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岚贵人放心。前几日,长兴侯府有下人过来送信,说长兴侯不日要上京来,亲自接了夫人回府。”贺宁馨笑着道。

自从陈宜岚进宫,贺宁馨就马上派了人去陇西的长兴侯府送信,问那长兴侯陈亮,是要前程,还是要爱妾。

虽然简士芸想得很简单,觉得只要长兴侯陈亮给她正室应有的位置,她不打算跟那贵妾谢氏过不去。当时简老夫人也派人去问过,不过只是让长兴侯处置了妾室,不要再妾室当家就是。

而贺宁馨却知道,如果简士芸真的想回去重掌长兴侯府,谢氏就一定不能留。只因这谢氏,不是一般的妾室,而是在长兴侯府主持了十年的中馈,人都称谢二夫人的二房太太。简士芸能够因为镇国公府的缘故,被陈家冷落在农庄十年,可知陈家是什么样的人家。

这样的人家,简士芸要重新回去掌权,一定要先拿人立威。而最好的靶子,便是那位谢二夫人。再说这位谢二夫人,也没少在长兴侯跟前给简士芸下袢子。不然为何简家都复了爵,长兴侯都没有立时将简士芸从农庄里接了回来?更别说陈宜岚这位嫡长女从小定亲的未婚夫,还被这位谢二夫人所出的庶长女夺了去。——这样鸠占雀巢的人不处置了,简士芸别想在长兴侯府站稳脚跟。

简士芸也曾经觉得不妥,跟贺宁馨说过,那位谢氏,生有长兴侯唯一的儿子。若是将她处置了,以后她的儿子接了位做了长兴侯,她这位嫡母不会有好果子吃。

贺宁馨听了这话,又好气又好笑,耐着性子给简士芸出主意,让她回长兴侯府之后,立时给长兴侯纳几个通房,生了儿子,抱在自己名下养活,岂不是比那位已经成年的庶长子强?而且这孩子有了嫡子的名分,长兴侯的爵位就是这孩子的。而那位庶长子,贺宁馨已经命人跟长兴侯说过,要在简士芸回府之前分出去,不能留在府里给简士芸添堵。

长兴侯虽然有些不忍,可是自个儿的前程到底比女人重要。且谢氏也是半老徐娘,这么些年来,自己也没有亏待过她。因此长兴侯便将纳妾纸还给了谢氏,又在官府下了档子,当作是解除了同谢氏的妾室关系,又将她安置在外宅,当作外室养了起来。

贺宁馨人在京城,当然不能面面俱到,对此事一无所知。此是后话不提。

岚贵人听说自己的爹爹会亲自过来接了娘回去,且那位手段高明的谢二夫人也被打发出去了,才放下心来,对贺宁馨起身郑重行了大礼,道:“表嫂所为,深得我心。若是日后有了福缘,自当回报表嫂的一片苦心孤诣。”

贺宁馨忙不迭地还礼道:“使不得!使不得!——岚贵人如此大礼,真是折杀臣妇了。”

两人闲话完毕,岚贵人亲自送了贺宁馨出关雎宫,又在贺宁馨耳旁轻声道:“表嫂的话,我理会得。表嫂放心,第一个有孕的人,绝对不会是我。”

贺宁馨点点头,又行了礼,笑着告辞道:“还要去皇后娘娘和长公主处,就不打搅岚贵人了。”

岚贵人笑着目送她跟着常内侍远去。

贺宁馨跟着常内侍来到皇后娘娘的凤翔宫门前,却被告知皇后娘娘去了长公主的永和宫。

常内侍人很机灵,闻言马上对贺宁馨道:“这是皇后娘娘体恤镇国公夫人,让夫人一道手都见了。——也免得跑来跑去的。”

