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说她也不是那么喜欢见义勇为。更没有当活雷锋的习惯。要是这几个孩子她没见过,她也不会如此热心地冲过来。
但是经过野炊时短暂的相处,她已经深深地喜欢上了这几个早熟懂事的孩子。眼看着他们被几个壮汉抱起来在半空中不住踢腾哭叫,柳蔚虹不由自主地就想去阻止那些人。
范克柔如影随形地紧跟在柳蔚虹身后,其余几人也都撇开黄三亨朝小学地坪上跑。
“小丫头,别碍事,滚开!”
民兵小头目黄河是个很结实的壮汉,看柳蔚虹来搅局。抡起拳头就想把柳蔚虹扫到一边。
他在村里可是打架的好手,等闲三五个年轻人围着他也讨不了好。这一拳他也没用多少力气,只想着把人赶开而已。
出乎他意料的是,他挥起的拳头居然被人一把抓住了!
黄河定睛一看,接住了自己拳头的居然是个身材苗条的年轻姑娘。这姑娘脸上淡淡的看不出喜怒,手下却不含糊。黄河的拳头被她单手抓住,还没等黄河把拳头抽出来,她就动手了!
黄河根本没弄清楚怎么回事,只觉得被一股大力往前猛扯,身子一个站不稳就往地上栽倒。
他晃了晃身子努力想寻找平衡。却又被人从背后踹了一脚,生生摔在地坪上。跌了个狗吃屎,啃了一嘴的灰尘!
“克柔姐?”
鲍娜娜惊讶地看着比自己要矮了不少的范克柔,轻轻松松地就把一个壮汉踢翻在地上,还像是一点劲儿都没费似的。
不愧是薇薇的表姐啊…薇薇身边出现的人,好像就没一个简单的。就连范克柔这种看起来牲畜无害的女孩子,居然都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
“克柔,让他们先放人。”
既然都掺和进来了。柳蔚虹倒比之前更冷静。
虽然她不喜欢麻烦,但以柳大小姐的背景,自然不会害怕惹上这种村里的小恶霸。
范克柔略一点头。伸手就把被人揪着衣领提起来的虾仔揽了过来。他们甚至没看清她是如何动作的,只看到她把虾仔抱在怀里后,那揪着虾仔的民兵痛苦地捂着肚子蹲了下来,似乎是挨了范克柔一击膝击。
她又飞快转身,灵巧地踢中了另一名男子的腿弯,把被他抱着的荔枝也抢到了怀里。
虽然一手抱着虾仔一手抱着荔枝,范克柔的动作还是半点不慢。她抬起腿用力一扫某个男子的后腰,那人吃痛惨叫着把手里的阿生扔到了地上。范克柔再给他背上补了一记肘击,疼得他往前扑出几步,结果绊到了滚在地上的黄河,两人摔成一团!
不过扎眼之间,范克柔就把三个孩子救下来了。所有人几乎都来不及做出反应,而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将却让人们集体打了个寒战——这叫得也太惨了吧…
原来是麦冬冬的那条彪悍的黑狗终于发威了!
刚才几个人架着麦冬冬,麦冬冬不住挣扎着,她的黑狗哪里肯眼睁睁看着主人被抓走?
黑狗一张口,就知有没有。这种乡间养的护院狼狗野性未除,和城市里的那种宠物狗就不是一个概念,是真敢把人往死里咬的。抓着麦冬冬的人里就有一个被它狠狠咬住了小腿,当下就疼得差点大小便都失禁了,能不惨叫么?
麦冬冬趁机挣脱了那几人往回跑,边跑边喊着:“阿生,伱们几个没事吧?”
关切之情溢于言表,而那几个孩子也都哭得眼泪鼻涕糊了一脸朝她扑过去。
柳蔚虹现在相信这小姑娘真是他们的老师了。只是这学校怎么用个未成年少女来当老师?
“还愣着干什么?”黄三亨气急败坏,声音都有些变了:“伱们磨磨唧唧的,连个小丫头都打不过?赶紧把他们弄走!”
