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不见也好,免得以后二格格的婚事不合心意,到时候齐佳格格又要怨怼主子。”白术拨了拨熏笼里的炭火,“奴婢已经让人热好了汤婆子,主子不如去小憩一会儿吧,左右现在也无事。”

“也好。”被屋内的暖气熏得头脑有些发软,婉宁小小地打了个哈欠,起身往内间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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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妃的长春宫还是那般光景,虽然如今已是四妃之一,可良妃始终不沾手六宫之事,跟从前一样深居简出,除了皇上跟太后的寿辰之外的其余宴席,能推脱的便全部推脱掉。婉宁拢紧了手上的袖笼,吸了一口凛然的空气,从轿辇上走了下来。

“来了?”主殿里燃着檀香,熏笼的炭火烧得正旺,良妃只穿着一件单薄的氅衣,淡淡地抬眸看了婉宁一眼,“坐吧。”

“娘娘今日的精神似乎很好。”婉宁规规矩矩地行了一礼后才坐下,“妾身算着日子,想来娘娘的养身丸也该吃完了,所以今日便带了新制的进宫来。冬日寒冷,娘娘又素来体弱,要注意保重身子才是。”

“你跟胤禩都有心了,只是吃不吃不都一样吗。”良妃盯着眼前的香炉,竟然有些走神了,好半晌才回道,“我昨儿没睡好,也不多留你了,你去给惠妃请安吧。”

婉宁微微蹙起了眉,良妃今日的状态有些不对劲,与站在良妃身后的张嬷嬷对视了一眼,见张嬷嬷轻轻摇了摇头,才起身道:“那娘娘好生歇一会儿,妾身去给惠妃请安后再回来陪娘娘好好说话。”

出了长春宫,婉宁才向刚刚去打探消息的玉兰问道:“有问出什么来了吗?”

“张嬷嬷陪在良妃娘娘身边,郁金姐姐也是支支吾吾的,只说昨晚皇上来过,似乎跟良妃娘娘吵了一架。”玉兰左右看了看,见没有人留意这边,才低声说道,“至于吵架的内容是什么,奴婢打听不出来。”

钟粹宫的摆设比长春宫还要素净一些,似乎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惠妃就已经褪下了四妃之首的光环,变得低调起来,跟从前的良妃一模一样。见婉宁来了,惠妃倒是十分欢迎,言笑之间却透露了几分落寞。直亲王已经有好些日子没来给惠妃请安了,直亲王福晋现在忙着跟府里的女人争风吃醋,还要忙着再怀上一胎,自然也就忽略了宫中的惠妃。

“你是从长春宫过来的吧。”惠妃拨着手中的佛珠,“良妃看着怎么样了?”

看来惠妃是知道什么了,婉宁微微垂眸,说道:“良妃娘娘看着有些憔悴,听说是没睡好。”

“你也多劝劝她,毕竟皇上的心意谁都没办法左右的,让她别再跟皇上倔了。她不想想自己,也该想想胤禩。”惠妃又意味深长地看了婉宁一眼,“你看上去倒是冷静。”

婉宁有些摸不着头脑,难道这事儿还跟她有关系?遂问道:“娘娘的意思是?”

“你还不知道吗?胤禩难道没跟你提起?”惠妃有些狐疑,“皇上跟本宫还有良妃都说起过,有意将瑚图里指婚给巴林部纳木达克之子岱钦。”

婉宁无法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她感觉自己好像迎面被人痛击了一拳,那种闷痛窒息的感觉瞬间席卷心头。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样从钟粹宫出来的,似乎浑浑噩噩地就回到府里,回过神来时已经坐在屋子的梳妆镜前。怪不得怪不得,前日胤禩明明说过昨晚会来与她一起用膳的,可昨天下朝回来之后便寻了借口到九贝勒府去,原来是想瞒着她这件事!

“主子…”玉兰担忧地看着婉宁,“主子脸色很是不好,不如奴婢让人传了太医来看看吧。”

“我没事。”婉宁如今反倒哭不出来,她如今只感觉到了满满的愤怒和心酸失望,“去门口守着,看到爷回来的话就将他请过来,就说我有话问他。”

“是。”

玉兰还是很担心,暗地里拉来白芍跟白术,吩咐她们好生看着婉宁。

第一百二十五章

廉郡王府的人都知道了自家王爷跟侧福晋冷战的消息,富察氏有意去打听那天下午到底发生了什么,可不管是胤禩身边的人还是婉宁身边的人嘴巴都很紧,她只知道素来温婉娴雅的侧福晋竟然冲胤禩发了火,而胤禩却半点要责怪的意思都没有。可尽管如此,韶秀院却是大门紧闭,胤禩自那天以后也不曾再踏入韶秀院一步,所有人都认为,侧福晋这回铁定是没有翻身的机会了。

“福晋,”富察氏身边的大丫头青凝在她手边放下一盏茶,“侧福晋现在已经不足为惧了,您看要不要推一把?”

