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不是该说,怎么又是你?”徐燃有一股摇滚歌手的野性,变幻如风的性格,让行为难以捉摸。
“那么喜欢在高处喝酒,你是真不怕喝高,对吧?上回是在酒桶上面坐着,这次坐到二楼去了。你干嘛?厌世?等喝得神志不清时,来个纵身一跳?”怕来一场长久对话,水青反坐在礼堂观众席的固定木椅上,“你这么做之前,考虑一下十二榉的名誉,千万别有冲动。”
“毒舌。”徐燃将吊着的酒瓶子回收。动作挺麻利,挺具有控制力,没有到醉傻的程度。
“碰到你这种行为乖张的,不毒不行。”水青拼徐燃,认识至今,还没处过一次下风,“而且我不是来找你的。”虽然是有这个打算,但现在能看到对方,绝对在计划之外。
“那你来干什么?”徐燃意识相当清楚,比上次喝得多,却没有上次醉,莫非自己的酒量渐长。
“看到一位白发奶奶,怕她迷路,我就想跟着。突然不见,以为进到这里来了。”水青遂问道,“你有没有看见她?”
“老奶奶就老奶奶,还特意强调什么白发。”徐燃摇摇头,对着酒瓶子就猛一口,“这里一直就只有我一个人,接着就是你。”攒眉,酒淡而无味。
“韩水青,你这园子好关门了。广告说天下好酒,尽在十二。我喝着跟水没两样。”拿到鼻前,好好嗅了嗅,缥缈虚无的酒精味。
在秦玉离开前,一定要多加份奖金给她,太可心体贴了。水青如是想。
“我看你是喝太多,味觉嗅觉神经麻痹。”水青将毒舌贯彻到底,又回到刚才的话题,“那位老奶奶头发银白,一丝黑的灰的都没有,可脸上皱纹不多,皮肤富有光泽,说她五十我都信。”
因为这点与众不同,让她深深记住了老奶奶,“年轻时绝对是个大美人。”
徐燃放开酒瓶,抓着两侧的栏杆,一张脸挤在中间,声音很急促,“是不是白发如雪,左眉尖有一枚黑色小痣,还十分有气质,就跟英国女皇一样?”
“没看得那么仔细,不过气质确实很好。被你这么一说,有半分女皇的风范,尤其是烫卷的头发。”水青前世在澳洲远远见过英国女皇一眼,具体印象则来自于货币上的大头像。
“一定是她”吊儿郎当的他突然动如脱兔,因为双脚起来太慌忙,鞋子都掉了一只下来。
水青很是稀奇看着这一幕。
徐燃,是骄傲的,洁癖的,野魅的,难缠的,被无数人瞩目,却从来不曾狼狈的。就算她在舞台上报复过他的戏弄,他的姿势依然骄傲到谢幕的最后一秒。
然而,从白发老奶奶的字眼出现开始,他的表现却孩子气了起来。
“认识的人?”应该是。水青冷眼看他从楼上奔下。掺水的作用显然效果很好,他完全没有醉态。
“你说她往这边来了?”似乎没听到她的问题,连衬衫都留在楼上的他,还处于惊慌失措的状态。
不过水青却依旧慢条斯理又问了一遍,“认识的人?”
“如同你说得那么精确,有半分女皇样的话,那位白发老奶奶应该是我家的老奶奶。”徐燃说话间,就推开木门,向外探了又探,确定没见到目标人物,这才回转过来。
“你家的老奶奶?”水青马上说,“你奶奶?你的亲奶奶?”
“没错,嫡亲嫡亲的,一点没掺水分。”徐燃跳上木条椅,同水青一般坐。
掺了水分的,是他喝的酒。水青暗笑。
“既然是你奶奶,你紧张什么?”不表现得像喜见亲人,反而要把腿就跑的模样。
“啊——”徐燃居然抱住头,弄乱了他最宝贝的头发。
“你奶奶来,和阿健揍你,这两者有没有关联?”水青的直觉向来很强。
“你说呢?”他反问她。
那就是有关联了,水青自然得到答案。
“阿健为什么打你?”关联啊,又是什么呢?“难道你抢他女朋友了?”男人会为了这种事打架的。
徐燃或许意识到自己的手对头发的损害,或许因为水青无聊的假设,总之他的手垂到两边,神情也镇定了下来。
“朋友妻,不可欺。而且,继你之后,我还没交过女朋友。”心收起来了,没有冠着他女友称号的人在身边,很平静,也能更专注音乐。
“打住。”水青双臂交叉,“什么叫继我之后?提醒你千万注意,而且以后都别在人前乱说。我可没当过你女朋友。”这人浪荡子,恋爱史曾经泛滥,感情却无比缺乏,搞不清楚自己想要的,就乱追一气。如今,也不知道算不算明白一点了?
