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跟楼翼然学剑术呐,不过大多是跟着楼姐姐学的。楼姐姐还有何姐姐夸睿轩极有悟性,一点就通。楼老爷也说睿轩看着机灵,叫他以后去了楼家跟他学上那么两招。”绮罗不急不慢的说道,又在红袖捧着的匣子里给苏老夫人挑了一件红宝石嵌的海棠花插在头上。

“我这把年纪了,还插这红花做什么?”苏老夫人笑道,又要伸手取了那花,心想苏慕轩果然说的不实,将楼八娘何美人并楼老爷省去了。

“奶奶哪里老了,我上次瞧着何奶奶一头白发还带着红花,奶□发乌黑,如何戴不得?”绮罗笑道,拦了苏老夫人一下,见她果然收了手,心想自己所料不差,苏老夫人想戴的便是那红花。

“便是你娘亲婶娘我也不喜她们给我梳头发,你的手艺偏还叫我放心。”苏老夫人笑道,又挽了绮罗出去。

到了外面,苏老夫人略吩咐两句,便叫他们早早的上学去。

众人走后,苏老夫人摸着头上的红花,笑道:“我这辈子,年轻的时候戴不得这红红绿绿,临老了,终于能戴上一回了。”

孙妈妈应道:“老夫人还不老,再说苦了这么多年,也该享受了。”

“你说绮罗见着绫罗刚才失望的模样,会如何做?莫不是也要寻了我来告状?”苏老夫人问道,又替绫罗摇头叹息,先前做的不差,最后关头竟还是露了陷。

“奴婢不知道,只是大小姐绝不是耽于口舌之人。”孙妈妈笑道,又给苏老夫人揉肩,想着姜还是老的辣,苏老夫人如何看不出绮罗在守拙,便是一时看不出,日久天长,也能见着端倪。

“不愧是我嫡亲的孙女。”苏老夫人笑道,想着苏睿轩与楼家交好也并无坏处,绮罗对苏睿轩的关心不下于她,无论如何也不会眼看着苏睿轩与楼翼然学坏的。

孙妈妈见苏老夫人并无不悦,长长吁了口气,又想自己的孙女总是好的,绫罗想着压过绮罗才是痴心妄想。

70、三十六计

作者有话要说:祝某人生日快乐,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苏老夫人虽不是隔岸观火,但对绮罗反击绫罗也是乐见其成的。

绮罗在去学堂的路上,也将苏老夫人的心思琢磨了一番,大概知道了苏老夫人的心思,心想若是绫罗再动手脚,就叫她知道什么叫做不见棺材不掉泪。

到了学堂里,绮罗去了冬逸馆,见楼八娘早领着楼翼然在锻炼了。

楼八娘拿着书本,对着正小跑的楼翼然问道:“三十六计第一计,瞒天过海,你说说怎样瞒天过海?”

绮罗走进,翻着书皮看了眼,见楼八娘正教楼翼然三十六计,因见这书新鲜,便自己一页页看了起来。

“这……瞒天过海……”楼翼然边跑边皱着眉头想。

“绮罗,你跟他说说什么是瞒天过海。”楼八娘见绮罗看的认真,便叫她来给楼翼然讲解。

绮罗望了眼楼八娘,见楼八娘向她点头,略想了下,便说道:“楼翼然身边的美艳大丫头,平日里乖乖巧巧罕言寡语,骗的楼翼然当她是温柔沉默的好姐姐,等着得了楼翼然的信赖,便将他房里的宝贝偷出去卖掉。”

楼八娘闻言点头,说道:“虽粗浅了些,但也算得上是瞒天过海。”

楼翼然闻言站住,瞪向绮罗道:“是哪个丫头卖了我的东西?我剥了她!”

楼八娘啐道:“你房里的丫头都换成婆子了,你还要剥了谁?”

楼翼然闻言,又低头跑开。

“翼然,现在你说说什么叫瞒天过海?”楼八娘又去问楼翼然。

楼翼然瓮声瓮气道:“姐姐打我,还在爹爹面前装乖巧装疼我,这就叫瞒天过海。”

楼八娘冷笑道:“你还知道?你若是不服,也瞒天过海试试。”

绮罗见此,笑道:“兵不厌诈这话他都不知道,哪里还能瞒天过海?”

“你这丫头,当真以为我打不过你了?”楼翼然听出绮罗轻视之意,仗着跟楼八娘学了几日功夫,又向绮罗扑过来。

绮罗无奈一笑,将兵书丢给楼八娘,又从腰上解下鞭子向楼翼然抽去。

楼翼然虽有蛮力,但近不得绮罗的身,只能在鞭子外跳脚。

绮罗忽然叫道:“头!”