青凝是富察氏的祖母配给她的陪嫁丫头,对富察氏自然是忠心不二,也很是看不过婉宁在府中得宠的地位。见如今胤禩跟婉宁闹翻了,她自然是希望自己主子出手推波助澜,好叫婉宁再没有翻身的可能。再者她自己也有些小心思,富察氏祖母将她放在富察氏身边,一则是因为她知根知底是个可靠的,二来则是想着以后富察氏有孕,可以将青凝开脸放在胤禩身边。富察氏手捏着青凝一家子的卖身契,就算青凝得宠也不会反水了。

“落井下石的事儿我是做不出来了。”富察氏啖了一口六安茶,“你看着王佳氏如今是失宠,可她毕竟是王爷心尖上的人儿,指不定过几日王爷就会去将她哄回来。便是她真的跟王爷老死不相往来,可她膝下还有两个阿哥跟一个格格,宫里良妃娘娘跟惠妃娘娘又时常惦记着,咱们此时动手反倒会落了下乘。”

“那福晋是想着按照往日的礼数对待?”青凝到底有些不甘,张嘴还想劝说,话还没出口便被匆匆赶来的墨莲打断了。

“福晋,不好了!”墨莲神色慌张,“方才宫里传来消息,说皇上病倒了!太后受了惊已经晕厥了过去,王爷让主子赶紧换好衣裳进宫!”

富察氏倒吸了一口气,赶紧叫青凝替她梳妆打扮。那些华贵艳丽的收拾衣裳全都收了起来,她只挑了一件水蓝色绣葱绿折枝花的氅衣换上,又将墨莲留在府中看家,带着青凝便上了马车,匆匆往宫门赶去。上马车前富察氏还偷偷向后看了一眼,见白芍已经在后面那辆车便站着,便知道婉宁也跟着出来了。她叹了一口气,谁都不曾知道她曾经因为青凝的提议而心动过,不过好在及时悬崖勒马,否则到底是谁被扳倒都是二说。她早就知道爷心里没有她,再多想也不过是徒增烦恼罢了。

至于青凝,富察氏微微垂下眼眸,虽然是个忠心的,但难免也有自己的小心思,还是回头找个好人家将她嫁出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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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宫门处婉宁跟富察氏便与胤禩分开,胤禩前往乾清宫,而婉宁跟富察氏则上了轿辇去往宁寿宫。此时佟贵妃已经领着一众妃嫔在外间候着,静待里头太医们的诊断,连平日里不常出席宫宴的良妃此刻也面带凝重,更别提其他那些主位上的娘娘了。婉宁还注意到,十四贝子的福晋完颜氏居然也在,当初皇上册封他为贝子时曾经说过,十四贝子府的人无诏不得入宫的,难不成今日皇上宣召了十四贝子进宫?

还没等婉宁想出个所以然,在内间给太后诊脉的郑太医便率先出来,躬身道:“给诸位娘娘请安。太后只是一时忧心以致昏厥,醒过来之后服过药后便可无大碍。只是太后年纪毕竟有些大了,往后决不能再受到任何刺激。”

“本宫明白,有劳太医开药了。”佟贵妃点点头示意郑太医先去开药方,才转过来跟一种妃嫔及皇子福晋、侧福晋说道,“太后的身子虽然没有大碍,但咱们也不能掉以轻心。本宫与云嬷嬷先到乾清宫去,这阵子就由大家一起守在这儿吧。惠妃、宜妃还有荣妃,你们从前起就是手握协理六宫之权的人,该怎么做你们明白的。”

“妾身知道。”一众女眷都福了福身,目送佟贵妃离开。

“也不知皇上那儿怎么样了,佟贵妃怎么不让咱们姐妹过去瞧瞧?”丽答应在中妃嫔队末嘀咕了两声,显然是不愿意留在宁寿宫的。

“你不愿意留下来伺候太后便回去,没人叫你呆在这儿。”石常在睨了丽答应一眼,不屑地说道。自从这个丽答应进了宫,皇上待她便不如从前了,好不容易陷害到这个贱人被皇上厌弃,没想到她又有法子翻身复宠,要不是她进宫的日子不久,只怕皇上就要升她的位分,与自己平起平坐了。石常在记住了丽答应今日的话,想着等太后跟皇上痊愈之后再借机行事。

惠妃看了一眼底下有些蠢蠢欲动的妃嫔们,跟宜妃还有荣妃商议过后便道:“太后需要静养,这儿守了那么多人也不是什么良策。宁寿宫暂时由本宫跟良妃守着,其余人等先回到自己宫殿去,晚些时候本宫会让人通知你们来侍疾的时间。”

这些妃嫔们是回去了,但婉宁她们这些皇子福晋及侧福晋还得留在宁寿宫中以表孝心。婉宁伸手碰了碰水盆里的水,觉得温度尚可,便挽起袖子绞了张帕子,给太后擦拭露在被子外的双手。

“乾清宫半点消息都没有传来,也不知道皇上到底怎么样了。”瓜尔佳氏凑到婉宁身边,低声说道。

“总会有消息的,你也别问太多。”婉宁看了一眼一边的完颜氏,“你可知道为什么十四福晋今日会进宫?”

