的。”柳青芜淡淡道。

“今个儿臣妾宫中必有许多的人,怕是会惊扰了皇上,皇上还是先回吧,臣妾也要先去准备准备了。”说着,福了福身,往正殿行去。

云莫离眼神幽暗,似是带着狂风暴雨,看着她淡然离去的背影,几次想伸手拽住她,却想着今日是她的寿辰,终归是不舍得这个日子与她置气,才算压住心中这口闷气,甩袖离去。

*

沈夜协同木梚初进入长乐宫正殿内,同皇后娘娘见了礼。

柳青芜温和笑笑,“免礼吧,早就听闻王爷带回了新王妃,一直无缘得见,今儿个正好借了这个机会。”

木梚初一见柳青芜便觉心生好感,她身上有着如同木锦瑟一般的高傲之感,却比木锦瑟来的让人感到舒服,尤其眼神是清澈的,没有杂质的,让人不自觉得想要接近她。

“是臣妇失了规矩,一直没有前来觐见皇后娘娘,还望皇后娘娘恕罪。”

柳青芜即便对云莫离多么冷淡,心里却还是有着情分的,自是知道云莫离对云千寻这个弟弟的紧张,所以连带着对木梚初也是生了一分亲近。

又见木梚初眉眼间温和淡然,与她的心性倒也颇为相近,这些年在宫里也没有个谈的来的朋友,更觉得与木梚初亲近了几分,“无妨,大家都是一家人,以后咱们多走动就好。”

沈夜见二人相谈甚欢,皇后娘娘的住处,他自是不便多呆,便告退出了去,走前低声叮嘱木梚初,“莫要多活动,你怀了身孕,自个儿小心些,不多时我便过来接你回府。”

木梚初笑着点头,“好,你不用担心,左右紫檀在身边,不会有事的。”

沈夜本不想紫檀进宫,但汀兰又不会武功,旁人又放心不下,权衡再三,还是带了紫檀过来。

他倒不是担心紫檀意气用事多生什么事端,紫檀聪明有头脑,自然不会在宫中乱来,他只是怕紫檀触景伤情,想起伤心的往事而已。

沈夜走了,木梚初与柳青芜两人闲聊了一会儿,众官员的夫人便陆陆续续前来请安,正好有些憋闷,木梚初便先告退出了正殿,到宫殿一侧的小花园透透气。

长乐宫怕是宫中最美的地方了吧,整个宫殿仿若世外桃源,小桥流水,曲径通幽,就连这冬日里的小花园都是美不胜收,全是一年四季长青的叫不出名的树木,还有些傲雪而开的白梅。

木梚初轻轻嗅了一下那碧绿的叶子,有着淡淡的清幽的葱翠之气。

紫檀将手中的银白底色翠纹斗篷给她披上,“王妃身子虚弱,莫吹风吹久了!”

木梚初点头,两人回身,正好与对面一个貌美的妇人迎面对上,那妇人四十多对的年纪,一身杏黄缎面刺绣圆领对襟褂子,不华丽却很高雅。

木梚初明显感到紫檀抚扶着自己胳膊的手一紧,周身都僵硬了。

那妇人上前大方的行了一礼,“臣妇傅安氏见过静安王妃。”

能让紫檀如此紧张的,夫家又是姓傅的,木梚初自是也明了。

“将军夫人不必多礼。”木梚初微微颔首

那妇人看了一眼低垂眉眼的紫檀,对木梚初道,“王妃,臣妇可否同紫檀姑娘说几句话?”

“只要她自己个儿愿意,我定不会阻拦。”木梚初偏眸看向紫檀。

紫檀轻咬下唇,心中必是做了很多挣扎,木梚初见她如此纠结的模样,心中也是清楚,她若不在意,大可一口回绝,这般拿不定主意只是因为太在乎。

木梚初拍拍她的手,“我就在那边廊子下等你,你一抬眼就能看见我,好好谈谈,不用挂心我,我哪也不去。”话落,木梚初便往回廊处走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第5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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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檀看着木梚初站在廊子下看着水中的来回游动的鱼儿,才回眸看向傅夫人。

“夫人找我可有事?”

那傅夫人眼中闪过疼惜,抓过紫檀的手,声音有些哽咽,“怎么就这么生疏了呢?你是怪我没有好好照顾你吗?”

“…没有,没有…”紫檀不停地摇头,却是不敢抬头看她,怕一抬头,泪水便止不住的往下流。

傅夫人轻声问,“那是为什么,怎么就不见我们了呢?”

紫檀只不住的摇头说不出话,眼中的泪水再也止不住簌簌的落。

傅夫人怜爱的摸摸她的头,“莫哭,莫哭,你哭的伯母心都酸了…”

“伯母…”紫檀目含泪水,“我是朝廷钦犯,罪臣之女,伯母待紫檀的情谊,紫檀一辈子也忘不了,但父母大仇不可不报,紫檀不想连累你们…”

傅夫人脸色一变,呵斥,“你这是说的什么话,连王爷都不怕连累了,我们这做公婆的岂会怕你的连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