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唯一解释不通的,便是岚昭仪的流产。
简飞扬果然道:“如果是这个局是为我而设,那我有什么理由要主动去将岚昭仪的孩子弄没了?岚昭仪可是我嫡亲的表妹,我为什么要舍近求远?更没必要去害了自己的亲戚,讨好别人。——当我是同宁远侯一样脑子不清楚的人么?”顺便又讽刺了一下宁远侯楚华谨。
贺宁馨笑着当没听见,给简飞扬解释道:“也许他们的意思是,你用岚昭仪的孩子为饵,要将皇后拉下马。想想只要皇后被废,她的三个嫡子,便不再是嫡子,下面的皇子才有可能上位。至于岚昭仪,她还年轻。若是以后还能生,这个局倒也说得通。——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最重要的是,你是不是这样想无关紧要,只要有人这样想就行。”特别是多疑的圣上。
贺宁馨已经逐渐明白过来,整个局,其实设计的是圣心。在这个局里,从表面上看,失势的是皇后,得益的是皇贵妃和镇国公府。其实若是没有宁远侯府横插一杠子,真正失去圣心的是皇贵妃和镇国公府。
只是设局的人,比较生疏,像是知其然,却不知其所以然,有些邯郸学步的样子。所以有些地方看似精妙,其实不很谨慎,容易出漏洞的时候很多。
不过再谨慎的人,也架不住有些人就是不走寻常路吧。
贺宁馨一边想,一边对简飞扬说起整件事的来龙去脉,简飞扬却皱了眉头,呸了一声,道:“可惜岚昭仪再不能生了。若真的是我们设的局,我们怎么会这样傻?做出个得不偿失,为别人做嫁衣裳的局?”
贺宁馨点点头,若是真的有人要把整件事往镇国公府上靠,他们也就只有拿岚昭仪已经不能生育的事做挡箭牌。——正像她上次说的,有时候以为是祸,其实说不定是福。有时候以为是福,其实已经招了祸患上门而不自知。
听见贺宁馨头头是道的分析整件事情。有些事就算她没有亲见,也说得八九不离十,让简飞扬很是惊讶,忍不住问道:“你如何知道那设局的人是怎么想的?”
贺宁馨顿了顿,没有说实话,敷衍道:“山人神机妙算,自有出处。”其实,在贺宁馨心里,隐隐觉得这个局,就跟她自己设的一样。唯一的差别就是,设局的那人漏算了一个人,所以整个局面被人画蛇添足,他们才仓促改变计划,变得虎头蛇尾。
简飞扬歪着头看了贺宁馨半晌,抱过她在脸上亲了亲,恨恨地道:“小骗子——看你骗我到什么时候”
贺宁馨笑着嗔道:“你管我”便将简飞扬轻轻推开,起身拉开床帘,将一旁的墨玉挂钩拉过来,挂了半面床帘上去,又从床旁边的架子上拿过来一件烟紫色细棉对襟盘扣夹袄,披在身上,掀开被子下了床。
简飞扬听见贺宁馨难得娇嗔的语气,嘴角微翘,在床里面扬声冲外面叫:“扶风、扶柳,你们夫人起身了。”让她们准备热水,进来服侍。