“这个我也不知道。”瓜尔佳氏四处看了看,“听说乌雅贵人身子大不如前,之前还请求想见皇上一面。估计皇上是想起与乌雅贵人从前的旧情,又想着十四贝子至今没领差事,所以今日将他跟十四福晋传召进宫吧。”

“也许是吧。”婉宁眼角瞥见太后的手指似乎动了动,连忙凑上前仔细观察。

太后只是一时怒急攻心而已,倒无大碍,醒过来之后服了一贴药便又睡过去。乾清宫那儿也传了话来说皇上已经醒了,惠妃跟良妃对视了一眼,最终还是决定派人过去打听一下消息,她们二人继续留守宁寿宫。

这打听的人带着消息急匆匆赶回,一回来却是闹得人仰马翻,胤禩竟然从乾清宫外汉白玉的石阶上摔了下来,左腿当场就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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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宁跟富察氏满脸惊慌地赶到乾清宫偏殿时,胤禩的左腿已经做了处理,额头上还有一道一指长的伤痕,如今还往外冒血。富察氏眉头一皱,向一边的太医问道:“王爷到底还伤着什么地方了,需要现在挪回府静养吗?”

“廉郡王身上还有不少瘀伤,但都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替胤禩料理腿伤的刘太医说道,“主要是这骨折,还有头上的伤势,却是有些难办了。毕竟是伤了脑袋,而且郡王爷现在还在昏迷中,暂时不适宜移动。”

“福晋可以放心,皇上刚才发了话,先叫廉郡王在偏殿养伤,等伤势好转之后再作转移。”李德全赶紧见缝插针说道。

“有劳李谙达了。”婉宁给李德全塞了个荷包,将他送至门口才转过身来,跟富察氏对视了一眼,微微颔首便将陈喜叫到一边,“你是跟在爷身边的,告诉我,爷到底是怎么受伤的?你们跟在爷身边,难道一点警觉都没有吗?”

陈喜的眼眶通红,想必刚才也是哭了一场。他狠狠地擦去眼角的泪水,低声道:“并不是奴才们不注意,只是那时候爷将奴才们都遣开,独自一人跟跪在乾清宫殿外的十四贝子说话。等奴才们反应过来的时候,爷已经被十四贝子推开,整个人从石阶上摔了下去。”

“十四贝子?”婉宁皱起了眉,“跟十四贝子有关?”

“奴才听说皇上这次突发急病就是因为十四贝子的缘故。”陈喜不敢隐瞒,“侧福晋是知道的,十四贝子先前为了乌雅贵人之事跟皇上闹得十分不愉快,直到现在也没能领到差事。这几天后宫便传出乌雅贵人久病不愈的消息,恰逢皇上念起十四贝子,遂宣召他进宫面圣。许是十四贝子依旧没能理解皇上的心意,不知怎么的有跟皇上吵了起来,皇上一时怒急攻心便病倒了。爷不愿意皇上跟十四贝子父子反目,便去劝了几句,没想到…”

婉宁看了一眼双目紧闭的胤禩,叹了口气。她跟胤禩已经好些日子没有见面了,没想到今日一见,却是这般光景。她印象中的胤禩是那样的光鲜俊朗,除了上辈子被雍正帝削爵幽禁之外,哪里受过这样的罪呢?如此想着心头不免一酸,她连忙侧过头快速擦去了眼角的泪水,又让陈喜跟玉兰先去给良妃那个报个信,才跟富察氏商量起胤禩养伤的事情。

皇帝被气病了,连带着太后也忧心病倒。十四贝子被侍卫压着遣送回府软禁起来,完颜氏却已是面无表情,似乎对自己的丈夫再失圣心已是预料之中的事情。这一突发事件,也让婉宁跟胤禩直接的隔阂消磨去了一些。而瑚图里的婚事,也因为皇上这次突发急病而没再被提起。

第一百二十六章

因着太医说胤禩如今的伤势暂时不宜移动,长春宫里住着好几个年轻貌美的妃嫔,乾清宫到底也是皇上的寝殿,胤禩也不宜那儿的偏殿常住,最后还是太后命人在宁寿宫拾掇出一间安静适宜养伤的住处叫胤禩搬了进去,直到太医放话说允许胤禩下地为止。

“主子,郎格格又给王爷送炖汤来了。”白术在婉宁手边放下一盏茶,说道,“人如今正在外头候着呢,主子可要叫她进来?”

