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六顿了一下， 回了是。
霍孝沉默一下，回身上了车子，说道：“去拂翠楼。”
霍孝今晚其实约了人，只是看到唐娇，约了任何人都不重要，总归可以推掉。他不想放过任何一分相处的时间，只是唐娇却并非如此。可见人和人之间真的讲究一个情投意合。
四六道：“刘四爷这只老狐狸这次约您不知所为何事。他对我们一直都很小心的，并不让我们参与更多，也尽量避免和您见面，这次倒是出人意料之外。”
霍孝冷笑一声，说道：“顾庭昀盯的那么紧，洪门的场子他不敢散货。外面的场子，洪先生那些人他又信不过，如此这般，可不就需要我们的帮衬了么？”
他靠在后座上，手指轻轻的敲着腿，一下下的很有节奏。
他道：“只是他想的倒是美，以为我霍孝是好相与的？”
四六道：“要不要通知兄弟们带着家伙？”
霍孝抬眼看他，说道：“你是蠢么？”
此言一出，四六立刻赔罪。
霍孝道：“带家伙？用不着，就算是带着家伙，拼个两败俱伤，我犯不上吧？”
他虽然和顾庭昀合作，但是合作有合作的规矩。在共同的敌人面前，他们是朋友。但是如若单单而言，他又是犯不上将自己的兄弟们往里填。
“就算这里不是北平，我想刘四爷一样也不敢对我霍孝做什么。”
说到这里，霍孝冷笑了一下，他道：“我既然带着兄弟们从北平过来，不会贸然做事。”
车子很快抵达了拂翠楼，霍孝与四六在经理的引路下来到三楼的包间，包间门口立着几个彪形大汉。
霍孝嘲讽的扬了一下嘴角。
二人进了门，刘四爷已经等在包间内。
眼看霍孝进门，刘四爷道：“孝爷到了，快请入座。”
他的笑容很和善，若是不知内情之人，只看这人就觉得是一个无甚心机的大老粗。但是霍孝哪里不晓得他是什么人呢！
粗中有细，说的便是他这个人。
他在刘四爷对面随意一坐，随即摆手。
四六很快退了出去。
屋内只他们二人，刘四爷哈哈笑着言道：“早就想请孝爷一同吃个晚饭，倒是一直不太方便。难得有这样一个机会，倒是要多谢孝爷赏光。”
霍孝若有似无的笑，说道：“机会总是要自己创造的，您说对吧？四爷。”
刘四爷颔首，连声道：“有些道理，当真是有些道理的。孝爷虽然年轻，但是当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不管说话做事，都十分妥帖。我这人老了，真是比不上的。”
这样的恭维，霍孝越发的断定刘四爷是有所求。
这人老奸巨猾，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
他今时今日肯这样恭维自己，那必然是要事。
“四爷说笑了，有什么比不比得上呢！我们又不是敌人，对吧？”
刘四爷立刻颔首，诚恳道：“这话我爱听，可不正是这个道理，我们可不适对立面。既然是朋友，那可犯不着比来比去。”
霍孝微笑起来，他率先拿起筷子，夹了一口菜，说道：“嗯，味道不错。”
刘四爷道：“若是喜欢，孝爷以后常来，记在我的账上。”
霍孝颔首，说了好，随即微笑道：“我在北方习惯了，你们南方的菜色，我还真是大多都不习惯。不过拂翠楼倒是还好。”
刘四爷立时点头，他感慨道：“可不正是这么一个道理。说起来我们也算是半个老乡，我也是北方人，只是少年时期就来了这边，倒是也习惯了。”
霍孝扬了一下嘴角。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刘四爷终于开口，他道：“老弟之前提出合作，我是一万个愿意。但是想来老弟也是明白的，我这人年纪不小，胆子却小。生意这种事儿，我一个人干不来的。总归还有合伙人，虽然孝爷愿意用端木景安作为诚意。但是，您晓得的，他值的也就那么多。大头可是真的被老七那个小混蛋给烧了。”
霍孝冷笑，说道：“四爷说这个话我可不爱听了，当时我给过你们机会了。既然你们不想珍惜，那么我倒是不介意泄露给顾庭昀。”
他摆弄手上的杯子，也不看刘四爷，只是笑意冷然。
“不疼一下，怎么知道该和谁合作呢？”
