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时想,你简直就像天使一样。”

“那,绥姐,你是怎么死的?”天使问。

第124章 瞎弟弟4

关于自己是怎么死的这个问题, 温绥也没隐瞒什么,直接就开口说:“为了和一群有仇的家伙同归于尽, 我把那个小基地的防御给拆了, 让被寄生的狂躁动物冲进去捣乱, 还把他们研究出来的好几种混合变异菌投进了他们的食物和水里…反正后来有仇的全都被我干掉了, 我自己也被干掉了。”

“我做这些之前把你送到了另一个地方, 所以你没事。”温绥安慰的拍了拍天使弟弟,不过她还有些话没说出来。易怀谦的身体因为过度培育那种制作特效药的共生变异菌,已经快要崩溃, 在她临死前看到的, 易怀谦不断呕出天蓝色的液体, 就是因为他身体内的血已经全部被那种共生变异菌改变, 他肯定也活不了很久了。

其实如果不是因为她的生命快要走到尽头, 她也不会干脆去和人拼命,实在是因为反正她都快要死了,与其苟延残喘伏低做小多活几天, 还不如干一场大的, 把那些混蛋全都一起搞死,免得等她死了,那些混蛋还要继续去祸害她这个弟弟。

易怀谦听到她的话,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就连原本觉得自己的选择无比正确的温绥, 在这种沉默下也不由得有点别扭, 她盯着小瞎子的表情看, 想看出点什么, 心里猜测着他难道是在生气?

“绥姐。”终于易怀谦再次说话了。

自己胡乱猜测了半天的温绥精神一震,“嗯?”

“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易怀谦直接跳过了关于她说的死亡这一段,关注起了摆在眼前的问题。

温绥也不知道该不该说是松了一口气,她心里想,乖弟弟就是乖弟弟,不管她做什么果然都是不会生气的。

“其实呢,我们能做的准备很少。”温绥还是尽量用比较轻松自然的语气和易怀谦说话,“毕竟这些变异菌是全球性的,就算我们躲到大西洋,也避不过这些无处不在的变异菌。”

“不过有一点,我们最好住在人少动物少的地方。大规模下‘雪’的是第一场大规模变异菌出现,这种时候还是有很大一批人幸免于难的,等到了寄生在人和动物身上的变异菌进行二次成长变异,喷出新的菌丝和孢子时,这种菌丝更加危险了,也更容易寄生。我们只要把全身包裹严实,不直接接触到那些变异菌丝和变异菌孢子就没有问题,不过要是身上有伤口,会更容易被感染,喝的水也要在密封环境下烧沸至少三次,才能完全杀死水里的变异菌。”

“另外我们得储存一些食物和水,最开始乱起来的那段时间外面的情况非常糟糕,除了那些无孔不入的变异菌,很多人也变得疯狂,甚至是那些被变异菌寄生感染的动物,都变得非常具有攻击性,我们那段时间最好就待在这里不要外出。”

易怀谦很认真的听着,也没发表什么看法,只是偶尔露出些思索的神情。

温绥把一些要注意的事情简单提了一遍,最后又揽上了易怀谦的肩膀说:“这些事你知道就可以了,要准备的东西我会准备好,你不用担心,姐姐说了这次要好好照顾你,就一定会做到。所以,我明天就搬到你这里来一起住了,有什么问题吗?”

易怀谦摇摇头,“绥姐能过来住我很高兴,这里给你准备了房间,就在我旁边,待会儿我带你去看看。另外,还有什么事是我能帮上忙的吗?”

温绥稍稍惊讶了一下他竟然还给自己留了房间,听到后面那个问题下意识摇头想说没有,可是话还没说出口又觉得这样不好。要是什么都不让他做的话,说不定他会觉得自己是个拖累,到时候心里默默难过也不会说出口。温绥把面前这个青年脑补一番,看向他的眼神越发怜爱。

“那你就跟我一起去买东西?”温绥问:“你是不是很久没出门了?”