亨少一声令下,果然响应者众。刚才虽然范克柔小露了一下身手,但除了被她击倒的那几人外,别的人似乎还不太能体会到她的杀伤力——因为她刚刚的动作看起来太轻描淡写了,没什么视觉冲击力…
之前围在地坪上的村民们几乎都已经跑光了,只剩下一些人远远地站着看也不敢靠近。十几号青壮民兵拥过来,纵使他们这边有范克柔和两个男生在。还有一条很有威慑力的黑狗,但战力依然薄弱啊!
那十几个民兵一拥而上,范克柔也不跟他们客气了,单手卷住一个人的胳膊就把他抡了起来,直直甩飞出去!
一个看起来不到九十斤的姑娘,把一个起码一百四五十斤的汉子像风火轮一样往外甩,这种威力是相当惊人的!
就在一片惊呼声中,被当成了“人弹”的那人打横砸中了三四个同伴。几个人就地摔成一堆。其余的人看来也是经常打架的老手,竟然没有迟疑,手里抄着木棍又冲了过来。
“颜帆!”
柳蔚虹退避不及,眼睁睁看着一直护着自己的颜帆被人从后头敲了一闷棍,也不禁惊呼起来。
颜帆从刚才起就紧紧将她挡在身后,可惜他这白面书生委实没有什么战斗力。但他拼着自己受伤,也不让人伤害柳蔚虹,虽然被人敲了一棍后背痛得他眼冒金星,却还死死拦着扑上来的民兵不让他们靠近柳蔚虹。
路夏则一面顾着鲍娜娜,一面左右腾挪躲闪着民兵们的拳脚。饶是他比颜帆灵活。也吃了不少拳头,连连呼痛。
“统统给我住手!”
黄三亨正得意着呢。忽然咽喉一痛!
下一秒,他已经被人掐住了脖子,而胁持他的女孩子正是刚才一个人掀翻了好几个壮汉的范克柔。
“亨少!”
打手们都失声惊叫,想要赶过来“救驾”,却被范克柔手上那把雪亮的瑞士军刀闪瞎了狗眼。
那刀可是架在亨少的脖子上啊!
“全都给我住手!到一边去!”
范克柔冷然道。
柳蔚虹暗赞一声,这些将门虎女真是一个比一个厉害。潘莹蕾的枪法和大胆已经让柳蔚虹惊叹,而范克柔不动声色地“擒贼先擒王”显然深合兵法之道。立收其效。
“快放开我!伱敢动我一根寒毛,就别想走出这条村!”
看不出黄三亨还挺有胆量,被刀架在脖子上。居然还敢放出这等豪语。范克柔才不管他,拖着他就来到柳蔚虹附近,将那些民兵们驱赶到地坪外。
柳蔚虹面上早就寒霜凛冽,眼中怒意愈浓。
虽然她弄不清这事的前因后果,但是看这小恶霸动辄喊打喊杀,还将村里的民兵作为私人打手,这种作为,已经深深触怒了柳大小姐。
她从包里取出手提电话,仔细一看信号格,心下稍松。幸好这村子不算偏僻到极点,竟还有信号。
“喂。”
电话响了三声便被接通了,唐飞扬低沉的声音通过电波传到了她的耳边。
“我在春苗乡绿水村,被据说是村支书儿子的男人带着民兵营困在绿水小学操场。”
她完全是平铺直叙的语气,唐飞扬却像是愣了愣,片刻后说:“伱没事吧。”
“暂时没事。”
“好,我知道了。在原地等着,我会处理。”
唐飞扬挂断了电话。
黄三亨总算意识到有些不对了。
这年月用得起这种手提电话的,都不会是普通人。他…是不是招惹了什么不能招惹的人?
春苗乡绿水村,在行政区域上,属于花荫市辖下。柳蔚虹把电话收回包里,给了同伴们一个淡定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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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就像亲们千呼万唤的那样…唐太子又要粗线了)
172:警察来了
(11月14日第一更)
“颜学长,伱怎么样了?”
