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月跟裴舒芬情分不同一般,听了她抱怨的话,赶紧压低了声音嘱咐道:“夫人这话,在奴婢面前说说就是了,可千万不要在外人面前说起。”

裴舒芬笑道:“我还用你提醒?”

桐月目光闪烁的笑了笑,起身挑了挑灯花,意有所指地道:“夫人,先夫人之前的嫁妆,其实多半都是老夫人自己的嫁妆给的。做娘的把自己的嫁妆传给自己的女儿,也是常事。再说夫人您有这样的嫁妆,在这如今的京城也算是头一份了。——好多原配也没有夫人这样的嫁妆。”

桐月还有些话,不好说出口。在她看来,光那一万两银子的压箱钱,就够让很多勋贵府上的嫡女眼馋了。四小姐不过是庶女,生母不过留下几件首饰,还想跟大小姐比嫁妆?

裴舒芬倒是不知道大姐的嫁妆,原来多半来自夏夫人。

“那几位哥哥、嫂嫂没有争一争?”裴舒芬好奇地问道。

既然是嫡母的嫁妆,那嫡母生的孩子该是个个都有份吧?总不成把儿子抛下,全都陪送了女儿?须知女儿是别人家的人,只有儿子才是能给自己养老送终的。这个观念,就算是跨越了时空,穿越了千年,在裴舒芬生活过的号称现代发达的前世,也是很多人根深蒂固的思想。裴舒芬前世家里有个弟弟,调儿郎当不学好。裴舒芬的父母都是从她这个做姐姐的那里刮钱去贴补她弟弟。

桐月听了裴舒芬的问话,只是捂着嘴笑:“大概是没有吧。那时候我也小,还是听我娘说过,裴家的三位少爷,极疼我们大小姐。当年出嫁时仓促,他们生怕她委屈,变着法子让老爷和夫人给大小姐多多陪送,恨不得把家里搬空了才是。就连大舅奶奶当年,也偷偷给了大小姐五千两银子的添箱钱。——一般人家的小姐,全部嫁妆加起来,也不到五千两银子。”桐月是裴家的家生子,对裴家的旧事,比裴舒芬这个外来户还要明白些。

裴舒芬大吃一惊,忙抓住桐月细细地问道:“大嫂这么大方?她娘家是做什么的?”裴舒芬对裴家的人都生疏得很,特别是这个几乎没有住在一起过的长嫂。

桐月歪着头想了想,才道:“奴婢只知道大舅奶奶的娘家是隆庆朝的刑部尚书,同我们大少爷,是正正好好的门当户对。”刑部尚书的嫡长女,嫁给首辅的嫡长子,确实是极好的一门亲事。

裴舒芬心里冷笑一声,阴阳怪气地道:“这就难怪了。下面的人喂都喂饱了。”又不屑地撇撇嘴,道:“我出嫁,她可一个铜子儿都没有掏。”

桐月不好接口,却实在觉得四小姐太吹毛求疵了些。大少爷和大小姐是一个娘生的,四小姐怎么好意思跟大小姐比呢?又想起跟着四小姐陪嫁来的前夜,娘跟自己说了一宿的话,语重心长地告诉她,做人啊,就是要认命,不要贪心,更不要去指望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想到这里,桐月飞快地瞥了裴舒芬一眼,有些忐忑不安起来。她知道自己作为陪嫁丫鬟,如果没有意外的话,会是姑爷的通房丫鬟。可是姑爷如今已经有了这么多妾室姨娘,就连通房,目前屋里还有桐叶在跟前。——自己这条路,还走得通吗?