“这汤又不是给我送的,我为何要见她。”婉宁放下手中的针线,“跟陈喜说一声,让他给爷回禀一下。”

“是。”白术笑着应道。如今府里谁不知道王爷是在韶秀院养伤,连福晋都没能将王爷请回主院,也不怪几位格格今儿送汤明儿送药的,就是想着要进韶秀院在王爷跟前露一下脸。可惜王爷如今刚刚跟自家主子和好,两人正蜜里调油,哪里容得了其他女人□□来?昨儿齐佳格格送来的点心才被王爷给驳了回去,今儿郎格格又上赶着来献殷勤了。

“要奴婢说,王爷如今是明摆着不愿意见她们的,但凡她们心里清楚,就该学着安格格那样循规蹈矩,说不定还能更得王爷喜欢。”白芍将婉宁做针线要用到的绣线捋好放在绣笸里,脆生生地说道,“方才奴婢跟陈喜闲聊时陈喜才说起,昨儿王爷还因着齐佳格格不通传便擅自进入韶秀院而发了好大的火呢。”

“怪不得今日郎格格特意派人来主子这儿请安了,原来还有这么一回事。”白术道。

“就你们有心思打听这个。”婉宁放下手中的绷子,“这些嘴碎的话可别叫爷听见了。”

“奴婢们也只敢在主子跟前说几句。”白芍吐了吐舌,道。

“额娘,弘昭来给您请安了!”穿着狐裘快要裹成一个汤圆的弘昭撩开厚重的帘子跑了进来,笑眯眯地给婉宁行了一礼,“方才才在外头见到陈喜,还以为他是来给额娘问安的呢。”

“你今儿怎么这么早下学了?”屋里烧了炭盆,婉宁让人将弘昭身上的狐裘脱了下来,又将点心推到他跟前,“刚才是有人来给你阿玛请安,陈喜估摸是你阿玛派出去打发人的。”

“原来如此。”弘昭咬了一口牛乳菱粉香糕,“今日玛法来书房考察功课,又说最近天气寒冷,叫师傅们别留太晚,今日便早些回来。不过大哥跟二哥跟四伯王家的弘晖哥哥有约,所以儿子先来给额娘请安了。”

“去过你阿玛跟嫡额娘处没有?”婉宁可不想叫别人觉得自己的儿子不把富察氏放在眼里,尤其是现在。胤禩虽然受了伤,手中领的差事也全部交给旁人去办理,可皇上对胤禩的宠爱似乎有增无减。今日赏下来玉如意,明日赐下来鲜果贡品,只要不是眼瞎的人都看得出廉郡王府的盛宠,所以这段时间上门拜访的人络绎不绝,连带着弘旺、弘昕跟弘昭跟前都有了巴结之人。如果此时有人借机生事挑拨离间,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去了,嫡额娘还给儿子送了一个怀表呢。”说罢,弘昭便从怀里掏出个银质的怀表递到婉宁跟前来,“大哥跟二哥都有,不过儿子觉得儿子手上这个最好看。”

富察氏最疼爱的自然还是养在她身边的三格格,不过她对几个孩子还算一视同仁,也不会厚此薄彼,所以几个孩子对她也是尊重有加。婉宁接过弘昭递过来的怀表看了看,虽然不及内务府送来的那样精致,但款式却是简单朴实,弘昭戴在身上也好看,便笑着说:“你嫡额娘给你的东西要好好收着,知道吗?”

“儿子知道。”弘昭又四处看看,“姐姐怎么不在?”

“出门做客去了。”雍亲王府昨天就送了帖子过来,说是二格格做东请几个姐妹外京郊庄子泡热汤。瑚图里虽然跟这位堂姐感情不深,不过整日呆在府里也觉得有些沉闷,尤其是府里现在逐渐有些关于她亲事的闲言碎语流传,她便干脆应了邀约,收拾好行囊今日就出府去了。

弘昭刚要开口接话,便见白术引着青凝走了进来。似乎胤禩执意要在韶秀院养伤之后,青凝便一改当初对婉宁略微敷衍的态度,每回来请安都是毕恭毕敬,唯恐婉宁哪天不高兴了便在胤禩跟前提起过去的事情。

“你怎么来了,是福晋有什么吩咐吗?”婉宁啖了一口茶,问道。

“奴婢给侧福晋请安。”青凝低眉敛目,“福晋让奴婢来传话,宫里来了消息,乌雅贵人病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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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里没了个贵人或者常在其实并不是什么稀罕的事情,只是乌雅氏毕竟曾经宠贯六宫,为皇上生下三子三女,第一子雍亲王如今又是那样得皇上信任,按理说乌雅氏病逝之后也应该以较为隆重的仪式下葬。只是雍亲王与乌雅氏感情疏远,乌雅氏的娘家又牵扯进谋逆之事,这丧葬的礼制该怎么料理让礼部着实头疼,送上去的折子也被留中不发。

