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宣睿催促了一句:“在不喝就凉了。”

昭帝十分珍惜此刻的感觉,下意识的端起药碗一口喝光,好像深怕慢一点就叫儿子嫌弃了一样。

冯西惊讶极了,毕竟贴身侍候的他心里非常明白,皇上其实是很怕苦的,每次喝药总要宫人们想尽办法,最后必定要吃上好几颗蜜饯才行,怎么这一次这么听秦王的话?

这样一细想,冯西忽然就得到了一个叫他十分惊讶的想法。

昭帝喝了药,李宣睿又给昭帝按摩,他净了手,挽起袖子,力道十分适中,昭帝揶揄道:“这是什么时候学的手艺?”

李宣睿沉默了片刻,好半响才开口:“学了有些时间了。”

昭帝就更惊讶:“你一个王爷学这些做什么?”

李宣睿好像有些恼羞成怒,恶声恶气的说话:“想着以后或许能侍候父皇!”

明明是一句十分中听的话,偏偏叫李宣睿说成这样,然而昭帝却像遇见了什么天大的好事,忍不住笑起来:“你呀你!”

这样说着,他的心止不住为这个别扭的儿子软和下来,因为太子而生的担忧和失望也消散了大半,半响停下了笑声才问李宣睿:“太子的事情你怎么看?”

李宣睿给昭帝捏着胳膊:“事实都摆在了眼前,本也没什么可说的,父皇只等着五弟的结果就行了,横竖不会冤枉太子。”

他说的轻描淡写,好像并不怎么在乎似得,即没有刻意的给太子说情也没有借机打压,这样的反应让昭帝更喜欢,微微颔首。

等如意再一次进了乾清宫,昭帝又一次睡醒了过来,而李宣睿竟然正坐在一旁临时搬进来的案几上在替昭帝看奏折。

如意都不得不为李宣睿竖起大拇指,才这么一点点时间,竟然就和昭帝的关系有了这么大的改变,摇身就成了大大受宠的秦王,当然这其中除过李宣睿本身果然的心思,更也有父子真情,李宣睿虽然算计过人,但内心深处还有美好善良的部分,也正因为这一部分,使得他更具有别人无法比拟的独特气质。

昭帝在见如意就非常客气了,因为效果是立竿见影的,还给如意赐坐,如意也没客气而且说话也很直接:“因为是初次给皇上行针,所以感觉效果很明显,但之后就没有这么好的效果了。”

昭帝似乎心情很好,还和李宣睿说了句笑话:“你这侧妃牙尖嘴利的,你到受得了。”

李宣睿不咸不淡:“她性子直,父皇别和她一个妇人一般计较。”

陪坐的太后笑起来:“瞧瞧,我们的小三儿也会心疼人!”

之前和雪柔的事情闹的人尽皆知,如今见李宣睿似乎终于又有了心上人,太后就又想起了孟王妃,她到是挺喜欢孟王妃的,然而在喜欢也抵不过如意的功劳,只要如意能救活皇上,别说是个王妃了,就是个皇后她也能给她求过来,只是可惜了孟王妃,往后的日子怕是不好过了。

如意又施了一次针,又指点着宫人如何给昭帝泡脚,李宣睿全部揽在自己的身上,如意远远瞧着昭帝差点感动的落了泪,如意的心似乎都有些柔软,因为她看的出,李宣睿是真的在心疼他的父亲,这样的感情在天家极其不易。

如意还惦记着家里的孩子,昭帝也不叫李宣睿再在跟前侍候打发了两个人一起回去,而婉如则一直跟着如意。

孟王妃虽然被禁足,但消息还是灵通的。

莲心低沉的道:“…身后竟然还跟着个太后寝宫的一等宫女婉如,不知道宫里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婉如可是太后身边十分得意的人,仅次于掌事姑姑,这样的人物太后竟然叫跟着如意,若不是发生了什么事,叫人实在难以相信。

但孟王妃宁愿什么也没发生,因为照这情形看,事情是大大的利于如意的,而但凡利于如意必定是不利于她的,她本已经处于被动,若是如意在不断得势她又拿什么翻身?!