贺宁馨笑着回头斜睨了简飞扬一眼,忙放下那挂起来的半面床帘,自己跻了貂毛里子的绣花鞋,起身来到梳妆台前面坐下。
扶风和扶柳在外间候了一会儿了,听见里面的夫人终于起身了,扶风便去外面的小厨房炊热水过来,扶柳便去扣了扣里间的门,问了一声:“夫人,扶柳进来了。”
贺宁馨在里间曼声道:“进来吧。”
扶柳低着头进了内室,来到贺宁馨身边,先对她屈膝行了一礼,才道:“夫人,奴婢先帮夫人通通头,等着扶风炊了热水过来。”
贺宁馨点点头,在梳妆台前坐直了身子。扶柳便取了玉梳,给贺宁馨梳起头来。从上到下梳了大概三百下,扶风便带着两个婆子抬了热水进来了。
等净房收拾好了,贺宁馨才带着扶柳去里间洗漱。
今日因为早上跟简飞扬有胡天胡地了一阵子,贺宁馨便泡了个热水澡。上好的柑橘精油滴在冒着热气的水里,让贺宁馨有股神清气爽的感觉。
贺宁馨沐浴完从净房出来的时候,扶风已经将今日要穿的衣裳都从衣箱里取出来了,挂在一旁的楠木屏风架子上。
贺宁馨看了看,见是一件橘红色立领对襟长袄,里镶一层轻薄的火狸皮,袖子上三滚三镶,绣着精致的缠枝佛手花,衣身是用经纬线织就的深浅不一的如意云纹。搭配橘黄色百褶长裙,裙边用织金线密密地绣了五福进门的图案,图个新春大吉。
“这个颜色是不是艳了些?”贺宁馨皱眉,虽然是过年,可是到底身上还带着孝。
扶风笑着道:“橘色不算大红,没有愈距。”
扶柳也笑,从妆奁匣子里取出米色嵌珠银制五尾大凤钗,配镶蓝点翠凤头珍珠步摇,还备了纯银盘螭璎珞项圈,都是素色,将满身的橘色硬是压得淡了下去。
“夫人您看,这一整套穿戴起来,就不显得扎眼了。再说过年的时候穿得那样素净,实在忌讳。如今也不是正经孝期,夫人不走了大褶儿就是了。”扶柳拿着凤钗和步摇往贺宁馨头上比划,盘算着插在哪里好。
贺宁馨将两样比了比,确实还行,便点点头,坐在梳妆台前道:“也好,就梳个慵妆髻吧。良玉不是外人。”
扶柳的手很巧,很快将先前给贺宁馨盘的便于梳洗的小圆髻解开打散,又梳了梳头,才动手盘起髻来。又一样样地插上首饰。
等贺宁馨全部穿戴好的时候,外面已经有人进来回报,说辉国公家的七姑娘已经到了,正往二门上来呢。
贺宁馨苦笑一声,道:“将早饭摆到花厅里去,多加几个菜,我跟七姑娘边吃边聊吧。”
扶风赶紧去厨房吩咐,扶柳便跟着贺宁馨来到上房,等着宋良玉一行人过来。
宋良玉很快就扶着小丫鬟进来了。
贺宁馨赶紧站起来,跟她彼此见礼,又请她到桌旁坐下。
宋良玉今日出门见客,不同往日,倒是穿戴得十分齐整。上面穿着缂丝面子灰貂鼠里子白地绣粉色朝颜花的对襟褙子,下面系着湖绸面子紫貂里子红地绣白色玉兰花的皮裙。头上只梳了简单的偏髻,用彩色金刚钻镶嵌的小米花点缀在发髻四周,素而不沉,很是好看。
贺宁馨拉着她的手打量了半天,笑着打趣道:“真是士别三日,当寡目相看。七姑娘这身打扮若是在外头遇见了,我都不敢认。——这可真是我们巾帼不让须眉的七姑娘?”