“这件月白色竹节纹坎肩是给瑚图里的,”婉宁确认了针线房新送上来的冬衣,一一吩咐道,“这件氅衣是给爷的,这两件棉衣是给弘昕跟弘昭的,让人都给送过去。天儿冷,早点办完事便叫几个丫头早点歇息吧,我这儿也不用那么多人伺候。”

“主子就是心善,对丫头们也好。”玉兰叫了四个二等丫头进来,各自交代好才说道,“这几天外头乱得很,奴婢听说礼部好几位大人都上门来要求见王爷呢。”

“王爷如今已经不插手礼部的事宜,他们来做什么。”翻着账本,婉宁说道,“再者如今王爷还在养着腿伤呢,他们难道不知道吗?”

“听说是皇上一直压着有关乌雅贵人丧葬礼制的折子,礼部的人估计也是为难,所以才想找王爷出面帮衬。”玉兰又让白术去厨房端来冰糖百合马蹄羹,“不过王爷都发话了,来求见的人一律回绝,只说自己现在不领礼部的差事,也无权去插手。”

“爷跟雍亲王交好,如今明显是皇上压着此事,爷自然也不会去触霉头,净做那些两边都得罪人的事儿。”婉宁话音刚落,便见胤禩冒着雪坐着软辇进来。她赶紧下榻迎了上去,“爷怎么过来了?”

“在屋里呆着也无聊,还不如过来跟你说说话。”胤禩的腿还被固定住,由几个小太监扶着坐了下来,“瑚图里几个呢?”

“在各自书房呢。”婉宁取来被子盖在胤禩腿上,“爷身上可觉得凉,不如妾身让人给您送两个汤婆子来吧。”

“不用,这屋里也暖着呢。”胤禩捏着婉宁的手指,“刚才在聊什么呢?”

“在说着乌雅贵人的事儿。”婉宁让玉兰去泡茶,“宫里现在也没个信息,总不能叫乌雅贵人的棺椁一直这样停着吧。”

“汗阿玛其实一直在纠结,到底要给乌雅贵人一个什么样的身份。”就算这段时间胤禩没有出门,但他也清楚现在外头到底议论纷纷的到底所为何事,“一方面是四哥跟十四弟,一方面却是自己的面子,我看无论谁都不能替汗阿玛作出决定,只能由汗阿玛自己来选择。”

“听说雍亲王这段时间也是闭门不见客,想来也是不愿意在这个当口惹出什么是非。”婉宁说道,“只是二格格的婚期却不得不延迟了。”

“延迟婚期也不是什么大事。”胤禩道,“只求老十四别又犯浑。”

说起十四贝子婉宁也是觉得一阵无奈,没了乌雅贵人在身边提点,十四贝子就像个不懂事的稚子一般怎么任性就怎么来,想必是从前被乌雅贵人宠得忘乎所以,真以为自己是皇上最疼爱的皇子,肆意挥霍皇上的耐心。这次气得皇上发病,害得胤禩受伤,作为责罚也仅仅是禁足府中,真不知道他还有什么可埋怨的。听说还在府中出言无状,满是对皇上的怨怼之意。

“十四贝子的性子这么多年来一直都没变,这回大约也是再等皇上的旨意罢了。如果稍不如他的所愿,恐怕又要闹了。”婉宁说道,“还好爷这段时间因为养伤而远离这些事情,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胤禩笑了笑,算是承认了婉宁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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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最终还是决定让乌雅氏以嫔的礼制下葬,追封为懋嫔。以功受赏曰懋,这个谥号不算很好,但是想到乌雅氏生前已然遭到皇上的厌弃,身为乌雅氏儿子的雍亲王心中已经十分感恩。至于十四贝子怎么想,目前没人在意。不过如今十四贝子府也是乱成一团,胤祯长子弘春跟次子弘明相继染了风寒,两个小孩年纪都不大,正是需要耐心呵护的时候,这一病倒也让完颜氏跟舒舒觉罗氏顾不得争斗,专心致志照料自己的儿子去。

“怎么这么巧弘春跟弘明都病了?”婉宁抿了一口茶,“两位阿哥都不要紧吧?”