徐燃的唇抿了抿,对水青的抗议不以为然。他喜欢水青,且不论这种感情是狭义的,还是广义的,却肯定是特别的。不同于哥们儿之间的畅所欲言,同水青交谈,心里很舒服。她有女性柔软的一面,也有不同一般的坚强,豁达和人生智慧,令他觉得可以全然信任。
“蝉,要解散了。”因为这份信任,他可以说出来。
水青没有及时发现他话里的真意,“你还在瓶颈中?说实在的,除了你会写歌,小山也很有创作能力。你要是这次没办法,就让小山多承担吧。”以为只是他说得太夸张。
“你没听明白。”徐燃侧过脸,光影结合的深魅,“蝉的合约下半年到期,我不会再同J公司续签。这张八月上市的专辑,将是我告别歌坛的作品。从此以后,就算阿健他们将蝉乐队继续下去,我也不再是其中一员。”
“也就是蝉不一定消失,你却退出了。”水青理智分析完,神经系统终于有反应,“徐燃,你不唱歌了?”
“大概以后没什么机会,也许偶尔唱唱卡拉OK?”最无奈的自嘲。
水青瞪圆了眼睛,“我不相信。”谁能相信?
“我从知会高歌,阿健,小山,以及经纪人到现在,也不太相信这是自己做出的决定。”一切发生得太突然,他痛苦辗转反复,却也在最快的时间内抉择完毕。“你是第五个。”
这种排位,她并不愿意,“你可以不用那么看得起我。只是,到底为什么?”
蝉在两年内的成功是巨大的,已经拥有无数粉丝的他们,拿了音乐大奖好几座。每首主打都能占据排行榜数周,最长纪录两个月,然后由他们自己的新作刷新。持续下去,他们将会成为最受欢迎,最具人气的新摇滚乐队。
作为主唱兼创作的徐燃,个人人气甚至超越乐队整体。拥有自己的百万粉丝会之外,还是魅杂志的时尚模特,也吸引OL们和各类成shu女性的眼球。
水青用指甲想,都能预测会引起各种粉丝们的反应,如果徐燃要退出歌坛的话。难怪,阿健要出拳头了。徐燃是蝉的灵魂人物,他一走,蝉继续下去,恐怕也风光不再。不是因为其他三人没有才华,而是徐燃太耀眼,太受人瞩目,太重要了。
就像没有黄家驹的BEYOND,如流星一般划过了天空,只留有淡淡星痕。
水青替徐燃想了很多原因,但她始终认为那些都不会导致他放弃。
“瓶颈也好,公司人事不让你高兴也好,你就休息一阵,再换公司就好。所以,说说吧,真正的原因。”水青一下子的悲观主义,“不会是你生什么病了吧?”绝症什么的
徐燃因为水青的绝望猜想一愣,随即用手肘顶她的背,“绝对没有,我健康的能活一百岁。”别咒他啊
“那你为什么?当初被人打成猪头,还要争取签约的机会。这才没两年,你就要退出。虽然对女人,你是朝三暮四,不过我一直以为,对音乐,你是认真的。”她看错了吗?
