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到了当今,获封太子并登基都是相对的风平浪静,其后的政事军事都井井有条,敦敏郡王府再无大功,如今,敦敏郡王年事已高,一时间,平级承爵还是降级承爵,几乎就成了敦敏郡王和世子爷的心病了。

在这样的时候,东府去和南安侯夫人搅在一起,到底有何居心?不管怎么说,东府大老爷是敦敏郡王的同胞兄弟,在外头看起来,就是一体的。

这样大事,世子妃也不敢自专,到了晚间,人客散完了,世子妃就打发自己身边的通房丫鬟:“去外头书房问一声儿,若是世子爷这会子不忙了,请世子爷进来,我有要紧的话说。”

不到片刻,敦敏郡王世子就走了进来,世子妃打发走了丫鬟们,方把今儿的事细细的说给世子听。

世子爷听了,沉思半晌,叹口气:“也不知这话是她自己说的,还是得了陈颐安的吩咐,若是她自己处置,那武安侯府这位少夫人倒真不可小觑。”

世子妃亲手倒了热茶来双手递过去,世子爷接了茶,又顺手拉住她的手,叫她坐到身边:“她既暗示她嫂子去请你,自然是心中有数的很,知道出手的是卫氏夫人,她有一百种方法破掉这种手段,却偏偏要让那丫鬟得逞,引了她去林子边上,无非就是要你亲眼看见,要你亲自审丫鬟,要扯出南安侯夫人,也让敦敏郡王府介入到这件事上来。”

世子妃点头:“是的,若是她自己叫破出来,无非就是丫鬟失手把东西倒在她身上,咱们只需要处置丫鬟即可,与南安侯夫人无关了。”

说着掩嘴一笑:“这位少夫人倒是个不怕事的,硬挺着腰就是要与静妃娘娘对着干呢。”

世子道:“这岂止是南安侯夫人,这还把咱们家也架上火里烤呢,你想想,若是她与你一起去审丫鬟,那对住的就是个丫鬟,丫鬟说什么她就听什么,卫氏夫人买通丫鬟,在咱们家行事,咱们家也是被利用的,说到底无非就是下人叛主罢了,和咱们有什么相干?可如今她明明知道是谁,却叫你审,这就不一样了,要给她交代的,就变成咱们王府了。你刚才说了,她特意说这是你叫破的,这话细思,很有深意啊。”

世子妃还不大明白:“为什么不一样?有什么深意?”

世子叹气道:“是你叫破的,就是你坏了南安侯夫人的事,先就得罪了南安侯夫人一遭了。如今又是你审出来是南安侯夫人动的手脚,你要不要跟武安侯少夫人说?说了,就是越发得罪卫氏夫人,不说,是得罪武安侯夫人,这是她给你出了一道题呢,站在南安侯夫人一边还是站在武安侯一边?或者更准确的说,敦敏郡王府是选太子还是选七皇子?夫人,有时候一件小事,也可能就是一件性命攸关的大事呢。且咱们还没选呢,她先就叫你得罪了南安侯夫人了。”

世子妃这才明白过来,回味了半天才说:“这位少夫人年纪不大,心思竟然这样深沉?她嫂子以前还只说她糊涂…真没想到。”

感叹完了,世子妃才说:“那这事儿要怎么处置呢?”

世子站起来:“这会子你问我?今儿你先睡吧,我去书房与父亲商议。”

这边敦敏郡王府觉得十分的无妄之灾,武安侯府的甘兰院里,郑明珠抱着宝哥儿,也正在跟陈颐安说话:“你吩咐我的事,我都给你办妥了。”

陈颐安笑道:“我知道你唬人的功夫一流,想必是办妥有余的。”

郑明珠也笑着道:“我那位表嫂一头雾水,不知道我为什么居然这样轻轻放过,全交给她来办,我跟她说,我是信得过她的。”

郑明珠深谙装模作样的技巧,越是说话云遮雾罩,越是容易唬住人,轻轻巧巧就把敦敏郡王府的世子妃给唬住了。

先前郑明珠打发青果去查事儿,显然青果是去回了陈颐安的,陈颐安就打发了一个小丫头子给她递了个纸条。

纸条上的意思很简单,郑明珠其实不是很能明白,但并不耽误郑明珠相信陈颐安,并保质保量完成了陈颐安吩咐的事儿。

她知道陈颐安会打发人给她递个条子,显然是临时起意,看到一个机会,来不及跟她解释,只是先吩咐她办了。

郑明珠当然是信任陈颐安的,陈颐安在抓住机会利用机会这方面常常有匪夷所思又令人拍案叫绝的手段,往往是看起来毫无关系的两件事,陈颐安也能信手拈来稍一糅合,就能达到他想要的效果。