贺宁馨微笑着点头称是,一点都没有怨言地跟着常内侍又去了永和宫。

永和宫以前是隆庆帝的宠妃庞贵妃刚入宫时住的地方,里面的陈设家私都十分奢华贵重。

长公主和自己的生母,那位婕妤太妃娘娘从冷宫里出来之后,便得了宏宣帝的特殊关照,一起住在了这里。

太妃没享几天福,便病死了。此处诺大的宫殿,就只有长公主一个主子住在这里。

贺宁馨目不斜视地跟着常内侍进了永和宫,来到长公主养病的宫室外面等着宣召。

常内侍不得进去,只能在外殿等着。

贺宁馨低眉垂目地在门外等了一柱香的时辰,里面才有宫女满面堆笑地迎出来,对贺宁馨屈膝赔礼道:“让镇国公夫人久等了。长公主刚刚在换药,一时不得进去打扰通传。——都是奴婢的不是,还望镇国公夫人大人大量,不要同奴婢计较。”

长公主身边的大宫女,也是有品级的。此时在贺宁馨面前自称奴婢,姿态也是放得低低的,似乎先前将她晾在门口,真的是不得已而已。

贺宁馨一点都不在乎她们是真的不得已,还是有意为之,只是笑着也屈膝还了一礼,道:“长公主身边的姐姐们,臣妇怎敢受此大礼?”

那大宫女见贺宁馨不卑不亢,也难以再施展下去,便笑着点头道:“镇国公夫人稍等,等我进去通传一声。”已经恢复了大宫女矜持的样子,不再自称“奴婢”了。

贺宁馨微笑着又等了片刻,才跟着另一个宫女进去。

只见这个宫室十分宽敞,大概有贺宁馨在镇国公府致远阁里面四个内室那样大,里面的陈设更是描龙绣凤,镏金异彩,说不尽的皇家气派。

贺宁馨却目不斜视地走进去。

当先便看见一座紫檀木螺钿嵌玳瑁,三面立式靠背,绘着唐大家春日游园图的长榻,榻上铺着两层鹅黄色锦缎褥子,一边放着几个鸦青色的大靠枕。

皇后娘娘端端正正地坐在那榻上,旁边还站着宁远侯夫人裴舒芬。

贺宁馨恭恭敬敬地给坐在榻上的皇后娘娘行了大礼。

镇国公夫人贺宁馨过来行大礼,站在皇后娘娘身旁的宁远侯夫人裴舒芬理当避让。只是见了贺宁馨,裴舒芬就有些压抑不住的厌恶之感,因此一动不动地站在皇后娘娘身旁,受了贺宁馨的大礼。

第三十四章驸马准则中

贺宁馨行完大礼,抬头一看,宁远侯现任填房夫人,自己以前的庶妹裴舒芬,依然站在皇后娘娘身旁,受了自己这一拜。

看见贺宁馨抬头看向自己,裴舒芬嘴角微翘,面上露出一丝得色。

贺宁馨也微微一笑,当没有看见裴舒芬的失礼一样,视线移向皇后娘娘,道:“见过皇后娘娘。”

皇后娘娘想着长公主欲下嫁一事,已经得罪镇国公夫人了,就不再在小事上纠缠了,便不再为难贺宁馨,和声道:“辛苦镇国公夫人了。起来吧。”

贺宁馨谢过皇后娘娘,又转身对半靠在一旁填漆架子床上的长公主行了大礼。

长公主今日的气色看起来不错,两眼微微有些红肿,像是刚哭过的样子。头上随随便便挽了个髻,只插着一支羊脂玉簪固定在头顶。面上粉白中透着润泽,双唇更是红艳欲滴,衬着身上的靓蓝色翟鸟争春缂丝常服,花团锦簇一般,八分颜色又多了两分,是个十足的美人。

看见贺宁馨行了大礼,长公主嘴角微翘,柔声道:“快扶这位夫人起来。——本宫病着,请恕本宫放肆,只有歪着见客了。”

贺宁馨不待人来扶她,自己缓缓地起身,对长公主笑着道:“长公主言重了。臣妇只是沾了外子的光,忝列一品国夫人而已。长公主天潢贵胄,身份自是不同一般,这屋里所有的人,都不如长公主位份高。长公主莫说是歪着,就算是躺着,这屋里也没人能说长公主一个‘不’字。”

长公主听了这话,分外熨贴,就没有看见一旁的皇后娘娘脸色已经沉了下来,对贺宁馨点头道:“本宫听飞扬提起过。说你是个知礼识大体的人。虽说一直圈在内宅,可是十分温柔顺从,以夫为天。——今日见了你,才知飞扬所言不虚。这样本宫就放心了。”

