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南大学的正校长级别很高,是副部级干部,与副省长亦能平起平坐。而一般的大学校长只是司局级干部,比华南大学可就差得远了。
不过覃副校长目前的级别也只是厅级干部。在校内,他固然威风八面,但是真正到了官场上,也只有看别人脸色的份儿。
他接到老友费永江的电话,含蓄地对他提了覃宝欣和同学“闹矛盾”的事,并且还点出这位同学“不一般”。
覃副校长也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人,就是省一级的领导子女在华大读书,他也不至于去落力巴结。不过当费永江提到这位同学的“根子”在首都,覃副部长马上就急眼了。
他正要到首都,去部里活动一下呢,为自己争取个好前途呢。不明不白被女儿拖了后腿,这让官迷覃副部长如何能忍受?
费永江还真不是胡乱吓唬覃副校长,反而是因为和他是老友才会这么提醒。作为消息灵通的省级报社社长,他对首都部委里的关系拎得很清。柳成邦这个南都市长,或许对华南大学没什么影响力,可柳家人在首都的势力那却是众所周知的。
“这回幸亏没把事情闹大,不然…”
费永江留下一个意味深长的省略句,打了几声哈哈便挂了电话。他这提醒的意味很明显了——可别让覃宝欣又去找“那位同学”的麻烦,否则你覃副校长才是真麻烦呢!
虽然得了楚立衡的提醒,费永江没有暴露柳蔚虹市长千金的身份,不过覃副校长从费永江话里话外也能猜出了不少。
挂了电话后,覃副校长出了一身冷汗,这才有了他把女儿揪出来打了两记耳光那一幕!
不过覃家父女如何在家里折腾,可不关柳蔚虹的事。她早就把覃宝欣“欺负”自己的事情放到一边去了,反正覃宝欣自那日起就没有再来记者团,偌大的华大校园里两个毫不相干的人要碰上可也不容易呢。
她的心思还是放在了《南都日报》的实习记者工作上。
“爸爸,您喝茶。”
泡好了一小杯澄黄幽香的铁观音。柳蔚虹双手持杯送到父亲面前,请父亲品尝她的手艺。
柳成邦接过香茶。先闻了闻茶香,再小口啜饮,片刻后威严的脸色才浮起淡淡的笑意。
“不错。”
柳蔚虹便喜笑颜开,也端起自己那杯香茶慢慢品尝起来。
“你怎么想到要写这个老城区的报道?”
柳成邦放下茶杯。再次看向女儿。柳蔚虹也将茶杯放下,稍稍转过身子坐直,做出了正经应答的姿态。
她知道,真正的谈话,才刚刚准备开始。
“爸爸。我打算做一个老城区的专题系列报道,这一篇只是序幕罢了。”她顿了顿,继续说道:“‘新城市建设’计划中,老城区的拆迁或许不是最关键的部分,但却是对民生影响最大的部分。牵涉到一万多户居民的拆迁和安置。我认为,应该更加慎重!起码,应该深入了解下。这些老城区到底有没有拆迁的必要?是否可以不拆迁。只改造?”
柳成邦眯起了眼睛,沉声道:“这就是你写这些报道的目的?”
他倒是没想到…女儿居然打算“由下而上”地,想要通过从民间发声的方式来“曲线救国”。
南都市的“新城市建设”之争,说到底。还是郭书记和柳市长代表着各自派系政~治需要的争斗。郭书记所在的大派系,对加快经济建设十分热衷。甚至可以说是太热衷了。
柳蔚虹也认为,华夏国落后了这么多年,是应该大力发展经济。这是时代所需,也是民心所向。最高首长力排众议开放国门,便是出于这番考虑。
然而,凡事过犹不及!
还没学会走路,就急着想跑了——郭书记大人的脚步也太着急了些!南都市这几年尽管发生了日新月异的变化,较之前繁华了不知多少,可毕竟老百姓才刚吃饱饭也没多久。
郭书记却迫不及待地想把南都在他短短的几年任期内,便建设为一座“看起来很美”的大都市,为此即使牺牲了众多老百姓的切身利益也不在乎…柳蔚虹可以不客气地说一句,这是踩着老百姓的肩膀往上爬!