易怀谦一个个的回答她的问题,“可以一起去买东西,不是很久没出门,偶尔会下楼走走,附近有个公园,比较清静,一周会去一次。”

温绥想着还有差不多二十九天,这段时间做好准备,她该带小瞎子到处走走,否则等末世一到,再想去哪里也去不成了。远的地方不能去,怕万一赶不及回来,就每天在附近多透透气也是挺好的,顺便能和现在的小瞎子培养一下感情,毕竟没有经过上辈子一起逃命的经历,难免还是有点生疏。

径自决定了很多事,温绥说干就干了,也不等明天,看了下外面小了很多的雨说:“待会儿雨停我就回去收拾东西,让搬家公司今天就把我的东西搬过来,然后我们明天一起出门买东西,顺便你也出去走走,等以后再想出门,可就没有现在这么轻松了。”

雨一停,温绥果然说走就走了。易怀谦在沙发上坐了很久,放开被自己捏的温热的手杖,摸到茶几上的水杯,收拾到了厨房里。他杵着手杖在房间里缓缓转了一圈,最后对着大门的方向走了过去,慢慢抬手握在了门把手上,像是在感受什么似得。

这是一个梦一般的下午,刚才的来客是他心心念念的人,可是他的心刚刚火热就逐渐冰凉。

他不能做,不能想。如果不是那两个杯子,他甚至会觉得刚才发生的一切只是自己的臆想,不过是他在长久的孤独中即将走向疯狂的一个前兆。

易怀谦愣愣的站在门口那儿,直到门锁忽然被转动。忘了手机回来拿的温绥一推开门就发现站在门口的易怀谦,他大概没想到这个时候会有人推门,下意识随着被推开的门往后一退,险些摔倒。

温绥反应很快,上前一步就要拉住他,但易怀谦毕竟是个成年男子,比温绥高了大半个头,往后倒下去的趋势没能被温绥止住,还把她也带着摔倒了。好在门口铺着厚厚的垫子,摔得也不疼,温绥听到易怀谦轻轻闷哼了一声,马上从他身上爬起来,满脸担心的托着他的脑袋看。

“我看看,刚才砸地上了吧,疼不疼?”温绥拨了拨易怀谦脑后的头发,没见到撞出包,顺手摸了一把他的脑袋,“怎么站在门后面呢,一不小心就把你推倒了。”

易怀谦好像对这突发状况有点懵,被揉乱了头发,脸上又露出茫然的神色后,看着特别好欺负。他撑着身子从地上坐起来,又扶着旁边的柜子站起来,一脸苦笑的问温绥,“绥姐,你有没有摔着?”

“你都给我当了人肉垫子,我哪能摔着。”温绥注意到易怀谦的手杖落在地上,刚才应该是恰好咯在腰后的位置,抬手就往他后腰摸,“腰咯在手杖上了?肯定青了。”

温绥动作快,易怀谦还没反应过来,都没能阻止就感觉自己腰上一凉,温绥的手已经掀起了他的衣服下摆,按在了那有些痛的部位。他脸上微红,这个时候也不好阻止温绥的动作,只能尽量让自己看上去冷静的站在那,还要安慰温绥说:“就是有一点点痛,没有事。”

温绥是态度自然,自觉两人是纯洁的姐弟关系,但一抬头看到小瞎子耳朵都红了,无法聚焦但是很温润明亮的眼睛不自然的转向一边,马上反应过来,这个小瞎子弟弟特别喜欢害羞,脸皮薄的不像话。上辈子她受伤了不能动,让他帮忙换个衣服,都害羞的哆哆嗦嗦。

她感觉自己现在好像在欺负乖弟弟,讪讪的把他的衣服拉好,也不动手动脚了,把地上他的手杖捡起来塞回他手里。

“好了好了,还好没什么事。”不过他傻站在门口干什么?温绥脑子里忽然亮了一下,她想到上辈子那个不管她出门去哪,都会站在门边等她回来的小瞎子。

她大概明白了他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

“弟弟,想不想跟我一起去我住的地方看看?你还没去过吧。”温绥牵着易怀谦,也不容他拒绝,就把他往外拉。

“绥姐…”

“没事咱们很快就回来,晚上顺便带你出去吃个饭,有一家店叫什么来着我给忘了,但是那里的东西是真好吃,现在多带你去吃几次,不然后面也吃不着了。”

“绥姐…”

“怎么了,还是不想出门啊?”

