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您还在想小郡主的事吗?小郡主的年纪还小,您别心急——”宛瑶劝道。

宋楚兮是个很稳得住的人,她会为了殷黎的事情耿耿于怀,看似不合情理,但却又似乎正在情理之中。毕竟是亲骨肉,其中掺杂的纠葛和感情,并不是外人能够理解的。

宛瑶嘴拙,想要安慰她,却反反复复的也就这么两句话。

宋楚兮也没介意,只是闭上眼睛,吩咐道:“傍晚的时候你再去一趟宣王府,告诉沅修,就说我今天有点累了,就不过去他那儿了。”

“是!”因为她的样子看上去真的很疲惫,宛瑶就没多想。

宋楚兮没再说话,只挥挥手,示意她下去。

宛瑶退出去,但是越想越不放心,过了半个时辰再回来的时候果然桌上的饭菜纹丝未动,宋楚兮还是保持那个固定的姿势坐在那里。

她的一张脸上全无表情,并看不出具体的情绪来。

宛瑶的话都到嘴边了,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犹豫着只能又退了出去。

“主子,您怎么了?怎么从宣王府回来之后就好像一直不怎么开心?”一个下午,宛瑶来来回回,终于在第五次找借口推门进来的时候开了口。

眼见着她和殷湛两个人好不容易更进了一步,现在这关系才算是真正稳定了。

而且头一天在宣王府,和殷湛父女在一起的时候宋楚兮都还一直谈笑风生,好好的,怎么一转眼回来之后她就这样了?

虽然宛瑶不觉得她会敷衍殷湛对她的感情,可是她这前后判若两人的态度又让人忍不住的要往那方面想。

宛瑶已然是揪心了大半天,这会儿心里都七上八下的。

宋楚兮一语不发的靠在椅背上。

宛瑶等了她好一会儿,见她没有开口的打算,不得已,就只能转身往外走。

“宛瑶。”宋楚兮却突然开口,声音沙哑而苦涩的说道:“除了暖暖,也许我不会再有其他的孩子了,如果是这样子的话,你还觉得我可以坦然接受他的心意吗?”

大半天没开口说一句话,这会儿她的声音不仅沙哑也低沉的厉害。

宛瑶的脑中轰然一声,如是一道惊雷炸开。

她有些不明白宋楚兮的意思,一时又觉得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什么

愣了一下,宛瑶才一个激灵匆忙的转身,不安的脱口道:“主子您——”

宋楚兮不再说话,只是靠着身后的椅背,任由苦涩的笑声一声更荒凉过一声的自喉咙里溢出。

她没有哭,保持这个姿势,刚好可以把不断往上冲撞的水汽全部压回去。

其实她有什么好哭得呢?殷湛都已经包容接受了她的所有的一切了,所有别人不敢奢望也不能奢望的东西,她都得到了,如果一定要说有一个人为此付出了最惨痛的代价——

那个人,也是殷湛,而不是她!

她没什么好委屈的,但是这一整天的心情,却是前所未有的低落压抑到了极致,因为这是她宁愿自己承担也绝对不想推给殷湛来担负的责任。

宛瑶的嘴巴张了几次,她看到了宋楚兮的表情,心中突然掀起了惊涛骇浪。

她了解宋楚兮,如果只是空穴来风,她不会突然说出这么严重的话来。

可是她这话是什么意思?

“主子——”宛瑶的内心,恐慌不已,胡乱的思索了好一会儿才是脑中突然灵光一闪,想到回南塘之前那时候宋楚兮跟她提过的一句话。

那时候她说她不能一个人带殷黎走,她说——

是因为她的身体不好?

“主子,您是不舒服吗?奴婢去找大夫过来?”勉强定了定神,宛瑶几乎是手足无措的不知道该是何去何从。

她真的不能明白宋楚兮为什么要说这么严重的话,就算殷湛再疼殷黎,可殷黎到底只是个女孩儿,他怎么可能只要殷黎这一个孩子?