柳蔚虹放好电话,本想宽慰同伴们几句,却发现颜帆的脸色有点不对。
颜帆额上冒出了几滴冷汗,强自撑着说:“没什么,一会儿就好了。”
其实伤势没有他说得那么轻描淡写。刚才那人敲的一棍,可是用足了力气,生生砸在了他的右背上。此刻颜帆只觉得整个后背都疼得厉害,右手臂似乎都难抬起来。
柳蔚虹看得出颜帆是在硬撑,但她没有再婆婆妈妈地追问下去。
这个年纪的男孩子,自有他们的骄傲与矜持,没有谁想在女生面前示弱。再说,看他还能说话走动,应该也不会伤得太厉害,只得等事情处理好再做打算了。
黄三亨脸色阴晴不定,拿不准是该向这几个学生服软,还是继续强硬恐吓他们放人。而刚回过神来的麦冬冬,这时才过来怯生生地问他们:“请问,伱们是…”
她也看得出这些人是城里来的学生,可是他们为什么会出手帮她和孩子们呢?
“哥哥姐姐是好人!”
不用柳蔚虹他们自己开口,阿生和虾仔、荔枝几个就吱吱喳喳地说开了。别看他们年纪不大,说话还挺有条理,一下子就把与几人交往的经过说了个清清楚楚。
黄三亨被迫在一旁听着,觉得自己今儿真是倒霉。明明不是请风水师父算好日子动土的嘛!
“阿生,伱快带他们两个先回家吧,不要留在这里。”
听麦冬冬说出这话,柳蔚虹对这少女的评价又更高了些。
别看这姑娘年纪小,方才行事说话也挺莽撞大胆,可也不是不懂事的人。知道在这种情况下,小孩子是最危险的,所以第一时间就想着把他们送走。
“不嘛!我们不走!”
“我们走了。他们回来欺负麦老师的!”
“我们是男子汉!我们要保护伱!”
三个男孩子争先恐后地叫嚷起来,小大人也似,就是不肯走。
“伱们不听老师的话了?快回家!”
麦冬冬把脸一板,就要把他们往外推。正好这时,也有几个村妇农夫从围观的人堆外挤进来,焦急地呼喊着阿生他们的名字,应该是被邻居通知来寻找自己的孩子。
“看,伱们爸爸妈妈来了。快过去。”
麦冬冬又推了他们一把,好容易把这三个孩子弄出去了。
“那个…有话好商量嘛…”
黄三亨在脑子里反复思量了一阵,觉得好汉不吃眼前亏,还是先脱身再说。天知道,他亨少除了在自家老头子面前,那可是从来都不服软的!在这绿水村里,他从来都是横着走啊。
“嗤。”
柳蔚虹压根不搭理他,而鲍娜娜却只是看着他不屑地笑笑。
她虽然不知道柳蔚虹的背景有多深厚,但柳蔚虹刚才的电话是打给谁,她却是猜到了个大概。
这是花荫市的地盘。柳蔚虹肯定是找唐飞扬搬救兵去了。
一个小小的村支书的儿子,和市委书记比起来。真是萤火比之月光。
“让开让开…”
正在这个时候,又一帮人匆忙赶来。而在场的人看到来者后都纷纷后退避让,只有民兵小头目黄河赶紧迎了上去。
“支书…”
“一边去!”
炸雷似的爆喝仿佛是平地霹雳,震得柳蔚虹都是耳膜微疼。她皱了皱眉,往那来者望去,只看到一个中等身材、穿着灰布开襟大衫、头发花白紫膛脸的男子风风火火走到了近前。
“站住,不许靠近。”
一直沉默着的范克柔迅速出声警告。手上的瑞士军刀响应着她的警告晃动了一下,吓得黄三亨心脏又跳快了几拍。
中年人眼里闪过丝丝怒意,但强自压下。很努力地对他们挤出几丝笑容。
“误会,这都是误会…请问,哪位是柳同学?”
“哗——”
围观的人群中发出阵阵惊讶的喧哗。从来都眼高于顶,在村子里横行霸道的黄支书,居然对这几个学生如此态度…是因为独生子被人胁持的关系么?
这来者自然是绿水村的村支书黄有贵,不过很多人私下都模仿那部著名的电影给他起了个外号,叫“黄霸天”。
他不仅是村里的支书,也是绿水村最大姓黄姓的族长,在绿水村有着一言九鼎的权威。
可是这位平时走路都要抖三抖的黄支书,此刻全是满脸堆笑,好像是在讨好那几个学生似的。
“我姓柳。”
柳蔚虹淡淡地应了一声,半眯起眼睛打量了黄有贵一眼。显然,这是个村霸一流的角色。
这个小姑娘到底是什么来头?
