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堂里安静的落针可闻。
宝玉吓得脸都白了,秦钟趴在他怀里不敢抬头。至于薛蟠,他这时才终于体会到何谓后怕,何谓寒凉彻骨。若是贸然对贾环出手,脑袋开瓢的人就该换成自己了吧?
然而事情还没完,贾环从半死不活的人身上搜出银子,随即将之踹开,指尖抠进他脑门上的窟窿,沾了浓稠的血迹在课桌角写下狂放不羁的‘贾环’二字,幽幽开口,“说说看,这位置究竟是谁的?”
所有人噤若寒蝉。
贾环用力碾压那人指尖,令他活生生痛醒,再次问道,“说说看,这位置究竟是谁的?”
那人艰难的爬起来,瞅见血糊糊的两个大字,心脏都快吓裂了,脑门的伤口更是痛不可遏,颤着声儿道,“是环三爷的,自然是环三爷的,谁也不能占了去!”
贾环轻笑,从袖管里抽出方洁白的丝帕,仔仔细细擦拭手上的污秽,另拿出本书,没事人般看起来。教室里只剩下他刷拉拉的翻书声,足过了刻钟才有两个学生战战兢兢溜过来,将半死不活的人抬出去。
“我的娘哎!吓死个人了!”薛蟠憋得脸都红了才敢放开呼吸,回头看向宝玉,压低嗓音道,“每天跟这样的煞星住块儿,你能吃得下饭,睡得着觉?!”
宝玉扯了扯嘴角,笑得比哭还难看。
亲眼见证了贾环疯狂嗜血的性子,薛蟠很为宝玉的前途担忧,怎么看,宝玉也不够贾环指头捏的,又想到今日来学堂是为了教导宝玉龙阳之乐,省得他什么都不懂惹怒了五王爷,白白错过那么大座靠山,故而神神秘秘开口,“瞧你脸都青了,吓得狠了吧?我有个法子能替你压惊,走,跟我来!”说完把秦钟、香怜、玉爱三人也并拉上。
挤入狭窄的茅厕,薛蟠二话不说便将香怜拉入怀中,口舌咂摸,肢体交缠,很快就褪了衣裳探入股间,扩张起来。
秦钟和玉爱早有了首尾,见状只觉气血翻涌、欲火焚身,颇有些按捺不住。唯独宝玉懵里懵懂,清白的脸色逐渐变成绯红,结结巴巴问道,“薛,薛大哥哥,你这是作甚?”
“你说我在作甚?男人跟男人之间,可比男人跟女人之间有趣儿多了!”薛蟠掏出自己肿胀紫红的物件,气儿插入香怜温热紧致的那处大动起来。
宝玉早开了荤,却只知道男女之事奇妙无穷,并不知道男子跟男子也能交合。且香怜妩媚的表情那般动人,压抑的呻吟销魂蚀骨,勾得他浑身发烫不能自抑。
秦钟跟玉爱受不住了,见宝玉下边也起了反应,相视而笑便缠磨上去,个含嘴唇,个解裤带,忙的不亦乐乎。
宝玉手脚发软,心脏火热,任由他们施为,渐渐也得了趣儿,把先前的恐惧、迷茫、自卑全都丢了个干净。
五人太过忘情,声量不知不觉拔得高了,竟把几个过路的学生引来。其中个名唤金荣,原是薛蟠的老相好,近日里被甩了正是不忿的时候,从门缝里偷偷看,当即便不管不顾的嚷嚷开了。
五人吓了跳,正待穿裤子,门却被人脚踹开,喊声引来许多学生围观,更有金荣扑将过去,扯住香怜的头发厮打。
玉爱连忙躲到边。宝玉秦钟拽住裤头劝阻,薛蟠干脆脸都不要了,光着下半身便冲过去捶了金荣几拳。金荣原是家学里的霸王,很有几个仗义的朋友,急急忙忙奔过去助阵。
群人厮打、谩骂、啼哭、哀嚎……闹得沸反盈天。
贾环早有准备,搬了张长条凳吊儿郎当坐着,从兜里掏出瓜子嘚吧嘚吧嗑了,看到精彩处站起来鼓掌叫好,那叫个唯恐天下不乱。
