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庞生摇头,面上笑容苦涩,“如同石沉大海,已经将近十个月了,一点消息也没有,恐怕到这个时候,各地方衙门都早就忘了还有这么个差事了。”

他知道,殷绍是和他想到一块儿去了。

“呵——”殷绍听着他的话,然后就喉咙深处爆发出一声沙哑的小上来。

他仰面靠在身后太师椅宽大的椅背上,不再说话。

庞生垂首站在他面前,又等了许久,直至外面五更的更鼓响过,不得已,才又开口道:“殿下,此事——您有什么打算?”

“打算?”殷绍冷笑,眼底的目光也是森凉一片的,摆摆手道:“不用管,凡事不都还有父皇在么?本宫犯不着闲操心。”

是端木岐和宋楚兮联手做了一场戏吗?那两人,连成一气,在设计了这一出阴谋?

宋楚兮就是廖容纱,那女人有多恨他,有多恨他们殷氏,他十分的清楚。

而如果端木岐和西疆余孽有关的话——

那么,他们一个为了复国,一个为了复仇,会联手起来筹谋了这么一场惊天巨变的大阴谋,那就太合情合理了。

他们要做什么?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么这来年个人的最终目的就绝对不会只是止于此,他们——

怕是狼子野心,想要将他们整个北狄的朝廷都一并吞下吧。

好!很好!

没想到事情兜兜转转,最后呈现眼前的居然会是这么个别开生面的局面?够新颖,够别致!

“你先去吧。”殷绍道,目光往庞生脸上掠过,“别人怎么样,咱们就怎么样,没必要强出头,一切都先静观其变就好!”

“是!属下告退!”庞生顺从的领命退下。

殷绍靠在椅背上,一直没动,只兀自盯着房梁在想事情。

庞生走到院子里,忍不住又回头看了眼,眼底神色复杂。

他和弟弟庞景的追求不同,庞景是个心性平稳,心胸豁达的人,只求平稳度日,安安乐乐就很满足,可他却是个有野心和报复的人,想要建功立业,做一番大事的。

当初少年时,他们兄弟两个就互相看不上对方,最后干脆就分道扬镳,互不干涉。

虽然不来往,但是兄弟情分却是在的。

所以得知庞景出事之后,他就毅然放弃了读书考取功名的打算,辗转来了京城,投身太子府。从心理上,虽然他最恨的人是廖素岚,但其实真要追溯本源,庞景的死,殷绍也要承担部分责任的。

毕竟——

若不是借他当朝太子的势,吴良媛和廖倩华又怎么有能耐害死了庞景?

所以这一刻,庞生留在殷绍身边的心情就很矛盾。

眼见着机缘巧合,他终于慢慢得了殷绍的重用,可是想到庞景,又会对这个人抱有敌意。

在报复和抱负之间,他似乎是陷入了深深的矛盾之中,举棋不定。

×

殷绍要等的,无非就是宋楚兮。

因为依照他的判断,宋楚兮和端木岐既然联合起来,而他现在手里没有任何确凿的证据和线索,甚至包括端木岐在西疆那边到底占据了怎样一个位置都不知道,所有的一切就只能是从宋楚兮的身上开始顺藤摸瓜的找线索了。

他曾经甚至一度怕宋楚兮会直接不回来了,但转念一想,殷黎还在这里,就又耐着性子一直的等。

宋楚兮回京,已经是在九月下旬。

她下午方才进京,因为办的是皇差,所以进京的第一件事就是进宫去给皇帝复命。

殷绍得了消息,一刻也不呢鞥多等,立刻就寻了个理由也跟着进宫,想要借故制造一次“偶遇”的机会,好从她口中求证一些事。

他匆匆带了仪仗进宫,刚好和宋楚兮前后脚的进了御书房。

皇帝的面容枯槁,病恹恹的听着宋楚兮回禀了南塘那边的局面,一直都没有表态,手撑着脑袋,昏昏欲睡。

宋楚兮言简意赅的一次性把话说完,皇帝都还撑着脑袋一动不动。

“陛下?”高金立试着上前唤他。

“哦!”皇帝这才睁开眼,缓缓的坐直了身子了。

他看向下面的宋楚兮,态度却很敷衍,“这趟的差事你办得很好,朕很满意,一定会重赏你的,就——”