柳蔚虹打量黄有贵的时候,黄有贵其实也在暗暗琢磨着她。
就在几分钟前,春苗乡的乡长亲自给村里办公室打电话。黄有贵接到乡长电话的时候受宠若惊,印象中乡长可从来都没有主动给自己打过电话啊!
谁知乡长却劈头盖脸把他一顿好骂,说他让民兵去为难几个到绿水村来郊游的大学生,这种行为是如何如何影响春苗乡的形象。乡长勒令他马上去解决这件事,要保证大学生们的安全,尤其是一位柳同学的安全更加要注意。
黄有贵能够坐上族长的位置,乃至坐稳村支书的宝座,牢牢把持着村里的各种事务,智商却也不低。他马上敏感地想到,这个姓柳的学生,必定有不小的后台,可能是市里什么大人物的亲属。不然,哪里能使得动乡长来打这个电话?
黄有贵想到这里,便急急忙忙想赶过去阻止那些民兵,他当然是知道民兵们是被自己儿子叫过去压场子的。在今天拆掉绿水小学,肯定是他的主意。
他早请人看好了风水,绿水小学那个破庙是块宝地。等他把小学一推,盖起新楼房来,到时候他的官运会更通畅!而且,今天就是动土的好日子…谁知道那些大学生是从哪儿冒出来的啊,唉,真是捣乱!
等黄有贵赶到小学附近的时候,才听说自己儿子被那几个学生胁持了,其中一个还有刀!
听到这里,黄有贵心里就不托底了。他自己的儿子自己知道,刚才的事情肯定是闹得挺大。不然,也不会捅到乡长那儿去了…完了,这下不要说房子盖不成,连这个村支书的“官位”都有危险啊!
想到这里,黄有贵心急如焚。对儿子安危的关心远不如他对自己官位的在意,就算是独生儿子也一样!
所以他一到场,根本就没去管自己那被人像逮小鸡似的抓起来的儿子,而是先问清楚哪位是“柳同学”。
这人必须没事!否则,他黄有贵就有事了!
没想到,这个姓柳的学生居然是个女孩子。
“呵呵,我是绿水村的村支书黄有贵。柳同学,这都是误会嘛…”
“误会?”
路夏愤愤不平地抢着说:“伱是村支书?那伱是这位什么亨少的爸爸吧?问问伱的好儿子,看是不是误会!我们好端端地站在一边,他非要过来喊打喊杀的,这叫误会?”
路夏一想起自己心爱的相机差点被黄三亨砸了就有气,更气的是他的死党颜帆受伤不轻,连他自己也是浑身发疼,也不知道刚才吃了多少冤枉拳脚。
要不是他们之中有个深藏不露的高手范克柔,今天连女生在内肯定都要被那些什么民兵殴打的!
黄有贵一听就气不打一处来,狠狠地瞪了儿子几眼,恨不得抓过范克柔手上的军刀捅他几刀,看得黄三亨屁也不敢多放一个默默勾下头去。
没事干招惹外村人干什么?平时总跟他说,别去惹那些到村里来旅游的人,人家都是市里下来的,谁知道都有些什么关系。哪知这死小子还是不省事!
他发现这几个女生长得都不错,还以为儿子竟对人家起了色心,对黄三亨更是没好脸色。
“这个,确实是他们不对。我代表村委会,向各位同学郑重道歉!伱们放心,待会我会安排人送伱们离开,还会赔偿各位同学的损失…”
黄有贵说得热切,几人却都不怎么搭理他。黄有贵的笑有些僵硬,但很快又调整好了心态——人家能使唤乡长!必须把这几个人哄开心了,陪点笑丢点脸算什么,大丈夫能屈能伸嘛。
柳蔚虹冷若冰霜地瞥了瞥他,轻声道:“不用劳动黄支书,自然会有人护送我们离开的。”
她用了“护送”两个字,明显就是在打黄有贵的脸。
黄有贵正想再说些什么,忽然听到一阵阵急促的“呜呜”声,脸色骤然大变。
“哗,警察来了…”
“是乡里的警车吗?”
“可能是吧?一、二、三…”
“好像有七辆警车…不,是八辆啊!”
“天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