赵国基听得响动跑来查看,嘴角禁不住抽了抽,无奈道,“三爷,等贾代儒来了便是场大麻烦,不如趁乱走了干净。反正这场好戏你也看够了。”
“你说得对,戏是好看,惹来身腥便不值当了。不过,这五个人里,就数贾宝玉的屁股最圆最白,像个大白馒头。”贾环留下这句评语,甩袖子潇洒的离开。
躲在他背后的贾兰探头朝人群看去,果然瞅见宝二叔露出半白生生的屁股,确实像个白面馒头,忍不住放声大笑,又连忙低头捂嘴,心道环三叔这人不发怒的时候其实挺有趣儿的。
☆、第53章 五三
贾环从家学里出来,弃了马车在街上闲逛,这个摊子瞅两眼,那个摊子摸两把,玩的不亦乐乎,又循着香味来到个馄饨摊子,足吃了四碗馄饨下去,才摸着肚皮心满意足的离开。
“我总觉得自己手上缺了点东西,你觉得如何?”走了截,他回头去看赵国基。
“看上去挺好的,没觉着缺了啥啊!”赵国基上上下下打量番,满头雾水的道。
这档口,个手提鸟笼,身穿华服,屁股后头跟着帮狗腿的纨绔子弟大摇大摆擦肩而过。贾环拍了拍脑门,恍然大悟,“嗐,我说呢!还缺了个鸟笼子。走着,去花鸟市场。”
两人到得花鸟市场,寻摸了只小巧可爱的画眉,挑了个做工精致的红木鸟笼,并付了银子,正准备再买两包鸟食,却见街道拐角冲出个手拿砍刀,面容狰狞的少年,径直朝二人冲杀过来,喝骂道,“贾环,哪里跑?看我今天不砍死你!”
“好家伙,这还不跑?”贾环抱起鸟笼,拉上赵国基便夺路狂奔,被街上的行人撞翻几次,又左脚绊右脚摔了几跤,形容好不‘狼狈’,频频回头看去的脸上更带着‘惊恐万状’的表情。
那人见了越发拼命追赶,誓要给他个深刻的教训。
慌不择路的跑进个死胡同,贾环抱着鸟笼蹲坐地上,鼻端喷出股股粗气,仿佛累到极点再跑不动了。赵国基张开双手护在他身前,质问那少年,“我们招你惹你了?非要置我们于死地?”
“我弟弟被他开了瓢,现如今还没醒过来呢!”少年指了指贾环,蔑笑道,“欺负我弟弟之前也不打听打听我家是干啥的,我爹黑白两道通吃,连王夫人、琏二奶奶也对他多有仰仗,你贾府里个小小庶子竟敢如此张狂,活得不耐烦了吧!置你们于死地倒不至于,毕竟是族人,让我砍两刀,这事便算了了!”
“这事如何能了?待我回了老太太,叫她治你的罪!”赵国基高声怒吼。
贾环呼哧呼哧大喘气,仿佛还未缓过劲儿来。
“我娘年纪不大,论起辈分贾老太太还得叫她声姑奶奶呢!治罪也轮不到贾老太太!再者,我只说这是少年人的意气之争,谁还能杀了我不成?顶多挨两句骂罢了,不痛不痒的。”少年得意的大笑。
原本还期待是谁雇了杀手来干掉自己,却不想只是个半大孩子报仇心切,既无埋伏也无同伙,更没啥阴谋诡计。贾环越听越觉得没意思,装也装不下去了,站起身将鸟笼塞进赵国基怀中,把将之推到旁边,急促的气息转瞬变为沉稳,“边儿去,弄伤了我的小画眉拿你是问。”
然后看向少年,不耐开口,“好好件趣事,被你三两句话说得兴味索然。你耽误我许多时间知道么?环三爷现在很生气,后果很严重!”边说边把拳头捏的咔哒作响。
少年见他死气沉沉的眼珠渐渐爬满血丝,股凶煞之气由内发之于外,在巷子里弥漫,心中便先怯了,想跑又觉得忒没种,只得握紧砍刀颤声警告,“你,你别过来!我这刀可是杀过人见过血的!别把我逼急了!”