“不是,绥姐,我没换鞋。”

温绥往下看到他脚上穿的拖鞋,又把他牵回去换鞋。

折腾了一顿,两人上车的时候已经是快五点了,刚才下了一场大雨,这会儿雨下完了天忽然放晴,连太阳都出来了,虽然已经是一片余晖,但外头看着明亮了不少。

温绥怕乖弟弟去陌生的地方害怕,路上又跟他说了许多话,等到了自己住的地方,更是小心把他从车里扶了出来,就怕他一个不小心又给摔了撞了。

易怀谦哪里见识过她这个对待小娃娃的架势,拒绝又拒绝不了,只能无奈苦笑,接受了她的心意,暂时把自己当成个路都不会走的智障。温绥则是感到了一种当监护人的滋味,时不时提醒他哪里有楼梯,哪里有台阶,手也牢牢的扶着他,还走的特别慢。

上辈子最开始的时候她和易怀谦相处还是别别扭扭,两个人虽然一起生活,她却不懂怎么照顾他,所以易怀谦却很是吃了一番苦头。他骨子里有种韧性,什么苦痛都能咬牙忍下来,温绥都不知道他是摔倒了多少次才能那么从容。但这次,她自觉不能再让乖弟弟受那种苦——她已经在考虑锻炼身体争取做到能背着弟弟上楼梯不吃力了。

这对姐弟亲亲密密的上电梯,然后迎面撞上了正准备从电梯里出来的方肃骐。

显然,方肃骐是来找温绥的,他对于温绥在电话里的话耿耿于怀,最后还是憋着一口气要来找她问个清楚。谁知道到了这里,发现她不在家,电话也打不通了,心里窝着火走下来,谁知道正好就撞见温绥和另一个男人姿态亲密有说有笑的,脑子立刻炸了。

“你真的背着我跟别人好了?!”方肃骐咬牙说,把易怀谦上下打量了一番后,他的脸立刻就变得更黑了。

实在是易怀谦长得太好,那气质也温和沉静,往那一站大多数人都要夸一句谦谦君子,再看身材穿着——同为男人,方肃骐不想承认自己输了。

他不想承认,温绥帮他承认。

“你怎么在这?我不是说了别来找我了,我家怀谦会不高兴的。”这话怎么说的那么像劈腿渣女?温绥心里不得劲了一会儿,干脆就继续发病给方肃骐看,“你可别瞪怀谦,怀谦才二十三,你这么大年纪的人了,怎么的还要跟他过不去?”

方肃骐被气得七窍生烟,看上去就快忍不住要和温绥打起来的时候,又有人要进电梯,他终究爱面子,不想在别人面前丢脸,把挥出去一半的手收回去,匆匆就走了。

他一走,温绥就把准备报警的手机塞回去,拉着易怀谦的胳膊乐不可支:“方肃骐刚才看到你的时候,一脸输了的表情,真是精彩,唉,我弟弟长得真好看,我要下回再找男朋友,得照着你这样的找才行啊哈哈哈~”

第125章 瞎弟弟5

温绥自己住的地方不大, 但是看上去比易怀谦那里温馨多了。她说是搬家, 其实也没准备把所有的东西都带走, 只把自己喜欢的东西打包了,一共也就打包了四个箱子而已。

她走过来走过去收拾东西的时候,就把易怀谦安排在一个软绵绵的单人沙发上坐着, 给他开了一罐牛奶, 还真就是个对待孩子的架势。易怀谦没有反抗什么,他端着牛奶听着耳边温绥走路嗒嗒嗒的声音,还有各种她收拾东西的细微声响,听得很认真, 同时在心里猜测着她现在在做着什么。