孟王妃焦急的在屋子里不断的转圈,而小五儿好像是感受到了孟王妃的心思也哇哇大哭起来,孟王妃眼前一亮,叫来莲心吩咐了两句,莲心稍微一迟疑就走了出去。

李宣睿先去了如意的桃花坞看受伤的浩曦,但浩曦因为用了灵泉恢复的很好,也不觉得疼,早早的就睡下了,李宣睿就着灯看了看熟睡的浩曦,弯着嘴角露出个笑脸,和如意一起退了出去,摩挲着如意的手道:“累了一天了,你早点休息吧,明天早上我带你一起进宫,多余的事情不用你操心。”

如意点头应是,想起苏晴意的事情又道:“叫刘健朗暂时先不要去小院了,歇一歇。”

李宣睿看她,如意就解释了一句:“我和我妹妹的事情,您就当帮我了。”

结果李宣睿却凉凉的道:“即帮了你,就要想着谢我,你仔细思量思量。”

“嘿!”如意很不满意,怎么这么点小事都要和她算利息?然而李宣睿在不和她多说,转身出了屋子,如意气的跳脚,屋子的丫头们却笑起来。

小容领了婉如去休息,是个专门收拾出来的厢房,一应俱全。

92.第92章

夜风微凉。

这陈旧又偏僻的屋檐下站着的少年明明衣衫褴褛, 却比天上的星辰都要璀璨,他淡漠的回头, 连星辰都倒映进了他的眼里。

昭帝付手而立:“璇玑又在看天象了?”

月光照亮了他鬓边的白发, 曾经意气奋发的帝王如今也不过是个垂垂老矣的老者。

璇玑的声音冰冷却又字正腔圆,像是不带任何感情来自天界银河一般:“陛下想要知道是谁下的毒吗?”

昭帝开口却避开了这个问题, 他像是个慈祥的长者和璇玑谈着心事:“若朕有像你这样的能耐, 也就不必委屈你在这宫殿里待这么久了, 等到朕百年之后, 就放你自由, 去你该去想去的地方。”

璇玑的容颜如玉雕一般,那双美得不可方物的眼里连一丝涟漪都没有:“陛下说笑了,人生而无牵挂,去哪里又有什么区别。”

昭帝只是一笑:“你们天眼一族当还有不少人吧,以你们的能耐想要避开多的是办法。”

风大起来, 乌云将明月遮住,天地幽暗下来, 只身立着的昭帝如鬼魅一般。

璇玑的声音凉凉的:“陛下,这天地间自有兴衰,自有因果循环,报应不爽,天眼本是天的旨意,若要灭掉就是与天为敌, 天若不答应, 陛下又能奈何?”

乌云吹散, 露出了月亮,照亮了昭帝眼里的几分暴虐,更多的却是让人意外的恐慌。而璇玑的眼自始至终都没有落在昭帝的身上,既不是无视也不是厌恶,不过是一如既往的像这凉如水的夜一般寻常。

不过刚刚能看见在灯笼的掩映下的垂花门,就见一旁小径上快步走过来的莲心,瞧见李宣睿就好像是见了救星一样,上来就噗通一声跪下,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样,倒是不敢哭,但那表情却比哭看着还叫人难受:“王爷,求您去看看五小姐吧,烧的不成样子,如今连个大夫都请不进门了,您大发慈悲,救救五小姐吧!”

李宣睿的浓眉紧紧地拧在一起:“是怎么回事?”