“我这拳头也是杀过人见过血的。”贾环轻轻笑,人已鬼魅般飘至少年身边,扣住他拿刀的手腕,摁住他后脑便往旁边的墙壁撞去。
少年撞得七荤八素,刀也不知丢到哪儿去了,抱着头缩着身体哀嚎道,“求你别杀我!我好歹也是你的族人!打死族人你名声还要不要了?这可是革除功名的大罪!”
贾环起先不听,拳拳往下捶,听到最后句才停顿了片刻,回头朝赵国基看去,“这话是真的?”
“真的真的!残杀族人是大罪,不但革除功名,且辈子不能参加科举!”赵国基生怕闹出事来,连忙点头,最后又加了句,“你好歹替姐姐想想,你若断送了前程,她还不得被贾家磋磨死?”
贾环腔郁怒无处发泄,狠踹了少年脚,又拳拳往他脸颊边的墙壁轰击,分明是血肉之躯,撞上墙砖却发出金属般的砰砰声,更有碎石四处飞溅,吓得少年裤裆都湿了。待贾环停手,骨节只微微泛红,连小片皮屑都没掉,墙壁却被砸出个凹洞,细看还能发现拳头留下的印痕。
那少年咔擦咔擦转头看去,眼眶都快裂了,再咔擦咔擦转回来,忽然像上紧了发条般,麻溜的往地上趴,重重磕头道,“环三爷饶命啊!我再也不敢了!我是猪油蒙了心了才敢在您老头上动土……”
贾环接过赵国基递来的帕子,慢条斯理的擦拭白玉般精致完美的双手,觉得心情转好,像个没事人似得笑起来,“大家都是族人,打打杀杀多不好?不利于家族繁荣昌盛不是?今天便饶了你。”
少年大喜,磕头磕的更重了。
贾环蹲在他跟前,戳戳他额头红肿不堪的伤口,道,“今儿就教你个乖,□□不是这个报法。若我是你,绝不亲自动手,撒大把银子出去能雇来多少地痞流氓小混混?且不能下就弄死了,那多没趣儿?百两买只手,二百两买只脚,三百两买根舌头,四百两买双眼睛,五百两买裤裆里那玩意儿……玩残了玩坏了,叫他辈子生不如死,那才叫报仇呢!知不知道?”
少年听得骨头都寒了,浑身似针刺般悚然,边磕头边啼哭道,“小的知道了!谢三爷教诲!小的就算自戕,也不敢找您报仇啊!”
“不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日后你还可以来找我玩,只不过段数不能这般低劣了,否则我会生气的,知道吗?”说到这里,贾环轻笑起来。
少年的嗓音本就带着金属般的清越,再被两旁的墙壁阻,更添了几分连绵不去的空灵,显得好听至极。但在旁人耳里却不啻于恶鬼嘶鸣,猛兽咆哮,还没干透的裤裆又沁出许多骚臭的尿液。
贾环面露嫌弃,站起身退后两步,正欲摆手令他离开,似想起什么挑眉询问,“哎,我说你叫什么名字来着?”
“环三爷不知道我是谁?”少年磕头的动作顿了顿,见他面露疑惑,又问,“那您知道我弟弟叫什么名字么?我爹呢?我娘呢?”
贾环挑眉,“你自己都不知道,还来问我?”
那少年仿似得了天大的便宜,也不磕头求饶了,脚下用劲便跃起来,转瞬便跑得不见人影,心中暗暗忖道:得,您既不知道我是谁那就好办了,回去立马收拾东西举家搬迁,这辈子都不与您照面!
跑到半路想起老娘正前往贾家告状,吓得膝盖软,差点摔了个狗□□,连忙转了方向没命狂奔,终于赶在老娘敲响贾府大门的时候将她拽走。
赵国基盯着空无人的巷口发呆,好半晌才惊叫道,“哎呦喂,世上竟还有这样的人!真是奇了!你当你跑了我就找不着你了?明天家学里问便知!”