楼翼然闻言,忙伸手捂住自己的头,不想绮罗一鞭子抽在他腿上,一扯又将他拉倒。

见楼翼然在地上滚了一圈,绮罗笑道:“这就是声东击西。比方说你家如花姐姐嘴中勾结旁人说要对付你家似玉姐姐,结果最后将你那沉鱼妹妹给收拾了,这就叫做声东击西。”

“小果子不是这样说的!”楼翼然叫道。

绮罗一惊,去看楼八娘。

楼八娘笑道:“小果子就是如今跟着他的坏小子,你在说兵法,他却当你当真说他房里的事。”

收了鞭子,绮罗笑道:“若是小果子也知道三十六计,能按着书一样样给他讲解就好了。”

楼八娘拿着书本笑道:“你就不能举个别的例子给他?”

绮罗一愣,回道:“我只知道后院里的事。”

“也罢,术业有专攻,你只知道这个也没什么。绮罗,下一个是无中生有。”楼八娘举着书本说道。

绮罗回头,看了眼楼翼然,眼睛一眨,跺脚骂道:“楼翼然,你竟敢说周先生的坏话,看我不跟周先生、楼伯父说了,叫他们教训你!”

“我没有!”楼翼然一愣后叫道,又瞪向绮罗,说道:“你污蔑我。”

“还说没有,你说周先生老学究一个,没有什么真才学,在学堂里也不过是胡乱混碗饭吃,误人子弟的很,还说你都比周先生厉害上许多倍,另外还说了许多我都不敢说出口的话。”绮罗气愤道。

楼翼然噎住,又去扯了楼八娘,委屈道:“姐,我没说,你跟爹说我没说,不然我要白挨一顿打。”

楼八娘瞄了眼楼翼然,周先生德高望重,襄城里敢对他出言不逊的还没有几个。

“你当真没说?你素来品行不良,绮罗又是周先生亲口跨过庄重大方的,我看着定是你说的。”楼八娘说道。

楼翼然顿脚,指着楼八娘委屈道:“姐,你也听那个丫头胡说!”说完,又气愤的咬牙向绮罗扑去。

绮罗一鞭子抽过去,又趁机攻他下盘,将楼翼然绊倒后,笑道:“这就是无中生有,以后你的小妾会抱着你的脖子说谁谁欺负了她,谁谁少给了她胭脂脂粉等等,她们大多用的便是这无中生有之招。”

“你怎么知道?”楼翼然趴在地上,想起来,又被绮罗用脚压下。

“大家闺秀的,谁在乎哪点脂粉钱,傻子才会在这些地方上给人留下把柄。”绮罗说道,收回脚让楼翼然爬起来。

楼八娘点头道:“正是如此,这一招最好少用,平日里又要品行端庄,这样才不会让人起意。今日最后一计,隔岸观火,我这般看着你被绮罗戏弄便是隔岸观火,按着绮罗先前那般打比方,就是你的奶娘被撵出去了,你房里的丫头不想着援手,反而远远的站在一边看热闹,这就是隔岸观火。”说完,楼八娘将兵书收起来,又叫楼翼然出去让绮罗换衣服。

楼翼然哼哼道:“有什么啊,谁稀罕看。”

“哼,你忘了有无中生有那招了,若是我告诉爹爹说你在门缝里看绮罗换衣服,你那身皮又要褪掉一层。”楼八娘揪着楼翼然的耳朵将他拖出去。

绮罗见着楼翼然喊疼的模样,十分憨态可掬,也有几分讨人喜欢的样子。

绮罗换了衣裳出来,又问楼八娘要那兵书,“楼姐姐,你那兵书借我看看。”

“你倒真研究上了。”楼八娘将书递给她说道。

“我看着十分有用,还是多学一些的好。”绮罗翻了书本来看。

楼翼然哼哼道:“你学了做什么?也要上阵打仗不成?”

绮罗瞥了他一眼,说道:“我刚才打的比方你没听到吗?不独战场,这往后哪里都是能用得上的。”

楼翼然皱着鼻子又哼哼了几声。

楼八娘又扯了楼翼然的耳朵,说道:“你这一个月内定要学会了,不然到了娘亲生日那天,你若是背不出来,就等着挨揍吧。”

“我为什么要背?”楼翼然不满道。

楼八娘笑道:“绮罗,你跟他说这是什么。”

“先斩后奏,楼姐姐定是先跟伯父伯母说了你要背三十六计的。”绮罗笑道。

楼翼然闻言,不满道:“谁叫你说的?你说的就自己去背。”

楼八娘故作怅然道:“若是你能施计陷害了我,我就服了你,你叫我做什么都行。只是你骗不了我,那你只能乖乖的听我吩咐。”

楼翼然将牙齿磨的咯吱响,瞪完了楼八娘又去瞪绮罗。

路上绮罗见着杨致之远远的与一个夏花馆中少女走在一起,便凑向楼八娘问道:“杨致之怎与那人走的这样近?”