苏常胜也吓了一跳,王爷可是很心疼自己的子女的,若真有下人敢为此怠慢,那他这个总管也要受罚,他连忙道:“奴才一直跟着王爷,王府的事情倒是还不怎么清楚,按说也不该出这样的事情。”

他说着又看了一眼莲心,莲心却只顾着低着头伤心,到叫他有些看不明白,心里有个念头闪过,又觉得不大可能,王妃那样的人不该呀…

浩勤不愿意睡觉,如意只好搂着这小胖子坐在临窗的炕上看着先前给浩曦和降珠画的画本子看,他到很喜欢,高兴的时候还会咿咿呀呀的说上两句,红姑走了进来,如意见红姑有事就叫奶娘抱着浩勤,红姑才低了头低声道:“那边的五小姐高烧不退,说是下人们不给请大夫,王爷连萧侧妃一并叫过去了。”

李宣睿的事情可真不少,不过如意心里却恨恨的想,要这么多女人,这也是他该受的!至于其他的事情,如意到不怎么上心,她看浩勤着急着要她抱,她便把孩子又接了过来,捏着那小肉手,淡淡的道:“王妃如今是穷途末路,只怕还在想什么大招来对付我,这几日约束好下面的人,几个孩子也都上心点。”

说着又笑拉着红姑的手:“不过您在,我总归是放心的。”

红姑笑着抽开了手,坐在一边:“侧妃这是在给我说话呢,我可不干那没好处的事情!”

红姑想带着月牙儿出京城去转转,但如意看到的是红姑出京后得疾病去世的情形,对于这样一个如同母亲般存在的人,她不想红姑出什么事,若是有她在跟前,至少病情不会被耽搁。

如意一脸讨好的撒娇:“您可千万别再跟我说这些话,我这里的东西您要什么都给您,绝对有大大的好处,只一条,不能离我太远,不然我受不住,心里难受的很!”

主子都说了这样的话,红姑到了嘴边的话又吞了回去,满脸笑意的道:“侧妃这是埋汰我呢!”

小容几个最懂如意的心思,凑上来哄着红姑,大家又说笑了一回才各自散了。

李宣睿本没有那么多精力来处置后宅的事情,但他为了回护如意,如今后宅无主,总不能叫孩子在受苦,不管这事情曲折如何,他的态度都该明确的表示出来。

小五确实是高烧,请了大夫进来只说是受凉了,开了药就走了,萧侧妃立在外间,一声不吭,只盯着那挂在墙上的络子一动也不动的,听着孟王妃在那里自说自话。

孟王妃的眼圈红红的,因为担忧,面容苍白,多了几分娇弱无力,到看上去好看了不少,故作坚强的说着:“…等我进门的时候,奶妈子一个都不在,门帘挑的高高的,说是去了桃花坞,也不知道是做什么,小五连被子也没盖,怎么能不伤风?叫人去请大夫,到傍晚也没人进门,若不是王爷看顾,只怕我们母子…”

萧侧妃就不喜欢听这话,她先前那股子娇蛮劲还在,不管李宣睿什么表情,张口就来:“早上我来的时候王妃这里还是井井有条,怎么才多大点时间就是杂乱无章了,王妃这也变得太快了吧,说出来我都不信这是王妃这里出的事情。”

孟王妃明显是要给桃花坞找事,萧侧妃瞟了一眼上头的李宣睿,见李宣睿并没有因为自己开口说的话而表现出不满,就知道自己这马屁拍在地方上了,于是就更多了几份底气,有些嚣张的道:“该不会是王妃嫉妒苏侧妃,自编自演的吧!”

没想到萧侧妃一副完全向着苏如意的架势,竟然会说出这样的混话,孟王妃气的涨红了脸,但是还不等孟王妃发作,李宣睿的茶碗不轻不重的磕在了茶几上,终于开了口:“王府子嗣大过天,王妃作为母亲没有照看好小五本就是失责,不该推卸责任,至于萧侧妃,你主管后宅之事,没能及时为小五请来大夫也是失责。”

没想到王爷竟然这样火眼晶晶,一个人都不绕过!萧侧妃瞧见孟王妃那差点气晕过去的表情,高兴的噗通一声跪在地上高声喊:“王爷英明!”