“听说两位阿哥高烧烧得很厉害,太医费了好些时日才使两位阿哥退了烧,如今已无大碍。”玉兰回道,“十四福晋跟侧福晋舒舒觉罗氏先前斗得厉害,对两位阿哥的都有些忽略了,这才造成两位阿哥同时染病。十四贝子为此生了大气,将十四福晋跟舒舒觉罗侧福晋都训斥了一顿。”

“十四贝子膝下才三个阿哥,而且年纪都这么小,自然是在意些。”婉宁说道。

完颜氏跟舒舒觉罗氏之间的争斗似乎从未停止过。舒舒觉罗氏是十四贝子的第一个侧福晋,又是长子弘春的生母,得宠的势头连府里的其他女人有时候都要退避三分;完颜氏却是占了嫡福晋的名头,又生下了嫡子弘明,自然看不过舒舒觉罗氏万事都压她一头的气势。两人将贝子府闹得乌烟瘴气,这回还连累到了自己的儿子,也不怪十四贝子这样大动肝火。

“如今懋嫔业已葬入妃陵,这件事也算这么过去了。”玉兰道,“底下的人前几天孝敬了一盒粉色珍珠来,奴婢瞧着品质不错,主子可要让人去打一些新的首饰?”

“还是给瑚图里留着吧。”婉宁抚过鬓间的鎏银南珠的珠花,“珩儿媳妇就要生产了,虽然是第二胎,但也不能掉以轻心。你给准备些上好的养身药材,明儿给珩儿媳妇送去。”

“奴婢知道了。”玉兰道,“外头天色阴沉,估摸着是要下雪了。不如奴婢叫小厨房的人今晚给做个热锅吧。”

“也好。爷伤势虽然好得差不多,但到底不能马虎,该忌口的吃食你也要叮嘱好厨房的人,别出差错了。”婉宁道,“除了热锅之外,再做几道热菜,今晚弘昕跟弘昭也要过来一起用膳的。”

“是。”玉兰应了一声后便退到屋外。

婉宁靠在身后的大迎枕上,叹了一声。这样安静的日子似乎很久没试过了,居然有些不习惯了。等胤禩腿伤好了,估计这样的日子就不复存在了。听白术说,齐佳氏跟安氏都在暗地里服食养身滋补易受孕的药汤,看来是准备等胤禩好全之后努力一把了。

真是有些怀念这样的日子,她倒要看看她们能不能成功。婉宁浅浅一笑,拿过一边的针黹继续忙活。

第一百二十七章

第一百二十七章闹腾的宫宴

等胤禩的腿伤好得差不多,新年也如约而至。婉宁裹着一件披织锦镶毛斗篷坐在轿辇上,跟在富察氏的身后向长春宫而去。今晚的宫宴是皇上大病初愈之后首次举行,又恰逢除夕的好日子,自然比平时热闹许多。长春宫外的这条宫道也应节地悬挂了几个红灯笼,在漫天飞雪的映衬下越发红亮。

“这就是胤禩家的三格格了吧,过来叫本宫看看。”难得见惠妃会到长春宫来,婉宁跟富察氏连忙给惠妃跟良妃福身行礼,才刚被叫起便听到惠妃说道。

三格格小名叫塔娜,意为“珍珠”,这名字还是富察氏跟胤禩一起挑选的。因着三格格已经虚岁两岁,故而今天富察氏也将她带进宫来给良妃瞧瞧。听到惠妃的话,富察氏便示意抱着三格格的乳母将她放下,自己牵着三格格的手将她带到惠妃跟良妃跟前,像模像样地行礼问安。

“看着是个精灵可爱的,跟胤禩小时候有几分相像。”惠妃面带微笑地盯着三格格许久,才转过头来跟良妃说道。

“眼睛跟轮廓看着有点像。”良妃生下胤禩时只是个贵人,孩子一落地便被抱走,直到胤禩启蒙母子俩才有机会相见,所以她只能从几个孙子孙女身上来寻找胤禩小时候的痕迹。她打量着三格格,目光有些发空,半晌之后才淡淡地说道,又让张嬷嬷取来一枚银质长命锁给三格格戴上,“这个长命锁是在佛前供奉过的,能保佑你平安长大。”

三格格有些呆呆的,不过在富察氏的提示下也乖乖向良妃道了谢,回到座位上便拿着长命锁自顾自的把玩。富察氏却是安了心,三格格毕竟只是她抱养的,要是当着惠妃跟良妃的面儿哭了出来,只怕会惹得两位娘娘不高兴,好在她的表现还算不错。

“胤禩可是领着几个孩子去皇上那儿了?”惠妃问道。

“正是,听说皇上今日还要考究弘旺他们的功课呢。”富察氏回道。

说到这儿婉宁便觉得有些奇怪,皇子皇孙们自然是在陪伴皇上的,可各府的福晋跟侧福晋都会来后宫,惠妃怎么不在钟粹宫等待直亲王家的女眷,偏偏跑来长春宫呢?她是听说惠妃不喜欢直亲王福晋,没想到连面都不愿意见。显然富察氏也想到了这一点,便换了话题,说起年后弘旺迎娶乌梁罕家格格的事情。

“等弘旺娶了嫡福晋,就该入朝领差事了。”惠妃感叹道,“时间过得真快,转眼间胤禩的孩子都娶上媳妇了。”

“可不是吗,转眼又是一年了。”良妃漫不经心地说道,“听说今晚十四贝子也会来了?”