还有宋楚兮,虽然都知道殷黎是她的女儿,但是平心而论,因为不是这个身体里孕育出来了,也总还是觉得会有些遗憾的。

宛瑶承认,这一刻她是已经开始恐慌了,因为看宋楚兮的表情,根本就不是在开玩笑的。

可是怎么会呢?以前宋楚兮的身体不好,偶尔病发的时候,也有好几位太医和大夫都给她诊过脉的,如果她的身体真有什么问题,不可能谁都没有看出来。

宛瑶捏着自己的衣襟,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了。

宋楚兮一动不动的坐在那里,半晌,就再度自嘲的冷笑出声,“我只是觉得很对不起他。就仗着他对我的好,就仗着他会纵容我做的任何事,所以就这么自私的一再的伤他,让他痛。”

如果只是她自己,她真的什么都无所谓。

可是对殷湛——

她已经让他孤独痛苦了那么多年了,她努力的试过,想把他推开的,最后却无计可施的陪着他一起沉沦了。

该怎么办?还能怎么办?

“主子,这件事——宣王殿下他知道了吗?”好半天,宛瑶才小心翼翼的开口问道。

宋楚兮朝她看过去一眼,那一眼的目光,荒凉至极。

宛瑶的一颗心,瞬间就沉入了谷底,慌张的快走过来,一把抓住宋楚兮的一只手道:“主子您先别灰心,这是哪个大夫说的胡话?您听听就算了,回头——”

她用力的攥着宋楚兮的手指,仿佛是要通过这种举动来传递一种坚定的力量。

“宛瑶!”宋楚兮却是断然摇头,打断她的话。

她的目光重新移向了别处,淡淡说道:“这些话,不要再说给第三个人听,就到此为止,沅修那里,也不要跟他提。”

“可是主子,您——”宛瑶终究还是不死心的。

“我没事了!”宋楚兮道,唇角扯出一个笑容来。

她从宛瑶的手中抽回自己的手,起身一步一步朝内室走去,“我睡了,这里没什么事了,你也下去休息吧。”

“哎——”宛瑶往前追了一步,但见她游魂一样单薄细弱的背影被铺天盖地压下来的夜色缓慢的吞噬掉,突然便会莫名的心疼。

在南塘的那几个月,她寸步不离的跟着她,除了知道她每天都要不间断的喝药调理身体,她没有发现宋楚兮身上有任何的异常,直至七月中旬的一个雨夜。

那天她原是出城查看最近要运往塞上军中的一批粮草的,回程途中却被在做困兽之斗的端木氏的余党偷袭。当时夜雨倾盆,对方又早有准备,占领了绝对有利的地势,他们勉强从山坳中突围而出,却迷失了方向,进了沼泽树林。为了避开那片死亡地带,十几个人冒着冷雨,深一脚浅一脚的从沼泽外围跋涉了整整一夜,直到第二天差不多正午时分才绕出来。那天回去大郓城的路上,宛瑶也只是觉得她的脸色惨白,十分骇人,可是撑到会了宋家之后她就直接倒下了,整整两夜一天,高烧不退,昏昏沉沉的喊痛,请了好几个大夫都说找不到病因,最后只能一碗一碗的给她灌镇痛的药。

宋承柏解释说是她从娘胎里带出来的病,以前也经常反反复复的发作,可却是直到那个时候宛瑶才知道,她的身体是真的不好,甚至于是那次病后的半个月都没有办法下地走路,都是用轮椅代步的。

因为她正常的时候真的太正常了,所以在她没什么事的时候便会叫身边的人都忘记了她是个带病之人的事实。

丧气的话,宋楚兮自己是从来不说的,这是第一次,宛瑶从她的身上身临其境的体会到了一种绝望,莫名的就开始变得不安且恐慌。

宋楚兮爬上床,因为身心俱疲,倒是没有被心情影响到,很快便就昏昏沉沉的睡了。

这一觉她睡得很沉,不知道是过了多久,睁开眼,帐子里的光线昏暗,外屋却有暖晕融融的灯光透过来。

她狐疑的欠身去看,却见半帘纱帐的后面一个熟悉的侧影正在奋笔疾书,在写着什么。

刚睡醒,宋楚兮的脑子有些迟钝,突然就不记得这里到底是她的府邸还是自己根本就没从宣王府回来。

这边她半撑着身子正在发愣,殷湛已经发现她醒了,匆忙搁了笔走过来。

他弯身在床沿上坐下,用手指蹭了蹭她一边的脸颊,“睡够了吗?”

“嗯!”宋楚兮本能的点点头,确定这是自己的府里自己的卧房没错,就更是不解的看着他的脸,“什么时辰了?你怎么在这里?”