刘四爷内心气结，只是到底是压住了火气，他道：“道理是这样一个道理。但是…这也真是让我出掉了半条命啊！当然，我可不是跟孝爷找后气儿。咱们已然合作，这些我都不介意。咱们把那些翻片儿，老黄历，都是老黄历了。说那些没意思的。只是现在又有一桩事儿，倒是想劳烦孝爷了。”
霍孝并不表示出多感兴趣。
刘四爷心中骂了一句老狐狸。
他亲自起身为霍孝斟了一杯酒，说道：“想来你也晓得，我的相好，就是叶晶。她失踪了。我总是觉得这事儿与老七有关系。实不相瞒，我这心里七上八下的，十分不妥帖。”
顿了一下，他打量霍孝的表情，霍孝倒是没有什么更多的表情，只是平静的坐在那里，饮了一口酒，低头摇晃杯子。
他道：“我动用了人手，只是两个月了，没有一点线索。想来将她掳走的人是有意的规避着我的势力。”
霍孝嗤的一声笑了出来，说道：“如若四爷都没有没有办法，难道还觉得我这个外来的和尚会念经？”
刘四爷知晓这人若是看不到什么好处是必然不会帮忙。
他沉吟一下，说道：“若是孝爷能够帮我找到叶晶，我愿意让出一成的利润。”
霍孝没动，微笑：“倒是看不出刘四爷倒是个痴情的人，叶晶若是知道你这么爱她。想来会高兴地睡不着吧？”
这样的口吻倒是让人不着头脑，不知道他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霍孝又道：“不管是一成还是两成，没看到货。什么也不知道，这样，我觉得自己很难和你们继续合作下去。而且，当真想不到叶小姐这么值钱，如若早知道叶小姐这么值钱。想来我早早的绑走了她，倒是能更好的和刘四爷谈了吧？”
说什么真爱，他是一丁点都不信的。
而且，叶晶已经失踪了两个月，他们纹丝不动，这个时候想起来找人了，霍孝觉得自己很难相信。
他原本以为刘四爷找他是为了销赃的渠道，但是现在看来分明就不是那么回事儿。
竟是为了叶晶，这倒是让他难以理解了。
他又道：“其实刘四爷当真是找错了人了，我在上海滩可没有什么势力。”
刘四爷看出了霍孝拿捏，但是他这个时候能利用的人有限，而且合适的人也有限。
想到此，他道：“若我没猜错，人在老七手里。我的人，他没有不知道的。说句实话，他虽然年轻，但是不容小觑。我根本贸然动不了。但是孝爷就不同了。敢问，有几个人可以自由出入顾家呢？又有几个人的人手是顾庭昀全然没有数儿的呢！”
他十分的诚恳：“我只求她能平安回到我的身边，旁的，我都不介意。”
霍孝：“四爷真是好人，她若是出卖了你呢？若是顾七爷早就已经盯着你了呢？”
刘四爷认真：“她不会出卖我的，若是真的出卖了我，老七不可能不动手。而且我相信她不会出卖我，我们是真心相爱的。”
霍孝想，等一下要跟后厨说一下，今天的东西不是很新鲜啊。
好端端的，他竟是反胃起来，若不是他定力好，怕是直接就要吐了。
他若有似无的笑，说道：“真爱？呵呵。”
刘四爷纵然在内心将他骂个狗血淋头，仍是陪着笑脸：“这样，若是你能将叶晶控制在手里，就让她先在你那里。我带你看货，销货的渠道也算你一份。你看如何？”
霍孝似乎沉思起来。
这样好的条件还要想，刘四爷恨透了。
他微笑：“你占两成，不低了吧？”
霍孝终于开口了。
他浅笑点头：“不低，既然如此，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刘四爷：“一定要尽快，想到她落在旁人手里，我便是夜不能寐，心里担心的睡不着啊。”
霍孝：“自然，我会全方面安排人调查。不过若是老天爷不给我机会赚这个钱，我倒是无能为力。当然，就冲这两成的利润，我也会拼了我这个老命的。”
刘四爷：“那就劳烦了，时间不早了，我先走一步。”
他并没有久留。
霍孝颔首，微笑：“那四爷请。”
眼看刘四爷带着人很快的离开，霍孝坐在那里没动。
四六进了门，嗤笑道：“这蠢货恐怕是怎么也想不到，孝爷您是这拂翠楼的幕后老板。”
霍孝手指轻轻点着桌面，缓缓道：“他为什么这么迫切的要得到叶晶呢？”