宋良玉却只是扯着嘴角笑了笑,并没有如往日一样牙尖嘴利。
贺宁馨见宋良玉神色不同往日,知道定是有事要说,便不再打趣她,对着她介绍桌上的早食,道:“知道你不爱吃甜的,我让厨房做了这个冬瓜盅,早上喝一碗,养胃又平气,特别是对女人身子好。”这个冬瓜盅里,有海参、墨鱼仔,还有当归和枸杞,放在一起,炖了六个时辰,所有的食材都炖到汤料里面,十分嫩滑可口。
宋良玉听着贺宁馨介绍的有趣,那香味又格外扑鼻,似乎将她心里的烦闷都冲散了一样,开口道:“给我盛一大碗。”
旁边伺候的扶风忙拣了个中等大小的青玉瓷碗,拿汤勺给宋良玉盛了满满一大碗。
宋良玉端着一口气喝尽了,又将碗伸了过去,道:“还要。”
扶风看了贺宁馨一眼,贺宁馨微微点头。扶风便又盛了一碗,又趁热拿了两个鸡油卷给宋良玉,道:“七姑娘也尝尝我们夫人专门准备的鸡油卷。姑娘上次来说好吃,我们夫人便记着了。”
宋良玉也不客气,接过鸡油卷,一口气吃了两个,又问:“还有吗?”。
贺宁馨将自己那边本来给简飞扬准备的白切肉推了过来,笑道:“有这个,你要吗?”。
宋良玉接了过来,道:“为什么不要?”拿了筷子夹了些白切肉,蘸着酱料,又吃了半碟子。
这下子贺宁馨没法子了,拦着宋良玉道:“你倒是怎么啦?海吃海喝的,小心伤了胃。”
宋良玉又拿过来两个水晶包,吃了两口,皱眉道:“怎么是素馅的?我想吃肉馅的,最好三分肥,七分瘦,用鲜蘑汁绊得馅最好。除了盐,别的什么调味料都不用放。”
贺宁馨叹了口气,道:“这样精致的水晶包,也只有你们辉国公府做得出来了。我们这里的厨子都是这几年才进府的,做不出这样有‘底蕴’的包子。”
宋良玉方才放下筷子,默默地看着贺宁馨,道:“贺姐姐,你是不是也看不惯我了?”
贺宁馨忙道:“哪有的事?只是你心里有事,说出来大家商量商量,出个主意都行。犯不着这样胡乱吃喝,伤了自己的脾胃。”
宋良玉吃了这么多,却还是觉得饿,在桌上看了半天,问道:“有没有甜汤?”
贺宁馨吃了一惊,道:“你不是不喜欢吃甜汤?”
宋良玉挑了挑眉毛,道:“哪有?以前没有吃过好吃的甜汤而已。”
“好吧,什么样的甜汤我们七姑娘认为好吃?”贺宁馨无可奈何地问道。
宋良玉木木地道:“紫糯桂圆红薯甜汤。”
贺宁馨松了一口气,还怕这位大小姐点些他们做不出来的甜汤。紫糯桂圆红薯甜汤是再容易不过了,食材也普通,便忙吩咐人去做了。
过了一会儿,甜汤做好了端上来,宋良玉扑上去,拿了调羹大口大口地吃起来,吃到眼泪都出来了。
扶风在一旁看见了,怯生生地问:“七姑娘,若是难喝,别勉强自己。”
贺宁馨也道:“不想吃就别吃了。”又对送甜汤过来的婆子问道:“这是谁做的甜汤?”
那婆子赶紧跪下,道:“是奴婢做的。请夫人责罚。”
贺宁馨见这婆子一幅老实巴交的样子,有些奇怪,便让扶风给自己舀了一碗,喝了一口,没觉得难吃啊,甚至比以往吃的还要好吃些。
宋良玉拿手背抹了抹泪,道:“好吃,太好吃了,好吃得我都哭了。”
贺宁馨方才明白宋良玉是别有心思,甜汤是让她触景生情了。便挥挥手,让花厅里伺候的人都下去了,细问宋良玉,到底出了什么事?