现在西疆突然成了祸患,皇帝就算只为了笼络她,也一定要给予她空前的礼遇的。

皇帝是早就打算好了,正要开口,宋楚兮就拱手打断他的话道:“微臣替陛下办差,为陛下分忧,这都是分内的事,不敢居功。”

“四小姐如今倒是识得大体了!”旁边殷绍阴阳怪气的冷笑。

皇帝皱眉看过去一眼,心里狐疑,但很快又镇定了心神道:“你的差事办得好,朕赏赐于你就是应当应分,你不必推辞,就——”

“是!君恩不易辞,是微臣唐突了。”宋楚兮再次从容大胆他的话,面部改色,冷静的看着他,继而一扬眉道:“既然陛下一定要赏,那微臣斗胆,就求陛下一份恩典,希望陛下开金口,应允微臣一个请求吧。”

她既然是有请求,那就不可能是求官求爵的。

皇帝本来也只想多赏赐她一些钱财宝物,全了面子,听她这样一说,倒是意外的愣了愣,“什么事?”

“陛下您是知道的,微臣和北川郡主十分投缘,之前也处得融洽,之前在京城里日日见面倒也不觉得怎样,可是这大半年相隔两地不见,便就对那丫头分外想念。”宋楚兮微微一笑,直视皇帝的目光,从容说道:“那个小丫头,我十分喜欢,但是私底下往宣王府走动得频繁了,又经常惹人非议,对宣王殿下的名声也不好。陛下既然要赏我,不如就许我一门亲事吧,以后微臣和北川郡主之间走动着就方便了!”

“咳——”侍立在侧的金子,直接就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

殷绍勃然变色,霍的扭头,目光锋利如刀的直刺在宋楚兮的侧脸上。

宋楚兮全然无视,只定定的看着案后的皇帝,等他表态。

皇帝始料未及,也是被她这话噎得满面通红,反应了一会儿就怒然拍案,“荒唐!你一个女子,当面来求朕赐婚?成何体统?”

“宋楚兮虽是女子,但却是有官位在身的,我都能同其他的朝臣一样为陛下分忧办差了——”宋楚兮笑道,面不改色,“陛下还需要计较我的女子身份吗?”

所有女人不该做的事情她都做了,让她去出生入死的时候不说她是女子,不能胜任,现在却拿女儿身份来限制她吗?

宋楚兮这话虽然强词夺理,但自始至终却都态度良好。

皇帝憋得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最后无法自圆其说,就又哼了一句,“荒唐!”

宋楚兮镇定自如的看着他,垂眸叹了口气,“既然皇上觉得微臣此请有违常理,那回头我请宣王殿下亲自来跟您提,这样的话,就当是没问题了吧?”

皇帝怔了怔,心里突然生出一种很不妙的感觉。

宋楚兮这么胸有成竹,这说明殷湛也是正有此意的?他们大半年不见,哪里该有这样的默契?

背地里他们有往来?这两人之间都瞒着他还有些什么了不得秘密?

皇帝突然就不安了起来。

而旁边的殷绍,唇角紧绷,虽然一语不发,面色也是显而易见的难看。

宋楚兮这是当面说给他听的吗?她跟殷湛之间,当年就暗度陈仓,给了他那么大的羞辱,如今更是变本加厉,她居然把话都说到了明面上了?

可就是他心里再如何的气恼又再如何的痛恨,终是没有立场说什么的。

这边皇帝迟疑着,迟迟不肯开口表态,宋楚兮就又拱手道:“陛下,差事微臣都已经跟您回禀妥当了,至于您说的赏赐——微臣没有别的要求,至此一条,您若是觉得合适,那便允了,实在为难,就当微臣没说。如果您没有别的吩咐,微臣就先行告退了?”