两人一时都沉默起来。

呆坐半晌,桐月起身到外间看了看时辰,回来道:“天色不早了,夫人早些歇着吧。”

裴舒芬揉了揉眼睛,这个异世,没有电灯,就算是看看书,也实在是太伤眼睛了。——所以她从来不去主动学针线活。

做针线活更是伤眼,听到他们府里教针线活的师傅说过,很多绣娘不到三十岁眼睛就半瞎了。想完全靠针线活养活全家,实在只是弱质女子的一个美好的梦想罢了。

况且这里既没有眼镜,又没有美瞳,更没有LASIK,她是吃饱了撑得才为了个绣活,就把自己明媚的双眼弄得佝偻起来。

裴舒芬打了呵欠,把帐册契纸放到一边收起来,然后拢着被子歪倒了床上,睡眼朦胧起来,又忍不住问道:“侯爷今晚可是歇在方姨娘屋里?”

桐月一边把被子褥子抱过来,铺在裴舒芬拔步床里面的脚踏板上,一边头也不抬地道:“侯爷走得时候,是这样吩咐的。”

裴舒芬不说话了,翻了个身,沉入了梦乡。

方姨娘的院子里,此时却春情正浓。

裴舒凡过世前就嘱咐楚华谨多去方姨娘的院子,又把自己每个月的十五天,都给了方姨娘。

楚华谨起初还觉得没什么,只是听了裴舒凡的话,日日去方姨娘屋里歇着。

两人正值青春年少,免不了经常要行那事。

楚华谨自十五岁开了荤,就没有少过女人,本来也不是那样急色。可是方姨娘不知怎地,一日比一日娇媚,在床上同他也越来越配合默契。

这阵子事情多,自打裴舒凡死后,楚华谨在外面经常碰壁。回到家里,更是连个拿主意的人都没有,不免愁闷了许多,就把一腔子憋屈,都发泄在方姨娘年轻柔嫩的身子上了。

“月眉,过来,给爷含下雀子……”楚华谨刚刚**过后,觉得十分畅快,歪在大迎枕上,还有些意犹未尽。方姨娘闺名月眉,名同其人,同她的人一样妩媚。

方姨娘却皱了皱眉,慢慢挪过去,腻声道:“侯爷,您昨儿一直做到天亮,妾身一晚上没有睡觉,早上都让夫人敲打过了。”

楚华谨不由分说地把她的头按在身下,闭上眼,一边享受着她越来越娴熟的**儿,一边手里慢慢把玩着她越来越大的丰乳,沉醉道:“她不过是个不懂事的小姑娘,哪里懂这些?——你想太多……哦……了……”

方姨娘的头不断在他胯间起伏,很快就让他快受不了了,连忙拔了出来,喷在方姨娘白嫩的胸脯上。

楚华谨倒头就睡,方姨娘起身去了净房,又洗了澡,才出来睡在楚华谨脚边。

第二日醒来,楚华谨又伏在她身上,正抽送得痛快。

“侯爷……您轻点儿……疼……”方姨娘眉头轻蹙,姣好的脸上既清纯又艳丽,矛盾却和谐地统一在一起。

“疼?哪里疼?是不是这里?让爷给你好好顶一顶……”楚华谨调笑着,越发动得快了。

……

方姨娘的冬丁院里,楚华谨吃完早饭便去外院了。方姨娘一个人坐下吃了点粥,对自己的丫鬟青翠问道:“那药熬好了没有?若是好了,就给我端过来。”

青翠见屋里没人,忙把那药从汤盒里端出来,又轻声劝道:“姨娘,那药吃多了,对身子不好。——再说,夫人在世的时候,又没有拦着姨娘们不让有孕,姨娘又何必这样谨慎?”

方姨娘一口气喝完了药,又含了个蜜饯去口里的苦味,才对着青翠幽幽地叹道:“现在不是有孕的时候……”

第六十一章 嫁妆 下 (求粉求订)

喝完药,方姨娘洗漱一番,就去了正房给夫人请安。

裴舒芬也刚吃完了早饭,正打发了兰姨娘和桂姨娘,等着齐姨娘和方姨娘过来。

看见方姨娘雪白细腻的脸上红晕天成,行动如弱柳扶风,腰肢款摆,满头满脸都明明白白地写着“我刚承欢……承欢……承欢……”

“方姨娘真是劳累了。侯爷房里这么多人,只劳烦方姨娘一个人,实在是不妥。”裴舒芬有些压抑不住自己的醋意。

方姨娘微笑着给裴舒芬屈膝行礼道:“夫人过誉了。伺候侯爷,是妾身的福分。——不敢叫累。”

裴舒芬冷眼看着方姨娘的一颦一笑,越看越觉得心里咯应,捧着手炉沉思道:“我看你眼底还是发青,睡眠很差。我昨儿给你的安神茶,可喝了没有?”