这对于他来说就像是一种有趣的游戏。

温绥做什么事都很快,三下两下收拾好了东西, 叫人来搬东西, 完了拍拍手带易怀谦去吃饭。

“我也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今天就先带你去我之前说的那家地方,等明天你把喜欢吃什么不喜欢吃什么都告诉我, 我准备东西的时候也好参考着办。”温绥说。

上辈子他们相遇已经是末世后,那会儿到处都乱着,食物也缺,有什么就吃什么, 也没法挑,易怀谦更是好养活不过, 给什么吃什么, 有时候她都吃不下去的东西, 易怀谦都能面不改色的吃下去。

但现在,她既然有条件能给小瞎子更好的生活,就要努力让他过得更好更开心一些。

“绥姐,你对我这么好的话,我受之有愧。”易怀谦心中叹息,这样说道。

温绥也在心里叹息,这样就叫做对他好了?小瞎子不愧是小瞎子,这标准也太低了。和他为她做的那些比起来,她自己都觉得这些事小的根本不用提。但她又知道小瞎子这毛病,直接对他说了:“你也别想着我是对你好怎么样,就当是我为了自己心里好受才会做这些事,要真追究起来,不是为了你,是为了我自己,明白?”

不知道易怀谦明不明白,看上去倒是暂时接受了她的说法。两人这一餐吃的异常和谐,因为易怀谦看不到,温绥就一直不停的给他夹菜,并且简单介绍是怎么做的,自己觉得味道怎么样,中途易怀谦被汤汁溅到了袖子,温绥极其自然的替他擦拭。

两人都有心和对方相处好,于是看上去就越发亲密。在外人眼里看来,这就活脱脱是一对感情好的情侣。他们自己倒是一点觉悟都没有,一个想着自己要当个好姐姐,一个想着自己要做个不给人添麻烦的弟弟,吃完饭又去兜了一圈风,这才回去了易怀谦那里。

之后几日,温绥带着易怀谦出门买东西,吃的用的都囤积了。要紧的准备好,再就是些衣服之类的东西,也要多准备一些。

带易怀谦去买衣服的时候,温绥听见两个店员在猜测她们到底是正经男女朋友关系,还是不正经的富婆和小鲜肉关系。

差点就想跟进试衣间替易怀谦换衣服,但是被拒绝了的温绥心想,我和我弟这么纯洁的姐弟关系,这样明显的亲情都看不出来,眼神实在不好。现在的年轻小姑娘,就是喜欢想太多。

易怀谦从试衣间里走出来,温绥眼前一亮,觉得弟弟果然好看,上前替他理了理没弄好的褶皱,然后评价:“确实好看,但是这衣服穿着有点麻烦了,嗯,你穿简单款式的肯定也很好看。”

易怀谦也赞同,微笑道:“确实,简单一些比较好。”

反正易怀谦看不到,也不知道她替他买了些什么衣服,温绥就顺着自己的心意给他买了,还循着私心给他买了几套特别‘绅士’的。温绥想,弟弟以后穿这些衣服,大多数时间都是给她看的,当然要她喜欢。

温绥都没帮方肃骐买过衣服,倒是在易怀谦这里找着了给人打扮的乐趣,暗搓搓叫店员拿了不少自己最中意的款式,还丝毫没意识到哪里不对。拿着手杖坐那等着的乖弟弟易怀谦,就更没发现哪里不对了。

他的绥姐天天围着他转,易怀谦觉得自己走路都像踩在云上一样不踏实,哪里还注意得到那么多。

温绥现在出门都要带着易怀谦,说是让他提前适应在外面的生活,但易怀谦其实没有她想的那么不常出门,他偶尔也是会请人帮忙,去听听音乐会什么的。更没温绥想的那么四肢不勤,很多事他都习惯了自己做,也能做好,但温绥一番心意,他总是一个字的拒绝都说不出口。

如果说温绥乐在其中,易怀谦又何尝不是乐在其中。

在小区附近的超市遇上认识易怀谦的邻居,那大妈大概是第一次看到易怀谦和一个年轻女孩子一起出门,眼里满是好奇。

“小易啊,这些天看你经常出门,这是交女朋友了?”