说得跟简飞扬是她男人似地,亲密之意溢于言表。莫说贺宁馨心里啼笑皆非,就连善于在人家老婆面前装模作样的裴舒芬听了,都觉得有几分不妥,暗忖这长公主太猴急了,也不等一等,等圣旨下了再惺惺作态也不迟。

“长公主,说了这半天话,可要歇一歇,喝杯茶,润润嗓子?”裴舒芬轻轻提了一句,打断了长公主的话,免得长公主说得太多,把自己的底牌提前掀开了。

长公主愕然地看了裴舒芬一眼,正好看见裴舒芬对她使眼色,让她看看皇后的脸色。

长公主跟着瞥了皇后一眼,看见皇后一脸不虞的样子,在心里转了几转,猛然想起刚才贺宁馨的话,似乎是把皇后娘娘都摆到长公主后面去了。

虽然长公主对贺宁馨的话十分赞同,可是她也晓得,皇后在宫里说一不二惯了。自己以往也要看她三分脸色。如今大事未成,又要求着皇后,还是低调一些好。

“宁远侯夫人说得有理。——就劳烦宁远侯夫人帮本宫倒杯茶过来吧。”长公主笑嘻嘻地说了一句,又对贺宁馨笑着道:“这位夫人,你刚才有一句话说得不妥,本宫要罚你。”

贺宁馨做出惊讶的样子,正色道:“长公主可否明说?若是真的冒犯了长公主,臣妇情愿去刑部领罚。”说着,还故意瞥了一眼端着茶杯进来的裴舒芬。

裴舒芬脚下一顿,脸上浮起两团红云,忍住了不去看贺宁馨的脸色,自端了茶给长公主送过去。

长公主摆手让裴舒芬站到一旁,继续对贺宁馨亲昵地道:“倒是没有本宫的事儿。本宫只是为皇后不平。——这宫里除了皇兄,就是皇嫂,怎么你刚才说这屋里没人比得上本宫?”

贺宁馨做出恍然的样子,掩袖笑道:“哦,臣妇还当真的得罪了长公主殿下。——原来不是,臣妇就放心了。”说着,又对皇后娘娘裣衽一礼,道:“皇后娘娘莫怪。实是大齐律有云,嫡长公主之位,高于皇后。长公主受封夷陵长公主,乃是嫡长公主的衔,于律上来说,是比皇后的位份要高一些。但是律法不外人情,如今长公主有意奉皇后娘娘为尊,乃是长公主谦和大度,不与人争锋。实是我们大齐之福。”

皇后对于大齐律从来就没有关心过。她同圣上十年夫妻,做得是平民夫妻。如今进得宫里来,对宫规律法,懂得还不如皇贵妃多。说起这些,自然不是贺宁馨的对手。

裴舒芬看见皇后对自己白了一眼,似乎是在责怪自己没有提醒她,心里有几分委屈,面上却不好带出来,赶紧又将茶托送了过来,对长公主道:“长公主请用茶。”

长公主心里更是高兴,笑着亲自接过了茶杯,低头抿了一口,就放了回去,又笑着道:“哟,倒是我们的不是,那就不罚了吧。看你倒是伶俐得很,口齿比那女先儿还要利索些。——要不就在这宫里陪着本宫,闲时给本宫说说话,解解闷如何?”

贺宁馨微微躬了躬身,道:“长公主谬赞了。臣妇是外命妇,无诏不得入宫。今儿是奉了圣旨,才得见长公主和皇后娘娘的天颜。——若是长公主想要臣妇入宫相伴,请向圣上和皇后娘娘请旨,臣妇莫敢不从?”又恭恭敬敬地行了大礼。

长公主的嘴角慢慢平复了下来,看着贺宁馨低垂的头颈,一字一句地问道:“那你是不愿意了?”