“似乎是,妾身方才在宫门处好像还看见了十四弟妹的辇车。”富察氏回道,“看样子是向宁寿宫去了。”

“也是应该的,毕竟乌雅氏已经不在了。”惠妃扶了扶发髻上的镂空飞凤金步摇,“时候不早了,本宫也该回去了。”说罢便带着大宫女青黛起身离开。

婉宁跟青黛交换了一个眼神,很快便移开了目光。

“刚才惠妃在所以我也没说,”让张嬷嬷将瑚图里、二格格跟三格格带去暖房吃点心之后,良妃才说道,“今晚的宫宴会有巴林部的使臣出席。”

提起巴林部,婉宁就想到了瑚图里的婚事。早先胤禩还没受伤的时候她就听说过,皇上有意将瑚图里嫁去巴林部以笼络人心,现在还有巴林部的使者在,难不成就是为了迎娶宗室女的事情而来?

富察氏对此也略有听闻,不过说实在的,她对瑚图里到底是远嫁蒙古还是留在京城并不太感兴趣,毕竟她嫁给胤禩为继福晋的时候瑚图里已经长大,跟她也不亲近,平日里瑚图里虽然礼数周到,可她还是能感觉到瑚图里对她的疏远。既然如此,她干脆不在这件事上发表自己的意见。

“你也不要太担心,皇上一天没有下旨,就说明此事还有商榷的余地。”良妃意有所指,“皇上对胤禩受伤的事情很是在意,你且等等吧。”

“是。”婉宁应了一声,暗自揣测皇上是不是因为胤禩受伤而心生愧疚,越发珍惜跟子女们之间的感情。可是想想又觉得不大可能。与蒙古联姻是大清的国策,即便远嫁蒙古的公主们鲜有长寿,可大清还不是一个接一个的将公主下嫁。皇帝连自己女儿婚后的生活都不怎么过问,哪里会在乎孙女的呢?不过既然良妃说还有转圜的余地,就说明皇上动摇了之前的心思,这也是一桩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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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妃今日是难得的盛装打扮,一袭水红撒虞美人花亮缎旗装外罩着一件橙黄色如意纹坎肩,梳好的长发整齐地收拢在点翠花簇钿子下,鬓间还簪着两支对珊瑚绿松石珠花。精心勾勒着妆容的脸蛋显得美艳动人,丝毫没有岁月的痕迹,怪不得当年会迷倒当今圣上。

“你怎么这么晚才来?”瓜尔佳氏在婉宁刚坐下的时候便拉着她说道。

“在长春宫陪娘娘说话,说在兴头上差点忘了时间了。”婉宁环视了一圈,见众人脸色各异,便收回视线说道,“你也知道的,我家爷这段时间受伤了也没能出门,我也许久没带几个孩子进宫来给娘娘请安,这回来了自然是要多陪陪娘娘的。”话音刚落,便见直亲王侧福晋吴雅氏跟纳喇氏脸色有异。婉宁转念一想也就明白,惠妃在长春宫可是耗了很长一段时间,想必直亲王家的女眷也是被冷落在钟粹宫好一阵子,听到婉宁说自己跟良妃关系亲密,她们心里肯定不是滋味。

瓜尔佳氏也听说了今天在钟粹宫发生的事宜,笑了笑便转了话头,向一边的舒舒觉罗氏问道:“听说你家弘春病了,现在可好全了?”

“已经好了,好在不是时疫,太医说接下来好生调养便无大碍。”舒舒觉罗氏穿着一件淡紫折枝梅花纹样的氅衣,发髻上簪着一对赤银鎏碧玉石的簪子,看上去略微素雅。她捏着帕子莞尔一笑,笑容里却带着几分失意。这回弘春跟弘明同时生病,让她跟完颜氏都吃了瓜落,白白便宜了庶福晋伊尔根觉罗氏,叫她得了自家爷的青睐,连带着伊尔根觉罗氏所出的儿子弘映也入了爷的眼。

“没事就好,小孩子身子骨弱,你这个做额娘的要多照料些。”田佳氏冷不丁插话道,“你都嫁给十四贝子这么多年了,还是跟乌眼鸡似的今儿跟嫡福晋斗,明儿跟庶福晋斗,也不想想自己儿子才是将来依靠的保证。”

舒舒觉罗氏瞬间黑了脸,好不容易热闹起来的气氛又冷了下去。婉宁有些不解,田佳氏今天怎么跟吃了爆竹似的逮着谁就教训谁,难道是在荣妃那儿受气了?她拉了拉瓜尔佳氏的衣袖,笑着道:“你瞧瞧你,宴席还没开呢就喝醉了。来,我们带你出去走走醒醒酒吧。”说罢又递了个眼色给十三贝勒的侧福晋,示意她待会儿好生安慰一下舒舒觉罗氏。

田佳氏被婉宁跟瓜尔佳氏带到后头去,还没等两人发问,便见田佳氏垂下眼眸,眼泪像断线的珠子一样掉了下来。

“这除夕佳节是好日子,你怎么就哭了呢?”瓜尔佳氏连忙抽出帕子给田佳氏擦拭眼泪,“说来也奇怪,你今天脾气怎么这么大,见着谁就攀咬谁,方才没瞧见十四侧福晋的脸色有多难看吗?”