西疆那边的局面紧张,皇帝这会儿是真的需要稳住宋楚兮的。

就算明知道宋楚兮这样不乏威胁他的意思,他也无计可施。

暗暗的将手指捏紧又松开,皇帝尽量保持面色如常的开口道:“老十一的脾气你也知道,他的主,朕也不好随便做,既然是终身大事,就没有你一方面强娶强嫁这一说。你既然有此请求,朕记下了,回头传召老十一进宫,先问一问他的意思再说。”

“是!有劳陛下费心了!”宋楚兮面色感激的露出一个笑容,然后拱手一礼,恭恭敬敬的退了出去。

她这一走,殷绍就更没了和皇帝周旋的心情,之前想好的理由直接扔掉,只说进宫来看望皇帝的。

皇帝刚生了气,自然也无心和他多说,也就打发了他。

殷绍急匆匆的从御书房出来,前所未有的匆忙,自然是为了去追宋楚兮的。

宋楚兮出来的早他一会儿,他本因为对方会躲着他,没想到当他火急火燎拐进御花园的时候,却见宋楚兮就站在前面不远处的一处路口等他。

殷绍拧眉,随后脚步一缓,走过去。

宋楚兮冷笑着等他走近,丝毫也不掩饰自己的敌意,率先开口,扬眉道:“你想问什么?”

殷绍被她这近乎是主导一切的语气伤到,心里一恼,脸色就更加难看了起来。

虽然他很介意宋楚兮方才当面请皇帝赐婚的事,但却压下了情绪没有问,只冷冷的看着她道:“本宫现在是越发想不明白了,你和端木岐还有殷湛之间到底都是什么关系,这个时候,难道你不该是和端木岐连成一气,来和我们北狄殷氏对抗吗?”

“有些事情,总要有所取舍的。”宋楚兮道:“你又凭什么认为我我就该是把对你们北狄皇室的仇恨放在第一位?”

殷绍闻言,不由的愣住了,心里却是将信将疑。

宋楚兮看着他的表情,就冷蔑的笑了,半真半假道:“你猜得没错,我的确是见不得你们父子好的,可是现在很明显,已经有人可以替我出头出手了——相对于自己费心费力,坐山观虎斗,难道不是更加一劳永逸吗?”

她这话,也是不无道理。

殷绍看着她,脸色冰冷铁青,半晌不说一句话。

“没别的事,那我走了?”宋楚兮等了会儿,然后就道。

只是话虽这样说了,她却并没有真的转身离开的打算。

殷绍就是再不想被她牵着鼻子走,但是形势所迫,也只能是放低了身段,冷冷道:“端木岐现在人在西疆?他在那里,是什么身份?”

最近和西疆的边境上就只是不断有开战的战报传来,却并没有进一步的消息,能说明西疆军中主事甚至于掌控全局的到底是什么人。

那边只打着复兴西疆皇室的旗号,但是身份却保持的相当神秘,以至于整个朝廷里都人心惶惶,十分的不安。

“你也这么样的沉不住气吗?难道还怕将来没有再见面的机会?”宋楚兮故意卖了个关子。

她看了殷绍一眼,然后又挑衅的一扬眉,“大家一起走着瞧就是了!”

言罢,就转身,朝宫门的方向走去。

转身那一瞬,她的面色也瞬间就变得凝重。

其实关于这件事,她也一直百思不解,端木岐既然是以西疆皇室之名起事的,那么为了名正言顺,并振奋士气,他应该直接为自己正名的,可是,暂时那边却没有类似的消息传出来。

这——

到底是为什么?

、第014章 故地重游,天京寻衅

因为端木岐的事一直悬而未决,宋楚兮也满腹心事,从宫里出来的时候都有些心不在焉。

“四小姐!”守在战马旁边的严华快步迎上来,见她的精神不是很好,就道:“您怎么了?是不舒服吗?”

“没有!”宋楚兮回过神来,摇了摇头,“可能是赶路急了,感觉有点累,走吧。”

“嗯!”严华不曾多想,递了马鞭给她。

主仆一行上了马,行过宫门前的御道,走到前面路口的时候,严华赶紧打马快走两步,追上去宋楚兮道:“四小姐,这边不是回府的路。”

“我知道。”宋楚兮笑笑,“我要先去一趟宣王府,晚点再回去。”

严华知道这段时间她和殷湛之间一直都有书信往来,但对于两人之间的关系到底进展到了哪一步了却并不确定。

他有些忧虑的看了宋楚兮一眼,欲言又止。

这会儿宋楚兮满脑子里想的都是别的事情,倒是不曾注意到,只随口道,“童五已经提前带其他人回去安顿了,你再叫个人回府交代他一声,这几天京城的风声紧,府上暂时先闭门谢客几日。”