而郑明珠又刚好很会办这种事。

陈颐安听她说完了那边的事,才笑着把这件事解释了一下,因是涉及朝堂政治,陈颐安也不过就略说了两句,并没有细说。

郑明珠也不追问,只是说:“别的也罢了,那是你们爷们的事儿,我也不管,就是那苗圃里头会是谁,我倒是想不出来。”

“倒是一个老熟人,你猜猜看?”陈颐安握着宝哥儿的手逗他玩,一边漫不经心的说。

郑明珠索性把宝哥儿放他怀里趴着,想了半天,她自从成为郑明珠以来,所见的外男十分有限,也非常注意避讳,倒是还真想不出来是谁。

陈颐安笑道:“年轻,身份不差,常常出入各府,还能登堂入室,最要紧的是,可以把他叫去任何地方,都有正当的缘故。”

啊!郑明珠灵光一闪,颇有点不可思议的道:“苏大人?”

只有苏太医才符合这样的条件,因为医者的身份,跟他说苗圃那边有人得了急病,一时来不及在外头寻大夫,就来请这位神医看一看。

这样的情况下,自然是很容易把苏太医引到任何一个地点去的。

郑明珠眨眨眼,把她和苏太医引到一块儿去?孤男寡女,这显然就是个捉奸的戏码,哎哟,真是风水轮流转,她前儿才在自己家一手导演了一场偷情捉奸的闹剧,现在就有人在打她的主意了。

还真是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吗?

郑明珠自己都觉得好笑,这种事别的人都毫无利益可言才对,无非就是要她身败名裂,看来这卫家还真是恨死自己了。

郑明珠就问:“苏太医果然去了么?”

陈颐安笑道:“他又没有你这样冰雪聪明,知道有人在打主意,格外防备,自然是去了,不过也无妨,那边苗圃有个丫鬟晕了过去,小苏救治过了,皆大欢喜。

郑明珠笑,照陈颐安的意思,苏太医还不知道自己差点做了一出好戏的主角了呢?倒也有趣,这位南安侯夫人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呢,做戏还做的这样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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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0章 酥果子

陈颐安又形容了一番当时苏太医的样子:“桌上刚上了新点心,听说是宫里特为了敦敏郡王的寿辰赐的方子,外头都没见过的,小苏一勺子就舀了四个,也不叫人,自己怀里掏出个布袋子来装,还没装成呢,就有丫鬟急急忙忙的跑过来请他,那模样儿,实在有趣的很。”

想到那样情景,郑明珠也觉得好笑了,笑了一会儿郑明珠才道:“果然是把静妃娘娘得罪的狠了,如今这些人蟑螂似的跟在后头,虽说无伤大雅,只是却也烦人的很。”

陈颐安道:“这个我也想到了,倒也不急,且先看敦敏郡王府什么个主意再说。若是他们当没这事,你也就罢了,不要追究,容后再说,若是他们把人和东西都送了来叫你处置,说个清楚,你再试探一回,也就足够了。”

在这种事上,郑明珠自然是听陈颐安的,便点头应道:“是,我知道了。”

不过此时既然没正事了,她突又笑了一声,坐到陈颐安身边去,小声的说:“说起来,今儿我听说了不少事呢。”

陈颐安笑着道:“你今儿与大公主坐的一块儿,还能有什么事,你不说我也猜得到。”

郑明珠不服气:“那你猜猜看。”

陈颐安便笑道:“无非就是大公主如今的入幕之宾罢了,南安侯早年就与大公主有情,眉来眼去也不是如今的事,这两年,为着这位新娶的南安侯夫人,两人还闹了一场,南安侯索性到四川住了一年,如今回来了,我瞧着,只怕又搭上了,大公主哪里忍得住不说呢?”

陈颐安怎么连这样的花边新闻都知道的这样清楚,郑明珠心中一边咋舌,一边却是得意的笑道:“我就知道你会说这个,还有呢,还有个你肯定不知道。”

陈颐安这才真的奇了:“还有?还有什么?”