“已经快三更了。”殷湛道:“我本来是带了暖暖过来想和你一起用晚膳的,宛瑶说你刚睡了还没起,我就等了会儿。”

他拉了她的手,又拧眉看向她身上皱巴巴的衣裳,“怎么也不换衣裳再睡?很累?不舒服?”

他探手又要去试她额头的温度。

却不知道是不是这夜里的灯光太温暖,他的眸色深沉,眸光微微晃动着落在目光里,宋楚兮突然便会觉得委屈。

她没让他的手碰到她,而是别过脸去,靠在他的肩头,躲开了他的注视,闷声道:“我没病!”

殷湛被她这孩子气的举动弄的一愣,然后就无奈的笑了笑,顺势抬手揽住她的背部。

宋楚兮在他身上靠了会儿,等到心情平复了,就重新坐直了身子,“暖暖呢?你不是说带她一起来了?”

“太晚了,她睡在隔壁的厢房里了。”殷湛道:“宛瑶说你一天没吃东西,先起来吃点东西吧。”

他弯身去找她的鞋子,宋楚兮挪到床边,却是怔怔的盯着他的侧脸发呆。

殷湛见她没动,回头递过去一个询问的眼神。

宋楚兮突然咧嘴一笑,冲他张开了手臂。

殷湛又一次错愕的愣住了,片刻之后才无奈的叹了口气,他起身过来抱她,口中抱怨道:“怎么现在反而觉得我以后是要多养个女儿了?”

他探了手要来抱她下床,弯身下来的时候,宋楚兮就一把搂住他的脖子。

殷湛只觉得整个人被他往下拉着一坠,还不及反应,唇上便是软软的一热。

她的动作有些生硬,却十分强势霸道的直接顶开他的齿关,往内里去寻到他的舌。

殷湛始料未及,不由的到抽一口凉气。

这一刻,不管是理智还是本能,都是绝对不容许他退却的。

他弯腰在那里,保持着一个十分难受的姿势,却是无比享受的和她拥吻。

唇舌纠缠,追逐嬉戏,由她的侵占,变成被他引导,直到宋楚兮喘不过气来,强行往旁边别过了头去。

她把脸藏在他肩头大口的喘着气,殷湛的湿热的吻却顺势贴到了她另一侧的颈边。

他有些控制不住的自己情绪,力道有些大的吮吻。

“疼!”宋楚兮吃疼,低呼一声,一巴掌将他拍开,恼怒的抬手去捂住了脖子。

殷湛被她掀到在床上,一抬手又把她揽入怀中抱紧了。

“还要吃饭吗?”他含笑浅啄了下她的鼻尖。

宋楚兮这会儿是饿得前心贴后背了,她被他牢牢束缚在胸前,昏暗的帐子里,他的眸色深沉,姿态肆意而慵懒,平日里冷峻的面庞,线条柔和得几乎有种足以魅惑人心的力量。

宋楚兮双手捧着他的脸,很近距离的打量,眸子里也是慵懒而散漫的笑意,半晌,她慢慢的凑了唇过去。

殷湛张嘴正准备接住的时候,她却眸子狡黠一闪,飞快的错开了。

“说什么养女儿,有你这么养女儿的么?”拉开他的手,宋楚兮跳下床,精神振奋满是愉悦的大步往外屋走去,“宛瑶,传膳,我饿了!”

------题外话------

楚兮和端木身上,都还各自藏着很多的隐情,这本书的设定本身对兮兮来说就太残忍了,以后要吐槽的都冲我来,别攻击兮兮,那娃子不容易。当然也许又有姑娘要跟我说接受不了,要弃坑…嗯,你们随意,我也随意的…呃,我反正是破罐破摔了,傲娇脸,任性!╭(╯^╰)╮

ps:兮兮是个盲流,王爷貌似以后每天都要内伤吐血囧~

、第017章 画地为牢,一场利用

天太晚了,再加之殷黎也睡了,所以这晚殷湛父女就留在了宋宅。

用过晚膳,又简单的梳洗了一下,殷湛就陪宋楚兮躺下了。

屋子里没有掌灯,她偎依在他怀里,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

从殷黎小时候的事,到最近这段时间里发生的,自然不可避免又聊到了当下的朝局和京城里的局面。

“驿馆那里,我明天过去见他一面。”心里斟酌了许久,宋楚兮才开了口。

黑暗中,她看不到殷湛的表情。

殷湛一时也没有做声。

等了片刻,她便撑起身子去摸了摸他的脸,“你不高兴了?”