她的父亲与祖父,尽管观念过于保守,确实与时代大流不大合拍,可是…却是实实在在为老百姓在考虑的。
“爸爸,其实我很清楚,单凭一份报纸、几篇散文,对于‘新城市建设’计划而言根本是螳臂当车。”
她不再是关在象牙塔里的小公主,不会以为自己写几篇文章就能够对这样的大事构成什么冲击。
“但是我做这个老城区的系列报道,以及往后的对老街居民的采访,只是想记录下老百姓自己的声音。爸爸,我知道您每天会听到很多很多的报告,但是真正的民生…到了您这个地位,可能很难接触到最真实的情况了。”
她站起身走到父亲面前,肃然道:“爸爸,我想做您的眼睛,您的耳朵。请让我代替您,去看看这座城市最本真的一面,去倾听这座城市居民们心底的声音,好吗?”
柳成邦也不禁直起了身子,微微仰起头看着立在身前的女儿。她还带着些许婴儿肥的俏脸上一丝稚气也无,眼中流露出坚毅之色,毫不畏惧地直视着他的双眼。
一瞬间,他似乎想起了十七岁那年的自己。那时候,柳家正遭受着一场席卷全国的巨大风暴的冲击,柳老爷子被软禁,老太太也病倒了。身为长子的他,虽然还只是个羸弱的少年,却毅然站出来对一群弟弟妹妹说:“不要怕,我们都会没事的!”
女儿的身上,似乎也流淌着和自己一样的冲动和勇气…
不愧是他柳成邦的女儿!
“好吧。”
他点了点头。
“不过,你写报道的时候,要保持客观的心态。一些太敏感的东西,不要去碰。”
柳蔚虹点头受教:“是的,爸爸,我记住了!”
她会努力地去思考,寻找一个相对平衡的方案,既让南都市能够得到真正的发展,也能保证居民们的实际利益。至于父亲与郭书记的斗争…目前,却暂时不必担心。
因为主管市政建设的副市长肖蒙在“吉豪夜总会”里进行不正当活动被抓了现行的缘故,他已经被责令停职反省了。但是这仅仅是个开始。
既然肖蒙被闲置,他也就无法保护隆昌地产。就柳蔚虹目前了解的情况看来,隆昌地产和肖蒙的那些猫腻,父亲大概已经查得差不多了。
下一步,就是顺着隆昌地产这根藤,把肖蒙这只小西瓜轻轻拿下,断掉郭书记的一根小手指——肖蒙还真不够资格当郭书记的臂膀呢,小手指算是抬举他了。
不知道隆昌地产的账目里,会不会牵涉到那位“第一夫人”白玉芳?
柳蔚虹曾经想过这个问题,又被她自己否定了。根据那天她在桑拿房听到的信息,隆昌地产的两口子还没资格搭上白玉芳的线。
要找郭书记的把柄,不是那么好找的…
“爸爸,郭书记近来似乎很沉默呢。”
在短暂的静默后,柳蔚虹又向父亲提出这个问题。柳成邦眼皮一抬,淡淡地说:“你怎么会这样想?”
“电视新闻和报纸的报道…”柳蔚虹笑道:“我每天都有在关注哦。咱们的书记大人,近来似乎都没有发出什么特殊的声音。”
“…这不是你该关心的。”
柳成邦扫了女儿一眼,没有接茬,而是警告了女儿一句。不过这警告的语气也淡得很,看来他已经开始习惯了女儿的“胡乱掺和”。
女儿果然很聪慧…比很多在官场上混了好些年的小干部们,还要看得准。最近,郭其鹤是很平静,似乎自己拿下肖蒙、打了他的脸,他一点也不在意似的。
应该说,太平静了…
事出反常必为妖!
郭其鹤的平静,反而让柳成邦嗅出了一丝风雨欲来的气息。这位强势的书记大人,肯定不会甘心吃瘪的。他更不会放弃他的“新城市建设”计划,这不是他一个人的意志,而是他身后整个大派系的决定。
柳成邦又陷入了沉思之中。看来,他得加快脚步,掌握主动权才是!