徐燃听她说朝三暮四,脸部抽两下,但没有针对着展开,“原因并不复杂。”
水青作了个请说全的手势。
“跟你说过吧,我父母的事?”他说。
水青点点头。徐燃的父母在他十六岁那年,飞机失事,离世了。十六岁,是个很难的年龄,因为什么都记得,什么都懂了。
“那我有没有跟你说过,我爸是外交官?我妈就随着我爸满世界跑,研究多国语言。”他说。
水青摇摇头。外交官,多了不起的职业。
“我爷爷也是外交官,我奶奶就跟着他满世界跑。奶奶语言没天分,但经过这么多年,好歹一门法语还说得不错。”他说。
水青心想,哇——瞧着一家三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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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第二更。
第三卷 不出国 就不出国 第241章 歪着走 正着走
第241章 歪着走 正着走
医生的儿子是医生,医生儿子的儿子还是医生。就像,龙的儿子还是龙,龙儿子的儿子还是龙。
走歪的,得给他弄正了。走斜的,得给他弄直了。
当然,也有例外的。不过,现在看来,徐燃这个例外似乎坚持不住了。
水青突然想起以前的事来,“我头一次去机场接李瑞景,就是遇到你的那次,李瑞景帮你爷爷带东西给你,还转告爷爷的话,让你不要沉迷乐队。”
“好像是这么说的。”徐燃发现水青好记性。
“你爷爷奶奶不让你唱歌了吧?”外交官的家庭,应该对唯一的孙子有很大期望,而蹦蹦跳跳的摇滚歌星不太能让老人家们觉得骄傲。
“他们一直反对。”当兴趣没关系,但当职业,连温慈的奶奶都高唱不行主义。
“可你还是唱了两年多,而且成功了,不是吗?”水青认为不能就此放弃,“跟他们好好对话,别这么简单就说不唱。”
“相信我,说出不唱这种话,一点都不简单。我真想哑巴算了。”那样就什么都不用想。
为什么?为什么?十万个一起来。水青就想吼一吼。毕竟蝉能顺利签约,她也有那么小小功劳。突然有可能要解散,心里有些失落。
“父母去世后,我就和爷爷奶奶一起生活。家里条件不错,所以虽然两位年纪大四轮的老人要照顾刚成年的孙子,物质负担不重,难的是彼此沟通和感情。不过,他们真的也尽全力陪伴我成长的过程。以前我都想当然,觉得那是应该的,毕竟我是他们唯一的后代,不对我好,又能对谁好?所以,不想听的话就不听,不想做的事就不做。他们生气失望,我都当没看见。”所以,他执意组成了蝉,也死倔得签了约,更彻底忽略爷爷让他出国的要求。
“爷爷奶奶的爱没办法取代父母的爱。”隔了一代,就像隔了两重山,水青明白。
“我就是这么想的,但现在证明,我是错的。”他认错了,所以无法再做到自私。“我爷爷得了心脏病,前几天突然发作,差点就没救过来。”
水青一惊,这——
“韩水青,我接到奶奶电话的时候,你知道我什么感觉吗?”徐燃突然转过头去,用手臂擦过眼睛。
他这是哭了吗?水青只能看到他的黑发带雪,那一抹特别银亮。
“我觉得自己是天煞孤星,生来克父母克爷爷,也许下一个就是我奶奶。我发誓,以前我从不迷信的。那天,我一秒钟都没拿开过手机。练唱时,调一直跑,一直跑,没人能听得下去。”他仰视前方的彩光,眼角星闪,“告诉你,因为,我怕得要死。”
水青咬着嘴唇,下意识蹙紧眉。
“我当时脑袋里反复出现一个片断。高考前一晚,爷爷奶奶带我去游乐园,小孩子玩得那种碰碰车。六十快七十岁的两位老人,陪着开,老花还近视,被撞得七荤八素的,还玩了一次又一次。”眼角的星星成了流沙,细落。这次,徐燃没去擦。
男儿有泪不轻弹,但水青觉得徐燃至情至性,为两位老人落泪,她从此都不会说他花心。
“直到爷爷脱离危险,我才明白,虽然没有了父母,可我还有一双最亲的人。他们对我的爱,不亚于父子母子的爱,甚至更深。因为隔代,他们要花更多的心思在我身上。而我,得到那么多,却从来没有付出。爷爷要我考外交官,我敷衍了一个法语专业。奶奶希望我出国陪伴,我拖延了两年。我忘了,他们年纪大了,即使现在开始享受天伦,都嫌太短。”他是个不孝子孙,没有背负老人家们的责任。