贾环也呆了呆,听闻这话提点道,“明天再问人都跑了,现在就去给我问。听他口气,他家应该是混黑社会的,我那些个铺面正好缺人看场子,找到后带了来,我跟他好好谈谈人生和理想。”
虽然不知道黑社会是何意,但略略寻思也就明白了,赵国基连忙答应,拔腿便要去追。
“回来回来,把我的小画眉还给我!”贾环及时拉住他衣领。
赵国基这才想起怀里的鸟笼,忙递过去,待三爷接稳了才匆匆忙忙朝外跑。
贾环用指尖挑了挑小画眉的尖喙,被它啄了几下,觉得痒得不行,禁不住轻笑起来,然后抬头深深看了眼巷子旁边某酒家二楼扇大敞的窗户,这才哼着小曲晃着脑袋,摇摆的离开。
待他走的远了,空荡荡的窗户忽然闪出两个人影,穿着华贵锦衣的高壮男子趴在窗台上往下看,语气满是兴味,“哎,原来那天不是本王的错觉!这贾环真有趣,说话诙谐,善于伪装,武艺非凡,人长得漂亮,笑声也动听……啧啧,全乎了!本王喜欢,哪儿哪儿都喜欢!”
“王爷,他跟贾宝玉,你更喜欢哪个?”稽延本正经的问道。
高壮男子,也就是当朝五王爷认真寻思了会儿,极其苦恼的开口,“不分伯仲吧。本王喜欢贾宝玉的纯稚天然,也喜欢贾环的诡异多变。他两完全就是相反的两个类型,你说本王先要哪个好?”
稽延面瘫功夫再高,这会儿也禁不住抽了抽嘴角,无奈道,“晋亲王十分看重贾环,想来是打算将他培养成心腹之人。王爷您最好别碰。”
“得,本王就不该问你。扫兴~”五王爷抱臂在窗边站了会儿,终究觉得没趣,悻悻然离开。
贾环乘马车回到贾府,刚走到半路,就见赵姨娘立在廊下冲他招手,脸上满是兴奋之色。
“这是怎么了?发生什么好事了?”贾环走过去,扶住她胳膊。
“你跑到哪儿去了?家学都闹翻天了,贾代儒亲自送了贾宝玉回来,却说你今日逃了课,四处找不见人!”赵姨娘正欲揪儿子耳朵,想到他犯的错跟贾宝玉比起来简直不值提便作罢,眉飞色舞道,“可惜你提早走了,那么大的事儿都没见着……”
“究竟什么事?你别卖关子了成吗?”贾环故作不知。
“家学是干嘛的?家学是读圣贤书的地方!你知道贾宝玉干了啥?他诱拐了几个学生在家学里行苟且之事,衣服都脱光了被人擒住,哎哟,几辈子的脸都丢尽了!更要命的是他还诱拐了秦大奶奶的弟弟,那个叫秦钟的,你认识吧?”
赵姨娘说完便拉着儿子朝正院奔,笑嘻嘻道,“走走走,老太太正在审他们几个呢,咱去看看热闹!”
这样的丑事绝不能叫家里的姑娘们听见,贾母令几个身强体壮的仆役守住院门,见有人来便上前驱赶。
但环三爷,这些人却是不敢拦的,毕恭毕敬的放他入内,还未走近便听见薛姨妈尖利的怒斥声,骂完儿子又跪下给老太太请罪,直言没脸再待在贾府,这就收拾东西走人。
贾母早就腻了这母子三个,又记恨薛蟠带坏她的心肝宝贝,不但没拦阻,还派了几个婆子帮忙。
薛家母子出来时与贾环撞个正着,薛蟠立即避让到旁,脸上带着怕怕的表情。薛姨妈冲赵姨娘讪讪笑,眼中并无难过只有庆幸。她正愁没机会离开贾府,儿子就闹了这出,日后便拿‘没脸相见’做借口与贾府彻底撕掠开,也算是了了桩心事!