宋良玉抬起头,看见宽敞的花厅里只有自己和贺宁馨在一起,便再也忍不住,哇地一声扑到贺宁馨怀里哭出来。
简飞扬正高高兴兴地过来吃早饭,刚一到花厅门口,便听见女人的哭声,再探头进去一看,见宋良玉哭倒在贺宁馨怀里,简飞扬不由十分头疼,对着贺宁馨做了做“出去吃”的手势,便自己往外院里去了。
贺宁馨远远地看见,也只能点点头,先把自己身边这位姑奶奶安抚好了再说。
等宋良玉哭完了,贺宁馨才递过去一个帕子,柔声道:“心里不舒服,哭一哭会好受些。你若想说呢,我自然听着。你若不想说,也由得你。只是别钻牛角尖就好了。”
宋良玉的心事,从来没有跟人说起过。
这一次,她忍不住了,趴在贺宁馨怀里,抽抽噎噎地说了来龙去脉。
贺宁馨听了心惊,忙问道:“你没有做傻事吧?”
宋良玉摇摇头,道:“自然没有。他已经要放手了……”说着,又哭了起来。想起那日在别庄里面,他亲自教她射火器,曾经靠得那么近,她却能感觉到他的决绝和放弃。
贺宁馨觉得今日自己的心脏经受了一次又一次的考验,已经快到了极限了。可是看着眼前可怜兮兮,将自己当了知交好友,诉说心事的傻姑娘,贺宁馨又不能撒手不管。
二更、三更送到。四更下午两点。感谢大家的粉红票。最后了一天了,求大家手里的粉红票和推荐票。
第一百三十二章谁是鱼肉上(粉红480加更)
贺宁馨等宋良玉心情平静了些,才拉了她起身,道:“去我房里坐坐去。”
宋良玉点点头,顺从地跟着贺宁馨起身,到她房里去了。
两人刚一回到镇国公府内院的主院致远阁的内室坐下,扶风就进来回报,说三位姑娘给贺宁馨请安来了。
贺宁馨便对宋良玉道:“你坐一坐,我去去就来。”
宋良玉到镇国公府来做客,本来不应该躲着不见镇国公府的姑娘。可是她心情实在不好,又刚哭了一场,贺宁馨便体谅她,让扶柳带她去净房净面去了。
从内室出来,贺宁馨笑着先替宋良玉解释了一番。
卢珍娴忙笑道:“大表嫂不用着忙,宋七姑娘既然不方便,我们也不打扰了。”
郑娥和简飞怡也跟着点头。
贺宁馨抬手让她们坐下,问了几句闲话,又道:“这几日我还有些庄子和铺子的事要忙,内院里的事,还要劳烦几位打理了。”
过年前,贺宁馨就将镇国公府内院的事务,有意分了一些给三位姑娘打理,也算是教她们一些管家的本事,为她们出嫁做准备。
卢珍娴和郑娥都明白贺宁馨的意思,对自己手上的事务也很上心。简飞怡却不一样,对手里的事务就有些力不从心,经常要卢珍娴帮她一把。
卢珍娴本来想着好好跟贺宁馨说说此事,还有简飞振的事,可惜今日又不凑巧。寒暄几句后,卢珍娴带着郑娥和简飞怡起身告辞。临走的时候对贺宁馨道:“等大表嫂闲了再过来说话。”
贺宁馨点点头,送她们到了门口,便自回去了。
等三位姑娘走了,贺宁馨才回到内室,看见宋良玉已经净了面,重新匀了脂粉,正靠着炕桌,托腮坐在内室南窗下的暖炕上,默默地想着心事。
看见贺宁馨进来,宋良玉从炕上起身站起来,问道:“三位姑娘不会怪我吧?”有些不好意思。
贺宁馨挥手让她坐下,自己坐到她对面,打趣道:“想吃甜食,还是辣的?”