楼八娘抬头望了眼,笑道:“他是你表哥,你还不知他。杨致之最是怜幼爱弱,如今见阮萍儿家中遭了难,又自发的去安慰劝导她。”

绮罗瞄了一眼,许是她身在后院听说的故事太完美,总觉杨致之只当单对绫罗一人好,对旁人不屑一顾。如今看来是她误了,杨致之这般的人,心中绫罗最重,但难保旁人就入不了他的眼。即便与石妍初互为知己,也不妨碍他对旁人怜香惜玉。上一世独独对自己那样冷情,大抵是因她是苏清词选的,况且又不通文墨,在杨致之心中便是一个耻辱般的存在。

回了教室,绮罗见绫罗果然又看她一眼,心想她要看看绫罗又能生出什么事来。

绮罗坐到座位上,就见苏睿轩问了她一句,又凑到楼翼然面前。

“师父今天学了什么?”苏睿轩问道。

楼翼然背靠在椅子上,说道:“没什么,不过是学了些兵法。”

“兵法?师父真厉害!”苏睿轩又惊叫道,然后趴在楼翼然的桌子上问他是哪些兵法。

楼翼然含糊道:“三十六计什么的,这些简单,我都不耐烦学的。”

绮罗听闻楼翼然之言,窃笑不已。

过了一会,石妍初走进教室,不住的拿了帕子抹泪。

“你怎的了?”绮罗低声问道,疑心是石妍初见着杨致之与阮萍儿在一起。

石妍初收了帕子,左右看看却不言语。

绮罗心想她定是有事不方便在教室里说。

课间,石妍初拉着绮罗出来,走到馆外梅花树下,低声饮泣道:“苏姐姐,我与表哥吵架了。”

“这是为了什么?”绮罗疑惑道,见他们两人吵架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怎么就这次严重了。

“我昨日不过多说了两句,叫表哥用心读书,谁知老爷听到了,说我禄蠹。表哥听了老爷的话,也教我以后莫再这样说了。”石妍初哭泣道。

绮罗忍不住冷笑起来,杨晔的功名有等于无,亏他心中想着起复,偏偏又做出清高样。

“老爷不喜欢我,我该怎么办?”石妍初又哭道。

绮罗伸手摸了下梅花树上的花蕾,想着一年又要过去了,说道:“你以后不这样不就好了?过了三五日,见你落落寡欢,杨致之自然会向你道歉。”

“当真?”石妍初问道,眼中的泪水却止住了,又问:“那以后……”

“舅舅是不管这些事的,虽说要尊敬他,但你也莫要太在意他的话。快别哭了,小心风吹干了脸。”绮罗拿着帕子给石妍初抹泪。

石妍初终于破涕为笑,远远的见着杨致之与阮萍儿在一起,又向他走去。

绮罗看着她的背影一笑,石妍初是聪明人,才不至于因见着杨致之与旁人在一起就生气,忽见一个破旧燕子风筝摇摇晃晃的飞来挂在了梅花树上,看着很不雅观,便踮着脚压低一枝梅花枝,将风筝取下来,又招手叫一个婆子拿走。

“小姑娘不嫌晦气?”

绮罗正用帕子擦手,听闻身后有人说话,便转过身来,见是一个十七八岁相貌俊美的僧人。

“见过大师,这多大的晦气在风里飘了这么久也都散尽了。”绮罗笑道。

“在下无碍,无拘无束无碍的无碍。”那僧人笑道,抬头望了下有些阴沉的天空,说道:“那风筝我先前见过,只当它飞走了就再也不会飞回来了。”

绮罗闻言,忽想到楼燕然说过燕子不会回来,笑问:“无碍大师见的时候可是楼家的燕然少爷在放那风筝?”

无碍微笑着摇头,开口道:“是另一位楼家少爷,先前被小姑娘教训过的那位。”

绮罗闻言一惊,讪笑道:“被大师看到了啊。”

“所以在下与小姑娘有一茶之缘。”无碍笑道。

绮罗颔首一笑,心知那壶水是无碍的,忽想到一事,忙叫道:“无碍大师,你去云游吧,别在襄城了。”

无碍闻言一怔,笑道:“如今天寒地冻的,小姑娘要我去云游?”