贺宁馨没有抬头,语气平缓地回道:“愿不愿意,没有臣妇说话的份儿。”

裴舒芬在一旁见了,暗暗着急,招手让长公主的大宫女过来,将那茶托接了出去,才打起哈哈来:“长公主别生气啊。镇国公夫人是第一次进宫,又循规蹈矩惯了的,长公主是太着急了。”

长公主怒瞪着贺宁馨半晌,此时才忍了下来,轻哼一声,道:“坐吧。”又仰头看着自己的蹙金绣百鸟朝凤帐顶子,像是自言自语地道:“飞扬说这一去,要十天半个月才回来。——也不知道这一去,会不会有危险。本宫倒是担心得很。”

裴舒芬心领神会,在一旁掩袖笑道:“长公主莫要太担心了。镇国公临走的时候,专门过来长公主这里道别,说了那半天的话,长公主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就算看在长公主份上,圣上也不会让镇国公有难的。”又故意看向贺宁馨,道:“镇国公夫人,镇国公临走的时候,可回镇国公府跟夫人道别了没有?”

没有等贺宁馨说话,裴舒芬又捂了嘴,似乎说错了话的样子,轻轻叫了一声道:“啊,是臣妇错了。——镇国公明明过家门而不入?哪里能跟自己的夫人道别呢?”

贺宁馨冷眼看着这两人一唱一和,视自己为无物。而皇后娘娘不知在想些什么,有些神游天外的样子,贺宁馨在心底不由为宁远侯府叹息一声。

可是也不能让长公主同裴舒芬这样继续说下去。——她们可以不要脸,别人可是要脸。

贺宁馨此时依然不想与长公主为敌,便出言点醒她,对着裴舒芬意有所指地道:“宁远侯夫人这话可不能乱说。长公主乃云英未嫁之身,又是我们大齐朝唯一的嫡长公主衔,身份高贵,地位尊崇。宁远侯夫人,你以为长公主同你一样,是个不守妇道之人?”

长公主听见贺宁馨僭越的话,心里一喜,面上却勃然大怒,尖声道:“大胆!掌嘴!”

说着,不容贺宁馨分说,如同预备好了的一样,从后面上来两个身强力壮的宫女,过来一左一右,拉住了贺宁馨的胳膊。另外一个四十多岁,面容瘦削寡淡的老宫女模样的人从帐帘后转了出来,手指缝里银针一闪,就要往贺宁馨脸上扇去。

贺宁馨急中生智,大声道:“私刑殴打一品国夫人,罪当凌迟!——你担当得起吗?!”

那老宫女愣了一下,一只手停在半空中,有些不知所措地看向长公主。

皇后娘娘这时好象醒过神来,看见贺宁馨被人抓住,就要动手的样子,笑着问了一句:“这是怎么啦?”

长公主脸色一沉,暗忖自己今日若不能将贺宁馨拿下,此仇难报。不过打脸毕竟太明显了,不如,给她灌几碗红花?——横竖自己因了她相公,这辈子再也生不出孩子。也要让她尝尝这个滋味儿!

再说,就算自己嫁不到镇国公府,也要让简飞扬今生绝后!想她以长公主之尊,对简飞扬委曲求全了这么久,这个莽汉居然对自己依然不假辞色,扬言除了贺宁馨,他这辈子不会看别的女人一眼。——什么东西!本宫倒是要看看,若是你老婆不能生孩子,你还会不会这样信誓旦旦!

“来人,给本宫端两碗万寿汤来。”长公主笑道,又对贺宁馨道:“只要这位夫人喝了万寿汤,今儿的事,咱们就一笔揭过。”

贺宁馨对宫里的事儿知道得不少,情知万寿汤是红花的别名,心里既惊且怒,不知自己到底哪里得罪了长公主,要对自己下这样的毒手。——就算是为了简飞扬,大不了让简飞扬休妻就是,何至于要让自己断子绝孙?!

想到此,贺宁馨也不再给她绕圈子,将自己的胳膊从两旁的宫女那里挣脱出来,看着长公主大声道:“臣妇是从圣上那里直接过来的,也是圣上命臣妇过来给皇后娘娘和长公主请安。一会儿臣妇还要回去向圣上复命。——长公主今日要对臣妇动私刑,臣妇斗胆,请问臣妇到底犯了什么大错?”声音十分响亮,整个内室几乎都有了几分回音。

长公主冷笑道:“你说本宫不守妇道,还不是诋毁天家名誉?”

