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看到唐娇， 恍然想到是昨日的小姑娘，连忙道：“小姑娘快坐，要些什么？还是外带么？”
唐娇哎了一声，交代了一下，随即找了椅子与范先生一同坐了下来。
她轻声感慨：“老板，您这生意也不怎么样啊！”
范先生拉拉她的衣袖，感慨这还真是个孩子，说的这是个什么话。若是脾气不好，是要吵架的。
不过老板倒是憨厚，笑呵呵：“今日哪能有人啊！霍家老夫人的寿辰，他们都去那边了。那边一大早就派发小寿桃的。见者有份，我们家婆娘都过去了。”
唐娇：“…”
老板呵呵笑：“你不是阿孝的朋友么？竟然不知道？不过看你不像是北平人啊。”
唐娇点头：“对呀，我是从外地来的。”
老板道：“来，给你。我多给你加了一份荠菜的，你尝一尝，味道也是不错的，来来，都送你了。”
唐娇不好意思：“怎么能要您的东西呀，多少钱，我哪能买东西不付钱。”
她翻着钱包，老板不肯收：“不行不行，阿孝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阿孝整天照顾我的生意，我哪能要他朋友的钱？”
唐娇认真：“他是他，我是我。我哪能打着人家的旗号吃霸王餐？肯定不行的。”
唐娇掏出大概的钱放在桌上，清脆：“谢谢您，可是我真的和他不太熟悉啊。”
老板坚定不肯收：“小姑娘怎么这么犟啊！真的不能要你的钱。”
他道：“阿孝小时候我就认得他了，他是不是拿你当朋友，我可是一下子就能看出来的。阿孝的朋友不多，我想请客还没机会呢！你拿着，不然我可是要生气的。快快，平日里阿孝就多给钱，我这不过是稍微给他朋友些面子而已，哪里是了不得的事儿？”
唐娇拗不过这位，总算是点头道：“那好吧，谢谢您。”
心中想着改日要跟霍孝说一下的。
老板笑呵呵：“这就对了。”
送了唐娇二人出来，范先生道：“他说的那位阿孝可是那日那位孝爷？”
唐娇点头。
范先生道：“唐娇啊，虽然你已经不是我的学生了，但是我总归是希望你好的，你懂吧？”
唐娇笑了起来，她点头：“我自然懂。”
范先生道：“那般复杂的人，还是小心着些。”
唐娇轻声应了好。
没走多远，唐娇突然就觉得有点不舒服，她：“…”
莫不是关键时刻来那个了吧？
唐娇觉得自己这运气简直了，自从第一次来，她的月事就不太准确，两三个月来一次也是有的，唐娇自己倒是觉得也没什么。毕竟年纪还小，刚开始不稳定也是正常的。
可是、可是可是…怎么会是这个时候啊？
她哭丧着小脸儿，觉得自己要完蛋了。
范先生看她表情不太对，以为自己说的话让她不快，她想要解释什么，就看唐娇苦着脸抬头，低语道：“范先生，我可能是来月信了。”
范先生：“啊？”
唐娇委屈脸：“我我、我也没想到啊！”
唐娇许是这几日没怎么休息好，这突然来了月信，觉得腹中绞痛，整个人状态都差的不得了。
她可怜巴巴的。
范先生看她这般，也是心疼，这月事上的不适，男人可是不能体会的。如若疼起来真是相当要命了。这苦楚，女子大多才有深切的感触。
唐娇今日的出门计划再次泡汤，好端端的集体活动，现在她倒是只能窝在屋子里了。唐娇想一想就觉得自己好惨哦。
范先生将唐娇送回房间，随即自己很快出门，旅馆里没有红糖，这个时候准备些红糖大枣都是很重要的。红糖不怎么好买，她走了几家店，终于买到了。
他们定了时间要外出的，她总归也不能让其他的学生等着，因此行色匆匆。
“唔。”
一不小心撞到了一个女子，乍一看有些眼熟，她连忙道：“小姐，你没事儿吧？”
女人立刻：“没有。”