萧侧妃都跪下了,孟王妃根本没有胆量对李宣睿表示不满和反对,她艰难的跪下,那地上好像有钢刀在刺她一样,让她又痛又羞。

“王爷明察。”

李宣睿的目光落在了孟王妃的身上,此刻颓丧可怜的孟王妃让他想到了成亲时那个明艳娇羞的孟王妃,那一路走来的种种艰辛虽不算生死与共,但至少共患难过,这让他的心微微一软,到了嘴边的话就又变了:“王妃就解禁吧,好好照看小五。”

孟王妃是何等的聪明,立刻觉察出了李宣睿的语气和心态的变化,她知道李宣睿心软了,于是便放的更加卑微可怜,小心翼翼的看着李宣睿,仿佛是不确定一样,然后又露出一个小小的笑,显得楚楚可怜。

曾经的孟王妃何等的高贵高傲,何曾这样过,李宣睿心中五味陈杂。

李宣睿的事情还很多,并没有多做停留,离开的时候只留下一声莫名的叹息。

萧侧妃甩了甩袖子,鄙夷的看了一眼孟王妃,嘲讽的道:“没想到王妃也有今日,您不觉得自己现在更像个妾吗?”

她看着孟王妃脸上难堪的神情,一笑转身离开,孟王妃气数将尽了…

正德先生听说了后宅的事情,见到李宣睿进了书房,先给了李宣睿一碗清茶:“王爷这后宅需一个得力的人啊!”

他当然知道,他这后宅需一个得力的人,一步一步走到今日,等的就是如意的入瓮,他的心思没有白费,李宣睿喝了一口清茶,又徐徐的突出一口浊气,把那些儿女情长暂时的丢在一旁,说起了今日宫中的事情。

听说李宣睿已经代替昭帝开始批阅奏折,正德先生忍不住露出了大拇指,这样的人物,占据了天时地利人和,若还是不能成事,那简直就是有违天理。

正德先生说出了自己的意见:“王爷需要激流勇进,刘建荣该出场了,太子的因私不是一点半点,稍微使点力气能挖出一大堆,相信常王不会叫人失望的。”

刘建荣和太子太傅有旧,若他出面必定事半功倍,而常王虽和李宣睿情谊一般,却是个嫉恶如仇的人物。

更深露重,蜡烛摇曳,照出一片明朗。

尤氏当年的事情并不怎么难查,太子向来傲然,连掩饰都不屑,常王派了人去了尤氏所说的地方,稍微用了些功夫就验证了尤氏所说的真假,又去了大理寺调出了尤氏丈夫当年的案卷,那案卷极其敷衍,竟还有一句“天有不测风云”这样狗屁不通的话,常王气的直拍着桌子嚷嚷:“没想到天底下还有这样的事情!”

又去看跪在下面虽则已经折磨的变了模样,却依旧铁骨铮铮的尤氏,难免多出了几份钦佩:“你的大仇我一定替你报了,你放心就是!”

尤氏重重的磕头:“王爷大恩大德,罪妇没齿难忘,但太子当年联通罪妇一并受进后宅的还有好几家的家眷,其中冤情罪妇都记在心中,王爷可愿闻其详?”

常王听的一愣,尤氏的意思太子还一连做了不少事情,若是连同这些一并查清楚告诉昭帝,昭帝要是还像以前一样回护太子,那他岂不是成了恶人,到要惹上一身的臭?常王有片刻的迟疑,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尤氏,就见尤氏一脸淡漠和意料之中的表情,激的常王脑子一热,拍案道:“来人,全部记录在案!”

太子还在禁足中,别人也敢去看,也就太子妃每日都去,站在那低矮的房舍门口,送了吃的,在低声说上两句,太子暴跳如雷:“叫你在外面这么久,一点事情都帮不到我!难不成真想我死在这里,难道你母子能得了好?!”

太子妃一想起尤氏和尤氏的孩子,心里的火就蹭蹭往上窜,立刻阴阳怪气的还击:“太子那么大的能耐,一个女人在外面能养这么久,连儿子都老大不小了,有了事何必来找我呀,去找你的心肝宝贝不就行了,我自然是没能耐没本事的!”