柳蔚虹看到父亲眼角上细细的鱼尾纹,又是好一阵心疼。她必须更加努力,才能为亲爱的爸爸分忧!
看来,自己手上的很多计划,必须要尽快推进了…
“薇薇,你今天怎么有空陪我到处逛?”
一身休闲打扮的程文思,还是背着他那台心爱的徕卡相机,与柳蔚虹并肩走在南都市一处老城区的小街上。
068:陋室明珠
程文思每到周日,依然与原先一般在南都市的各个旧城区里,寻找他所喜爱的富有南国风情的传统古建筑。
他虽然是在海外土生土长的建筑师,却深受家庭教育影响,崇尚“天人合一”的设计风格。在他看来,传统民居就是这种风格的完美体现。
回廊、骑楼、天井、阁楼,灰瓦覆盖的屋顶,檐角上翘起的兽头,还有挑高的堂屋上手绘的仙鹤与祥云…在岁月的冲刷下,在尘埃的遮蔽中,依然散发出让他难以抵挡的魅力与光芒。
所以程文思的工余时间大多花在了拍摄古建筑上,不过有了那一回“偷拍”柳蔚虹差点被当成登徒子的经历,他可不敢再轻易把镜头对准行人了。
只是,也不是什么人能让程文思产生拍摄冲动的呢。
柳蔚虹今天没有穿她喜爱的洋装,而是穿着清爽的白T恤与卡其色长裤,头发依然高高梳起绑成马尾拖在脑后,浑身上下都洋溢着青春气息。
真正的美女,并不需要华服丽饰的点缀。
“我不是早说过要带你到处走走,寻找最地道的南都风情吗?”柳蔚虹微仰起小脸娇笑道:“好容易能闲下来,当然要赶紧兑现对你的承诺了。”
“哈哈,那好,我今天就跟着你这个向导走了…你打算带我去哪里?”
程文思显然也很柳蔚虹一起四处闲逛。他每天面对着导师和其他的一些建筑界的前辈,虽然工作的时候也很开心,不过还真是没能见到几个年轻人。
难得有机会与年轻的同伴出来逛逛,还是一位可爱的小妹妹。自然是一件让人心情愉快的事情。
“你跟我走就是啦。”
柳蔚虹笑嘻嘻地卖了个关子,招呼程文思和她一道上了公车,往南都城西老街的方向而去。
两人坐了许久公车,才到了城西老街街口。柳蔚虹率先下车,打开手里的本子喃喃自语:“嗯。第三个岔路口,安宁街…”
“啊?”程文思不禁愕然。柳蔚虹自己也没来过这一带?
不过程文思是个随遇而安的人,既然说好了“今天就跟着她”。也就不去追究到底会被她带到哪里。
何况这一区的建筑,正是他苦苦寻找的岭南旧民居,他拍照都来不及呢。哪里会计较柳蔚虹的目的所在。
柳蔚虹在巷子里穿来穿去。不住辨认着那些红漆木门边上的斑驳门牌。终于,她在一间破败的屋子面前停下脚步,拍手笑道:“总算找到了!”
“这是哪里?”
程文思打量着那扇已经开始绽开裂缝的大门,心想这种屋子也该算危房了吧,还能住人么?
但柳蔚虹却轻轻拍起门来,还扬声叫道:“有人在吗?”
片刻后,门里便响起了簌簌的脚步声,随后二人听到有人清脆地应道:“来啦!”
只是一声寻常的呼应。却让柳蔚虹和程文思同时怔了怔。这女声婉转圆润,清越明亮,一入耳便让人觉得如饮雪水。有种说不出的清新舒畅之感。
仅仅听这把美妙的嗓音,便会令听者情不自禁地想象起声音主人的容貌来。
程文思不是那种外貌协会的肤浅男人。不过连他都觉得——如果这姑娘的长相,并没有如她的嗓音一般动人的话…那还真是很遗憾啊。
残破的屋门吱呀一声从内开启,一个梳着黑油长辫的少女探出头来,笑吟吟地看向二人:“两位是?”