贺宁馨叹息道:“长公主误会了。臣妇说得是‘宁远侯夫人不守妇道’,哪一句说得长公主?”

裴舒芬脸上涨得通红,上前就啐了贺宁馨一口,怒道:“我哪里不守妇道了?——长公主说你砌词狡辩,你还敢血口喷人?我看你就是该死!”

贺宁馨拿袖子在脸上拭了一下,对裴舒芬厉声道:“你姐姐未死,你就同你姐夫有了私情。——这是不是不守妇道?”

裴舒芬吓了一大跳。

贺宁馨板着脸说话的样子,居然有几分裴舒凡的神色,让裴舒芬如同见了鬼一样,心里一颤,居然呆在那里,说不出话来。

当年楚华谨求皇后娘娘赐婚的时候,也说过跟裴舒芬有了情意,皇后娘娘有些尴尬,以为这事已经尽人皆知了,忙打起圆场,道:“好了好了,不过是误会。说开了就好了。”

皇后想起来简飞扬其实对长公主仍然不假辞色,所以她们才估摸着从贺宁馨这边下手。谁知这也是个软硬不吃的货。若是将他夫人得罪很了,而长公主又嫁不进去,自己这边岂不是左右落空?

想起这些,皇后娘娘便对长公主正色道:“长公主病着,不宜大动干戈。镇国公夫人今日也乏了,以后的事,等镇国公回来再说吧。”又看了贺宁馨一眼,皇后对长公主道:“其实镇国公夫人有一句话说得很对。——愿不愿意,不是镇国公夫人说了算的。”暗示长公主,还是去求得圣旨赐婚再说。

长公主却有说不出的苦衷。她派了自己的心腹大宫女,对圣上暗示了几次,圣上都没有回应。而且从行宫到大内,圣上就没有亲自过来看过她一次,也让她有些心惊胆战,迫不得已之下,才使出这些不入流的手段。本来想着只要拿住了贺宁馨,再让简飞扬去请旨,也是一样的。谁知简飞扬又被圣上派了出去,让她想使力,都无从使起。

可是大好的机会要白白放弃,实在太可惜了。

长公主正暗自盘算来去,外面却急急忙忙进来一个宫女,低着头道:“启禀长公主殿下,皇贵妃娘娘过来探望长公主了。”

长公主愣了一下。皇贵妃从来对自己都不假辞色,今日太阳怎么打西边出来了?

说话间,皇贵妃已经笑意朗朗地在大宫女红丹的搀扶下走了进来,道:“本宫来迟了。——若不是圣上的人过去催本宫,说镇国公夫人在宫里待得太久了,该出宫了。本宫还不晓得这里正在三堂会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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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驸马准则下

长公主脸色一变,哑声问道:“皇贵妃是什么意思?”

皇贵妃点头笑道:“没什么意思。——本宫不过是闲来四处走走,顺便帮圣上一个小忙而已。”其实是常内侍在门口听见贺宁馨大声喝叫的话,吃了一惊,赶紧抄近路去求离这里最近的皇贵妃过来救急。常内侍自己又忙忙地回去和泰殿,向圣上复命。——生怕镇国公夫人今日有个好歹,圣上就怪罪到自己头上。

贺宁馨松了一口气。她也知道常内侍一直等在门外,所以她刚才有意说话说得十分大声,只望圣上的人有几分眼色,知道自己是圣上重臣的妻室,不容长公主乱来。只是这位常内侍居然请得是皇贵妃娘娘,倒是让贺宁馨心里又不安了几分。

皇贵妃看见贺宁馨端然站在内室中央,旁边两个宫女和一个老宫女躲躲闪闪地乜斜着眼睛瞟着贺宁馨,脚步正悄悄往后移动,像要退下去的样子。

“镇国公夫人,这就跟本宫出去吧。——今日你待得时辰太长了,要是违了宫规,可是连本宫都保不住你了。”说着,皇贵妃意味深长地看了皇后一眼。

外命妇入宫都是有固定的时辰的,不是想待多久就待多久的。当然,总有例外。这种事在宫里,一般也是没人告,就没人理。只等有一日有人犯了大错,就数罪并罚就是了。

皇后忡然变色,不虞地起身道:“镇国公夫人,今日幸会。他日有空,再宣你进宫。”说着,对皇贵妃点了点头,起身出去了。

皇贵妃低头避让到一旁,给皇后让出道来。

裴舒芬赶紧对皇贵妃行了礼,跟着要出去。

皇贵妃盯着裴舒芬的背影,笑着道:“宁远侯夫人今日已是逾时了。可要本宫通融一下?”因为前几日圣上带了内宫众人去木兰猎场行猎,皇贵妃留守京城,如今还是管着内宫的门禁。