太子一想如今出了事还要靠太子妃和太子妃的娘家人,确实不能把太子妃给得罪了,不得不收起脾气,忍气吞声堆起一脸的笑:“你也不要生气了,终归咱们是夫妻,那些外面的阿猫阿狗都不能和你比,再说孤也不是不明白,只有你是真心待孤,一心为孤筹谋的,你的好,我都记得,忘不了的,嗯?”

太子是很有能耐的,几句话全说进了太子妃的心坎里,太子妃就是不为别人也要为了自己,她知道这不是闹脾气的时候,也就放软了语气,和太子商量了几句,又要叫人去找娘家的大哥想办法,和太子合计了几句就匆匆离开了。

93.第93章

常王站在乾清宫外等了许久, 先见着冯西恭恭敬敬的送了如意出来,大吃了一惊, 他上去和如意打了招呼,想问问是怎么回事, 于是压低了声音:“没想到在这里碰见了小三嫂,不知道…”

还没等常王说完, 冯西就开口打断:“常王殿下,陛下还在里面等着呢!”

常王的话立刻就停了下来, 知道这不是随便能问的,于是朝着如意点了点头, 跟着冯西进了乾清宫。

如意站在殿外的台阶上看着常王进去, 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心里想着, 太子要完了, 李宣睿的目标又近了一步,这样一想, 竟然让她觉得很愉悦,为了李宣睿的愉悦, 她觉得莫名其妙,但也并不打算遏制这愉悦, 而是任由她如同藤蔓般疯长,然后紧紧地缠住她的心…

常王进了内殿竟然见李宣睿在替昭帝批阅奏折, 惊讶了半响, 但惊讶过后他很快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那就是太子确实失宠了,而李宣睿正在以他没有料想到的方式崛起,这样一想常王就长长的松了一口气,看来他此行的目的并不是难以达成的,这样一想,常王立刻就信心百倍,脚步坚定的一直进了内殿。

内殿里飘散着淡淡的药香味,因为开了小半扇窗户的原因这药味不但不难闻,还莫名带了几分雅致,穿着一身常服的昭帝闲适的靠坐在榻上,听着个貌美的宫人低声软语的唱着越曲,瞧见常王进去,笑着招手:“过来坐下。”

常王好半响没反应过来,不是说昭帝龙体欠安吗?这样子哪里像个病人?分明气色比寻常人还要好!

常王结结巴巴的道:“父皇…父皇…这是?”

昭帝笑眯眯的道:“这都是秦王苏侧妃的意思,说是只有身心愉悦病才能好的快,朕试了试觉得还不错。”

常王向来灵活,立刻就反应了过来,使劲的奉承:“可见这小三嫂是有真本事呀!父皇现在看起来面色红润,中气十足,比儿臣还要健壮,可见这龙体也没有什么大问题,两三天的功夫就能好彻底!”

昭帝喜欢常王也是有原因的,这话说的即使是个虚话,但还是大大取悦了昭帝,昭帝笑着弹了弹他的脑袋,半响敛了神色才问:“你有何事?”

常王小心翼翼的把奏折从袖子里逃出来,奉给了昭帝。

昭帝的目光从淡然到深沉在到勃然大怒,最后将奏折狠狠的掼在了地上,整个人剧烈的喘息起伏:“逆子可恨!”

常王连忙跪在了地上:“父皇息怒!”

等了半响,不见昭帝说话,一旁的冯西一抬头,惊惧的尖叫了一声:“陛下!”

顷刻间就乱了乾清宫。

如意今天出宫早,就特意叫车夫载着她绕去了慈恩街转,想看看能不能给浩勤搜寻到一些好玩的东西,孩子一天比一天的大,寻常的玩具也不是很喜欢,转了半天没给孩子看上什么,到给自己买了一套憨态可掬的瓷娃娃,正在街上走,见一群小孩子追着个可怜的乞丐跑,看身形是个女子,可能脑子出了些问题,啊啊的说不出个话,只是一味的躲避,如意怔住了,似乎是透过这可怜的女子看到了些什么,虽然不能立刻琢磨出来,但这种感觉告诉她,会有一些事情发生。

如意当下就示意小容叫人把那女子带过来,显见是受过惊吓的,被人捉住就惊慌失措的挣扎起来,力气大的两三个人都捉不住,如意到看她可怜,寻了针出来,扎了一下叫她昏睡了过去,吩咐小容带她去了外面的院子住下,仔细打探这女子的事情。

才刚上了马车,马路上响起阵阵的马蹄声,就有人停下在了如意的马车前,大声道:“侧妃请速速回宫!”