“还不晚。”一切已经明了,水青不会再多劝他一个字。家人最重要,尤其时间留给老的小的相处总很吝啬。
“爷爷要派驻南非两年,这将是他退休前最后一个国家。本来考虑到他的心脏,奶奶打算推了,但爷爷不同意。他说在心脏再次停跳之前,他一定要完成这份工作。”徐燃笑得无奈,却也深知,“一个世界和平主义者,鞠躬尽瘁了一辈子,不中途放弃职责。他却有一个毫无责任感的孙子。”
“没有责任感,你怎么会决定放弃蝉?”血缘到底奇妙,无论如何抵赖反抗,潜在身体的某处,适时出来契合。
“我不仅决定放弃蝉,还决定去南非照顾爷爷奶奶。他们陪伴了我人生中最艰难的这几年,我要双倍报答他们。”想通了,所以虽然艰难,还是做了自己认为最该做的决定。
“你也要当外交官?”她刚刚说什么来着,医生儿子龙儿子…
“哪有这么容易?”徐燃见水青问得轻松,“我先去陪两位老人家,过一段时间再说。”
“你既然要符合爷爷奶奶的期望了,为什么听到奶奶来还这么紧张?”水青还以为他会动摇,所以不敢见奶奶。
“正好相反,她想劝我继续唱歌。”一家人经过一场劫难,倒是互相理解起来。
“终究最疼爱你。”天下没有犟得过孩子的父母,也没有犟得过孙子的爷爷奶奶。
“所以我躲她。”不接她的电话,谁知亲自追来,他这儿已经够混乱了。
“徐燃,听了这么多,我只有一句话。”水青跳下来,回身,望着那双流露最珍贵的眼眸,“精神上支持你。”
“正常听上去,都是敷衍。不过,你的话,我相信其真诚度。”第一个支持他的人,出现。“别只有精神上支持,我虽然不签约,但如你所说,蝉是我组织起来的,我对高歌,阿健和小山有责任。”
“想我做什么?”水青爽快人。
“听经纪人的意思,如果我离队,J公司未必会再和蝉续约,即使续,条件也不会比现在更好。我觉得很不公平,因为他们三个都有才华,不应该被否认或忽略。我希望能为他们找一家不错的公司,能让他们继续实现理想。”否则,他走不了。
家人重要,朋友也重要。他已经很对不起哥们儿,只希望能将伤害减到最低。
“苍穹。”水青多聪明,一点就透。
“要拜托你同简苍梧走走关系。”两人在交往的事,徐燃为魅杂志拍海报时,听说了。
“我尽力而为。”不许过头的承诺。虽然有男女朋友关系在,也不代表她能参与他的公司决策。
在公事上,除了宝贝,水青和简苍梧基本上是全无交集的。
“你一旦尽力而为,还有什么能阻止你成功?”徐燃给了一句高度评价后,又说,“如果苍穹能签下蝉,或者他们三个人分开签,我在这里答应你,以后你有事找我帮忙,事无大小,一定全力以赴。”一个男人的承诺。
两人这时都没想到,这句高度评价,若干年后又出现在徐燃口中。而,这个承诺也将在那一年履行,成就一生的友谊。
“别这么说。简苍梧向来有自己的看法,不会被任何人左右,包括我在内。”于公,是好事。于私,让女朋友会想耍小性。
“这样不听话的男朋友,不要也罢。”徐燃开始妖言惑众,这说明他的心态已经转过弯来。
“你去找一个唯命是从,二十四孝女友,再来说要不要的话。”水青打开两扇松合的大门,阳光瞬间乍眼。
徐燃眉抬眼飞,勾魂笑意,已经全然不在意浮肿的半边脸,摆出自以为的风流倜傥,“这么好,你一定要介绍给我,男人梦想的终极完美型。”
水青朝阳光地里努下巴,“让你奶奶自个儿乱逛好吗?还是赶紧去找找吧。”
就此扼杀无聊话题。
同一时间,简家大宅里,正有些闹不开的迹象。
简苍梧,白子南和他的姑姑简疏影坐在长桌的一边,简疏庭同女儿简墨桐坐在另一边,简方坐中位。
趁母亲来,简苍梧就提出要带水青来拜访。简方和简疏影还没来得及替孙子和侄子有了女朋友高兴,简疏庭再一次爆发了怒火。
不同意,他就是不同意,说什么都没用。就算他已经知道韩水青身价颇高,又当老板又是一流的好学生,但私心让他不能松口。