裴舒芬听了这话,心里一紧,忙忙地回身对皇贵妃慌慌张张地行了一礼,道:“臣妇这就出宫了。”

皇贵妃轻声笑了,道:“宁远侯夫人勿要慌张。今日之事,本宫给皇后娘娘面子,不会记你逾时的。”说完,对床上半躺着的长公主看了一眼,转身也出去了。

贺宁馨低头对着长公主裣衽一礼,便跟在皇贵妃身后,大步走出了永和宫。

长公主在后面气得脸色发青,伸手抓了一旁的茶杯,狠狠地扔在地上,掩饰自己心底的不安和慌乱。

皇贵妃在前面慢慢走着,贺宁馨跟在她身后半步远的地方,低头想着皇贵妃频频示好,到底是打着什么主意?

皇贵妃却一路无话,沉默着一直将贺宁馨送到圣上的和泰殿大门口,才轻声说了一句:“早作打算。以后不会有这样的好运了。”说完,立时转身离去。

贺宁馨怔怔地看着皇贵妃远去的背影,终于拿定了主意。

和泰殿门口,两个小内侍看着镇国公夫人回转,一个同她说话,一个转身进去通传。

过了一会儿,却是常内侍出来,有些垂头丧气地对贺宁馨道:“镇国公夫人,今日受惊了。——圣上……”

贺宁馨赶紧截住常内侍的话,笑着道:“常内侍今日帮了臣妇的大忙,臣妇感激不尽。”又道:“圣上日理万机,臣妇就不进去打扰。”说着,在和泰殿门外行了大礼。

常内侍避在一旁,等贺宁馨行完礼,才道:“圣上有旨,着黄门监亲送镇国公夫人回府。”黄门监可是给圣上和皇后专门抬轿子的内侍。除了圣上和皇后,也只有极得圣宠的心腹大臣才有这个赐黄门监抬轿的荣幸。而外命妇赐坐黄门监抬得轿子,还从来没有过。

贺宁馨心知这是圣上为她今日受的委屈做出的补偿,她一路行来,也觉察到有人一直在身后跟着她。虽说不至于要在这深宫大内大大咧咧地谋害她,可是跟过来看看圣上的态度肯定是有的。

贺宁馨便也不多推辞,又跪下给圣上磕了头,便跟着常内侍出到两仪门里,在各方人士的窥视之下,大摇大摆地上了黄门监抬得轿子,回镇国公府去了。

眼见圣上对镇国公夫人恩宠有加,长公主的宫女十分担心,忙忙地回去永和宫,对长公主密禀此事。

长公主听了,更是心慌意乱,忙命人去请皇后娘娘过来。

那宫女去了半天,回来说皇后娘娘累了一天,骨头疼,已经歇下了。

长公主无可奈何,只好咬牙起身,让人抬着她来到和泰殿,跪在和泰殿门前,向圣上请罪。

她跪了足有一个时辰,才有内侍出来,道:“……圣上晓得了,让长公主回去歇着。有事等伤养好了再说。”

长公主实在支撑不住了,让人抬着她回了永和宫。这一番折腾,刚刚长好的髋骨又有些脱缝的样子,疼得长公主死去活来,赶紧将裴舒芬给她的止疼药丸拿出来,将最后一粒一口气吃了下去,又宣御医过来,折腾到大半夜,才沉沉睡去。

