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你汇报一下啊,我这几天都干啥啦?”
苏玉芹一点都不愿意多听,他却自言自语主动道:“这地方治安真差啊,半夜有女的敲我房门,让我给撵走了。”
苏玉芹心一紧,嘴硬道:“撵走干啥?”
“呵,得撵走啊,你这人心真大,都不稀得问问我,我是怕咱闺女,这小丫头片子,我才反应过来,难怪这几天,天天半夜给我打电话,孩子长大了也不好,一点儿也不,唉…老苏,你告诉她老实睡觉,你也放心,等会儿商场开门我就去订货,完了就买票回家。”
苏玉芹挂了电话,扭头看睡眼惺忪的女儿,眼里的笑意藏不住:“你老给你爸打啥电话啊?你个操心命。”
第二百五十二章 不是好嘚瑟
苏玉芹眼中浓浓的笑意,主要来自女儿。
女儿跟她真是一条心啊,还是小棉袄亲。
而江男却看着苏玉芹的眼睛努了努嘴,努了半响,一向牙尖嘴利的人,愣是没话说了,还被她妈妈看的脸色微红。
江男挠了挠散乱的头发,去了卫生间,蹲在马桶上心想:
她哪知道为啥那么怕****在外面过的太逍遥啊?
反正,仔细思考了下,就是忽然又改了想法。
之前说的,爸妈各自寻找幸福,她绝对不拦着,这话不算数了。
大不了妈妈可以再寻找幸福,遇到好的,重新选择。
但是爸爸不行。
离婚了怎么着?单身离异男人又怎么样?照样不许潇洒。
她妈没立场再管,她负责管着。
凭啥她妈跟着辛苦了半辈子,她爸一离婚选择面那么广,女人凭啥就那么被动?
大姑娘小媳妇要是知道江老板单身了,时间一长,不得心急如焚吶,估计都得有朋友给介绍对象,指定也有往上扑的。
那有的,老头只是在年轻时当个小处长,退休了有劳保有房子有工资,老伴一死,你瞅瞅那些中年妇女,保姆往床上爬的,广场大妈抢舞伴争风吃醋的,都能把老头当香饽饽,
就更不用说她爸这样的了。
男人四十一枝花,告别了期货的尴尬,要房有房,要车有车、女儿极其优秀、身高一米八,还挺能张罗事的,三六九等的朋友那个多啊,主要更是心态年轻。
你看她那电脑,多长时间不用了,一用吓一跳,他爸指定好信儿打开过好几回,搜索栏里有搜“股市”二字,还有存储文件不会删除,上面存着:江男,闺女你好,苏玉芹,江茂财,(她爷爷名字),一看就练习打字来着。
前一阵都那样了,一个事接一个事,她不知道父母在闹离婚,那****他心里没数吗?他还开电脑玩呢。
你说就这样的,她妈妈现在嫌弃,她也很嫌弃,可是真的别拿豆包不当干粮,现实摆在那,****好找着呢。
总之,一想到会便宜别的女人坐享其成花她爸钱,膈应,替老妈不值,当然了,也没门,要先过她这关。
反正在妈妈没找到新幸福之前,爸爸不能过的太好。
此时的江源达,要知道女儿在心里是这样编排他的,他真能心理很不平衡地问:凭啥只对你妈好,不对我好?谁是豆包?