“我也不是故意的,”田佳氏捏着帕子抽噎,“今儿我跟福晋在荣妃娘娘那儿受了气,心里难受得很。”

“好端端的荣妃娘娘怎么会训斥你们呢?”婉宁问道。

“娘娘说我家爷子嗣不丰,是福晋照顾不周的缘故。我替福晋说了几句好话,娘娘便连我也一起责怪,还说今年选秀的时候要给我们家爷再指一位侧福晋。”田佳氏咬了咬下唇,“我自问嫁给爷这么多年一直安守本分,对娘娘也是恭敬有加,没想到今日竟收到这样的指责。”

婉宁跟瓜尔佳氏对视了一眼,彼此都看出对方眼中的无奈。诚亲王家还叫子嗣不丰?算下来诚亲王可是有七子四女,虽说如今立着的只有三个阿哥跟两个格格,但如今府里还有一个待产的侍妾李氏。听说她肚子里的是个阿哥,而且李氏身子康健,诞下个健康的孩子绝对不是问题。

“荣妃娘娘也是关心诚亲王罢了,你也不要放在心上。”瓜尔佳氏说道,“去洗洗脸重新上妆吧,别叫人看到你哭过,免得让人嚼舌根。”

田佳氏吸了吸鼻子,轻轻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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陪田佳氏在后殿散散心,等眼眶的红肿消得差不多了,她们三人才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寻了个别人不注意的时刻,田佳氏走到舒舒觉罗氏身边小声地道了个歉,这件事才算揭过去。婉宁跟瓜尔佳氏对视了一眼,都松了一口气。

她们重新坐下没多久,皇上便带着诸位阿哥跟皇孙到来。前头的宴席是赏赐给众位王公大臣的,现在开始的才是真真正正的家宴。许是因为家宴可以更加轻松,皇上跟诸位皇子皇孙都将吉服更换为常服,婉宁特意留意了一下,便发现雍亲王今日的装束倒比其他人素净一些,又想到如今距离乌雅氏病逝才刚刚过去三个月,心里也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倒是十四贝子没有这方面的讲究,也不知道是完颜氏忽略了,还是另有什么原因。

“我瞧着十四贝子怎么像是在借酒消愁?”瓜尔佳氏捏着帕子挡在嘴前,小声地跟婉宁说道,“虽说宫宴上的酒并不是很烈,但是多喝了也是会上头的。他就不怕又在皇上面前闹出什么事儿?”

“十三贝勒在他身边,应该没事的。”婉宁小声回道,“先前他已经在家闭门思过,想来也该知道收敛的。”不过虽然话这么说,婉宁心里也是没底的。十四贝子要真的是知错能改,他就不是那个恣意纵行的十四贝子了。

果不其然,宫宴才过半,十四贝子就“不负众望”地耍起了酒疯,不仅将酒泼到了十三贝勒身上,还想越过其余几位兄长伸手去抓雍亲王的衣领,还是十三贝勒眼疾手快将他压制住,不过闹出来的动静已经被上首的皇上看在眼里,宴席上的气氛一下子冷了下来。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太后身子困乏,早早地就回宁寿宫去,否则叫她看见了,又该被气着了。

“胤祯,你在做什么?”皇上放下手中的酒杯,冷声问道。

“做什么?”十四贝子打了个酒嗝,笑道,“儿子在向四哥敬酒来着。儿子还想问问他,额娘没了,他是不是终于觉得解脱了。”

“胡闹!”皇上“啪”地一下拍在桌面上,“你看看你现在像个什么样,不守规矩不敬兄长,你这些年学的功课礼数都到哪儿去了!你眼中还有没有我这个阿玛?”

“那您眼中何尝有我这个儿子!”这几年的郁郁不得志终于有了宣泄的渠道,十四贝子突然站了起来大声道,“这些年我动辄得咎,就算封了贝子又怎么样,在别人看来我也不过是个一事无成的人!您曾经说过我是您最骄傲的儿子,将来肯定会成就一番事业,现在看来都是笑话!您以为他们对您都是忠心耿耿的吗?”他手指一划指向其他几位兄弟,“我看着,太子跟老大都巴不得您早日退位呢!”