以前宋良玉最爱的小食,是麻辣鲜蘑豆干,鲜中带辣,再配上一杯花茶,就能让她美得很。
今日宋良玉却没有心思吃小食,只是没精打采地道:“吃杯茶吧。”想起那日在这里吃过的杏仁茶面子,又道:“不知贺姐姐这里还有没有杏仁茶面子?热热地来一碗才好。”
贺宁馨抿嘴笑道:“还有要吃甜的。”说着,吩咐了外面伺候的扶柳,使她下去亲自做两碗杏仁茶面子过来。
两人便在屋里先说了会儿闲话,贺宁馨才问道:“你的亲事怎样了?”知道辉国公家一直在忙着这位嫡**的亲事。
宋良玉托着腮,定定地盯着炕桌边沿上镂空的缠枝莲花,道:“我不想嫁人。”
贺宁馨摇摇头,笑道:“每个姑娘都这样想过,不过最后都嫁了人了。”见宋良玉要反驳自己,贺宁馨对她做了个“稍安勿躁”的手势,接着道:“你听我说,别急着抬杠。我当然知道有些女人不用嫁人,比如出家人,又或者嫁不出去的人。”
宋良玉被贺宁馨逗笑了,心情好了许多。
扶柳做好了杏仁茶面子,用个红木托盘端了进来,给贺宁馨和宋良玉一人放了一碗。
贺宁馨早上没有怎么吃好,这时见了杏仁茶面子,才觉得有些饿了,居然将一碗杏仁茶面子吃得干干净净。
宋良玉也埋头苦吃。
美好的食物令人精神愉悦。
宋良玉吃了这么多,心底的积郁终于有些散了,看着贺宁馨的眼神也开始振作起来。
贺宁馨在心底里暗暗点头,对她劝道:“既然知道不可能,就该完全放开才是。长痛不如短痛,大皇子这样做,是为你好。”虽然有情,但是知道不可能,就毅然放手,不粘粘乎乎地拖着人家姑娘家。就凭这一点,贺宁馨就对大皇子又高看几分,知道他是个有担待,拿得起,放得下的男子。
宋良玉本来觉得自己已经好受些了,可是贺宁馨一提起“大皇子”三个字,自己的心里就像被翻江倒海一样,又闹腾开了。
贺宁馨见到宋良玉的脸色渐渐变了,心下叹息,正色道:“良玉你听我说,若是实在放不开,就别忙着嫁人。先出去到外地住一阵子,等这里……尘埃落定了,再回来。到时候,你肯定就死心了。”
贺宁馨觉得,宋良玉一直放不开手,就是心里还存着那万分之一的念想。——因为大皇子还未选定正妃。
“其实照你所说,你同大皇子,连单独说话都很少有过,怎么又会这样……?”贺宁馨有些好奇。
宋良玉惨然一笑,道:“我也不知道。那时候,只要有他在的时候,我就觉得分外高兴,也没有想到别的上面去。后来,当我知道,原来高兴的不止我一人,我就……”就一头栽进去了。
贺宁馨叹了口气。她很庆幸自己不用有这样思而不得的相思之苦。她和简飞扬,都不是那种人。
宋良玉索性将自己的心里话都说了出来。
贺宁馨耐心地听着,不时点拨她两句,终于让宋良玉心有所感,慢慢地转过弯来。
“贺姐姐说得有道理。求而不得是一种苦,不过若是紧紧抓住过去的事情不放,便是太过贪心,再好的女儿家也会变得面目全非起来。”宋良玉的眼神已经变得坚定起来,“既然他放了手,我也不用勉强。横竖我们之间的事,本来就算不了什么。我要再惺惺作态,忒也矫情。”
宋良玉到底性子爽朗,她的小儿女情态,也只是偶尔的昙花一现而已。
贺宁馨见宋良玉的心态终于不再纠结在“求而不得”上面,也替她高兴,道:“你的年岁也不大,不用勉强自己去嫁人。等你完全能放下了,再寻一门好亲事也不迟。”大齐朝的贵女嫁人本来就晚。宋良玉再等两年,不过才十九岁,确实不算太晚。