遇到第一个这么说的,温绥还解释了两句是姐姐,后面一连遇到好几个,全都这么说,她就不由得思考起来。

她问小瞎子,“我们很像情侣吗?”

易怀谦犹豫了一下摇摇头,温绥赞同的说:“对啊,咱们这是多么纯洁的姐弟关系啊。”

于是她就不在意这些人们的误解,继续和乖弟弟相亲相爱的相处,像是带着他出门吃好吃的,带他去玩,一连半个月几乎天天在外面跑。考虑到易怀谦其实是个比较喜欢安静的,温绥适可而止的结束了这种放风行为,改带着易怀谦在附近的公园散步。

或者说,易怀谦带着她在公园散步,因为在这里,显然是易怀谦比较熟悉。

这公园面积不小,温绥记得自己从前学过两年画画,经常来这里写生。那时候她是宁愿抱着速写本跑出来在这里画一下午,也不想待在家里。可是后来她放弃了画画,这里也就渐渐不来了。

她还记得自己最常去的地方是个长满了藤萝的亭子,附近有一个长长的木凳,她就坐在那。那地方还挺偏,没什么人去,但温绥没想到易怀谦熟门熟路的带着她找到了那里,说实话温绥都不记得怎么过来了。

易怀谦径直往那长长的木凳走过去,还解释说:“那条木凳两年前坏了,后来换了新的。”

他在那木凳上坐下,温绥也走过去坐在他身边,摸着漆了白色的木凳点头说:“太巧了,我从前也喜欢在这里坐着写生。我记得我那时候来这里,这凳子是灰色的,现在变成白色的了。”

易怀谦就笑了一下,“是吗,我都不知道这木凳其实换了颜色。”然后问她:“绥姐,你觉得现在和从前,什么样子更好看?”

温绥惬意的撑着脑袋看他的侧脸,回答:“我觉得啊,都挺好看的。”

“你说你经常过来,就是坐在这里发呆的啊?”温绥摆弄着手机,趴在椅子上拍了旁边的一丛粉红色野花,又转头来拍他。

易怀谦不知道她一脸笑的在拍自己,点点头说:“这里很好,有很多鸟,鸟鸣很好听。”

温绥经他提醒才注意到,这里附近果然有很多鸟叫声,不仅如此,闭着眼睛细听的话,各种各样细小的声音充斥在耳边,草丛里窸窸窣窣,微风树叶沙沙,有种说不出的热闹,简直就不像是在城市里了。

两人安静坐着,忽然温绥注意到了不远处的亭子后面露出来一角白色的裙子,她咦了一声,站起来往那边看。那不知道什么时候躲在亭子后面的姑娘恰好也偷偷冒出个脑袋偷看,和她的眼神恰好对上,顿时呀的一声就扭头从一条小路跑了。

温绥一脑门的雾水,那姑娘怎么了?正想着,那姑娘又冒冒失失的跑回来把落在亭子里的速写本带上,看了一眼木凳上的两人,一咬牙再次埋头跑了,中间还差点摔跤。

“怎么了?”易怀谦疑惑的问。

温绥把那姑娘的事说了,易怀谦点点头,说:“我偶尔在这里会遇见她,不过她没和我说过话,都是在附近写生。”

温绥不像他,她清楚的看到那姑娘刚才看到他们坐在一起的时候,一脸的难过,再听易怀谦这么一说,敏锐的在其中察觉到了某些关于少女的细腻心思。于是她好笑的拍了拍易怀谦的肩,对他语重心长的说:“怀谦啊,那小姑娘肯定是喜欢你呢。”