“韩水青条件不错,但结婚又不光是两个人的事,还要看对方的家庭条件。她爸只是普通公务员,那个小城,副局级干部就是我们城里一个科级,芝麻绿豆大的官。她妈办大型商场叫万伊的,也就在那里有点小名气。关键是,家教。再说,一看她表姐,就知道她家没什么好亲戚。与其结婚后让这些事腐蚀你对她的感情,不如现在就分开。”简疏庭态度强横。
他十分在意苍梧交女朋友的事,尤其是知道苍梧有定下来的打算,更让他心浮气躁。换作平常,他虽然冷,还懂得尊重和基本礼仪,不会在背后论他人是非。
然而,在这事上,简苍梧的态度也让人没有回旋的余地。
“爷爷,姑姑,我会带水青来的。如果可能,我也想尽快订婚,再选定结婚的日子。”他的心意已决,但水青的心意,每每想到,就令他不安。
所以,他得用力推,还要借助所有能动的推力,一起帮忙。
而他,最不需要的,就是障碍。哪怕这个障碍,是自己崇拜的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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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亲们一直理解和支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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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不出国 就不出国 第242章 简之宅 缚之茧
第242章 简之宅 缚之茧
“订婚?结婚?”简疏庭要不是年龄摆在那儿,得蹦起来。
这下,就算是简苍梧再清冷,也无法不反击,“我和水青交往,一点都不随便,非常认真想要跟她过一辈子。父亲你如果坚持反对,我也只好无视。毕竟,我们跟你不会一起生活。”父母离婚后,他自愿跟母亲。所以,就算要同长辈们住一起,也是和白家那边。
“苍梧,我理解你的感受,但说出这种话,并不妥。我们是一家人,就算你父亲强烈反对,也有他的考量。而且,请不要让我和你爷爷伤心,我们从没少爱你一点。”姑姑简疏影同简苍梧的感情很好。在苍梧小时候突受父亲冷落的时候,她给了他很多温暖亲情。
简疏影嫁给简方的得意门生,育有一个儿子,也是学音乐的,修大提琴。一家三口生活其乐融融,就住在离简宅不远的公寓,与娘家师门勤来勤往。
“对不起,姑姑,但我无意牵进你跟爷爷。”简苍梧为自己的言语不当道歉。
“带回来看看吧,就趁这几天我们都在家,请小韩来吃个饭。”简方是通情达理的人。
“爸爸。”简疏庭语调神情都不赞同。
“总要见了人,了解过后再说。”相比之下,简方笑得和蔼,“小梧也到了恋爱结婚的年龄,不认老也不行了。这孩子要么不谈恋爱,一谈就要把人娶回来。确实惊喜之中有点惊吓。疏庭,你也不用把话说绝。结婚虽然不仅仅是两个人的事,但最重要就是他们两个人。只要性格好,人善良,我看就挺不错。”言下之意,很是欣慰,天平偏向苍梧。
“可是,爸——”简疏庭还要再举证反对。
“行了,先这样吧。”简方却没给他机会,站起来,嘱咐,“苍梧给小韩打电话敲定时间。时间定好,就通知我。”
简苍梧的心情因为得到爷爷和姑姑的理解支持而大好,随即走出去打电话。
简方又对一直缄默的简墨桐说,“小桐,来拉段巴哈给爷爷欣赏。”
要说简墨桐爸不怕妈不怕,唯有爷爷的话,总是乖乖照做。可今天,她不但不发一言,连简方说的话也没听进去。
简方也不气,摇摇头,进自己的音乐室去了。
简疏庭见儿子父亲都走了,妹妹同前妻也不可能站在他这边,有些意兴阑珊。思来想去,却也不轻易放弃说服家里人。
“子南,跟我谈谈吧。”想先和前妻达成共识。
白子南望着他,幽幽叹息,遂点了点头。
“大哥,跟我们俩谈谈吧。”比起亲大哥,简疏影与白子南的关系更好。因此,不想让大哥对大嫂洗脑。