宋良玉却已经拿了主意,起身告辞道:“多谢贺姐姐开导。我觉得,贺姐姐刚才的提议不错,我是应该出去走走。老是待在一个地方,就容易想不开。”
贺宁馨也知道,有时候心结难解的时候,出去走走是一个好办法。只是她没想到,宋良玉这一次走得那样远。
却说宋良玉回到辉国公府后,听见自己的爹娘又在盘算自己的亲事,知道不能再等了,便下了决心,对辉国公夫人道:“娘,我要跟着罗家的商船到外洋去。”
前几天去大姐家走亲戚的时候,宋良玉听安郡王提过一次,说罗家的商船过完年,正月十六一大早就要起航往西去了。这一次,罗家肩负着重担,要帮大齐朝的皇室密购一大批火器进来。当然密购火器一事,只有圣上、安郡王和罗家的主事人才知道。简飞扬可能也知道一些。
安郡王本想亲自跑一趟,可是缇骑这里出了茬子,他正恼火,也脱不开身。
辉国公夫人听了宋良玉的话,大惊失色,呵斥道:“胡闹商船上都是男人,你一个女孩子怎么去?”辉国公夫人怎么也想不通,小女儿居然已经到了这种地步。就算在私下里,他们明明也没有见过几次面啊
宋良玉倔强地道:“娘说得不对姐夫说了,罗家的商船上男女都有。何况这一次,听说罗家的大少奶奶也会亲自走一趟。我出入自然跟着罗家的大少奶奶,不会有事的。”又发狠:“娘若是不让我去,我逃也要逃出去”
辉国公夫人知道这个女儿向来说到做到,小时候宠她太过,现在自食其果了。无法,只好回到屋里,跟辉国公哭诉了一番。
辉国公也头疼,连夜赶去了安郡王府,商议此事。
安郡王和安郡王妃都无语,却知道宋良玉是借此事离这里远远的,眼不见为净的意思。罗家这一次的商船,一去大概要两三年才会回来。到时候,大皇子肯定已经娶了正妃,说不定连孩子都生下来了。
“爹,不如就让她去吧。多派些人跟着,让她出去见见世面也好。”安郡王妃安慰辉国公道。她是过来人,知道这种事,堵不如疏。
“可是在外面跑船,若是海上有什么风浪……”辉国公很是为难。
安郡王妃想了想,道:“爹,罗家的商船又不是第一次出洋。大的风浪也经历过,他们有经验的。现下最要紧是让小七忘了那些不该想的东西。出洋其实是一条路子,到了不同的地方,见识了不同的人和事,她的眼界和想法自然不同。”劝了半夜,总算是劝服了辉国公。
辉国公回到家里,跟辉国公夫人说了,辉国公夫人哭了半夜,却也无法。从初十开始,就开始打点宋良玉要跟船的行李,还有随身伺候的丫鬟婆子,以及暗卫小厮,浩浩荡荡一大群人。
为了慎重起见,辉国公还带着宋良玉,跟着安郡王专程去了罗家一趟。
罗家的大老爷和大少爷见辉国公和安郡王亲自到访,当然不敢怠慢,忙抛了手头的事,专程过来陪客。
辉国公的来意,早几天就托安郡王跟罗家说了。罗家当然满口答应,还特意在罗家大少奶奶的舱室旁边,特意给宋良玉留了间上好的屋子,另外还有丫鬟婆子住的地儿,十分妥当。
四更送到。提前上传的感谢大家的粉红票。感谢轩辕御谶的和氏璧。0(∩_∩)O
今天是俺到起点发文一周年。晚上八点有俺的一点小小感言。多谢大家捧场。0(∩_∩)O
看起来,俺的第五是保不住了。无论如何,谢谢大家,俺们一起努力过,行得正,坐得直,虽败犹荣