“薛姨妈不像传闻中那般没脑子嘛,还晓得因势利导,权衡利弊。”贾环挑眉轻笑。
赵姨娘莫名其妙的瞅他眼,快步跨上台阶。
薛姨妈吼完又换了贾政吼。听闻这事,他无论如何也躺不住,拖着病体,拿着藤条就冲到正院,对准贾宝玉便是顿乱抽,口口声声要打死这个孽障。
“老爷不要啊!宝二爷也是受了薛少爷蛊惑,懵里懵懂被拖进去的,他哪里知道他们干得都是些什么事儿!再者,您也不能这般偏心啊!环三爷今天还在学堂打死了人呢!您怎不闻不问?”茗烟扑上去护住主子,试图祸水动引。
“什么?”贾政扶着脑袋,只觉得天旋地转。
贾母也露出惊愕万分的表情。打死族人可不是小事,若查明属实,贾环的前程就全完了!原本应该觉得难过,待她想明白其中关窍,心里竟微微喜。如此,宝玉下半辈子就安稳了,无需担心被个贱婢生的贱种压制。
“哦?我打死谁了?”贾环跨入正堂,曼声询问。
“你打死了周浩你还不认?老爷,老太太,您们若是不信可以派人去周家问问!”茗烟言之凿凿。
贾宝玉躲在他身后,偷偷松了口气。
“来人,赶紧派人去姑奶奶家看看!”贾母立即接口,生怕贾政再冲自己的心肝宝贝下黑手。至于贾环,她却是管不了他死活了,只能保证这事不会坏了贾府名声。
门外有人应诺,赵姨娘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就差没扑上去阻拦,贾环却老神在在的坐下,逗弄笼中画眉。还是那句话,他只滥杀丧尸,不滥杀人类,那少年看似伤得严重,不过躺上几天而已,绝死不了。
就在这时,个面相精干的妇人匆匆赶到,还未走近便高声大喊,“大侄女儿,真是对不住了大侄女儿!我那不成器的幺儿与府上的三少爷起了口角,把三少爷打伤了,我特地赔罪来了,还请你看在他年小不知事的份上莫与他般计较!”
“你家周浩没死?”贾政已昏了头,呐呐问道。
“呸呸呸!政老爷说得什么话?我儿子好端端的,你咒他干啥?”周氏吐了几口唾沫,没好气的将手里的锦盒扔给鸳鸯。
贾政心神松,跌坐在凳子上。
赵姨娘猛拍胸口,嘴里直念阿弥陀佛。
茗烟傻眼了。
贾宝玉心里翻涌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失望,忽又惊觉自己心思龌龊,忙低下头去掩饰。
就在这档口,门外有人传话,“老爷,老太太,好消息,大大的好消息!方才金陵那边派人递了口信,说环三爷院试中了头名!妥妥的小三元啊!”
贾环面上毫无意外之色,掐着手指计算自己能挣多少银子。
周氏忙不迭道喜,把三少爷夸得天上有地上无。
紧接着又有小厮来报,说衙门来人送信,老爷工部侍郎的职位皇上已经批了,三日后便去工部报到。
“哈哈哈,好好好!”贾政连声大笑,又抚掌称好,把宝玉干下的龌龊事忘了个干二净,只觉得毛孔开了,骨头轻了,心气顺了,什么病都没有了。
“打赏!府中下人统统赏个月工钱!这可是双喜临门啊!去各院通知,就说三日后我要设宴庆祝,谁也不准缺席!”贾母立即发话,给周氏塞了个沉甸甸的荷包送走,又忙命人悄悄把宝玉抬回屋,然后拉着儿子畅想未来。
贾政升了官,儿子也出息了,哪还有心思去管不成器的嫡子,见他走了也假作不知。
贾环先是被人推出来背黑锅,后又被捧上天去,心里腻味到极点,也不管贾政和贾母是何脸色,冷笑声走了。
赵姨娘假惺惺的告罪,也跟着离开,行至院外,冲荣禧堂方向吐了口唾沫。因环三爷在旁,周围的仆役全当自己眼瞎了,啥都没看见。
☆、第54章 五四
刚跨入院门,正勤练武艺的哑巴兄妹立马奔过来打躬作揖。哑妹甜笑道,“恭喜环三爷,贺喜环三爷!祝三爷福星高照,平步青云,飞黄腾达!今年秀才,明年举人,后年状元!”