而贺宁馨坐着黄门监抬得轿子回了镇国公府不久,便去暄荣堂给简老夫人请示了一番,说是今日进了宫,有些事要回去跟自己的爹娘商议一番。

简老夫人不懂这些事情,也不敢拦着贺宁馨,只说了一声“知道了”,便起身回内室歇息去了。

贺宁馨不过是过来走个过场而已,毕竟她婆母尚在,也不能说回娘家,就回娘家。——就算是面子情,也得做个幌子。再说此时已是快到傍晚时分。京城晚上有宵禁,她很可能晚上不能回来了。这样的话,更是要争得简老夫人同意才行。

请示过了简老夫人,贺宁馨便可以名正言顺的回娘家了。

贺宁馨回到致远阁,又挥笔写了一篇奏章。她一腔义愤,笔走龙蛇,写得如同行云流水,很快就写满了三大张熟宣。

等奏章上的墨迹干了,贺宁馨才将奏章卷起来带在身上,又同扶风和扶柳一起,坐着镇国公府的御制马车,趁着天还没黑,回贺家去了。

回到贺家,许夫人乍一看见贺宁馨,犹如喜从天降一般,拉了她过来摩索不停。

贺宁馨跟贺家的人也有了真心,看见许夫人这样自然流露的慈母情怀,也很是感动。便跟许夫人絮絮叨叨叙起别情。

这一次,是贺宁馨自新婚三日归宁后第一次回娘家。

许夫人急切地问起镇国公府的家事来,担心地道:“你那婆母,没有给你添堵吧?”

贺宁馨笑着摇摇头,一只手握着许夫人的衣角绕来绕去,道:“我婆母如今日日担心她中风的遗缺,哪有心思找我的碴儿?”

许夫人将贺宁馨拥在怀里,感慨地道:“有句俗话,宁得罪君子,莫得罪小人,你可要记住了。你行事太直,失于圆润,终不可长久。”

刚不可久,柔不可守。贺宁馨前世,就是刚极易折。

贺宁馨听了,却半晌才幽幽地道:“明知道世上的君子那么少,还要对君子可欺之以方。宁可放过小人,也要为难君子。这样下去,谁还愿意做君子?——女儿宁得罪小人,也不得罪君子。”

许夫人故意做出生气的样子,道:“哟,出息了。连娘的话都不听。”

贺宁馨笑着哄了许夫人半天,许夫人才转嗔为喜,拉着她去后园的耕读堂见贺老太太。

贺老太太见最疼的孙女儿回娘家了,也十分高兴,亲自去自己的玻璃大棚里摘了最新鲜的小黄瓜和丝瓜,让厨房上的人给做贺宁馨最爱吃的拍黄瓜和丝瓜黄花鸡蛋汤。

到了晚上吃饭的时候,贺宁馨看见桌上都是自己爱吃的小菜,觉得近日来的郁闷一扫而空。——无论外人怎样欺她辱她,她还有爱自己的家人,可以做她坚强的后盾。

这顿晚饭,贺家的人济济一堂,吃得十分开心。

唯独贺大老爷知道贺宁馨突然回娘家,肯定是有了大事,又想起近日来在都察院听到的传闻,心里有了几分谱。便耐着性子陪着一家人吃完晚饭,还说了几个都察院里的笑话,将晚饭桌上的气氛炒得热热闹闹的。

吃完晚饭,贺宁馨同许夫人一起将贺老太太送回了耕读堂。

贺老太太拉着贺宁馨的手,语重心长地道:“馨儿,奶奶知道你回来,定是有了什么解不开的大事。——你别急,天底下的事,都逃不过一个‘理’字。若是这里吃亏了,那里就会补偿过来。千万别憋在心里面,想不开就不好了。有话跟你爹、你娘,好好说道说道。就是我老婆子,虽然没有什么本事,可是听你说说心里话,排揎排揎那些烦难的事儿,也是做得到的。”

贺宁馨十分感动。她以为自己掩饰得十分之好,谁知却连贺老太太都看出来,她心里有事。

贺宁馨此时也不再掩饰自己,对贺老太太郑重地点头道:“馨儿知道了。奶奶放心,有爹和娘,还有奶奶帮着馨儿,馨儿一定没事的。”

贺老太太感慨地拍了拍她的手,让她和许夫人赶紧回去。

回到许夫人正院里,贺大老爷果然已经等了许久。

看见许夫人和贺宁馨从耕读堂回来了,贺大老爷便起身问道:“去书房,还是内室?”