第一百三十四章谁是鱼肉中
宋良玉跟了辉国公和安郡王过来,先拜见了罗家的大老爷、大少爷,又跟罗家的大少奶奶行了礼,彼此认识了。
罗家的大少奶奶便是裴舒芳,乃是裴家排行第三的庶女。她如今在罗家已经做了管家的大少奶奶,与往日当然不可同日而语。
罗家此次出航,干系重大,非要有个主事的人震场面不行。罗家的大老爷虽然可以去,可是他一来年岁大了,二来一直想培养罗大*奶接手罗家所有的行当,而罗家的所有产业里,出洋的商船是很重要的一部分。且这次又有朝廷的人跟着出航,安全性比以往都要高,所以便大着胆子放手,让罗大*奶裴舒芳独挡一面。
宋良玉见到裴舒芳,觉得有股让她非常熟悉的感觉,一下子就对裴舒芳亲近起来。
裴舒芳本来担心对方是国公爷家的嫡**,太过娇惯,不好相处。可是现在看上去,还是很有礼,很懂事的,便放了一半的心,专心等着正月十六,就一起登船出海。
这边宁远侯府里,宁远侯楚华谨有三四天都没有回来。这几日本是齐姨娘的日子,齐姨娘见一直没有见到侯爷的影子,有些着急,托人一问,原来侯爷已经有好几天没有回府了,便去夫人那里问了一问。
楚华谨上次走的时候,跟裴舒芬说过,抓了那位管事姑姑的家人,会直接去宁远侯府的别庄里住几天,拷问一番那些人。所以楚华谨这几日未归,裴舒芬本没有放在心上。现下听了齐姨娘的问询,裴舒芬却灵机一动,装作有些着急起来。
以前楚华谨也有关两三天不着家的时候,可是那时候就算不回来,也会遣小厮过来报信。这一次,却有足足三四天,音信全无,外院也无人过来报信。——这种事,当然是外院管事的失职。
“将外院的秦大管事叫过来——侯爷出了事,他怎么能一声不吭?”裴舒芬很是恼怒的样子。
秦力生跟着婆子匆匆地来到内院上房,对着坐在上首的裴舒芬行了礼,问道:“夫人唤小的来,不知有何事?”
“何事?”裴舒芬利索地拍了一下身旁的桌子,唰地站了起来,指着秦力生道:“你还有脸问我?你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这个秦力生是大姐裴舒凡活着的时候提拔的外院总管,裴舒芬怎么看,怎么觉得秦力生不是跟自己一条心,总是阳奉阴违的。她不爽他已经很久了……
“我跟你说,限你半天之内,把侯爷给我找回来如若不能,你这外院总管的位置也该换人做做了”裴舒芬借机给秦力生下了通牒,只打算一步步破坏他在侯爷和太夫人心里的形象,才好借机把他拉下来,换上自己的人。
内院的下人见外院大管事的位置不保,自然都转开了心思。
裴舒芬当作不知,一脸忧心忡忡的样子,去慈宁院给太夫人报信去了。
太夫人这几日过年过累了,天天在家歪着,哪儿都不想去。只看着楚文琳和楚谦谦两个小孙女在身边翻绳玩,楚谦益在自己的屋子里做功课,准备过了十五,就要入宫给三皇子做伴读。
裴舒芬一脸严肃的进来,给太夫人见了礼,便道:“娘,今儿有大事,要跟娘说。”
太夫人看了裴舒芬一眼,笑着命人将两个姑娘带下去。
楚谦谦听了裴舒芬的话,眼珠转了转,跑到太夫人歪着的长榻边上,拿了一旁扔着的美人捶过来,轻轻往太夫人腿上捶着,又皱着眉头求道:“祖母,谦谦哪里都不想去。谦谦就待在这里陪祖母好不好?”