郑明珠刚要说,却见陈颐安怀里的宝哥儿睁着一双乌溜溜的眼睛看着自己和陈颐安,还真觉得说不出口,在宝哥儿脸上捏了捏,抱住陈颐安的胳膊,低声在他耳边说了两句。

陈颐安顿时就笑了:“真的还是假的?说起来,这也是大公主的手笔吧,这种事,也只有她能跟你说了。”

郑明珠道:“管它真的假的,咱们不就是听一听么,难道还去问人家不成?我想,这样私密的事,想必是南安侯与大公主说的才是,听说南安侯府着实不成个样子,连老夫人也看不下去,才索性到小儿子府上去住的。”

“我看倒不见得。”陈颐安道:“小两口的私房事,与老太太有什么相干,虽说是在花园子里,光天化日之下,确是有些不雅,可南安侯夫人又不是老太太的亲闺女,就算她要光着骑马出去,那也气不死老太太。何况人家是夫妻,便是出格些,也只能说一句闺房情趣,我瞧着,是这老太太怕了这位夫人了,只怕自己也得罪了她,她一时恼了,也给老太太饮食里下点竹叶青,你想想,她可做得出来不?再说了,就算老太太没了,那南安侯只怕也依然装聋作哑罢了。”

想来这倒也真做得出来,反正干过一回了,毒死侯夫人都没事,毒死老夫人,这位侯夫人只怕也是不怕的。

这一家人倒真是有趣的很。

郑明珠想了半天,突然又脸红起来,低声道:“大公主说,可不止呢,说是侯夫人还叫自己贴身的两个通房丫鬟一块儿伺候南安侯,她在一边瞧着…”

说到后来,郑明珠还真说不下去了,大公主当时语气鄙夷,郑明珠也听得脸红心跳。

她虽已为人母,到底端庄惯了,就是与陈颐安行夫妻之事都常常脸红,此时虽是别人的八卦,可说出来依然叫她觉得难以启齿。

郑明珠十分不可思议的说:“她虽不是高门出身,也是大家子小姐出来的,怎么就…”

狠毒也就罢了,还这样不知廉耻,郑明珠简直匪夷所思。

陈颐安笑道:“就什么?这一点算得了什么,帝都多少豪门,多少贵人?比这更荒唐的风月也不是没有,只不过多在烟花之地,又或是侍妾外室,这样侯夫人亲自上阵的倒是第一回听说,不过这只是人家关着门的事,谁管呢?你也不过是偶然听了这一桩。”

郑明珠白他一眼:“说的你好像都知道似的。”

陈颐安笑道:“当然不是都知道,只不过我虽知道的不多,也比你强多了,就说前年吧,王阁老的长孙与他舅母有了私情,两人竟私奔了呢,你也不知道吧?”

郑明珠眼睛闪闪亮:“还有这样的事?”

“可不是,现在还没找着人呢。”陈颐安笑道。

“还有吗?还有吗?”郑明珠忙忙的问,看得陈颐安忍俊不禁,明珠就是这点可爱,坦白直率,有时候像个孩子似的天真。

陈颐安拍拍宝哥儿:“你瞧你,都做了娘了还这样,宝儿困了,你也不管他。”

宝哥儿跟他爹玩了一会儿,又看着爹娘亲亲热热的说话,没人理他,他一个人东张西望了一阵子,渐渐的就开始点着头打瞌睡了。

郑明珠忙接过来,走到门边去,叫季六家的抱去拍着睡,回头就接着问,陈颐安惯会拿腔捏调,就是不给个痛快,逗的郑明珠急的不得了,两人不由的又笑又闹,渐渐的搂抱起来,浓情蜜意之下,郑明珠也就顾不得别人的八卦了。

到得第二日,郑明珠刚从荣安堂回来,敦敏郡王府世子妃就亲自上门来了,连喜鹊也带了来,郑明珠看看跪在中间的喜鹊,又看看放在自己跟前的那只镯子,微笑道:“表嫂费心了。”

世子妃笑道:“原是在咱们家出的这样的事,虽说是外头人做的,到底也是买通了东府的丫头,咱们家也有一个管教不严的错处,若是别的也罢了,可如今累的表妹受惊,说什么我也要给表妹一个交代才是。”

郑明珠点头道:“可不是么,当时若是表嫂没看见叫破她,我真跟着她走去那地方了,谁知道有些什么呢?如今我一想起来就不自在,也不知到底得罪了谁,竟设这样的局来害我。”

世子妃道:“说起来倒也蹊跷,昨儿见表妹站在那里,我立时吩咐了人去林子里查探,后来那人回来回我,说那林子里头一个人也没有,她细细的寻遍了林子,一无所获,实在是怪事,既买通丫鬟引表妹过去,难道只是闹着玩的不成?”