可他不知道。
他还很高兴的想抓紧时间订货,订完麻溜回家,给女儿多买点儿当地好吃的,到时候拎着这些特产,专门挑个晚饭时间上门。
那都碰巧赶上开饭了,老苏能不让让他吗?估计就得说:“坐下一起吃饭吧。”
看看,就这么办,不但不会刺激到老苏让她抑郁,而且还很自然而然就融入了。
一想到这,江源达更奔着着急回家使劲了。
他站在时装城前,一身老汉打扮,摘掉头上扣的大凉帽,对着脸扇了两下凉风,扇完随手就扔在了道边的垃圾桶里。
出发。
订货。
花钱。
两个小时后,从人挤人的时装城里出来,江源达身上的汗衫早就湿透了。
他抹了把脸上的汗,笑容满面的看着老师傅用那人力车,两个胳膊一使劲就推起了三大包货物。
不知怎的,这一刻,看着那老师傅推货的背影,就想起头十几年前,他为了省这三十块钱人力费,那时候就自己背货啊。
因为那时候三十块钱太是钱了,能再多批发两三件衣服倒回家卖,不舍得。
所以每次上完货,把货再背到货站发走后,就得急匆匆的赶晚上的火车,鞋都恨不得要跑飞了,因为晚了,还得再住一宿,第二天才有车,一宿旅店外加一天吃饭,都是钱啊。
等终于爬上火车了,累的,那真是,拿馒头的手都直打哆嗦。
但这事,这苦啊,他跟家里人、跟谁也没提过。
江源达大概是想找找年轻时的感觉,正巧那推人力车的师傅要在过一个陂路时,停下打算歇口气。
他说道:“来,师傅,我试把手,你倒空喝口水,我看你累的够呛啊,一把年纪了,也是不容易,这挣的真是辛苦钱,家里几个孩子啊?”
老师傅用脖子上的毛巾擦了擦头顶上的汗,伸手比“四”,意思家里四个孩子,由于常年干活,他那手指节都是粗大佝偻着。
师傅用本地口音夸奖江源达:“东北人热情,爱做好事。”
“听出来是东北的啦?”
师傅也挺逗,天天见南来的北往的,用不标准的东北话回:“嗯那。”
江源达挑了下眉,爽朗一笑:“是,俺们东北人,骨子里都带着东北味儿,来,走起!”
老师傅连忙抢推车:“你行吗?”
“让你看看,我们东北爷们,一向干啥像啥,别跟我整那没用的,起开。”
说着话,江源达就肩膀胳膊一齐用尽,身大力不亏,胳膊上的肌肉都露出来了,扶起了压着三大包货的手推车。
他还脸憋通红扭头问:“你看我行不行?师傅?”
老师傅刚翘完大拇指就傻眼了。
哐当一声,连车带货全翻了,江源达立刻左手捂住腰,瞬间汗珠子布满额头,疼的他都不敢动地方了。
可想而知,急性腰扭伤,那得多疼,他还得对付把货发走,填完运货单又爬火车。
这回不是差多住一宿的旅店钱,而是觉得,死也回家死去,但不能撂倒异地他乡。
火车上那环境,一到连接点就咣当一下,回来也没有软卧票,江源达只买到了硬卧中铺。
江源达疼的啊,第一宿硬咬牙忍,且害臊的想:现在啥也不求了,这几天行程,不想吃不想喝,真恨不得躺在这铺上撒尿,省得折腾下去一趟,就跟要丢了半条命似的。
最后实在忍不了,看了看手表上时间,早上九点了,闺女应该起来了,他才掏出手机打给江男。
而江男哪是起来了,她是站在一块空地上,正和付俊泽带着几个设计院的工程师在量面积呢。
江男刚说句:“喂?”
听到小棉袄的动静,江源达脆弱了,差点没掉泪:“闺女啊,等爸到了,你去出站口接我吧。”
第二百五十三章 生儿育女的骄傲
江源达在给江男打电话之前,思想上还是有点儿精神压力的。
一怕女儿问:你腰是怎么扭到的啊?
然后他回:给了那老师傅钱,他还好信儿的抢人力车推,不为别的,就为证明自己还年轻,找找从前的感觉。
这么回答吗?
女儿就得说:爸爸你有病吧。
二嘛,别说是十七岁的闺女听完会无措。
就是他老娘假如还活着,或者他现在能理所当然地打给苏玉芹,这些一把岁数的女人听说这事儿,都不用打电话啊,靠想象就能猜到,一准儿在听说后咋咋呼呼,第一反应就是吵吵把火骂他道:你是不是闲得慌?作啥作?然后又哭又嚎又着急。
这也是他什么事都不愿意告诉家人的原因。
家人一遇到什么事儿,先埋怨人。
那无论对错的,就算知道错了,是不是得先解决问题?