“是!”严华颔首应了,差了一个侍卫回去传信。

宋楚兮一行去到宣王府的时候,十分意外,殷湛刚好外出办事,不在府上。

管家亲自引路,带她去外书房见殷黎。

“你们王爷是去做什么了?怎么暖暖也没吵着要跟吗?”宋楚兮随口问道。

“小郡主大了,这半年里明显是懂事多了,正在外书房读书呢。”管家笑道。

殷黎生在腊月里,算虚岁,如今都算八岁了,再有在皇室玉牒上殷湛还给她虚报了半岁,若不是殷湛一味地纵容宠着她,这时候早就该是和别家的闺秀一样,关起来学着绣嫁妆了。

宋楚兮会心一笑,没说什么,跟着管家拐了两个弯,进了一个院子里。

这个季节,天气还不算太冷,那书房朝向院子里的窗户推开一道缝隙,宋楚兮一脚才刚跨进了院子里,就瞧见那屋子里的书桌后头,殷黎托着脑袋,歪着身子,神情散漫的在翻一本书。

她那样子,着实不能说是怎样的认真,连规矩都没有,右手里摆弄着一支狼毫,不时的就拿那笔杆子戳戳自己的脑袋。

宋楚兮有些失神,止步原地站了会儿,突然就觉得不对劲。

那屋子里,除了殷黎偶尔翻书的声音,再就没了任何的声响。

“没有教她读书的先生在么?”宋楚兮回头问道。

“之前王爷是有请过一位女先生的,可是小郡主不喜欢,所以那女先生只来了一天,后面就被王爷打发了。”管家回道,顿了一下,又问:“小的进去给您通报一声吗?”

“不用了,你去忙吧,我自己进去!”宋楚兮道。

宣王府的下人都知道殷湛对她的态度,已经俨然也是将她看做是这里的主人了,所以管家也不见外,躬身行了礼就先径自的离开了。

宋楚兮缓缓的吐出一口气,举步往里走。

那屋子里,本来正蜷缩成一团在角落的椅子上打盹的雪融先察觉了动静,动作矫捷轻盈的跃到了窗台上,从窗口的缝隙里看到是她,就又事不关己的转身又跳进了屋子里。

“雪融?”殷黎“咦”了一声,才刚扭头看过来,就听到了开门声,再循声望去,却见宋楚兮推门走了进来。

大半年没见了,殷黎着实有些意外,手里的狼毫转到一半就顿住了,只是瞪大了眼睛看着。

宋楚兮含笑走过去,在她的桌案前面站定,含笑道:“这么看着我做什么?才几个月没见就不认识了么?”

“咦,楚楚姐姐你回来了?”殷黎这才突然欣喜的咋呼开,甩了手里毛笔,从高大的椅子上蹿下,绕过桌子,跑了过来。

这一年,她又长高了不少,并且相较于年初的时候,脸颊也开始慢慢的褪去了婴儿肥,面孔略微消瘦了一些下来,反而更衬得一双眼睛又大又亮,光彩逼人。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我都不知道?”殷黎跑过来,拉住宋楚兮的手。

久别重逢的喜悦,从在这孩子脸上表露出来,是完全不加掩饰的。

宋楚兮的心间,有种柔柔的暖暖的情绪缓慢的流动,抬手摸了摸她的发顶。

这大半年里,殷黎是真的长高了不少。宋楚兮虽然身子瘦弱,但是体型本就较之一般的闺阁女子要高挑些,她记得她走的时候她还只到她的大腿刚上面,但是现在,头顶已经差不多能到她的胸下了。

“长高了。”她由衷的笑了,更加用力的又揉了揉殷黎的发顶,“也漂亮了。”

殷黎倒是不会不好意思,反而大大方方的咧嘴一笑,抱怨道,“这半年你不在,父王又不肯带我出门,好没意思的。”

说着,她便又想到了什么,那神情突然就带了几分小小的狡黠,讨好的拉着宋楚兮的手臂晃了晃,“楚楚姐姐你说要带我去南塘玩儿的,什么时候啊?”

最近这段时间里,殷湛对她管得特别严,基本就不准她随便出府。

想来是真把她憋坏了,她才会从宋楚兮这里找突破。

宋楚兮忍俊不禁,却是故意逗她,“你不是要跟你父王回临阳吗?”