太夫人看见楚谦谦楚楚可怜的小脸,心里软成一团,伸手将她抱了过来,搂在怀里连声道:“好好好——谦谦就在这里陪着祖母”
楚文琳羡慕地看了楚谦谦一眼,却不敢违拗,只好自己先下去了。
太夫人便对裴舒芬道:“谦谦还小,也听不懂你说什么,就让她待在这里,你有话但说无妨。”
裴舒芬看了楚谦谦一眼,掩袖笑道:“娘,您不知道。我们谦谦可是人小鬼大,心眼子比世人都多呢。——娘可不要小瞧她。”
太夫人忍不住低头看了一眼,见楚谦谦脸上一幅懵懵懂懂的样子,两只明亮的大眼睛只望着裴舒芬讨好的笑,一点都看不出“心眼子多”的样子。便又将楚谦谦往怀里搂紧了些,有些不虞地道:“自己家的孩子,也能往歪了想。真是不是亲生的,就是怎么也看不顺眼。若是你嫡母知道了,还不知怎么后悔让你嫁过来呢。”
裴舒芬大怒,面上却发作不得,只是恨恨地盯了楚谦谦一眼。楚谦谦却已经收了那幅懵懵懂懂的样子,对着裴舒芬狡黠的一笑,惹得裴舒芬手一抖,将端着的一个虾青色青玉骨瓷杯打翻在地。
楚谦谦在太夫人怀里吓了一跳,对着太夫人道:“祖母,您最爱的虾青杯给打破了一个。”又有些惋惜地道:“可惜,一套四个,只剩下三个了。这种杯子,我外祖父说过,如今可是千金难买呢。”不忘给裴舒芬火上加点油。
太夫人的脸色逐渐阴沉下来,看着裴舒芬不说话。
裴舒芬只好跪了下来,给太夫人磕了一个头,道:“娘,是媳妇的不是。媳妇自当回去寻一套一模一样的杯子过来,给娘描补上。”
太夫人轻哼一声,道:“起来吧。一个杯子而已,我不是那等小气之人。算了,你过来到底有什么事?”
裴舒芬方才起身,收敛了一些,委委曲曲地道:“娘,外院的大管事秦力生越发地跋扈了。侯爷三四天没有回府,他居然瞒着一声不吭。若不是媳妇这几天想着要给侯爷收拾冬衣,换上春衫,还不知道这等大事。所以媳妇狠狠地罚了秦管事,勒令他半日之内要将侯爷寻回来。若是找不回来,就要撸了他的大管事一职,另换了妥当人去打理外院。”
太夫人半闭着眼,没有说话。
楚谦谦却机灵地开口问道:“母亲,请问你派了多少人跟着秦管事出去寻爹爹?”声音童稚可爱,似乎是毫不经意的样子。
裴舒芬却被噎了噎。她打算治秦力生的罪,当然不会给他派帮手,再说侯爷又没有丢……便想含糊过去,道:“大人说话呢,小孩子不要插嘴。”
楚谦谦却没那么容易被糊弄,追着问道:“母亲这样说,是不是没有给秦管事派帮手?”说完这话,楚谦谦大大的眼睛里已经盈满了泪水,看着太夫人道:“祖母,爹爹多日不归。母亲不说多派人去寻爹爹回来,反而急着去寻一个外院管事的不是。谦谦虽然年幼,也知道我们府里,没有爹爹是不行的。可是如今只有秦管事一个人去寻,京城这么大,秦管事就一个人,就算一家家府上问过来,半天也是不够的。”
说着,楚谦谦已经扑到太夫人怀里,大哭道:“谦谦已经没有娘了,谦谦不想再没了爹……”
太夫人已经脸如寒霜,一边拍着楚谦谦的背哄着她,一边对裴舒芬道:“你可知错了?连个孩子都知道轻重,你却在这里耍心眼子——我跟你说,赶紧去派人寻老大去十个不行派二十个,二十个不行派四十个总之寻到老大为止”
裴舒芬吓了一跳,想要提醒太夫人,侯爷去干什么去了,可是又担心走漏了风声,只好自己将这杯苦酒咽下,只能怨毒地看了楚谦谦一眼,对着太夫人行了礼,甩着帕子,扶着丫鬟,急匆匆地回正院去了。
这一次,裴舒芬不再拖延,又派了几拨人出去。另外偷偷派了个心腹去宁远侯府的庄子上去给侯爷送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