殷湛没动,黑暗中他的声音淡淡的传来,“这一次他之所以会进京,本身就是冲着你的吧,你去见他一面也好,总不能让所有事情就就这么一直的纠缠不清。”

他的语气平静,甚至没有任何一点额外的情绪。

宋楚兮的手落在他面上,犹豫了一下,还是带了讨好的语气道:“之前的事情,不要计较了,好不好?”

无论他怎么说,殷湛就是不动,不过他却也没有甩脸色避开她就是了。

“沅修!”宋楚兮的心中颇多无奈,她干脆又往他身边蹭了蹭,指尖在黑暗中慢慢描摹他面部刚毅的线条,“是我错了,是我从一开始就不该避着你的,如果知道迟早会走到这一步,当初我应该马上就回来找你的,我——”

“都过去了!”殷湛终于压下她的手。

他抬手揽过她的后颈,将她重新拉到怀里,摸了摸她的头发,“很晚了,睡吧!”

他不能违心的说,对前面那几年她和端木岐之间的种种就是毫不介意的,但是他却太了解她了。

哪怕现在她勉强试着接受了他,他也都尽量避免,不敢苛求着一定要她“爱”。他们之间都姑且如此,她对端木岐——

会有所谓的真情吗?

也许迫于形势,为了利益,她当时是真的动了许嫁的念头,但是归根结底,那却也至多不过一场各取所需的交易罢了。

朝夕相处又如何?即使表现的再亲密——

这女人,怎么可能轻易的和谁去谈什么感情?

他虽然介意她和端木岐之间曾经的亲密,但是真正细究起来,却又觉得自己根本就无从抱怨的,毕竟——

她躲着他,就是不想利用他,在这一点上,她待他,已经是空前的特别了。

说满足吗?他对她的要求当然不会仅止于此,可是回头想想,如果和端木岐还有殷述比起来——

他殷湛,已经算是太过幸运了。

宋楚兮枕在他怀里,有些事,她知道他都洞若观火,但她依旧想要对他解释一些的,只是思来想去的却又总觉得不知道该是从何说起。

夜色寂静而安宁。

殷述一个人站在康王府的院子里。

月初的日子,天上没有月光,繁星点点,一望无际。

他站在空旷的院子里,已经仰着头看了许久。

外面何旭过来第二趟的时候才终于咬牙埋头走了进来,“殿下!”

“嗯!”殷述没有动,仍是仰头瞒着漫天的星光。

这少年的容貌得天独厚,在绝大多数的时候都是眼波明亮,在这样的夜色里,绽放出来的光辉甚至都不输给天上的星斗。

也许是眼前的这幅画面太过美好,以至于让何旭不是很想要煞风景。

他咬紧了牙关,又斟酌了好一会儿才终于心一横,道:“昨夜宋四小姐是宿在宣王府的,今天傍晚宣王殿下带着北川郡主去了宋宅,然后一直到现在都没出来。”

有些话,作为局外人,只是说出来就觉得残忍。

殷述一直仰着头在看那天上星光,闻言,也没什么特别的反应。

何旭有许多的话都已经在心里憋了许久,话匣子一旦拉开,突然就有了破罐破摔的架势,愤愤不平道:“殿下,您恕属下逾矩,说句不该说的,别的都姑且不论,直冲着陛下都早已经下旨赐婚了——宣王和宋四小姐的婚事已经板上钉钉了,你又何必一直的为难自己,不肯放下呢?”

“是啊,为什么就会放不下呢?”殷述喃喃的说了一句。

他从远处收回了目光,面上表情却只在一瞬间就变成了冰凉一片,一双澄澈的眸子,内里颜色也是沉淀的深不见底。

“殿下——”何旭的心头莫名的一阵紧缩。

殷述的唇角,忽而勾起一抹陌生又讽刺的冷笑来,凉凉道:“也许——我就是不甘心而已,殷绍他——不是就想看我不甘心吗?”