简疏庭不是很想。两个女人凑出大半台戏,他说不定应付不了。但他也深知妹妹的脾性,如果不让她加入对话,她会尽力阻挠子南改主意。所以,不是要选一个最好的办法,而是选一个最不糟糕的办法。那么,就得同意妹妹的提议,三人一起谈。
于是三人往楼上走。
小厅里独留简墨桐,她乖巧文静得如透明空气,没引起大人们的侧目。
她的视线停落在自己纤粉的指尖。因为从小拉琴的缘故,她从来不留长。自孤儿院的时候,老师们嫌经常剪太麻烦,每次都特意剪到贴肉。所以她明明各自挺高,手指也很长,就是指甲又短又方,丑到极点。而且,看久了,就会想起一些不愉快的片断。
但那段孤儿院的时光也不算浪费。至少,她现在明白,在这世上,自己想要的东西要自己争取,亲人和朋友统统靠不住。
她半垂着美眸。多数男人或许会败在她弱不禁风,不由怜惜的美貌之下,却少有人看见她目光中的凛冽和锐利。
*光已过,夏日骄烈。静坐在华丽里的女子,无人能窥探到她的心。只觉得一幅宁静美画,要能身处其内,生活该有多安逸。
再说简疏庭三人上楼,在简疏影的琴室坐下。白子南对环境相当熟悉,还去泡了茶来,一人面前各放了一杯。
“这种时候,你还能有闲情泡茶?”简疏庭其实怪白子南对儿子的纵容。他认为苍梧之所以能那么随意的选择女友,同白子南的支持分不开。
事实也确实如此,白子南不止一次鼓励苍梧去追求水青。她被水青救过,也喜欢水青的方方面面。她自己虽然是豪门出身的大小姐,但对门当户对基本没有概念,她就是生活得比较随性,不争不抢,不吵不闹,凡事很容易看开。在父爱母慈弟恭,富极的环境下成长,失恋一次,离婚一次,金钱男人对她而言都成了浮云。
“什么大不了的事?”白子南人届中年,依旧如少女般的声音和笑容,“记得离婚那天,我还办派对。那是在决定离婚前就计划好的,改期总不太好。这么多年了,疏庭,你还不了解我?”
简疏庭露出苦涩笑意,他还没办法了解她,就像没办法不爱她一样。
简疏影看在眼里,知道大哥要开始缅怀过去,赶紧进入正题。
“大哥,说说你反对的真正原因吧。”
“什么真正原因?”说这话,简疏庭觉得老脸要红。他并不是棒打鸳鸯,真得非要看对方家庭条件,如果没有——
“疏庭,你在想什么?”白子南立刻配合简疏影,“虽然你不了解我,我至少还知道你不是那么肤浅判断别人的人。”
“我只是对那个女孩的第一印象平常,再加上她家的亲戚那么无理野蛮,把墨桐打成那样,事后却一句道歉都没有,让我没法信任她的人品。再说,我一直希望苍梧能娶精通音乐的女孩子,这样至少能有沟通和默契。”简疏庭现在以冷静的态度说出来,就不是全然没有道理了。他所听所看所感,不了解其中的误会,忽视和大意, 当然就让他不能满意水青。
“可这些都不是主要的。我认为打墨桐的既然不是她,也没必要太责怪到她身上。苍梧是学音乐的,我们家都是古典派,但这不影响他同那个女孩的交往。没人规定,音乐家一定要找音乐家。更何况,因为大哥你的偏颇,苍梧现在已经变成了生意人。”简疏影优雅得喝了一口茶,“以大哥你的为人,如果只是因为这些外部条件,是不会反对那么坚决的。所以,关键点你还是没说出来。”
简疏庭不是不说,而是不确定时机是否已经成熟。
“你要不肯说,我来猜猜,怎么样?”简疏影在白子南疑惑的目光中放下杯子,走到钢琴前,弹了一串音阶,“或许,和桐桐有点关系?”
简疏庭一怔,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
白子南愕然,反应却也不慢。然而,惊愕之后,禁不住勃然大怒。
“乱来”喝斥铿锵有力,同平时甜美柔和的外形气质全然不衬,“苍梧是她的哥哥”
简疏庭长叹一声,张口欲言。
“你敢开口说一个字?”此时的白子南如同盛怒的母狮,要保护自己的幼仔,“摸摸你的良心,简疏庭。无论结婚还是离婚时,你都发誓会永生遵守承诺。而我,一直选择相信你,虽然对我的誓言,你没有做到。我还是认为你算得上一位君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