贺宁馨看了看许夫人。

许夫人想了想,道:“就去内室吧。书房在外院,天晚了,不太方便。”

贺大老爷忍不住对着贺宁馨抱怨了一句,道:“我一直说在内院给我整个书房,你娘就是不同意。”

贺宁馨心里虽然有事,也被贺大老爷逗乐了。

三人笑着来到内室,丫鬟婆子们知道主子有正事要谈,都远远地避开了。

许夫人这才对贺宁馨问道:“怎么啦?看你满面愁容的样子?”

贺宁馨看向贺大老爷,道:“又要麻烦爹爹了。”说着,先将今日在宫里的遭遇说了一遍,又补充了一遍皇贵妃托辉国公府的人给她带的话,最后总结道:“本来我还在观望长公主的态度,可是今日大内一行,也不用观望了,已经坐实了。——只是女儿不明白,长公主为何就看上了飞扬?”

简飞扬虽然位高权重,可是到底有了妻室。而和简飞扬一样身份的勋贵子弟,大齐朝还是有一些的,而且都是未婚之人,都排着队想尚主呢。

贺大老爷听见女儿今日在宫里的遭遇,已是气炸了肺,怒道:“长公主如此倒行逆施,她以为她比庞太后还要厉害不成?!”说着,贺大老爷已经挽了袖子,对许夫人沉声道:“墨来,铺纸!”

“你又要做什么?”许夫人看不得贺大老爷听风就是雨的性子,“总得听女儿把话说完吧?”

贺大老爷吹胡子瞪眼睛,怒道:“还有什么话?——早说完了。我跟你说,这几日,我在都察院早已听了不少风言风语。都让我一一挡回去了。谁知道这些人还不死心?!等我给圣上上表,弹劾长公主为夺人夫婿,妄图加害我女儿!”

贺宁馨听了贺大老爷的话,反倒笑了,道:“爹爹要是这一道奏章上去,那长公主就是不想嫁,也得嫁给飞扬了。——爹爹倒是帮女儿呢,还是帮那长公主呢?”

贺大老爷也醒悟过来,这样可不是主动授人以柄?——若是由他们来戳破这层窗户纸,岂不是正中那长公主的下怀?而圣上为了天家的面子,说不定就真的让那长公主得逞了。

“那要怎么办?总不能坐以待毙吧?”贺大老爷扔了笔,有些心灰意冷。他做了这么多年的官,看够了那些仗势欺人、强取豪夺的事情。他性子直,也曾经尽自己的力量帮了不少人。可是如今轮到自己头上,却有些说不出的意兴阑珊。

贺宁馨看在眼里,抿嘴笑了笑,道:“爹、娘,你们先别丧气。——看看我这个奏章如何?”说着,将她先前在镇国公府里写就的奏章拿了出来。

贺大老爷展开一看,原来是一份有关尚公主的驸马准则。简单地说,要做到以下几点,才能成为驸马。

首先,以后尚了公主的驸马都尉,都将改为虚衔,且不许在朝堂担任任何别的职位。原因便是,驸马同后妃一样,最大的职责便是照顾公主的起居,跟公主好好过日子,才是驸马一职的重要意义。

其次,驸马不许纳妾,一生只能有公主一人。如果公主先于驸马去世,驸马要为公主守节、甚至出家、终身不能再娶。

最后提议将此准则写到大齐律例里面。以后的公主择婿,凡是尚主的驸马,都要做到以上两条。若是做不到,便是犯法,可以由宗人府锁拿。

贺大老爷看得目瞪口呆,连声道:“胡闹!真是胡闹!”

贺宁馨笑着道:“我这是漫天要价,就等着他们坐地还钱了。再说,我们主动将公主的地位捧得高高地,哪里有人敢反对?——明日早朝的时候,爹爹将此奏章呈了上去,再拉上宗人府的人在一旁敲边鼓。长公主到时候就等着择佳婿吧!”

这一道奏章,算计的其实是圣心,并不是为了公主的福利。

第三十六章漫天要价

宗人府的人受安郡王管辖。如今安郡王虽然办差在外,安郡王妃还是说得上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