“是,大师云游去吧,若是能够明日便去吧。”绮罗急促地说道。

无碍望了眼绮罗,点头应道:“好。”

绮罗愣住,本以为无碍要问原因,不想他就这样答应了,若有人猛然叫她离开襄城,她定是要寻根究底的,迟疑道:“大师当真?”

“出家人不打诳语。”无碍说道,见绮罗犹豫,又道:“贫僧在小姑娘眼中定如那将熄的炉子、飘摇的风筝一般。”

绮罗一笑,心知无碍是知晓她的好意,又想若是人人皆能如此,那这一生也不会有那么多的坎坷。

“是苏绮罗还是苏绫罗?”

怔忡间,绮罗乍然听到周先生的声音,回头就见周先生负手眯眼站在一边。

“先生,我是苏绮罗。”绮罗笑道。

周先生眯着眼又看了一次,说道:“我认出你了。”转脸对无碍道:“有劳大师久等了,请这边走。”

说完,引着无碍向后院走去。

绮罗望着站在略有些佝偻的周先生身边的无碍,又想难怪他会被京城来的郡主看上,无碍大师的相貌气度便是楼燕然、杨致之长大了也未必及上。

71、宅院兵法

下午,石妍初犹犹豫豫的又拉了绮罗出来说话。

因着风冷,绮罗不禁一颤,又慌忙问道:“可是又有事发生?”

石妍初嗫嚅道:“我也不知算不算,我今日恰好听到你妹妹与何觅之在廊下说话,听着你妹妹的意思,是要何觅之带她去肖姐姐的梅花诗会。”

绮罗闻言,沉默起来,先不说肖点翠不喜绫罗的事世人皆知,便是楼八娘、何美人平日看着与肖点翠打打闹闹,也不敢在这上触了她的逆鳞,以前的诗会也不敢叫绫罗过去;更何况只说何觅之吹了风就要躺几日的身子,无论如何也不能出了门去了那诗会。

“听说何家的一位小姐姑爷一起回来了,还带了许多的京城的朋友到襄城玩,此次诗会,应当是由何家的佳人姐姐主持。”石妍初说道。

绮罗闻言,轻笑一声,总算明白绫罗非去不可的意思了,虽说她不轻易作诗,但偶尔还是要拿出一两首叫大家别忘记了她的才女之名的,如今她又有一年多不曾当众作诗,早被肖点翠、石妍初的名气压下,如今不趁机将名声传到京城里才怪。

“莫管她,何婶婶不会那么轻易放何觅之出来的。”绮罗开口道。

石妍初闻言见绮罗并无担心,便说道:“正是如此我才跟你说一声,若是她缠着你带了她去,坏了你与肖姐姐的关系就不好了。这天越发冷了,我身子不爽利,怕是去不了了,往日里虽帮不上苏姐姐但也能陪着你,那日必是不能在你身边了。”

“不去也好,身子最重要。只是你要做了一首诗送来,也算全了何姐姐、肖姐姐请你的一片心意。”绮罗说道,又握了石妍初的手,叹道:“一到这个天,你的手脚就这样冷,还是早早的叫石外祖母给你调养一番的好。”

石妍初知晓绮罗叫她送诗的意思,笑道:“姑奶奶已经照顾我许多了,不好再打扰她。”

“这算什么打扰,你们总要在一起一辈子的,怎能总这样见外?你也要多多依靠她一些才好。”绮罗劝道。

石妍初闻言点头。

过了两日,天上便落起了雪花,北风呼呼的吹着。

教室的门窗紧关着,一个个小姐少爷都将暖炉抱在怀中,嘴中抱怨着这般天气还要来上课。

绮罗进了冬逸馆,见楼翼然缩成一团不肯动弹,楼八娘站在他面前恐吓了半天也没有用。

绮罗活动了一□子,拿出鞭子甩了两下,对楼八娘说道:“就叫他蹲着好了,再过一会子雪下大了,咱们都去玩雪堆雪人打雪仗就把他关在这屋子里头。”

“说的也是,既然他懒得动,就成全他好了。”楼八娘笑道。

楼翼然慢慢的站起身来,说道:“姐,我昨天跟娘亲说你在她生日的时候要跳舞给大家看。”

“娘亲没揍你?”楼八娘笑道。

楼翼然顿脚道:“你说我背书他们就信,我说你跳舞就没人信。”

“那是因为你是傻子,快给我动起来。”楼八娘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