随即拉拉脸上的丝巾，快速的走开。
范先生觉得有些不对，望了过去，就见一个男人灰布衣男人很快的拐过了胡同。
范先生寻思许是哪家女子与人偷偷私会，心中生出一股子鄙夷，不过不想更多，匆匆离开。
看着她的背影，先前与她撞在一起的女人回头看着她的背影，拉拉丝巾，很快消失在小巷里。
范先生为唐娇准备了红糖大枣。
唐娇缩在床上，看到热腾腾的红糖，轻声呢喃：“谢谢范先生。”
范先生道：“谢什么谢，这些都是应该的。”
她带着笑意，随即轻声道：“来，赶紧给喝了，然后好好休息。我们今日定下来的行程不能变，你自己好好的休息。我交代了老板娘，她会隔三差五的上来看看你的，你且放心就是。”
唐娇哎了一声，说了好。
黎云朝不放心唐娇，说道：“要不我留下来陪她吧？”
她想了想，觉得这个主意很好：“北平往后我们可以再来，这次我留下来照顾唐娇吧，她肚子疼的这么厉害，一旦有个什么，也有个人帮衬。”
许婧立刻：“我也留下来，两个人更省事儿不少。”
范先生看她们这般，心中知晓他们都是好姑娘，微微颔首，不过仍是说道：“这样吧，黎云朝留下，许婧，你还是按照咱们正常的行程出来。其实没有必要两个人。明日你再和黎云朝换一下，这样如何？”
两个姑娘都没有异议的点头。
唐娇嘟囔：“我真的不用人照顾，你们都去玩儿吧。”
声音轻的像是小猫儿一样。
黎云朝果断：“不行，你一个病人要听我们的。”
唐娇不承认：“我才没有病呢！不过是月信而已，没事儿，哪个女人没有这样的事儿啊。”
不过是虚弱一点罢了，算不得什么。
黎云朝立刻：“不行不行，我跟你说，这样的事儿可不能大意的，我娘就说了，女子在这个时候保养最重要的。”
她捏捏唐娇的脸蛋儿，说道：“你赶紧休息。”
随即推范先生和许婧：“你们去吧，不用管我们，放心放心，我搞的定。”
黎云朝虽然看起来温柔的，但是做事情很有条理，范先生也是很信任她的。
又是叮咛了几句，眼看她都听在了心里，范先生含笑与许婧一同离开。
黎云朝打量唐娇苍白的脸色，说道：“你好好休息一下，有什么就叫我。”
唐娇哎了一声，她缩在被窝里，突然间就觉得好温暖。
许是真的太疲乏了，她竟是慢慢的又睡了过去。
黎云朝看唐娇睡着，默默的过去将窗户关上，怕她着凉。
她找了一本书，随即坐在窗边看了起来，房间里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
时间过得很快，不多时就已经过了晌午，黎云朝看看时间，也是该吃饭了，她来到唐娇身边，轻轻的试探了一下她的额头，倒是没有什么的。
她悄然的出了门，与老板娘点了几样清淡的午餐，随即准备上楼。
看到有人匆匆进门，且兴奋呢。
“哎哎哎，你们听说了么？今日霍家出事儿了。”
黎云朝的脚步停了下来，她回头问道：“霍家出什么事儿了啊？”
她倒不是一个愿意八卦的人，只是霍家到底与唐娇有些关系，她也想着帮唐娇打探一下。
“今日有人带了武器进门，要趁着这场合人多杀霍老夫人呢！你们说是不是发疯了？一个老人家，哪里能得罪什么人啊！我看就是想给霍家的人脸色看。”
黎云朝吃了一惊，老板娘赶忙问道：“那可是有什么伤亡？”
那人嗤笑一声，说道：“伤亡什么啊，人当场就被抓到了。也不看看那是什么样的场合。人当时就被孝爷打了两枪，半死不活的拖下去了。我看人要完。”
黎云朝深深的吁了一口气：“真是太吓人了，不过没事儿总是好的。”
“能耐有啥事儿？霍家弄这么大阵仗，哪里会不注意安全？不过也不知那人哪里来的请柬，我看啊，这事儿不能这么善了了。怕是要闹上一段日子了。这样给人脸色看，人家哪里能善罢甘休？”