四六蹙眉：“会不会叶晶掌握他什么秘密？可若是真的掌握什么秘密，他都失踪两个月了，怎么可能什么也不交代？顾七爷的人也不是做慈善的，什么不交代养着她玩儿。”
霍孝摇头，却不再揣测，说道：“我们怎么猜测都是没有用的，既然顾庭昀想合作，就要拿出合作的诚意。这个叶晶既然留在他的手里没用，倒是不如给我用一用。我想，我们倒是可以亲自问问本人，她和刘四爷是多么真爱。”
第二百八十九章
刘四爷整个人都阴沉着脸， 气恼的不行， 口中一直叫骂着脏话。
司机扫了刘四爷一眼，小心翼翼道：“四爷， 这事儿这样平白就让出两个点，咱们也太吃亏了。”
刘四爷恼怒，冷笑道：“你当我不知道吃亏吗？但是我们的人哪里能瞒得过老七？叶晶失踪了两个月， 不是两天，你当她还真是什么都不说？老七不动手也不知道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我哪儿敢多一点的放松？我们现在用自己的人， 你信不信，半个小时老七那边就能知道我们想干什么。不牵扯上海滩洪门势力的。一个是大上海的洪先生，这人鬼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 更加让人信不过。倒是不如联合与老七关系对立的霍孝。”
司机不敢说话了，透过后视镜看了过去，小心翼翼的。
刘四爷揉了揉自己的肩膀：“二哥兵行险着， 把叶晶抛了出去， 却又全然不顾及我。也不想想我有多艰难？”
想到这里，他怒道：“大家同坐一条船， 他们两个连成一线决定这样做我没意见。引老七怀疑，吸引他的注意力进而方便他们做事也没问题。但是现在端木意好端端的要这个女人。他们不处理反而让我解决。更是决定让出两成利润。两成， 那是两成， 我们要拼多久。就这么让出两成！那可不是一个人的钱， 是我们三个的。他们考虑过吗？”
刘四爷心情当真十分不好，他叫骂了一会儿，说道：“不过是一个戏子罢了。端木意是蠢到死吗？竟然还就看上她了。有钱什么女人没有。”
车子很快的开到了别墅区。
刘四爷道：“回家个屁， 不回家，去白公馆。”
他碎碎念：“端木景毓这次来是带叶晶走的，若是这几天不快点找到人，我们总要想个应对之策。”
车子很快的开到了白家。
霍孝此时还在拂翠楼。
四六进门，低语道：“孝爷，咱们的人跟着刘四爷，发现他去了白公馆。”
霍孝点燃一根烟，随即将烟盒捏成团扔了出去，笑道：“这么看来，白二爷应该是他的同伙之一了。”
四六道：“那您看，该如何做才是？”
霍孝意味深长：“等。”
他起身：“顾庭昀都找不到的货仓，你不好奇吗？而且我们的目标也是货物。”
说到这里，他低沉的笑，“他妈的我和顾庭昀站在同一阵营，你说不可笑吗？”
想一想，霍孝自己都觉得很可笑。
四六有些担忧的样子。
只是霍孝不说其他，说道：“行了，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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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庭昀放下了电话，手指在桌上轻轻的点着，一下下很有节奏。
沉吟了半响，说道：“顾四，让老八来见我。”
他的表情很平静，随即又道：“再把沈家的宾客名单给我看一眼。”
顾四立刻从柜子里将名单找了出来，顾庭昀看了一会儿，笑了起来：“其实我想，也许义父将洪门交给我是错的。”
顾四蹙眉，不知他怎么说起来这样的话。
顾庭昀微笑，感慨道：“当初义父在的时候，他们便是有二心，也不敢行动。但是现在却不同了。你看看，一个个恨不能将想要赚钱的心思写在脸上。遮掩一下都不会了。如此可见，还是我威严不够，压不住人。”
虽然现在看来是这样的，但是顾四却不这么想。
他认真道：“可是原来还有洪门，约束大。现在解散了，虽然看似还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但是少了很多的约束，那么可能很多压制在心底的念头也就冒了出来。”