方姨娘柔顺地答道:“还未喝过。夫人既然说了,妾身回去马上就喝。”

裴舒芬对身旁的桐月吩咐道:“去给方姨娘冲一杯安神茶过来。”又看着方姨娘道:“就在我这里喝吧。”

方姨娘低头应了,等着桐月端了白瓷茶杯过来,一仰头就喝光了茶,“妾身谢过夫人赐茶。”

裴舒芬满意地笑了,语重心长地嘱咐道:“侯爷现在紧着你,你也该好好劝劝侯爷,让他也去去别的姨娘屋里。”又捂了嘴咯咯笑道:“你们都是好姐妹,不分彼此,也该雨露均沾才是。”

此言一出,方姨娘诧异地抬头看了裴舒芬一眼,屋里的丫鬟也个个都脸上通红:夫人可是尚未及笈的小姑娘,又未圆房,怎么懂得这些房中事?还能老着脸在众人面前说出口来?

裴舒芬看着屋里的人神色大变,自以为得趣,端了茶道:“行了,你下去吧。”

方姨娘低着头倒退着出去,一回到自己院子里,便用手扣了嗓子,撕心挖肺地大吐起来。

青翠忙去净房端了水盆和帕子过来,等着给姨娘洗漱。

“姨娘辛苦了。”青翠有些心疼方姨娘。

方姨娘是济阳侯府侯夫人的外甥女,父母双亡,自幼依附嫡亲姨母而居。济阳侯是她的姨父,却不是个正经人。眼看她越大出落得越好,便起了没人伦的混帐主意,几次三番想yin*她做那事。

方姨娘不敢明着跟济阳侯作对,只好偷偷跟姨母说了,希望姨母能给她做主。没想到姨母也因此厌了她,到底把她送给宁远侯做了妾。

幸亏宁远侯年纪轻轻,又一表人材,还是公侯外戚,当家的主母裴舒凡又是个难得的好主母。方姨娘认命之余,也有几分庆幸。

只是好人不长命,如今这个新的主母,年纪虽小,却不是个能容人的。方姨娘冰雪聪明,一看裴舒芬的眼神,就知道她不会容得下自己。

“辛苦些没什么。我现在,要的不过是活下去,其次才是体体面面地活下去。”方姨娘只有在自己人面前,才收起眉宇间那股柔弱无依的样子,显露出刚强的一面。

她的两个贴身丫鬟青翠和青莲虽是她从济阳侯府带过来的,却是他们方家的世仆,并不是济阳侯府的人。她们主仆三人从小相依为命,从济阳侯府到宁远侯府,也生了几分同舟共济的情意。

青莲从外面端了漱口茶进来,服侍方姨娘喝了茶,又拿盂盆过来接着,让她吐在盂盆里。

吐完刚刚喝得安神茶,方姨娘在炕上坐着沉思了一会儿,垂眸道:“青莲,你去找赵妈妈,给我要些药丸过来。——若是有人问起,你就说,我喝了新夫人的茶,起不来床了……”侯府里的规矩,一般的下人生了病,都去赵妈妈管着的药房那里要些药丸吃吃。只有药丸吃不好的,才去请大夫。

交待完这些,方姨娘便去床上躺着去了。

她虽然没有什么不舒服,可是谁知道以后会怎么样?还是借机在侯爷那里打个底才好……

裴舒芬自然不知道冬丁院里的暗潮汹涌。她好不容易才抽出空来,打算要将心腹大患桐露给处置了,却满府里找不到桐露的踪影——虽然她已经顺利地嫁了过来,可是裴舒芬素来谨慎。若是桐露把当初大姐身死时候的事儿抖出来,指不定裴家人会逼着侯爷休了自己……