黎云朝又听了一会儿，随即端着吃的上楼。
唐娇此时已经醒了，她捂着肚子坐在那里发呆，看到黎云朝，扬着笑脸儿：“突然发现，有个人照顾自己感觉真的很好。我最喜欢云朝了。”
黎云朝噗嗤一笑，说道：“你嘴怎么这么甜啊！”
随即又道：“不过你这话若是让七爷听到，怕是要吃醋了吧？还是说，我们唐娇是骗我的？”
唐娇吃吃的笑，说道：“喜欢你和喜欢他的喜欢又不同。”
黎云朝笑了起来，没再调侃，反而是说道：“来，吃点东西吧。”
两个人坐在桌前，黎云朝轻声道：“那个…我刚才在楼下听说霍家出事儿了。”
她倒是不瞒着唐娇，早晚都会知道的。
她将自己知道的都说了出来，随即道：“大概是这样。”
唐娇沉默下来，半响，照常吃饭：“总归不关我们的事儿。”
黎云朝哎呦一声，说道：“真的不关你的事儿吗？你担心七爷吧？”
唐娇笑了出来，随即骄傲的扬了扬下巴，认真道：“我知道顾庭昀最厉害了，所以我相信他一定没事儿！”
黎云朝：“哎呦喂！”
第一百六十三章
霍家灯火通明， 人来人往， 十分热闹。
他们似乎并没有因为今天的一段小插曲而有什么影响。
傍晚顾庭昀亲自送老夫人回房，笑着说道：“祖母， 时间也不早了，要不要吩咐厨房给您准备些宵夜？”
霍老夫人心情还是不错的，毕竟是自己的生日， 哪里能差呢。
她道：“这么晚，不必了。倒是不好消化。”
顾庭昀含笑：“也好。”
他温文尔雅， 整个人透着清爽：“祖母有没有想过…离开北平？”
老夫人停下了脚步，看向顾庭昀。
顾庭昀倒是平静，并不拐弯抹角， 直白道：“我过些日子就要回上海了。祖母要不要过去住几天？正好也看看我住的地方，感受一下不一样的氛围。北平是古色古香的老城，但是上海却偏新潮。总归当做散心？”
他劝道， 仔细想来， 这么多年，他从来未曾想过让祖母去上海看一看。有时候想一想， 自己其实一个不孝顺的人。不管如何，谁对谁错， 祖母自小就是对他最好， 他对霍家的介怀并不该引申到老人家身上。
“若是您住不习惯， 我亲自送您回来。”顾庭昀语气带着些循循善诱。
老夫人沉默的看着顾庭昀，顾庭昀清雅的笑，说道：“您不会拒绝我吧？”
老夫人没言语， 转身继续走，顾庭昀跟上她，不再提这茬儿。
只是等到二人回了房间，顾庭昀掀开帘子，“来，祖母坐。”
霍老夫人突然开口：“我会和你二叔商量一下。”
顾庭昀立时露出笑脸，说道：“好。”
霍老夫人瞅着他，说：“我老人家事情多麻烦也多，倒是不知是否搅了你的生活。”
顾庭昀扬眉：“您是我的祖母，能有什么可搅合的？而且您又怎么知道我不是很喜欢您的搅合呢？”
他笑意更深：“再说，您不想看看我成长的地方吗？我成长的环境，住着的地方，我身边的朋友。其实这么多年，我都太不懂事儿了。”
顾庭昀握住了老夫人的手。
“但是若是让我回北平，我是一定做不到的。我只盼着祖母能够看看我所在的地方，也盼着您能够放心几分。”
顾庭昀认真又诚恳，老夫人哪里不晓得他的心思呢！
她拍拍顾庭昀的手，道：“你这个孩子不像你爹娘，那两个就是混人，你倒是像了我。有一说一，干脆，做事情不拖泥带水。”
顾庭昀笑：“是啊，我也很庆幸我像您。”
老夫人扫他一眼，说道：“我自吹自擂，你倒是还跟着嘘嘘上了。”
顾庭昀作揖笑：“孙儿错了。”
老夫人含笑：“行吧，这事儿我会和你二叔商量的。”
顿了一下，她道：“这么多年，有些该面对的，总是要面对，也许…我是该去看看的。”