易怀谦愣了一下,随即淡笑着摇摇头,“怎么可能呢,我们连话都没说过。”

“小弟弟,你太天真了!”温绥越想越觉得是这样。她走到那姑娘刚才的位置,再扭头去看依然坐在木凳上的易怀谦。

盲人青年坐在白色的木凳上,表情温和自然,背景是一片深深浅浅的绿,阳光灿烂,落在他的脚边,这一切看上去就像一幅清新的水彩画,温绥下意识摸出手机拍了几张,然后盯着手机屏幕感叹,小瞎子越看越好看。

话都不用说,就往那一坐,光外表就能迷倒不少小姑娘。温绥走回去,一手按在易怀谦身边的木凳靠椅上,半倾下身子说:“我跟你打赌,那小姑娘肯定对你有意思,人家不跟你说话那是不好意思呢。”

“刚才那小姑娘慌慌张张的跑了,该不会也误会了咱们两的关系吧?”温绥这么一想,就觉得抱歉了,弟弟的爱慕者被她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姐姐给吓跑了。

不过这其实也没什么,他们就是姐弟关系,就算那小姑娘暂时误会了,只要他们有缘分,以后说不定还是会在一起的嘛。以后虽然是末世了,但是弟弟总要谈恋爱,他才这么年轻呢,说不定哪天就遇到喜欢的人了。

易怀谦听温绥这么不在意的谈论那个小姑娘,心里有点不太好受,但脸上还是微笑着,很有礼貌的说:“绥姐,我们还是不要随便谈论人家小姑娘了,这样不太好。而且我觉得,很有可能是绥姐你误会了。”

温绥耸耸肩,“行行行,小绅士弟弟说的都对。”

她只当易怀谦脸皮薄听不得玩笑,笑呵呵的说:“姐姐不说了,你谈恋爱我也不能替你谈不是。”

温绥把自己往好姐姐的形象去努力塑造,可她完全没想到,打脸竟然来的这么快。

她竟然,把小瞎子给睡了。

第126章 瞎弟弟6

满身的汗从跑步机上下来,温绥拿毛巾擦擦汗, 转身去冲澡, 完了穿着件吊带睡衣就出来了, 连内衣都没穿。

这家里现在就她和易怀谦两人, 易怀谦看不见, 她就是不穿也完全没压力, 所以怎么轻松舒服就怎么来。从冰箱里开了一罐冰啤酒,温绥晃悠到易怀谦面前。

他在摸索着一本盲文书, 温绥见到上面全是凸起的点点,密密麻麻的, 她也看不懂,见易怀谦那么认真的触摸着书页,她就站在旁边有一口没一口的喝酒。

但是易怀谦的手忽然停了下来,侧头转向了温绥的方向,不太赞同的温声劝道:“绥姐, 刚跑完喝冰啤不太好。”

“噗。”温绥捂住嘴咳嗽了两下, 看了一眼自己手里的啤酒罐子, 又凑近闻了闻, “你怎么知道的,鼻子真灵啊。”

她笑嘻嘻说了,继续喝, 半靠在沙发靠背上, 一脚斜撑着地面, 仰头长长叹息了一声感叹道:“这都快末世了, 都不知道能活到什么时候,这点小事就别去管他了,自己高兴就最重要了。唉你不知道,末世两年后,想喝点啤酒都没了,用酒精兑白水都不一定喝得到。”

上辈子那末世的两年,让她改变了很多。要知道上辈子这个时间,她还是个每天扑在工作上的工作狂,有点空余时间不是去美容就是去健身房,乱七八糟的垃圾食品从来不吃,除了生意场合需要应酬喝酒,其余时候并不爱碰,就算喝也不会喝啤酒。

可是现在,她是一点讲究顾忌都没有了,然后她发现,想吃什么想喝什么完全不考虑其他的这种生活,比从前高兴多了。也许是因为清楚的知晓末世将至,她心里终究紧张,酒精是个缓解压力紧张的好东西。

唔,啤酒不容易醉,最适合这种时候当水喝了。

“我记得,你好像是不会喝酒的?”温绥随意的往沙发扶手上一坐,一手搭在易怀谦背后的靠背上,两根手指拈着啤酒罐又是仰头喝了两口。

易怀谦点头:“我是不太擅长。”

温绥也没在这事上多聊,转而问他:“你这看的什么?”