裴舒芬无法放心,想派人满府里去搜一搜,又担心是侯爷暗地里处置了,自己去画蛇添足,反而坏了侯爷的事。

可是又没有听侯爷提起过。

裴舒芬想了又想,还是觉得不能这样含含糊糊地了事。——对桐露,她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桐星,你去把桐叶叫过来,就说我有事要找她。”裴舒芬打算先问问桐叶。她和桐露是一起跟着大姐进府的,应该对桐露的事了如指掌。

桐叶听说裴舒芬找她有事,忙忙地进来,给裴舒芬行了礼问道:“夫人唤奴婢,可是有事?”

裴舒芬斜坐在暖阁里面的炕上,一边拿着小银剪子给炕桌上的一盆兰花剪着枝,一边漫不经心地问道:“我想要桐露给益儿和谦谦送些东西过去,可是到处找不到桐露的人,你可知道她去哪里当差去了?”

桐叶陪笑道:“婢子这阵子一直在屋里做针线,外面的事儿,实是不晓得。”看了看裴舒芬迥然变色的神情,桐叶眼珠一转,又陪笑道:“不过桐露是先夫人的心腹,想是遣她去了什么要紧的去处也未可知。”

裴舒芬听了桐叶的话,手里的剪刀一歪,将一支刚抽出嫩箭的兰花生生折断了。

“下去吧。”裴舒芬掩饰着自己的失态,挥手让桐叶下去了。

吃晚饭的时候,见到楚华谨,裴舒芬忙拣了个没人的空当,悄悄问了一声桐露的下落。

楚华谨皱了眉头有些不解:“一个丫头,也值得你惦记到现在?”

裴舒芬心头暗怒,忍了气道:“侯爷,她是姐姐的心腹。侯爷就一点都不担心……?”

楚华谨拂袖而去:“我有什么可担心的——真是妇人之见,愚不可及”

裴舒芬气得脸色发白,却无计可施,只好闷闷地回了自己的屋子。又找了赵妈妈,将屋里下人的名册拿来看,发现桐露的名字已经被划去了。

“给我找大管事问一问,到底是怎么回事。”裴舒芬吩咐自己的大丫鬟桐月道。

桐月匆匆去了二门上,求见秦大管事。等了一刻钟的功夫,秦大管事才姗姗来迟。

听说是问桐露的事儿,秦力生立刻警醒起来。思索了一会儿,秦力生对桐月道:“桐露是先夫人带来的陪嫁。先夫人过世之前,曾经放了一批人出府,桐露好象就在这些人里面。”

桐月听了,马上回去给裴舒芬报信。

裴舒芬大吃一惊,又赶紧去让桐月问问秦大管事,桐露到底去了哪里。

秦大管事声称,桐露不是宁远侯府的家生子,被府里放出去后,就除了奴籍,此后都是良民了。他们侯府的规矩,下人放了出去,就要同侯府彻底斩断关联,所以侯府的人也不知道这些人到底去了哪里。

裴舒芬虽然不大相信秦大管事的话,可是自己现在刚刚嫁到宁远侯府,立足未稳,只好将就听着。好在桐露已走,只要确定她没有回裴家,裴舒芬觉得自己暂时还是安全的。——明天他们就要三朝回门了,到时候自然知道桐露有没有去裴家……

桐露的事闹出来,裴舒芬一时心浮气躁,就没有注意到侯爷晚上都没有过来她这里坐一坐,而是直接去了方姨娘的冬丁院里。

楚华谨这边一进门,便看见方姨娘一幅弱不胜衣的样子歪在床上,让他极为心疼,忙问她怎么啦。方姨娘怎么也不肯说。逼急了些,她的丫鬟才说是今儿在夫人屋里,被夫人逼着喝了杯什么茶……