世子妃一边说,一边看着郑明珠的面色,只见郑明珠静静的微笑听她说话,听到后来,又露出一个恰到好处的惊讶表情来,实在是全无破绽,世子妃心中就琢磨开了,这位表妹,到底知道些什么事呢?

这也是世子妃觉得十分蹊跷的一件事,南安侯夫人买通东府的丫鬟设计引郑明珠去林子里,无非就是要栽赃陷害她,只要有外男在那里,就是孤男寡女在这种偏僻地方相见,两人便是浑身是嘴也说不清楚,可自己吩咐人去查,还真是什么都没有。

这一点真是难以理解,后来世子猜测说或许郑明珠为着等自己,拖延了时辰,那边安排的人或许觉着不对劲,临时取消了这个局。

只有这样勉强说的通。

她哪里知道,这是苏大人太神了,只略微查看就知道这丫鬟不过是一时气紧晕倒,一根银针便救了回来,前后只花了泡杯茶的功夫,小苏太医那等脾气的人,见丫鬟醒转了,便谁也不管,谁也不理,抬脚就走,待得自己派的婆子到了那林子里头,苏大人已经回到了席上,正在打包今天席面上最受欢迎的酥果子了哩。

郑明珠心中有数,只是惊讶的道:“这也真奇了,难道谁闲着没事,与我开这样的玩笑不成?”

世子妃笑道:“我也不明白呢,只是我也不好去问这位南安侯夫人,是以只得把这丫鬟连同东西一起带了来,请表妹处置。”

“哦,原来是她。”郑明珠笑起来:“她们家的人做事谁想得透呢?前儿燕王世子那位侧妃的事,连我们家这位卫姨娘,又有谁知道会做出这样的事来呢?自然是没有人想得透的,如今想来,这位卫夫人许是生我的气,又不好当面说什么,就打发个丫鬟来把我哄去什么地方,白跑一趟,出出气罢了,横竖也没什么事,我自然也就不好计较了。”

言语中颇有息事宁人的意思,世子妃心中虽是百般的不信,可也不由的大喜,只要不把郡王府摆在明面上与静妃敌对,就是好事。

哪管郑明珠到底怎么想,管他武安侯府是什么考量呢。

漏洞百出也好,心不甘情不愿也好,这件发生在郡王府的事,最好就此偃旗息鼓,再无人提起才好。

世子妃便笑道:“还是表妹有心胸,或许真是如表妹所说,卫夫人不过是开个玩笑罢了,到底无伤大雅,表妹向来大度,自然不与她计较,论起来,那样的人家,表妹真要安心与她计较,反倒是低了自个儿的格局,得不偿失呢。”

郑明珠笑道:“表嫂说的是,如今此事既然没什么要紧,倒也就罢了,只是这丫鬟,给点这样的小东西就敢置主子于不顾,胆子也太大了,须得好生处置才是,且此事到底与我有关,表嫂不如把这丫鬟交给我处置,再打发人把镯子送去南安侯府,还给卫夫人才是,表嫂说这样可好。”

让郡王府去还镯子…世子妃自是百般不愿,静妃娘娘圣眷正隆,卫夫人又是出入宫廷不禁,外头风言风语极多,郡王府虽然选择了不得罪武安侯府,但能够不得罪南安侯夫人,自然更好。

世子妃便道:“南安侯夫人想必不在乎这样一个小物件,还不还都使得,横竖我今儿都带了来,便把东西连丫鬟都交给表妹处置就罢了。”

郑明珠哪里不清楚她的意思,倒也并不多说什么,只是笑道:“那就多谢表嫂了。如今想来,幸而是在表嫂家,有了什么事,还有表姐给我做主,若是在别的地方,就是受了委屈,那也还不是白受了。”

世子妃笑着谦逊了几句,又说了一会儿闲话,喝了一盏茶,便告辞回去了。

一路上,世子妃都在回味着郑明珠的每句话,总觉得十分摸不清这位表妹的意思,说的话藏着机锋,背后总是含着许多意思,谁都知道卫家和这位嘉和县主势不两立,仇怨极深,她却偏是轻描淡写说是玩笑,这到底是为何呢?

既是玩笑,为什么又要提出把丫鬟交给她,把东西送去南安侯府,这分明就是打擂台的意思,镯子送回去,清清楚楚的就说明白了:你想暗算我,被我识破了。

这样明目张胆的打脸,哪里又是一个玩笑呢?