顾庭昀没说什么，依旧挂着笑意。
他道：“也许你说的对，不过不管怎么样，我都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我不能让那个害人的东西出现。”
他靠在椅子上，似乎是陷入沉思，半响，缓缓道：“他们既然执迷不悟赚这样的钱。我是绝对不会这么算了的。”
顾四道：“七爷，早晚大家都会知道，您这么做是对的。”
顾庭昀若有似无的笑了起来，说道：“行了，把船行上个月的报表拿给我。”
“好的！”顿了一下，顾四请示道：“还有一件事儿，七爷，张老板昨天跟我联系过，他想要运一批瓷器出海，因为不合规矩，一直压着。他想要见您一下，请求通融。”
顾庭昀抬头：“瓷器？什么瓷器？”
他缓缓道：“给他的调查清楚，现在很多人往国外倒卖古董，若是如此，这生意不仅不能接，也要好好的给我弄清楚他的来源和买家。”
“是。”
交代清楚一切，顾庭昀道：“行了，下去吧。”
果然，不多时的功夫，祁八爷就过来了。
顾四上来请人，同时道：“六爷和八爷在一起，是一同过来的。”
顾庭昀颔首，他道：“我知道了。”
他放下手中的笔，净了手下楼。
霍六爷正在和祁八爷聊天，似乎说了什么电影明星。
顾庭昀道：“怎么你吃女人的亏还没吃够吗？”
他的声音浅浅淡淡的，祁八爷立刻说道：“七哥，您可冤枉我了。我心里可是有数儿的。”
顾庭昀嗤笑一下，不知道他的“有数儿”是什么样子。
霍六爷颔首，点头，附和顾庭昀：“老七说的对，我就说那个女人妖里妖气的，你别什么香的臭的都往上凑合。”
祁八爷耷拉着脑袋，十分委屈，他道：“我只是想睡一觉而已，又不是过一辈子。谁管他们好不好，是什么样子呢。”
顾庭昀蹙眉，缓缓问道：“其实我一直很奇怪，你对这事儿怎么就这么热衷，你不嫌脏吗？你也不看看自己接触的都是什么样的人。”
他委实是不能理解。
祁八爷大声的与霍六爷耳语，说道：“我猜七哥肯定是个雏儿，他跟唐娇一定没睡觉。”
顾庭昀的眸光微动。
祁八爷又道：“若是体验了这飘飘欲仙的事情，哪里会舍得放弃呢？”
霍六爷失笑，他扫了一眼顾庭昀。
顾庭昀面上倒是没有什么特殊的表情，平静无波的。
祁八爷还想侃侃而谈，霍六爷怼了他一下。
祁八爷委屈脸。
“我说的都是实话。”
顾庭昀扬眉：“你是体验了飘飘欲仙，但是因为女人你出了多少问题？”
这么一说简直是扎心了。
祁八爷委屈的靠在了沙发上，团成了一个球，不敢在叨叨逼了。
顾庭昀道：“把你关押叶晶的地点给我，稍后如若有人劫人，做做戏。”
他抽着雪茄，说道：“戏过关一点。”
此言一出，不止是祁八爷，连霍六爷都懵了。
两个人面面相觑。
祁八爷不可思议道：“咱们任由人被劫走？那…哪又什么后招？我们总该想点措施吧，没道理我们…”
剩下的话没说，默默的闭嘴了。
顾庭昀看着他，说道：“你只需要照做。”
“可是我们这是放虎归山，老八关了叶晶这么久，一直审问她，若是叶晶有了机会，怕是要往死里报复老八的。”
祁八爷可没念及什么情分的。
顾庭昀道：“我不会给她这个机会的。”
霍六爷还是不太赞成，他道：“我们这次把人放了，下次想将人弄过来就难了。而且他们突然间救叶晶，这本身也很奇怪了。”
顾庭昀哪里不知道这个道理呢！
他微笑，再次重申道：“人在这边两个月都没有线索，除了四哥的事情，她并没有交代其他有用的。既然如此，不破不立。”
顿了一下，他按了按太阳穴，说道：“算了，把人交给顾四，其他的你不需要管。”
祁八爷：“哎不是…七哥，我可以配合的很好的。”
顾庭昀摇头：“不行，你的戏太浮夸了。把人给顾四。虽然我们从叶晶哪里得不到什么消息，但是我们可以看一看什么人那么迫切的想要她。毕竟她的身份倒是挺特殊的。”
顾庭昀笑了起来，随即道：“行了，这事儿尽快的办理。”
“可是霍孝能信任吗？”霍子期有些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