这少女肤色并不白皙,身材也偏于娇小,可是看到她的人大概都会有一种春风拂面的感觉。她的眉眼、她的笑容、她挺翘的鼻尖,都是那样赏心悦目。
尽管她穿着最普通的白纱衫、黑裤子,但依然无法掩去她清丽无匹的气质。程文思没有想到,在这样破败灰暗的巷子里,会走出这样一位明珠般的少女!
柳蔚虹对美色的抵抗能力天然比程文思强,很快回过神来,笑道:“我是早就和薛先生早就约好今天过来采访的华大记者团的学生,我叫柳蔚虹。”
“啊,我知道我知道!我妈妈在家里等你呢,你进来吧。”
少女热情地将他们迎进院子里,随手关上了屋门。程文思进来之后,才发现这古老的院子和老屋,比他在外面看到的还要破旧,光用“年久失修”都不足以形容这里的情景了。
可是这么破的屋子,还是打扫得很干净。少女带着他们穿过一道小门,走过天井,边走边对柳蔚虹说:“柳同学,你叫我小仙就可以了。”
“好的,小仙。”柳蔚虹从善如流,微笑应道。
小仙似乎是个很活泼的少女,又或者是女孩子之间比较容易产生亲近的感觉,短短的一段路,她和柳蔚虹说话时经常会咯咯笑起来。她的音色本来就很美,一笑起来更是动听,真如黄莺出谷一般。
程文思听着她们两人的对答,知道柳蔚虹今天是来采访一位名叫“薛瑞仙”的女子。他疑惑地想,这位“薛先生”是哪行的名人,会引起柳蔚虹采访的兴趣?可是,一位名人住在这种烂屋子里,也太…
待得小仙带他们走进堂屋,程文思见到屋里的情形,才猜到了一个大概。
只见天花挑得极高的老式堂屋里,一位长相端庄、气质娴雅的中年女子,正在指导几个穿着传统戏服的小孩子唱曲。
哦…原来柳蔚虹今天采访的对象,是一位戏曲界的前辈么?
程文思想的没错。
柳蔚虹今儿来采访的这位薛瑞仙女士,乃是在整个南方省中都赫赫有名的南戏名伶。
薛瑞仙出身于戏曲世家,她的父亲薛云飞在世时就是行内的名角。当年薛云飞被称为“小生王”,大胆改良了南戏的腔调和板式。自成一派。她继承了父亲在南戏上的天赋与勤奋,十五岁起就在南戏班子里担任正印花旦,一唱而红。
但与许多传奇人物一样,薛瑞仙也有过许多坎坷波折的经历。此时的她人届中年,早已宠辱不惊。少有登台演出,只在家中教些有资质的孩子唱戏为生。
柳蔚虹之所以要来采访薛瑞仙,却是源于李荣添。
她在搜集南都市旧城区的各种资料时。去找过几次李荣添了解情况。他可是她所认识的人里,对南都市的老城区认识最多的本地土著了。说到城西的老街,李荣添顺口说起“仙姨就住在城西老街”。她立刻就来了兴趣。
倒不是李荣添和薛瑞仙有什么亲戚关系。只不过薛瑞仙在南都老居民心目中的艺术地位很高。大家都爱听她唱的戏,年轻人都称呼她为“仙姨”。
她本来就打算进行一系列的“南都老城寻根”报道,每一区都想采访一两位本土居民,听听他们的心声。既然城西老街里住着这么一位绝世名伶,正是极富采访价值的好对象。
至于将程文思带过来,她却是有着更深层的考虑。表面上,她是在兑现对朋友的“承诺”,当个好向导带他到处逛逛。
实际上。她还是更在意程文思的官方身份。程文思和他的导师、同伴,是被政~府邀请到南都市来参加“新城市建设”计划的规划与研究的。
虽然郭其鹤当时通过外交部邀请这些海外学者到南都市来,只是想给自己的计划“镀金”。让这个“新城市建设”计划更加“国际化”,并不是真打算听取这些建筑师的意见和建议。可是。她还是希望能带着程文思接触到真正的“南都市”,让他将这些情况带给整个研究小组。
究竟是该一口气全部拆除老城区,再造一个新世界;还是在原有的基础上进行改造,在尽量保留南都市原有的城市风貌的同时,也能让南都市建设得更加美丽?