敦敏郡王世子妃真是不知道这位嘉和县主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不过虽然想不明白,她觉得其实不明白就不明白吧,要紧的是现在把郡王府从这件事中择了出来,已经是很好的结果了。

那镯子她爱送不送,那丫鬟她要怎么打发,都与敦敏郡王府无关了。

她是松了一口气,而陈颐安听了郑明珠的回话,也不过就笑了笑:“想要左右逢源?也罢,我知道了。”

看来陈颐安是借这件事摸清楚了敦敏郡王府的态度和立场,自然也就知道了对待敦敏郡王府的分寸是什么,掌握分寸是极其重要却又极难把握的一件事,什么人可以亲近,什么人可以倚重,什么人须得小心,什么人必须防备,这样分明的分寸往往是一件事成败的关键。

多少天衣无缝的计划就因为信错了人而功亏一篑,更何况太子所谋关系到无数人的身家性命,别说陈颐安心中自然有着筹划,就是郑明珠也依稀明白一点。

只不过郑明珠从来不在这种事情上指手画脚,只是当着陈颐安的面,打发了人把那镯子封好,送去给南安侯夫人。

不过半日功夫,卫氏夫人堆雪般的柔荑上托着这只辗转了多处的小小金镯子,娇艳的脸上浮起一个得意的笑容来,柔声吩咐道:“来人,备轿,我要进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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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1章 密谋

临华殿里颇为热闹,静妃起居的偏殿里,两个双胞胎小皇子在炕上玩,一会儿亲亲热热搂抱在一起,一会儿又不知道哪里不对了,打了起来。

静妃在一边坐着,跟前放着一杯热气腾腾的花草茶,静静的微笑看着,一派娴静,如花临水,一时听小太监进来报南安侯夫人求见,静妃笑容更盛,忙吩咐:“快传。”

南安侯卫氏夫人进了偏殿,笑着福身行礼:“给娘娘请安。”

静妃这才婷婷的站了起来,拉着她的手,一起坐在炕边上,笑道:“自家姐妹,何用如此多礼。”

卫氏夫人笑道:“娘娘说的是。”

又看一眼炕上爬来爬去玩儿的小皇子,笑道:“两位皇子长的真快,简直每一回来都大了好些,要不了多久就能走能跑了,娘娘也越发要有后福了。”

静妃道:“儿子们都大了,我也就老了,这后福还没看见在哪里呢。”

卫氏夫人笑道:“娘娘青春正盛,怎么说起来这话来了,说起来,到了年底,七爷也就十一岁了,娘娘为他打算也是应该的。”

提到这件事,静妃会意,吩咐奶妈子把小皇子抱出去玩,一边伺候的宫女们上了茶,也都识相的悄无声息的退了下去,卫氏夫人这才笑道:“前儿娘娘吩咐我的事,我已经办过了。”

静妃忙问:“怎么样?”

卫氏夫人摇头叹道:“不成,果然如娘娘所虑,这妇人极其奸猾,直是滑不留手,根本就像是早有防备,枉我精心布置,买通了敦敏郡王同胞兄弟府里的人,引她去一处林子,从头到尾我都没有露面,也没与她说一句话,按理说,一点破绽都没有的,却不知她如何起了戒心,有了防备,也不知她是如何识破的。”

就把郑明珠那一日的表现,如何找人看着那丫鬟,如何暗中请了敦敏郡王府的世子妃来,如何装作上当,让那丫鬟弄脏她的衣服,如何随那丫鬟走到小路口,让世子妃当场叫破,一一说来与静妃听。

听得静妃恨道:“这个贱妇,没有任何征兆,她如何识破的?定是那丫鬟不谨,走漏了风声。”

卫氏夫人点头称是:“想来必定是娘娘说的这样,最可气的是,她识破了也就罢了,还故意装作上了当,叫敦敏郡王世子妃当场看了个正着,又没真的怎么样,她还不依不饶起来,逼着处置了丫鬟不说,还把这个东西打发了人给我送来。”

说着就拿出那镯子来,托在手掌上:“这是我给那丫头的东西,想必是郡王府世子妃审了那丫鬟,一个丫鬟能熬得住什么,自然就招了出来,她也倒是厉害,就封好了打发人送到我府里来了。”

静妃咬着牙道:“好个毒妇,这样不给人脸面,说到底,她也并没有去那林子里,有什么要紧呢,不过抓到个丫鬟,打发了也就罢了,还要巴巴的打发人把这东西送你那里,明摆着打脸呢,到底什么居心!既这样不给我们家脸面,如何饶得了她!”