楚华谨不好说自己新妇的不是,便和稀泥一样安慰她道:“哪有这么巧,你多虑了。夫人也是个心好的,不会这样做的。”

方姨娘也细声细气在旁数落了自己的丫鬟一顿,让她不要乱嚼舌根。

到晚间在床上的时候,楚华谨还没尽兴,方姨娘便晕了过去。

楚华谨吓了一大跳,忙半夜里请了大夫过来瞧瞧。大夫却说方姨娘是中了毒——所幸剂量不大,只能让她慢慢衰竭,如今还有救……

饶是楚华谨对裴舒芬有几分信心,现在也有些不确定起来。

第二天是三朝回门的时候,楚华谨一大早便去正院里问了一圈下人,晓得了裴舒芬昨日果然逼着方姨娘喝了一杯什么安神茶。

楚华谨背着手在屋里思量了半天,等裴舒芬出来的时候,便隐晦地对她道:“以后,你就别给姨娘们吃的喝的东西,要是出了事,你也说不清。——何苦给自己招事呢?”

裴舒芬一大早起来,就知道了方姨娘的院子里,昨晚上大张旗鼓地四处求医问药的事儿。心里暗恨,口里还是忙应道:“我年纪小,不懂得这些个忌讳。多谢侯爷提点,以后再不会了。”不是不泄气的,出师未捷,自己还未出手呢,就不知背了谁的黑锅。

楚华谨点头道:“我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又委婉地提醒道:“你大姐就是个好的,但凡这些事,她都安排地妥妥当当,从来不让**心。”

裴舒芬脸上的笑都僵硬起来:“大姐自然是个好的,我也当多学学大姐,让侯爷不为后院的事儿烦心。”

楚华谨满意地点头道:“时候不早了,我们得去裴家回门去了。”

两人带上一车礼物,以及先头裴舒凡陪嫁里的田庄和店铺的帐册契纸,坐着大车去了裴府。

裴府里面,夏夫人还是病倒在床上,没有出来迎接他们。

裴老爷也病了,说是要同夏夫人一起养病,也没有出来见他们。

只有裴家大少爷裴书仁和大少奶奶沈氏接待了他们。

裴舒芬笑着交上帐册契纸,对沈氏道:“大嫂真是细心,连宁远侯府的内务,都照看有加。”

沈氏接过帐册契纸,淡淡地道:“我哪有那么多闲功夫管别人家的闲事?——不过是为了我那苦命的大妹妹,和两个可怜的外甥罢了。”

裴舒芬脸上僵了一僵,忍不住毛遂自荐道:“大嫂,其实我可以帮你打理大姐留下的田庄和店铺。”

大姐裴舒凡留下的几个铺子,赢利都极为可观,而且都是做珠宝首饰、脂粉衣料这些女人生意的。让裴舒芬把这些下金蛋的鹅拱手送出去,实在比剜她的心还难受。以前她在前世里结识的那些小三上位的姐妹们,哪一个不是把前妻挤兑得净身出户,自己坐享其成?!——偏她就行不得?

第六十二章 瑜亮 (求粉求订!)

沈氏瞥见裴舒芬有些急切的眼神,心里微微不屑,遂低了头一边翻看帐册契纸,一边道:“四妹妹尚未及笈,平日里又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哪里懂这些稼穑商贾之事?——还是不麻烦四妹妹了。我是孩子们的舅母,俗话说见舅如见娘,我帮他们操这个心,是应该的,也是名正言顺的。”

楚华谨坐在一旁,轻轻咳嗽了两声,裴舒芬只好闭了嘴,不再言语。

几人吃了饭,又叫了楚谦益和楚谦谦过来,同自己的亲爹和继母说了一会儿话,裴舒芬便和楚华谨一起回去了。

两人坐在车里,楚华谨见裴舒芬有些闷闷不乐的样子,便开解她道:“你别担心。两个孩子在他们的外祖家,自然会被照顾的妥妥当当。再说圣上又给他们上了封号,赐了禄田,无人敢打他们的主意。”