“薛先生,您好!我是华大记者团的柳蔚虹。”
柳蔚虹紧着上前几步,主动向薛瑞仙问好。薛瑞仙风度极佳,对她微笑颔首,招呼两人到堂屋一边的小厅上落座。
和许多岭南人家一样,薛家小厅里摆的大多是藤编的家具。这些藤编家具经历了岁月的洗礼,原先澄黄的表皮早就被汗水和空气氧化,变成了淡淡的棕红色。和这个家里的其他东西一样,旧是旧了点,却很干净,并不会给人不洁的感觉。
“柳同学,程先生,请喝茶。”
小仙端着两杯热茶走到他们面前。
“好的,谢谢。”柳蔚虹忙双手接过热茶,呷了一口。她是品茶的行家,茶刚入口便知这泡茶的茶叶并不好,是那种很廉价的毛茶。
薛瑞仙似乎有些歉然,欠了欠身子,叹道:“真抱歉,难得你们上门,家里却没有好茶叶招待你们。”
“没有没有,这个茶已经很好了!”不待柳蔚虹出声,程文思忙先应了一句。
“呵呵,那就好。”
薛瑞仙没有多说什么。柳蔚虹再次介绍了自己的来意,刚想问薛瑞仙一些老城区的掌故,却忽然听到大门处响起“嘭嘭嘭”的猛烈敲门声。
薛瑞仙秀气的双眉紧紧蹙到了一起。
069:地下钱庄
(9月9日第一更。今天三更)
“仙姐!仙姐!”
伴随着大力敲门声响起的,是声声急促的呼唤。薛家的院子并不大,那人不住在门外焦急地叫喊着,柳蔚虹和程文思都听得清清楚楚。
“小仙,去开门。”
柳蔚虹注意到薛瑞仙秀丽的脸庞笼上了一层阴云。却不知这来者是谁?
薛瑞仙打发女儿去开门,回头对二人勉强笑了笑,说:“两位不好意思,我去去就来。”
她想了想,又对柳蔚虹说:“若是客人怕无聊,可以到隔壁堂屋去听我几个小徒弟唱曲,权当解闷了。”
柳蔚虹和程文思当然表示并不介意薛瑞仙先去处理别的事情。不过薛瑞仙的说法,让柳蔚虹心中一动——薛先生大概是知道自己没法很快回来,才会建议他们先去找小朋友们玩儿。
不过人家的私事,柳蔚虹也不会刻意去打听。待得薛瑞仙离开了小厅,柳蔚虹就对程文思说:“来,威利,我们去看看那些小朋友吧?”
“好啊好啊。”
程文思倒是很有兴致。对于他这样的海外华人而言,这种纯粹的中国文化还是很有吸引力的。何况穿着传统戏服的小朋友看起来真是太可爱了,他正在手脚麻利地换上新胶卷,准备好好多拍几张呢。
堂屋里的小朋友们年纪都在十岁左右。有几个正在一个年纪较大些的女孩子引领下吊着嗓子,又有几个在一边练着身段,虽然没有薛瑞仙在场监督却都练得很认真。
南戏在南方省有很广泛的群众基础,很接地气。就算在柳蔚虹重生前那个年代也还是比许多戏种要兴旺。这些小演员们似乎都以跟着仙姨唱戏为荣,投入得不得了,让程文思拍了个不亦乐乎。
“哎呀,这些戏服真是太美了…”程文思一面拍一面称赞道。柳蔚虹被挂在堂屋墙上的许多剧照吸引了目光。照片大多是黑白照,偶尔也有彩色照片。都是薛瑞仙登台演出的情景。
南方潮气大,这老屋子更是霉菌很多,原本装帧精美的剧照全都逃脱不了泛黄发卷的命运。不过纵使这些照片变得模糊、灰暗。照片上薛瑞仙的绝代风华却是夺目依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