卫氏夫人忙站起来,抚着她的肩劝道:“娘娘快别气了,为着这样一个毒妇,气坏了娘娘,倒值得多了,虽说这毒妇奸猾,功败垂成,但这一回倒也颇有收获。”

静妃忙道:“有什么,快些说罢。”

卫氏夫人又笑着坐下来:“虽说那毒妇可恶,可姐姐别忘了,这事儿原就不单为了她去的,她反倒是其次的,说起来,咱们也不是为着她特地花这样大力气的,想来若是为了这个毒妇,劳娘娘伤神,反倒是抬举了她。”

静妃点头叹道:“妹妹说的是,只我一想到她,就心里头不自在,竟就忘了,她不过是顺带的罢了。那苏太医如何?”

卫氏夫人掩嘴一笑:“娘娘何等人物,看不上那等毒妇也是有的,只如今倒不要为了她舍本逐末才是——论起来,那位苏太医,竟是个好摆布的,我今儿试过了,吩咐了身边的侍卫打晕一个丫鬟,丢在那林子里,再打发一个丫鬟去请苏太医,他果然毫不怀疑,立时就去了,我吩咐了身边得力的人全程跟着,这位苏太医果然医术高明,救治的极快,就是脾气孤拐些,治好了抬脚就走,我的人装成郡王府大管家请他留步,他也不肯停,今后咱们只怕得在这引他入彀的人身上下了功夫才行,若是他停的时辰太短,只怕不好施展。”

“阿弥陀佛。”静妃道:“既是个好哄的,我就放心些了,如今那边宫里,铁通似的,谁也不信,针都插不进个缝儿,用医用药只信苏太医一人,若是拿不住他,竟再找不到别的人了呢。妹妹放心,诱饵倒是容易的很,到时候,用些个难解的药之类喂个宫女吃了,只要不死也就是了,就是大罗金仙呢,也包管他一个时辰也解不开,这事儿倒是不难。只是这苏太医好引,没有个有身份的命妇入彀,也算不上一个什么把柄,拿不住他呀。”

卫氏夫人迟疑了一下,不由劝道:“娘娘,依我说,这一回,别管那毒妇也罢了,不如寻个容易些儿,没什么防备的又有身份的夫人,或者索性就是宫中命妇,也是一样的。待这事儿成了,来日方长,再寻时机也是一样的。”

静妃断然道:“不行!要我饶了那毒妇,除非我死了,不然是再不能够的!这毒妇害了我们家的人,连我…降了位分,究那源头也是为着她!妹妹回家也看过了,蓉姐儿芙姐儿这样小的年纪,就是淘气些,又能有多大的错?掌嘴三十,好好一张脸都打烂了,连今后的亲事都难了,还有嫂嫂…也是因着她,一根白绫就缢死了,她害得我们家这样,如今有这样好一个机会,竟要放过她不成!”

卫夫人早知静妃必然是不应的,她也早有后手,如今劝一劝,不过是为着把事情说的难些,到时候自己再说出计策来,才更有分量些。

早在收到镯子的时候,卫夫人就把这一切想好了,用这个镯子给姐姐瞧了,越发说得郑明珠恶毒奸猾,也就越发显得自己深谋远虑。

这位姐姐可不好伺候,在家里就那样儿了,如今深宫十年,深得圣宠,自然更不好伺候了,自己虽说爬上了龙床,可越是这样,越是清楚的知道,姐姐在圣上心中是与别的嫔妃不同的,以前姐姐倚重嫂子,如今嫂子没了,自己若是显出智计来,何愁姐姐不倚重自己呢?

卫夫人忍不住就露出了在府里那同样得意的笑来,想着:那毒妇送来镯子,以为是打了我的脸,岂知实是帮了我一个忙呢,越是事儿难办,自然越是显出我智计百出来呢。

这个得意的笑容转瞬即逝,卫夫人说:“论起来,娘娘说的也是,若是饶过了那毒妇,咱们家也就叫人小看了,还是娘娘说的是,趁着如今这计策,把那郑氏拖下水来,实是一箭双雕,既拿捏住了苏太医,又拿住了这郑氏,今后娘娘要她往东她就不敢往西,叫她跪着她就不敢站着,这才显得出娘娘的手段来呢!”

这番话听的静妃欢喜的很,忙道:“可不就是这一说,前儿妹妹设这个局,实在精妙,我一听说要拿捏住苏太医,横竖要寻个高身份的命妇来入彀,自然就想到她了,如此一举两得,只是这一回听你说了,这毒妇实在奸猾,须得好生筹划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