裴舒芬眼神闪烁不定,试探地对楚华谨道:“侯爷觉得这样妥当,我自然没有话说。只是两个孩子到底是楚家人,可别在裴家住久了,就忘了自己姓什么。”

这一点楚华谨倒是一点都不担心,笑着安慰她道:“岳父和大舅哥都是饱学之士,又禀性正直,绝对不会做出这样的事。”

两人一路说着话,大车刚回到宁远侯府,门口的门子奔出来行礼道:“侯爷,圣上有旨,请侯爷赶紧去接旨。”

楚华谨笑了笑,伸手把裴舒芬从车里扶了出来,叮嘱她道:“你赶紧去换身衣裳,跟我一起去前厅接旨去。——一定是我前儿给你求得封诰到了。”

裴舒芬心里一喜。她知道,在这个世上,有了封诰对女人来说,就是一种最好的保障,甚至比儿子还要更给力。有了封诰,要休妻基本上就是不可能的事。

裴舒芬当年在裴家的时候,把时间都花在琅缳洞天里面了。又为了避开他人的耳目,不让人发现自己的秘密,她跟自己的姨娘偏安在越州裴家大宅的一个小院子里,躲进小楼成一统,过得逍遥自在。

如今嫁到宁远侯府,又进不去琅缳洞天,她才发现自己有许多的不足。最重要的是,她发现她对穿越来的这个世间的世情人风,还一无所知。

最近几天的经历告诉她,再这样下去是会出大乱子的。所以她静下心来,囫囵吞枣地读了一些书,晓得了这个世上约定俗成的一些规矩律法,特别是有关填房方面的,她读得尤为仔细。以前她一直以为,填房跟原配没有两样,就跟她的前世里,男人离了婚,再娶的老婆一样。读了这些书,她才发现自己大错而特错了。

别的不说,就说填房的封诰,原来是只封第一任填房。第一任填房之后再娶的填房,就没有封号了。而第一任填房,也要生了儿子之后才能求封。自己不过嫁进来三天,楚华谨对自己就能做到这种地步,自己看来真是没有看错人。

两人急匆匆地来到内院,又去换了大衣裳,来到前厅接旨。

那传旨的内侍已经等了一阵子了,正有些不耐烦,见宁远侯终于来了,那内侍赶紧站到香案后面,开始宣旨。

裴舒芬喜滋滋地跟着楚华谨一起跪在香案前面,竖着耳朵听内侍传旨。

却听那内侍扬声道:“奉天承运,皇帝诏约:晋宁远侯楚华谨为西北都指挥使司指挥佥事,即日上任,不得有误,钦此”

大齐朝的都指挥使司是地方上的军事机构,隶属于五军都督府门下,听命于兵部。西北都指挥使司掌管西北三道七府的兵事。大齐朝最强的军队,便在西北军中。指挥佥事一职是武官里的从三品,真正的一方大员。

楚华谨听了圣旨,不由一阵狂喜。当年他袭爵之后,就在后军都督府领了个从五品经历的闲差,一直有怀才不遇之感。如今一下子从从五品,升到从三品,也是连升四级,不比裴家的三少爷裴书礼差。

裴舒芬听了圣旨,却好一阵失望。居然不是给她诰封的圣旨,而是给侯爷升迁的旨意……

传旨的内侍走后,宁远侯府里一阵欢腾,上下人等都高兴异常。这是自老宁远侯的西南总兵之职以后,宁远侯府里的第二个高官要职。

众所周知,宁远侯的爵位除了食禄和封号以外,并没有别的实权。就算是隶属他们家的西南五万军户,也只有帐面上的进益。要真正掌军调兵,还是要去军中担任要职才是。

过了没几日,整个京城里也都知道宁远侯楚华谨连升四级,马上就要去西北任指挥佥事去了。上门来送行的亲朋好友络绎不绝,就连宫里的皇后娘娘,连日来都赐下许多布匹金银,犒赏宁远侯府的上下人等。