而在大多数的时候,她们不但不解决问题,而且还很会添乱,他妹妹江源芳就是典型代表,苏玉芹由于性格原因还差点呢。
但是还是选择告诉女儿了。
因为人一有病脆弱啊,尤其在这火车上是硬扛着,因为江源达已经疼的躺都躺不下身了。
他高大的身躯,弓腰跪趴在铺位上,感觉就这姿势,才能缓解点儿疼痛。
当江源达简短的说了下情况后,让他意外的是,他闺女的反应让他意外坏了。
这一刻真觉得好像一直不太懂女儿,以前是老实巴交,憨厚甜美的孩子,前一阵就跟忽然变了个人,上来那疯劲儿,就感觉谁都给按不住了。
而现在,江男冷静的反应,硬是让他准备了一肚子安抚女儿的词无处说了,只知道电话那头问一句,他回一句。
“爸,这趟列车是咱省始发的吧?车号、你车厢号、座位号,通通告诉我。”
江源达摸了把枕头下面,对着电话就告诉了。
“爸,现在听我的,你先跟别人商量商量,调到下铺。”
江源达往下瞟了几眼,他对着的下铺是位老太太,对面下铺一名妇女抱个几岁孩子,说道:
“算了,就在这撅着吧,我也不喝水,能不折腾不折腾,等车进站了,你给我搭把手,咱俩去医院。”
江男说“好”,一句埋怨都没有就挂断。
然后只看在一大片空地上,女孩对付俊泽先摆手,给叫过来说了几句什么,又冲正测量的几位工程师所在的位置扬了扬下巴,似乎在叮嘱:一会儿你带他们去吃饭,都要问哪些问题。
她说完这些,拎起地上的包,往肩膀上一甩就急匆匆跑走。
一个多小时后,一名身穿列车长制服模样的中年男士,走进江源达所在的车厢。
“哪位是江源达?”
这话引得周围正看景的乘客们全望了过来,纷纷彼此对视:怎么回事?
江源达此时还在铺位上撅着呢,听见有人叫他,先抹了把额上的汗:“嗳,同志,我是。”
“听说是受伤了对吧?下来。”
江源达疼的有些犯迷糊,纳闷啊:呀?他咋知道的?
列车长一看江源达脸色潮红那样,可见一直忍着疼呢,估计一宿都没睡吧。
他伸出两手又说了一遍:“快,别愣着了,来,我扶你一把,给你调了个铺位,咱们过去。”
等江源达刚趴在软卧车厢的下铺,那位列车长又对着他腰在喷药,那药也不是什么好药,就是有的列车员随身带的,以防万一,他兜里的电话也开始震动了。
“喂,老徐啊。”
在铁路工作的好友徐图之,告诉江源达事情是这样的。
他刚到单位没多一会儿,有同事说单位门口有人找他:
“徐叔叔,我是江源达的女儿江男。
我爸爸在火车上呢,腰扭伤、很严重,连动都不敢动。
而且还是中铺,个头太高,他趴在那估计都得佝偻着。
徐叔叔,车号是…”
徐图之说:
“源达,你女儿啊,跟我这一顿谢谢,又鞠躬又咋,能看出来咱孩子挺着急。
不是我说你,你可真行。
这些年,为朋友买票,为你岳母,为这个为那个,你都能找我,到了自己这,出事了怎么不知道给我打电话?都不如个孩子脑袋瓜。”
江源达慢慢咧开嘴:“多了不说了,谢谢你啊,老徐。”
挂了电话后,江源达此刻那心啊,软的跟棉花团似的。
他忽然不想给闺女打电话了,有时候在电话里说不出来。
他趴在铺位上,粗大的手指按着绿光键盘发短信道:已经调完下铺,还是软卧的,喷了别人的药,列车长很照顾,我也感觉不那么疼了,好闺女,别惦记。
而最近这段日子发生了很多事,不仅是在火车上的江源达心暖的一塌糊涂,觉得闺女靠得住,靠谱,随他,还有很多父母也非常骄傲。
晨曦的光洒下来,沿着江边跑的刘爸爸和刘澈,爷俩都是一身运动装。
刘爸爸看起来表情还是那么严肃,可是能够发现,他脚步在放慢,为方便儿子追赶。
一圈又一圈,刘爸爸一边调整着呼吸,一边回想成绩下来那天,他正在内部射击馆里。
秘书过来说:“厅长,高考成绩能电话查询了,”当场他就枪头瞄歪了。
回了办公室,把门一关,衣服来不及换,摸起电话就开始查成绩。
第一遍不信,真不信。
他儿子聪明,这点毋庸置疑,但是心思并没有完全放在学习上,他也比谁都清楚。
所以又打了两遍,听着电话里那机械的声音,拿笔拿纸将各科成绩记下,电话里都告诉他总分了,自己到底又加了一遍。
三遍确认后,这考分也太出乎意料了,总分661,他儿子刘澈成了一匹黑马。
刘爸爸开始慢跑了,先承认道:“这回你还行。”
又板着脸想了想问道:“怎么发挥的这么好?”