哑巴哥哥嗷嗷两声,表示自己也是这个意思。
“不错,说起成语来溜儿溜儿的,可见最近有在用功读书。赏你们的,接着。”贾环掏出两粒碎银,往远处抛。
兄妹两迅速朝流光落下之处奔去,堪堪在银子落地之前接住。
“不错,武艺也大有精进。”贾环满意笑,施施然往院里走,路遇见许多仆役,全没了前日懒怠散漫的模样,纷纷围上来贺喜,好听话不要钱似得往外倒。
中秀才没什么出奇的,奇就奇在环三爷年纪这般小,且中的还是小三元,又在皇上那里挂了号,再有三王爷常来常往开道铺路,日后平步青云飞黄腾达还不是句话的事儿!
被派来伺候环三爷的仆役原本觉得自己倒霉透顶,现如今恨不能把鼻孔抬到天上去。
老太太和贾政分别送来许多好东西,就连最抠门的贾赦,也令邢夫人封了二百两贺银。大房二房虽然撕破脸了,但大房对扳倒王夫人的功臣贾环却十分喜欢,乐得给他作脸来膈应偏心偏到胳肢窝去的贾母。
鹊儿刚得了消息便急急忙忙往探春院子里赶,想起往日自己抛弃环三爷投奔三姑娘的行为,又想起小吉祥,宋嬷嬷,甚至哑巴兄妹的风光日子,心里说不清是个什么滋味。但她终究服侍过三爷段日子,知晓他决绝的脾性。背叛过次的人,他是再不会用了。
勉强压下心头似岩浆般喷薄而出的悔意,鹊儿低声将三爷中小三元的消息告诉侍书。
侍书先是惊,后又喜,略寻思片刻终露出忧虑的表情,挥退鹊儿掀帘子进屋,低声回禀,“姑娘,环三爷中了小三元,现如今已是秀才老爷了。”
探春指尖被绣花针狠狠扎了下,连忙含进嘴里允吸,又找来药膏涂抹,忙活了半晌才沉吟道,“他今年才十三吧?三年后参加乡试会试殿试也才十六,真真是青年才俊,前途无量。”想起赵姨娘母子近段时间对自己的不闻不问不理不睬,她心间被浓烈的怨恨和深切的挫败填满,闭眼冷笑道,“不过还有句话说得好——小时了了大未必佳。他若再这般放肆猖狂下去,早晚有伤仲永的天。我且等着!”
侍书见主子关键时刻竟拧上了,连忙劝阻道,“姑娘,现如今太太倒了,你的前程全栓在赵姨奶奶和环三爷身上,你可千万不能想岔了!三爷好就是你好,他毕竟是你嫡嫡亲的兄弟,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再者,我探听到点儿内情,三爷在李家庄的时候也是整日走鸡斗狗不务正业,教导他的先生不过介酸儒,半点本事没有,他照样拿小三元。由此可见,某些人的聪明才智那是天生天养的,不能以常理度之。三爷绝不是个简单人物,与他交好,你这辈子便不用愁了!”
探春虽然心气高,却也能屈能伸,即便心里百般腻烦,终究想通透了,点头道,“你的意思我明白,备好礼物,我明日去看他们母子。”
侍书松了口气,应道,“哎,我这就下去准备。不过姑娘,咱该送些什么才好?轻了显得没诚意,重了又有攀附的嫌疑,恐令环三爷反感。”
探春见自己的大丫头口个环三爷,好似对方多了不得似得,往日在他面前的优越感荡然无存,简直卑微到尘埃里,刚压下去的不甘又悄然冒头,敷衍道,“就把准备送给宝玉的那套鞋袜送过去吧,用的都是顶顶好的料子,针线也煞费苦心,算拿得出手了。”
侍书呆了呆,忧虑道,“姑娘亲手做的东西,送过去自然是极好的,显得诚意十足。只是,万不合脚该怎么办?”