裴舒芬好不容易才压下心底的不快,也跟着高兴起来。——自己的老公升了职,老婆当然应该与有荣焉了。

“桐月,你说,我是不是要多做一些香膏带过去才是?听说西北那里干得很。”裴舒芬自从接旨那一日,就知道楚华谨要去西北了,也曾惶恐不安过。

后来她觉得侯爷既然外放,她这个做正室的自然要跟着一起出去。到时候,既不用应付家里的婆母妯娌,也不用带着这些妾室姨娘。只有自己跟着侯爷一起,不仅能风光八面,而且还是二人世界,更好培养感情。

裴舒芬一想到这些,连睡梦里都会笑出声来。

楚华谨也很兴奋。这日从外面应酬回来,他直接去了太夫人的慈宁院,对太夫人叮嘱道:“娘,我过两天就要启程了,外院那里,我把手上的事儿都交给了力生。他是外院大管事,又跟了我这么多年,我再放心不过的。”

太夫人拉了楚华谨的手坐在暖阁里面的炕上,仔细端详了端详他,心疼道:“最近你喝得太多了,看眼里都有血丝了。”说着,太夫人叫了自己的丫鬟侍棋过来,道:“给大爷端碗雪莲参汤过来,好好解解酒。”

侍棋是个身量中等的丫鬟,生得一张白净的鹅蛋脸,腰身细软,一幅好生养的样子。

楚华谨就着侍棋的手喝完了参汤,脑子清醒过来,对太夫人笑道:“我这次一去两年,府里的事情,都要拜托娘多照看照看了。”

太夫人拿了一旁针线笸箩里面绣了一半的鞋底细看,听了楚华谨的话,头也不抬地道:“这还用你说,现在是你二弟妹当家,我也乐得先清闲清闲。”又想起一事,看向楚华谨问道:“我不管你带哪个姨娘出去,我得把侍棋给你带过去。——她是个妥当孩子,伺候人尤其小意谨慎,比你那几个姨娘都要强。”

听了太夫人的话,一旁站着的侍棋赶紧过来给太夫人行大礼。屋里的丫鬟也都七嘴八舌的恭喜侍棋。侯爷笑吟吟地坐在一旁,侍棋到底有些不好意思,忙指了一事出去了。

侍棋是太夫人所赐,楚华谨自然不会回绝,高高兴兴地笑纳了,谢过了太夫人,又有些意犹未足地道:“可惜不是让我去西南卫所。若是去西南,就能把我们的五万军户扎扎实实拢在手里了。”军户世代从军,大都桀骜不逊,不是真正的统兵大将,是掌不住他们的。

太夫人忙安慰他道:“先去西北,再去西南,岂不更加妥当?你放心,皇后娘娘那里有成算的,必不会让那五万军户脱了我们家的手。”

楚华谨昂首挺胸,起身在屋里兴致勃勃地走了几圈,对太夫人道:“我以前没有个正经差事,当年爹的那些幕僚,自从爹去世后,都走得走,散得散,我也留不住他们。如今我做了佥事,当年爹的好几个幕僚,又找上了我,我寻摸着,先找几个用上。等我去西北到了任,上了手,再慢慢挑些得用的幕僚养着。”

想到这一去,说不定就要横刀立马,做个统兵的大将军,楚华谨不禁热血沸腾起来。

太夫人只关心楚华谨有没有人伺候,在一旁提醒他道:“你去了西北都指挥使司,虽然不能带正室,可是也不能堕了我们宁远侯府的面子。我看你就带上齐姨娘吧,她本是定南侯府的嫡女,就是正室也是做得的。如今虽然做了妾,我看她还是不卑不亢,很有几分气派。”

楚华谨也点头道:“娘和我想得一样,我也是想带着萱儿一起过去。”齐姨娘闺名一个萱字。

说到这里,楚华谨又迟疑道:“娘既然给我指了人,我再带上方姨娘,也尽够了。”如今方姨娘正是楚华谨的心头好,一个晚上都离不了,自然是要一同带走的。

太夫人不悦道:“你是出去做官,又不是享福,带这么多女人做什么?”