她不是不想回临阳,而是大半年了,殷湛对此事只字不提,怎么看都是归期渺茫。

殷黎撇撇嘴,有些兴致缺缺的又绕回了桌子后面去,双手交叠搭在桌面上,然后再把下巴磕在手背上,小眉头都堆成了褶子,“我无聊没没意思嘛,现在七哥也不找我玩了,父王又忙。”

这段时间,京城的局面就是这样,恐怕谁的心里都不轻松。

宋楚兮心里隐隐叹了口气,面上却是不显,也跟着绕过去,在她身后的椅子上坐下,捡起桌上她正看的一本书翻了两眼,然后就乐了,“你这看的都是什么?”

“从父王书房里拿的。”殷黎道。

她对书本说不上喜欢,但也并不排斥。

“父王说,让我识字!”随后,小丫头又道。

“原来是拿来识字的。”宋楚兮抿唇笑了笑,“那这上面的字你都能认全了吗?”

“不认识的就圈起来,再去问父王。”殷黎道。

宋楚兮将她捞到自己的膝头坐下,又摸了摸她的头发,将她抱在怀里,随手又拿着那本书翻阅。

那是殷湛书房里的兵书,前面大半本上都已经有被密密麻麻的圈了许多字,惨不忍睹。

她随手翻了两页,就将那书本扔回了桌子上,只和殷黎聊起了这大半年里的琐事。

殷湛回府,是在两个时辰以后,天都黑了。

他是知道宋楚兮这一两天就会回来的,但却没想到就是今天,回来之后就马上过来了这边。

人才走到院子里,就听到这屋子里宋楚兮低低的笑声。

大半年里没见,这一刻的感觉——

居然是恍如隔世?

殷湛脚下步子下意识的顿住,那一瞬间,他突然便会发现自己的心情竟又如是个毛头小子一样,居然会心跳加速,莫名的紧张。

“王爷?”卫恒见他火急火燎的奔过来却又停在了院子里,不由奇怪。

“哦!”殷湛察觉自己失态,赶紧收摄心神,“你先去吧,吩咐厨房把晚膳摆到花厅,我一会儿就过去。”

“是!”卫恒应诺退下。

殷湛又低头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袍,这才若无其事的推门进了屋子。

彼时宋楚兮还抱着殷黎坐在桌案后头,埋头在她耳边和她低声的说着话。

两个人其乐融融,也不知道到底是谁逗得谁心花怒放。

骤然听到开门声,两人不约而同的抬头看去。

“父王!”殷黎反应最快,立刻泥鳅一样从宋楚兮怀里滑出来,朝殷湛奔了过来。

她如今也渐渐的大了,于是殷湛便不常常的将她抱在怀里,只摸了摸她的头发,“你们在做什么?”

“楚楚姐姐回来了,她在念书给我听。”殷黎道,脸上笑容洋溢,带着显而易见的甜蜜。

灯光下,小丫头的一双眸子更是璀璨耀眼。

殷湛看在眼睛里,便会觉得这样暖暖的光晕是缓慢的溢满心间的。

宋楚兮这时候也绕过桌案走了过来。

她站在他对面三步开外的地方。

两个人的目光相触,都是眉眼如初。

宋楚兮的唇角弯起一个笑容,殷湛这时候才反应过来,开口道:“回来了?”

不过一句多此一举的废话!

“嗯!”宋楚兮笑了笑,这时候抬头看去,才发现他身后的院子里,天已经黑透了,“你去做什么了?怎么这个时间才回来?”

“这大半个月里,整个京城都被西疆复起一事闹得不得安生,有个探子带回来了一些新的消息,不过他受了重伤,为了不引起注意,我就没叫卫恒带他进城。”殷湛道。

殷黎也在这里,谈论这些话就显得不合时宜了。

“你今天中午才刚进京,也累了,我让卫恒传膳了,先吃饭吧!”殷湛道。

“好!”宋楚兮没有拒绝,刚要举步往外走,殷湛却又垂眸对殷黎道:“你的袖子沾了墨汁了,回房先去换了衣裳再去吃饭。”

殷黎扯了自己的袖子找了找,果然在右边的袖子最下面找到了两点不是很起眼的墨点。

“去吧!”殷湛一抬下巴。

殷黎也没多想,“好!”

说完就先跨过门槛,跑了出去。

宋楚兮自然看出来殷湛这是故意支走那小丫头的,不禁奇怪,讶然的抬头看向了他,“你做什么——”

话音未落,殷湛却已经转身,抬手合上了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