苏晴意僵直的站在满身酒气的刘建朗身边,看着丫头拧着帕子给他擦脸,不得不又一次开口劝着:“既然那边王府不要你去了,那你便去寻一寻父亲,让他在朝里给你弄个一官半职,男子汉大丈夫,总要有个正经的营生才有脸面,不然,便是一家子人也瞧不起你…”

苏晴意的话才刚说完刘健朗便猛的站了起来,原本是要对着苏晴意说些什么,结果一张嘴哇的一声又吐了出来,吐了苏晴意一头一声,浓烈的酒味混合着肠胃里半消化的种种食物腐烂的气味强烈的冲击着苏晴意的嗅觉和视觉,她忍了又忍终究还是跟着一起吐了出来。

有丫头低声汇报:“…三少夫人和三少爷又吵起来,为的还是三少爷不务正业…”

将军夫人深深的叹息了一声:“原本以为这个苏氏即使不和秦王苏侧妃一样,也至少是个心理明白的,没想到到是我看走眼了,切在等两日吧,她若是能自己看明白便好了…”

如意的镇定自若,使得原本已经乱成一锅粥的太后和后妃大臣们总算是找到了一丝丝的理智,太后低声吩咐着加紧宫中巡逻不准出了乱子,那边的丞相和李宣睿和常王魏王商量着加强京城巡防,整个京城都进入戒备的状态。

等到李宣睿那边安顿完成,如意也终于给昭帝扎完了针,原本是几乎气急攻心,造成了脑溢血,差点一命呜呼的昭帝,总算是捡回了一条命,如意瘫坐在地上,示意其他太医上前诊治,李宣睿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如意的身后,拦着她的腰半扶半抱的将如意扶起来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又变戏法的递给了如意一碗清茶,如意喝了一口,觉得心里轻松不少,于是压低了声音同李宣睿道:“我有办法保住皇上的性命。”

若是此刻昭帝没了,那太子就铁定要继位的,所以,昭帝的性命很重要。

李宣睿点着头,握了握如意的手,低沉的安抚鼓励她:“你尽管按自己的想法来,不用怕,万事都有我。”

这低沉有力的许诺让如意甚至此刻就想靠靠这宽阔有力温暖又安心的肩膀,她竟然真就觉得轻松了很多,于是就笑着点了点头。

然而此刻的局面,远比昭帝的病情复杂的多。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如意是可以救下昭帝的,但原本的太子一党,在这个时候内心里不见得就希望昭帝活下来。

有个李姓的年长的太医先发了难:“听说皇上的龙体一直都是这位苏侧妃在调理,老朽不才到想问问,陛下一直康健,为何苏侧妃调理了这几日陛下的龙体就有了这般多的问题?”

只要将如意名正言顺的排挤走,或者最好打杀掉,没了这根救命的稻草,昭帝凶多吉少,太子的机会就更多一些。

没想到如意不过轻轻松松的一笑,朝着李太医道:“我奉劝您最好想清楚了在说话,陛下现在虽然晕厥着,但并不是什么都听不见,只需要半刻钟就能完全清醒过来,李太医确定要在这半刻中内不断的作死,跟自己的命过不去?”

李太医被如意这话着实给惊到了,出于对皇权深深的畏惧,他浑浊的瞳孔猛的一缩,下意识的看向那明黄的帷幔后,那模糊不清的天子身影,或许是因为过于恐惧,他甚至觉得昭帝是坐在那里看着他的,李太医的膝盖一软,差点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