“赵姨娘是什么样的性子你忘了?但凡我给她点好脸色,她骨头都能轻上二斤。环哥儿眼皮子忒浅,我给宝玉送些东西,他总哭着喊着向我讨要,不给就撒泼打滚,给了就欢天喜地。三岁看大七岁看老,他走时已经七岁,想来性子不会改变,给他点甜头哄哄便罢。不合脚,我就说平日里惦记环哥儿,自己估摸着缝制的,他们只有欢喜的份儿,哪还会嫌弃。”探春笃定道。
她总以为赵姨娘母子心里还惦记着她,不过记恨她当日绝情,强作不在意罢了。现如今她都主动低头了,他们还有什么不满意?必然会欢欢喜喜接纳自己。
侍书总觉得‘三岁看大七岁看老’这句话不能用在诡谲难测的环三爷身上,正欲开口劝说,探春却往炕上歪,摆手道,“我累了,想独个儿待会儿,你下去吧。”
见主子面露不耐,显是不想多谈,侍书犹犹豫豫的下去了。
贾环清点完贺礼收入私库,又与赵姨娘闲话片刻,见到了固定就寝的点儿,这才慢悠悠回房。哑巴兄妹早已使人备好热水,可怜巴巴的站在门口。
“哟,这是咋了?谁能把狼崽子都惹哭了?”他指着小哑巴红彤彤的眼眶。
“里面那个女人抢了哥哥给爷洗澡的差事!”哑妹拉住三爷衣摆告状。
“就为这?”贾环忍俊不禁,拍拍哑巴后脑勺曼声道,“你不会把她撵出去?教了那么久武艺算是白教了,连个女人都搞不定。”
“三爷,哥哥从来不打女人。”哑妹挺了挺小胸脯,表情十分骄傲。
贾环抚掌大笑,几乎直不起腰来,见小哑巴脸颊慢慢涨红,几乎快冒烟了才眯眼道,“爷今天给你们上课,这世上不分男人女人,只分该打的,不该打的;该杀的,不该杀的;有利用价值的,没利用价值的。当然,如果只牢记上述几类,你们这辈子就悲剧了,所以还有最重要的类——我爱的和我恨的。爱便爱的轰轰烈烈、全心全意,恨亦恨的铭心刻骨、毁天灭地。如此,你们的人生才不会烙下‘后悔’两个字。记住了?”
哑巴兄妹重重点头,心里眼里满满都是对环三爷的崇拜。
跟在后头的赵国基嘴角抽搐,心道大外甥啊,你这样教育小孩真的没有问题?他两个在你的调教下已经越来越像小怪物了,你知道吗?
听君席话胜读十年书,小哑巴茅塞顿开,立马抽出别在腰间的匕首,便要进去找那丫头算账,却被贾环勾住衣领,笑道,“今日被赶出来,你已经败了,且还犯了玩忽职守的过错,便罚你蹲马步个时辰,有没有异议?”
小哑巴摇头,表示没有异议,将匕首插回去,垂头丧气的走了。哑妹道了句‘三爷晚安’,匆匆跟过去与哥哥同甘共苦。
贾环令赵国基也回去休息,这才跨入门槛,见那婢女跪在浴桶边,脸色煞白浑身打颤,副后悔不迭的模样,摆手道,“起来吧,伺候我沐浴更衣。”
那婢女长相不俗,身段妖娆,贾母送她过来本就为了施展美色笼络贾环。之前因惧怕不敢近身,之后又因状子和卖身契被盗的事存了几分轻视,有些消极怠工,直至今日环三爷中了小三元的消息传来,她才意动。
见环三爷口里放着狠话,进屋后却对自己和颜悦色,婢女胆子渐渐变大,擦澡的动作越发撩人,手臂探入水中直往下腹摸去,心道环三爷看似瘦弱,却不想浑身的肌肉这般优美紧实,再长几岁还不迷死个人?
贾环闭眼假寐,任由婢女施为,片刻后忽然站起身来朝自己下腹看去。水珠沿着少年苍白的皮肤滑落,向来毫无反应的那处竟微微抬头,吐出滴圆润可爱的粘稠液体。物件虽体积不大,形状却极为精致漂亮,颜色亦是干净健康的粉红,看上去格外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