“因为你同意我考北航,总不能成绩掉链子。”
刘澈说完,洒然一笑,直接超过他爸,往远处跑去,合着他之前跑的一直很谦让。
男孩子跑动的速度越来越快,似想一飞冲天,剑指四方,跑出花样年华里有他志在凌云的梦想。
这天,友谊宫宴会厅。
正前方的舞台两边挂着对联:金榜题名日,鲲鹏展翅时。
主持人对着台下的众人说道:
“尊敬的各位来宾,大家好。
在这瓜果甜美的丰收季节,在这温馨喜庆的美好时刻,我们欢聚在这里,恭贺任建国先生林雅萍女士的爱子、任子滔同学,金榜题名我们龙江省理科状元。
都说十年修得金榜名,百年化出人上人。
任子滔同学,人如其名,十年寒窗,胸中韬略笔底风云,这次高考成绩,引起的社会各界的高度关注,也感谢各位来宾的到来,正所谓一家喜事千人喜,无限欣慰在心里。”
第二百五十四章 缺席
任子滔在上台前,他还在追问苏玉芹:“婶儿,男男呢?”
“男男啊…”
苏玉芹心里话,她也说不清。
她闺女大清早就出门了,说是有事儿,还告诉她,如果能来,会尽量赶来。
具体是什么事儿吧,她猜测,闺女这不是又开始做买卖了嘛,要开驾校。
她一听那面积和预备要花的钱,心都提起来了,怎么都觉得有点人傻钱多买买买的意思,那是又要盖驾校大楼又要大批量买车。
还听说刘澈有个很有能耐的哥哥,那哥哥手下的经理都从外地特意来了,这两天在帮忙跑建委跑土地局弄地皮,地皮两天就办了下来,那速度,贼快,那钱花的,哗哗的,现在正在补办些手续,而且这里面还有付俊泽参股。
苏玉芹也是通过这事,才知道付俊泽那个俊小伙家里到底是干啥的,真是一听就惊住了。
所以说,就她闺女这么个大忙人,也没告诉她万一赶不过来怎么说,让她怎么回答任子滔?
苏玉芹回头,望向任子滔同学朋友那几桌,本打算说,应该和付俊泽王爽他们在一起呢吧,等会儿应该能到。
结果这一瞧,她也有点懵,呀,刘澈在门口打电话呢,付俊泽在那坐着呢啊,可不是咋的,那她闺女呢?
任子滔抿了下唇,一看从苏玉芹问不出来了,一身正装的他,一边保持笑容不变在路过各桌时对人礼貌笑笑,一边大步流星奔付俊泽他们走去。
“男男到底干嘛去了?”
刘澈回来了,握着电话摇了摇头,在大家的疑惑中说道:“她不接。”
刘柳推了推眼镜,哥们的心事,他不用猜也知道,这么露脸的时刻,无论江男将来是不是他哥们的命中天女,也希望能来见证吧。
刘柳怕任子滔着急,调侃道:“稳住,稳住,江男还有五分钟就到,你该上台上台,叫你啦。”
正好主持人在说:“下面有请我们的状元郎,任子滔同学,为来宾致感谢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