老夫人想，自己未尝不是想要逃避现实，逃避庭昀自小长大的一个环境。看到那个环境，她就怕自己控制不住埋怨已经不在世的人。她也是知道自己儿子不对，但是却不能容忍那个女人故意将庭昀扔掉的事情。
她甚至在某一方面是不敢去看那个环境的，她生怕庭昀过的不好，若是这般，她当真是不知道该如何。
老夫人有自己的痛苦，顾庭昀倒是明白的，他带着笑意，缓缓道：“祖母，其实也不是你面对不面对，难道您对我的事情不好奇吗？”
老夫人是好奇的，甚至于这些年她也都事无巨细的掌握在手里，但是上海毕竟不是北平，很多事情还是瞒下来不少，他们能知道的未必就是最多。
她拍拍顾庭昀的手，说道：“行了，这件事儿我放在心里，这几日就定下来，你去休息吧。”
顾庭昀笑，说了好。
顾庭昀出了门，看到不远处等在那里的霍孝，他道：“怎么？”
霍孝说道：“祖母可还好？”
顾庭昀颔首：“很好。”
霍孝点头，随即转身就走。
顾庭昀看着霍孝的背影，突然问道：“霍孝，我一直都没有问过你，你的腿…”
霍孝停下了脚步，他没有回头，只是简单一句：“你没必要管那么多吧？”
随即很快的离开。
顾庭昀看着霍孝的腿发呆，这么多年，霍孝腿的秘密是霍家的秘密，他的腿究竟是怎么造成的，大家一直都讳莫如深。顾庭昀是不好直接问的。但是今日看到有人行刺，才突然想到这个问题。
霍孝的腿，会不会也与这样的事情有关呢！
他沉默着，看到顾四过来。
顾庭昀道：“怎么样？”
顾四低语：“人死了。”
顾庭昀扬眉，随即道：“死了？”
霍孝虽然打了两枪，但是他观察过了，霍孝是存心留着活口的，他自然不可能将人弄死，毕竟还要知道是什么人做的。但是现在这样的结果，他倒是诧异了。
顾四低语：“人是自杀的，应该…有内应。我听说人已经被搜过身了，但是还能这样，可见…是有内应的。”
顾庭昀嗤笑一下，说道：“倒是有点意思。”
他冷下了脸色：“这件事儿，不能这么算了。”
旁的人旁的事儿他可以不管，但是这是他的祖母，他是不会让那个幕后的人逃脱的。
他冷下了脸色，整个人透着寒意：“动用我们的人，霍孝调查的时候适当的帮帮他。”
顾四立刻回了是，随即又问：“孝爷那么精明，若是我们的人太过明显，会不会被他察觉？”
顾庭昀淡淡：“那就想办法不要让他察觉。如若这点事儿都做不好，我要你们有什么用？”
顾庭昀冷然道，随即转身就走。
顾四垂着首，立刻：“我马上去办。”
顾四很快离开，顾庭昀一个人坐在院子里，并未去前院，前院很多客人，其实大家也都知道这位是霍家的大少爷，更是有不少人都认出了顾庭昀，其实这几年顾庭昀都会出现，这点也是人尽皆知的。
但是大家倒是不知道其中有什么内情，不管是霍家还是顾七爷都没有对这件事儿多说什么，自然不敢有人自讨没趣过来多问。
不过虽然如此，马屁倒是少不了的。
往日顾庭昀倒是无所谓，但是今日不知为何倒是心情不是很好，他的亲人其实也所剩无几了，祖母…她不能出事儿。
一阵脚步声传来，顾庭昀没有抬头，不过却也知道来人是谁：“二叔。”
霍二爷沉稳：“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顾庭昀随意：“坐一会儿。”
霍二爷道：“子期与我说过，明日就会离开。”
顾庭昀不意外，六哥本来就是因为寿辰不得不回来，若是可以，他怕是根本就不想回来的。其实也没有人谁错了，真正错的人不在了，只能让很多没有错的人被牵连。
他道：“六哥的学校忙，早些回去也是对的。”
霍二爷有些严肃，不过仍是坐在了顾庭昀身边，他问道：“那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