楚华谨讪笑道:“侍棋只是通房,我就带两个姨娘,也不算多。”

太夫人笑着摇摇头,便转了话题。母子二人商议好了,各自去筹备楚华谨出门要用的东西。

楚华谨临到出门的前一晚上,才想起裴舒芬那里还没有打过招呼,便趁夜过去跟她道别。

裴舒芬这几日都兴致勃勃地同自己的丫鬟一起打包行李,也打算跟楚华谨一起外放。中澜院里虽然有些婆子听到了风声,却无一人提点她。

楚华谨进了正房,看见炕上堆着大大小小的包袱,笑道:“我是出去做官,又不是去游山玩水。你给我准备这么多包袱做什么?”

裴舒芬嗔道:“谁给你准备了?这些都是我的衣裳首饰。西北那里听说冬天很冷,我带了好几件大毛衣裳,也不知道够不够用。”

楚华谨听了,愣了一下,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忙问道:“你说什么?你为何要收拾东西?”

裴舒芬白了他一眼,嗔道:“当然是要跟你一起去西北了。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当然你去哪里,我就要跟你到哪里。”

楚华谨在一旁总觉得有些不是味儿,不由讪讪地道:“什么鸡呀狗呀的,说得真难听。”

裴舒芬沉浸在自己的兴奋当中,没有听清楚他的话,只是兴致勃勃地在一堆包袱里拔拉着,又有意投楚华谨所好,夸赞他道:“侯爷今年才二十九岁,就已经是从三品大员。也是我们大齐朝的第一人了”

楚华谨听了裴舒芬的话,噌地一声站起来,冷冰冰地道:“你不用收拾了。朝廷有律例,武将外放,正室和嫡子都要留守在京城里,不能跟着去驻地。——你就好好在府里待着吧。”说着,一阵风似的出了正房,往方姨娘的院子里去了。

裴舒芬被楚华谨突然的冷遇打懵了头,不知哪里说错了话,失魂落魄了一晚上。

到了第二天送楚华谨一行人出府的时候,裴舒芬才相信,侯爷是真的抛下她,带着两个小妾一起去西北了。

而楚华谨本来欢欢喜喜地上任礼,也被裴舒芬一句话坏了情绪,让他一直到离府的时候都耿耿于怀。——说起大齐朝最年轻最高位最有为的武将,这是心高气傲的他心底里的一根刺。

镇国公简飞扬,如今才二十四岁,已经是中军都督府左都督,不折不扣的正一品。而且西北军中,有镇国公家的十万军户。同简飞扬比,无论是爵位,官位,还是年少成名,他楚华谨都望尘莫及……

真是既生谨,何生扬.

第六十三章 中毒

送走楚华谨一行人,裴舒芬回到自己的院子里,桐叶抢上来告诉她,说太夫人还给侯爷赏了个一等丫鬟侍棋做通房,一起带去西北了。

裴舒芬不由更加气馁:真是没完没了,走了一个,又来一个

桐叶见裴舒芬一脸抑郁的样子,言辞闪烁地安慰她道:“夫人不要焦心。规矩如此,侯爷也是按律行事,再说齐姨娘和方姨娘也是懂事的。夫人您看,兰姨娘和桂姨娘就没有跟过去,侯爷还是为夫人着想的。”

裴舒芬忍不住抱怨道:“怎么会有这样的律法?——生生要拆散人家夫妻”

桐叶不好接口,讪讪地道:“好在两年一轮,侯爷马上也就回来了。”心里却腹诽,不知道夫人在计较个什么劲儿,反正她和侯爷还没有圆房,就算跟过去,也是给自己更添堵而已。还不如侯爷外放,眼不见心不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