“请人帮我定制的钢琴谱。”易怀谦说。

温绥眼睛一转,忽然一口喝掉剩余的啤酒,随手投进了两米外的垃圾桶,然后拿过易怀谦的书说:“别看这个了,咱们一起看…不,一起听电影吧,我给你找点末世之类的电影,让你提前体会一下那种危机的感觉。”

温绥有心让白纸一样的小瞎子提前接触一下残酷的末世,于是她二话不说起身就想去拿自己的笔记本。

“绥姐,我的琴谱…”易怀谦伸手想去摸自己很喜欢的那本琴谱,谁知道这一触手竟然是一片柔滑肌肤,感觉是大腿以上的部位。易怀谦触电般的收回了手,脸上神情尴尬,“对不起绥姐,我不知道…”

温绥见他脸上那幅好像玷污了黄花闺女一样的羞愧表情,都快被他笑死了,忍笑忍得十分辛苦,把手上的琴谱放回他怀里,本来不准备再做什么,但他看上去实在太好玩,温绥忍不住就加了句,“没关系的,害什么羞,就不小心摸到了大腿而已。”

小瞎子红着耳根开始轻轻咳嗽起来,嘴里讷讷的说:“我下次,会注意的。”

温绥终于忍不住了,大声笑起来,“我的天,你怎么这么纯情呢。”

最后,易怀谦还是在温绥的半强迫下开始听电影,温绥找了十多部经典的末世类电影,放在自己腿上一部部看。易怀谦就听着里面的惨叫声,温绥则一边看一遍和易怀谦解释剧情。

“丧尸你知道是怎么样的吗?跟咱们的僵尸有点像,就是那种浑身都开始腐烂,走路一摇一摆,感受到活人气息就追上去想吃的,被他们抓到咬到也会变成丧尸。还好咱们这末世跟丧尸没关系,不过真要说起来,也不知道哪一种更可怕。”

温绥又给自己开了一罐啤酒,眼神有点空,“除了最开始混乱的那一阵,其实末世后很多时间都变得很安静。一个人一旦被变异菌吞噬寄生,很快就发不出声音了,就像是变成一块木头一颗石头,那些变异菌在人身上安静的生长,最后喷出菌丝和孢子,而人作为养料,安安静静的就迎来了死亡。”

是的,这个末世,不像这些影视剧里的那样,死亡伴随着凄厉的嘶吼和丧尸的喊声,他们的死都是安静的,悄无声息的。

温绥见过很多的死亡,那些熟悉的不熟悉的人,一个个倒下后再无声息,只有他们身上生长出来的变异菌,蓬勃生长。许多变异菌都长得很好看,颜色艳丽形状奇特,甚至有些喷出孢子的时候,像开花一样好看。

她还曾见过一个用来堆放尸体的变异菌销毁地,漫山遍野的尸体,上面都长着火红的变异菌,远远望去像是燃烧的花海一样,只有走近了才能发现在底下是无数堆叠的尸体,那场面真是说不出的诡异又凄惨。

“还是换个自然灾害类的末世电影吧,这丧尸看的有点恶心。”温绥晃晃脑袋,换了个电影。转头看见易怀谦坐的远远的,她好笑的问道:“干嘛?害怕呀?”