何旭看着他的这个表情,潜意识里总觉得是有什么可怕的事情将要发生了,嘴唇动了动,最终却因为紧张过度而没能说出话来。

*

次日一早,殷湛父女陪宋楚兮一起用了早膳之后,殷湛就先带着女儿离开了。

宋楚兮送他们到大门口。

殷黎一直很安静的扯着殷湛一边的袖子,低着头,不说话。

她对宋楚兮并不排斥,只的单纯的抵触宋楚兮将要嫁给殷湛的这个事实。

宋楚兮没办法跟她解释,对这件事就只觉得无奈。

“暖暖,都要走了,不跟我打招呼吗?”宋楚兮蹲下去,拉过她的一只手捏了捏她柔软的掌心。

殷黎眨眨眼,稍稍抬起了脸来看她。

宋楚兮也不过分的勉强她,微微一笑,在她粉嫩嫩的小脸上亲了一口,然后又宠溺的摸了摸她的头发就起身推开了。

殷湛一直从旁看着这母女两个,倒也没说什么。

“回头等我办完了事就过去你那边,不过可能会晚一点。”宋楚兮对殷湛说道。

“好!”殷湛点头,就抱了殷黎上马车。

马车上,殷黎还是话不多,埋头摆弄着卫恒给她找来的两块磁石。

“暖暖!”殷湛开口唤她。

“嗯?”小丫头扭头看过来。

说真的,殷黎的容貌其实和廖容纱并不怎么像,反而是鼻子和嘴巴都随了殷湛,一眼看去,这副五官,不失精致却又略带了几分英气。

只是这个孩子,殷湛太娇惯她了,以至于小丫头惯常给人的感觉都是甜腻腻的。

她的眼睛大而明亮,定定的望着自己的父亲。

殷湛把她扯过来,坐在自己的腿上,然后才推心置腹的问道:“你不是说喜欢楚楚姐姐吗?最近这是怎么了?你总是这样见到她不好好说话,她会伤心难过的。”

殷黎闻言,却是没有回避,反而眼珠子咕噜噜的一转。

她用力的抿抿唇,然后郑重其事,很严肃的看着殷湛的脸道:“那父王喜欢她吗?”

她问得认真,并且很有几分执拗的味道。

殷湛看着女儿的脸,唇角绽开一个笑容,也是郑重其事的点头,“是啊,父王很喜欢她。”

“因为父王喜欢她,所以我也要喜欢她?”殷黎再一次确认道,她有些急了,说完之后就干脆爬起来,跪在殷湛的腿上,近距离的盯着他的眼睛,不解道:“可是你之前说过,说你只喜欢我娘的。”

殷湛没办法给她解释宋楚兮就是她母亲的事实。

他抬手碰了碰女儿稚嫩的小脸,“过几天,等办了婚礼之后,她就是暖暖的娘了。”

殷黎到底就只是个孩子,闻言一愣,倒是被他给绕进去了。

“暖暖!”殷湛把她拉下来,仍然将她抱在怀里,下巴抵在她头顶上慢慢的说道:“父王知道你很乖,可是别的孩子都有娘陪在身边,难道你就从来不羡慕吗?不要再调皮任性了,她会对你很好的。”

殷黎皱着小眉头,低头闷了一会儿。

对于所谓母亲存在的意义,她真的完全没什么概念。

也许就是因为殷湛给了她所有,此时此刻,对这个孩子而言,反而叫她觉得母亲是个可有可无的存在。

她心中纠结,抿唇思考了许久才又重新抬头看向了殷湛的脸,重新确认道:“父王很喜欢楚楚姐姐?很喜欢吗?”

她问得认真,甚至于有些急切的加重了语气。

殷湛垂眸对上女儿真诚又渴盼的一双眸子,在这孩子迫切的期待之下慎重的点头,“是啊!父王很喜欢她,就像喜欢你一样的喜欢她,不跟她在一起的时候就会不开心,暖暖你说这该怎么办呢?”

他的眸光里,流露出淡淡的无奈和伤感。

殷黎还从不曾见他流露出这样的神情来,她的嘴巴动了动,然后却没有说话,而是张开双臂,使劲的抱住殷湛的脖子紧紧地。

殷湛垂眸看着她,微微的露出一个笑容。

这边的宋府门前,宋楚兮目送殷湛的马车离开,就收回了目光对童五道:“叫你递的帖子送过去了吗?”

“是的!”童五垂首回道:“那边说随时恭候四小姐大驾。”

“嗯!下去准备吧,我回去换身衣裳就来。”宋楚兮颔首,转身回了院子里。

宋楚兮出门,从来都不刻意的讲求排场,故而童五准备的也算迅速,待到宋楚兮换了身简便的衣裙回来的时候,车驾都已经准备好了。

宋楚兮上了马车,一行人便径直去了赫连缨下榻的驿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