易怀谦说:“这里听得到,靠的太近…不好。”

温绥明白了,她看一眼自己身上穿的薄睡裙,还有白嫩嫩的大腿,又想笑了。“我说,你怎么养成这个小古董一样的性格的?嗯?我是你姐姐,你在不好意思什么呀,快坐过来,咱们姐弟两个亲密一点才对啊。”

“你上辈子都给我换过衣服,现在这算什么。”

——如果能回到硬拉着小瞎子看电影,喝啤酒胡吹的这个时候,温绥一定会打死当时那个笑哈哈的自己。让你他妈人模狗样义正言辞的说姐弟不避嫌,一生当亲人,神他妈一生当亲人!你知道打脸来的这么快吗?

沙发上的空啤酒罐摔到了地上,发出一声轻响,温绥睡眼惺忪的打了个呵欠,一睁眼就看见了身旁缩在沙发里侧正在熟睡的易怀谦,虽然身上搭着毯子,但是他穿着的衬衫被拉开,露出了脖子和锁骨上的显眼吻痕。

温绥的眼睛慢慢睁大,身上的睡裙哪去了?自己现在好像是真空,而且这身上的感觉…?她的目光从好像被蹂躏了的小瞎子身上挪开,僵硬的看向地上乱七八糟的啤酒罐和红酒瓶,还见到了易怀谦的裤子和自己皱巴巴的睡裙落在一处,最后发现自己的短裤还被压在易怀谦果露的脚踝下面。

温绥按住了自己抽搐的额角,什么玩意儿,她和小瞎子睡了?不,她把小瞎子睡了?!昨天发生了什么来着?温绥盯着自己胸口的吻痕开始头痛的回想。

易怀谦的酒量是真浅,就被她好玩似得哄着喝了一罐啤酒,竟然就醉了,主动的拉着她的手喊她绥姐,那声音真是温柔的要命,也性感的要命。温绥觉得自己是醉疯了,要么就是真疯了,平时喝十几罐啤酒也不会醉的失去理智啊,这回怎么就昏了头呢。

虽然说是干弟弟,但是她没想到自己竟然把这个干弟弟的干字,变成了动词啊!喝酒误事!喝酒误事!喝酒误事!

这事不能细想,越想越觉得自己不是人,要是喝醉了她还能说喝酒误事,要是没醉那么厉害,还留着理智,后来纯粹就是被小瞎子的美色给迷惑了,那她还不如直接从楼顶跳下去算了,哪还有脸面对这个信任自己的弟弟…艹,现在感觉叫他弟弟都是满心的罪恶感。

温绥在心里唾弃了自己一回合,用力搓了一把脸,给自己壮壮胆又转回脑袋去看还在睡的易怀谦。

沙发虽然挺大,但两个人并排睡着还是有点挤,她睡在外面,易怀谦被她挤得几乎是侧着身子靠在沙发靠背上。他睡姿老实,头发有点乱,表情很恬静,就是露出来的身上有点凄惨,几乎到处是吻痕,胸口左右两边,尤其是惨不忍睹。

她昨晚上,那么热情吗?看着像是上口咬了?啊,简直禽兽!温绥感觉自己高血压都快犯了,默默的把身上的毯子往小瞎子那边拉了拉,遮住了他的胸口和…屁股。顺便她掀起毯子看了看自己身上,忍不住嗷的低呼了一声。

轻手轻脚的从沙发上站起来,温绥的表情一瞬间有点难以言表,她从茶几上摸了纸巾擦了擦,完了抬腿想迈过地上那一堆,结果脑子一晕,脚抬出去没能迈过去,却踢倒了好几个酒瓶。

乒呤咣啷一阵响,温绥浑身一僵,马上转头去看易怀谦。这么大声音,肯定把人吵醒了,果然,易怀谦眉头皱了皱,慢慢睁开了眼睛。

明明知道他看不到,但他睁开眼睛那一刻,温绥还是觉得胸口一窒,简直想就这么推开窗户跳下去算了。

好在温绥究竟是温绥,见过的大风大浪多了去,她立刻让自己冷静下来,现在她不该想着逃避,首先要安慰好小瞎子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